只要住在这里的一天,要是、退学的话就等于让我父母的面子挂不住。……唉,胃都痛起来了。
隔天早上到带着忧郁的心情出门,还在半路下了两次电车在站台休息。
越接近学校心情就越沉重。
看我双手遮脸,站员还好心地过来同我是不是不舒服。这时我还想就算迟到也要到学校去。
但是,后来在学社那站的厕所把早餐吐掉之后,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我自己打电话到学校去麻烦其他职员把我请假的事,转达给导师后又开始想吐。
“……真讨厌,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小学我拒绝上学时也发生过类似的症状。
在自贩机买了茶漱口之后,我坐在人越来越少的月台上发呆。
明明看到电车里已经没什么人,我就是不想站起来。
我爸今天早上才回来,想到他中午之前都会在家里就不想回去。但是……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树先生……”
明知这是不对的。
自从暑假答应同二叶交往之后,到现在我只去过两次俱乐部,虽然知道对待他们两个的方式不同,但是明知二叶那么珍惜我,我不想做他讨厌的事。
然而越是忍耐,想见面的情绪就越深。
不行了。
我今天不想忍耐。
想到要去见一树先生的时候,我的眼泪就自然地流下来。
当半小时之后还泪流不止时,我终于拔了求救的号码。
被我的电话叫醒的一树先生立刻开车到我所在的车站.在剪票口等他的我一看到那熟悉的车影,立刻被吸引似地移动脚步.戴着墨镜的一树先生从车上下来。
被他夺去手上的书包后,我整个人扑倒在他怀里,他也立刻强而有力地拥住我。
“没事了,幸亏你打了电话给我。”
我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跟二叶是兄弟的一树先生声音在平稳中带点高亢的甜腻。
今天,放在他身上没有闻到香水味,可能是知道我不舒服所以刻意不擦。
“对不起……你还在睡觉啊……”
“没关系。你能坐车吗?我车上有准备呕吐袋……”
“我不会吐在你最宝贝的车里、真的想吐的时候我会先跳车。”
一树先生细心地领着我坐进助手席。
他问我要不要到医院,我摇摇头。同时也表示了不想回家的意愿。
我告诉一树先生以前也曾有过这种不愿意去上学而身体不适的经验。
被别人一碰就会全身汗毛直竖,在意别人的眼光到饭都吃不下的地步。
跟人交谈也会没来由地紧张结巴,着过的东西完全记不住。医生说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
当时的我虽然是小学生,但也听过“神经衰弱”这个名词。而且,受常看到电视悬疑剧场里神经衰弱者悲惨的人生影响、不愿变成那样的我,总是强迫自己回到学校完成学业。
“那要不要到店里去?那里可以睡觉和吃饭.也可以洗澡。”
“啊、我刚对吐了……”
对了!不知道有没有弄脏衬衫或裤子!
我焦急地开始检查制服的时候,一树先生按住了我的手。
然后温柔地把我的头搂近他的肩膀。
“放心好了,你身上没有一丝怪味。”
“真……真的吗?”
怀疑的心情和一树先生的靠近让我紧张得声音发抖、不过,在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后,我慌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看我回复得差不多后,一树先生就松开了手。
“我会要你洗澡是因为你的身体非常冷,并不是说你身上有怪味。抱歉让你误会了。”
“那……那就好。……我太迟钝了……别人不揭露我……就不知道……”
我又失控地掉下眼泪。一树先生虽然什么也没问,但是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后,发动车前进。
一路上他放我自由的感觉,让我觉得疲累的心情好像一点一滴地愈合了。
YELLOW PURPLE 所在大厦的四楼是俱乐部的事务所。
俱乐部在地下一楼和二楼。卓也调鸡尾酒的地方虽然是地下二楼,但在俱乐部内部称为“一楼”而有VIP室的地下一楼则被称为二楼。
而这幢大楼真正的一楼是咖啡厅,二楼和三楼都是住家。没有电梯。
进门之后走过短廊,一打开隔着客厅和厨房的玻璃门,一抹怀念的残像就在我的眼底浮现。
一个月前,我曾在这里跟一树先生相拥而眠。
当时拼命理进人一树先生心底而把所有憧憬的心情向他倾诉之后,他本来也打算抱我。
但是,我们最后并没有做。
一树先生说这么做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而且当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二叶。
看到我呆站着也因有太在意的一树先生把沙发上的集整拿开。
这座小沼父亲从国外买来的沙发,大到足以让我和小沼并肩躺下的地步,卓也先生偶尔也会在这里午睡。
“还是躺下来比较舒服。这里行吗?”
