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就拿着吧!」
我随便敷衍她。
「……谢谢你!我不洗,要当它是一辈子的宝物。」
「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
一定会发霉发臭!
但我已懒得与她闹情绪,于是再次倒躺在水泥地上。希望犬女赶快走开,可是她却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我只好找点话题。
「富士还好吗?」
我才问,她就低头不语,让我不禁焦急起来。
「它不会已死掉了吧?」
「不!牠好得很!」
「你搞什么嘛!吓死我了……」
我这才抚抚心头安了心─这女人真会卖关子。
犬女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是说……」
「你又要说什么?」
「……我是说你叫错了!」
「什么叫错?」
「……你叫它是富士,很不对称的名字!它是叫做拉斐西尔……」
「……很抱歉!我才听不惯你叫它的名字!」
我对犬女的印象更恶劣了!叫富士为拉斐西尔,才真是阴阳怪气!!
「它好象是……食物中毒……」
犬女说了富士……不!是拉斐西尔的病情。
(那条狗食物中毒!?)
但在家里只给它吃狗食,并没有给它吃会中毒的东西啊……。
「……哇哇!」
我突然想起来而大叫着。
「什……么事!?」
「牠……那天在空地吃了野草!」
「……!!」
犬女在这片刻好象失血一般。
「喂喂!你干嘛?」
在犬女快昏倒撞击水泥地前,我忙不迭地拉住她的手!犬女就冷白着脸色一直重复地叫着「拉斐西尔……竟然吃野草…
…吃野草……」。
「奇怪!只不过吃野草,干嘛这样?)
如果只吃野草就中毒,那富士也太弱不禁风了!我朋友有条野狗,它吃了死老鼠的尸体,依然还活蹦乱跳!而听了这句
话就要昏倒的犬女,也未免太过夸张了!
「你回去转告你的共犯,下次再敢搞这些飞机,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什么共犯……?」
犬女睁大着双眼问。啊,对了!其实也未必是「共犯」!
「显然盯上健次的不只是你而已!但健次会变成痴呆,是在走夜路时,遭人用铁棒殴打所致。」
「咦,是真的吗?那多可怕!!」
(……你虽是用不同方式,但也非不可怕!)
我虽未说出声来,却在心里嘀咕。
「不过你也有共犯吧?那个替你开车的人就是!」
「啊!是我自己开的车……」
「咦?但你有驾照吗?」
「开自排车就简单得多了……」
「……」
果然是很可怕。
不过!这可怕而危险的犬女,对健次的关心却是出于真心呢!
「还好没什么事吧?水城君应该是没有受伤吧……?」
「这可难说!」
我还是对她没好气,并把脸别开。但犬女却执拗地逼我回答。
「我……很羡慕你可以和水城君腻在一起……水城君最近都不收我的信与礼物……所以我才会……」
「……」
我承认是我的原因!不过……。
「我只是希望能跟他多待在一起!所以,可以叫他来我家吗?……」
「……」
那当然是不可以!
即使只是一下下也不成!
「所……以……我……」
犬女没有再说下去,我也缄默着。
……我想只有请你放我一马了!
我很明白你们有多喜欢健次,这小子自小就很有人缘。不过,他现在是专属于我的……。
「……我再也不会让他受伤!」
我斩钉截铁的说。
「我决定要保护他!我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我很感激不尽!」
犬女像是在为自己,向我深深地鞠躬。
我知道!这是只有我可以陪在健次身边的特权!
不管是受什么人之托,我也绝不出让只属于我的特权!
所以……我非去看看健次不可……!
打定主意后,我就迫不及待想开跑!但犬女却立即阻止我。
「我想请问……」
「你又有什么贵事?」
我回头看她,犬女则低着头,羞涩的启口道─
「……我希望……你……不要对他太过亲……热……」
「……什么话?」
「……譬如……去舔水城君的脸……」
「……」
……天啊!显