“……抱歉。”
我进了浴室之后借了小沼洗好放在那里的衣服在屏风后换上。
看着镜中穿着好友衣服的自己,本来想学他把袖子折起来或解开几颗扣子,后来都觉得画虎不成就算了。
再好的衣服如果没有适当穿着的话,也显现不出优点。看着镜里反倒被衣服穿的自己,我羞于出去见一树先生。
“你没事吧?”
一树先生摇摇屏风问。我还闻到谈谈的茶香。
“……我没事。”
我放弃地走出浴室后,看到一树先生手上拿着衣架,就下意识地把制服递给他。
“啊、对不把!我自己来。”
“没关系,病人以是应该撒娇嘛!你能不能喝中国茶?”
“……好香哦!”
我没有在沙发上,而这择了地上的靠垫坐下,双手捧住了温热的茶杯。那股温暖又让我湿了眼眶。
应该察觉到我低着头又哭了,一树先生静静地告诉我这个中国茶的来源。
“这种茶叫做‘黄山毛峰’。黄山是一座山的名字,茶就是在那里采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其他种类,待会儿都让你喝喝看。”
一树先生自己也唱了一口茶后起身打开窗户换气。接着又在我桌边坐下。
他拿走我手中的茶杯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
“是不是在学校又被谁欺负了?”
“……是我自己……不好……”
那拥住我肩膀的手好温柔。虽然好久没有联络,但是他不变的包容态度让我好高兴。
同年纪的人就不一样了,久没见面就说不出话来。不像成热的大人即使没见面也不会言语乏味。
还是因为是一树先生呢?
或许有自己事业的人都会有一点这样的感觉吧!
不管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感觉都不会变,这里永远是我最能安心的地方。
在一树先生的拥抱下我好像睡着了。
一觉好梦醒来,天色已经黄昏。
我不知何时被一树先生抱到沙发上,而他也在躺着靠垫的地上裹着薄被熟睡。
我闭着眼睛追寻着一树先生柔和的呼吸声,睁开眼却看到阳台外的桌上有几只麻雀正在叼食面包屑。是一树先生撒的吗?
真可爱……。
秋天澄澈的空气似乎可以延伸到好高好远的地方。
不管哪里……不管多远。
这时我想起今天好像要开始文化祭的准备工作。但是,看到天空、看到麻雀,就觉得什么事都好麻烦,我的视线轻松地四处游移。
感觉到脚边的人好像翻了个身,接管就传来一树先生刚睡醒略为沙哑的声音。
“忍?睡得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应该没问题了……”
如果我说完全没事的活,好像就不能在这平和的空气中继续待下去,所以我选择了暧昧的说法。
一树先生坐起身来。用手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光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如此优美,我又害羞又感动地凝视着他。
“我接下来没什么事,你呢?”
“我也是……”“ 好啊,那找个什么来吃吧!先喝茶再说。”
一树先生出薄被推到一边,对着我微笑后走进厨房。
隔天,我仍然装做到学校去的样子准时出门。
昨天我跟一树先生吃过晚饭后,在卓也还没有来之前出在学校发生的事大略告诉了他。
学生会的事、小沼的劝告、父母的期待……这一切都让我烦闷。
一树先生沉默地听完后,只同了我一句明天有什么打算。
听到我低声说不想去上课后,他就交代我明天也要到这里来。
我虽然怕父母接到学校的电话,但是编个感冒的理由请假两三天还没问题。
而且,就算被老师知道生气也无所谓。
反正期中考才刚考完,距离期末考还早。
期末……?期末考在十二月初,这样的生活可不能持续到那个时候啊!
我到了之后把一树先生给我的钥匙放在电话旁边,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事情可做。
一树先生还没来,不过他说我可以自由使用这个房间。
我曾经帮小沼打扫过这里,反正现在也没事论干脆就整理一下房间好了。
一树先生非访喜欢看杂志,到了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文字中毒的地步。除了杂志报纸之外,他好似也满喜欢看一些厚厚的大书。
一树先生虽然似乎会定期清理看过的杂志,不过现在在沙发角落和电视机旁,又雩雩散散堆了几本。
他喜欢看的杂志种类相当多,可以说是兴趣广泛,幸好其中几种是固定会看的杂志,让我满好做分类。
一树先生也相喜欢看录影带,常在这里录节目。每卷带子都贴上节目名称的侧标,我照着五十音和编号顺序帮他排放在架上。
在排上去之前我拧了一条抹布先把架子擦拭一遍,原本沾上细细灰尘的架子变得光可鉴人。
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整理好内务后,我拿出昨天喝过的中国茶茶叶照一树先生教我的方法泡好。
阳台上的桌椅也被我擦得十分干净。
我端了一杯茶走到阳台上,感受着远方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冰冷空气。
这栋大楼前虽然是条巷子,但也有足以并籍两辆车的宽度。对面的是几栋公寓,可以看到阳台上晒着女人的内衣裤。
没有人声的街道,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从距离这里的五十公尺远的高速公路上传来。
虽然那声音比人声要大上好儿倍,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吵。
我边喝茶边看了腕表一眼……十点五分。
第二堂课在该快要结束了吧?中间的下课时间有会要开。
我们这些班级干部跟学生会的成员,会在办公室商讨下一个月的预定。
“……二叶说得没错,做那种事只是浪费时间……”
虽然文化祭和体育祭都是学生生活中很好的纪念,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本说,高中生活并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回忆。
相反的,像这种跷课或瞒着父母到这里来的行为反而更令我难忘。
我小学拒绝上课的事父母当然知道,但这次的事除了一树先生之外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小沼在内。
我不是有地方就想逃,而是因为这里有一树先生在可以让我真正的放松。
一树先生不知道会不会告诉二叶……
他会告诉二叶我心情低落吗?
二叶知道后会怎么想?他要是到迫我第一个就找一树先生求助肯定会很生气。
想到在生气之馀还会受伤的二叶,我的心就开始痛起来。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我哪一点……值很他喜欢?”
二叶原本就相当受同异性欢迎。
撇开像外国人一样亲脸颊、拥抱的习惯不谈,我知道很多女孩子都特别喜欢触的二叶的身体。
他的体格光看就很迷人,不但比例好连血色也佳。
那细滑和坚韧的感觉在我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后更是感受深刻。
所以,自从我和二叶交往之后,也更能了解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一找到机会就想吃吃二叶的豆腐。
而且,如果态度忽然改变的话,就会被她们察觉我们在交往了。
不过,我跟小沼说过一次这样的想法,却被他骂我是怪人。
“如果你真的喜欢二叶的话,应该看到别人触摸他的身体就会不爽才对啊!”
他说月次看到别人即使只是把手搭在卓也肩上,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很想躲起来大哭一场。
见不到面就会寂寞,在一起不一定要做爱,只要陪在自己身边拥抱或牵手都好。只要有他在自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我不一样。就算用二对独处,只要知道有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即使在没有外人的房间,我也无法让二叶拥抱。
光是想到有人说不定在想象我们做爱的画面,我的热情就会急速冷却下来。
虽说接吻和做爱对情人来说就跟吃饭一样平常,但是即使连有同性恋人的小沼我都不想让他知道。
“……难道是我太神经质了吗……?”
有些人就是会非近在意别人的想法,医生还说如果到了妄想境界的话就相当严重了。我在念小学的时候就是因为很听医生的话,怕自己染病才速速回到学校上课。
所以当时我以为已经痊愈,事实上到现在还有病根在。
现在的我知道人不一定要念书才能活下去。
只要有心,不管在哪里都能学习.人不是一定非要在学校念书不可。
但是,如果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的话,父母和老师一定会觉得我有问题。
要不然就会以为我受了谁什么不好的影响,说不定第一个就先怀疑起小沼。
小沼虽然不爱念书,但却比我更容易融入学校的团体生活中。
在众多朋友的包围下,小沼尽管一天到晚念着学校不适合我、念书根本没用,但是学生生活对他来说,必定也是无法磨灭的美好回忆。
“……干麻嫉妒啊?这跟他又没关系……”
想到连别人不要的东西都想得到的自己就觉得悲哀。我真是一个很乏味的人。
或许这就是在同世代里特别容易发生的“竞争意识”吧!
有人说表面上看起来越是文静的学生就越容易在心里不服输,我改是最典型的例子。
我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根本没有必县比较的这个道理-一。 “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要不是因为我跟一树先生的年龄差距,或许他也可能会被我拿来当作比较的对象。
我姑息地待在优势者的身边,依靠着自我原谅的安心感。
我想待在一个没有压力和竞争的世界里。
……或许和只是想回归原始吧?
这时电话响了。
我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接了。但是,电话里的人不是一树先生。
“二……叶。”
是早就应该在学校的二叶打来的。
“是YKOU打手机给我,他担心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瞳孔中明显燃烧着怒意的二叶抱着手臂俯视着我。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去学校.
他粗鲁地把鞋子脱掉之后推着我的肩膀走进客厅。
“我们到外面去吧!”
“下面的咖啡厅还没开始营业,在走廊说话也会少到二、三楼的住户吧!”
话是没错,可是我很跟二叶独处。然而,现在这种状况也只好听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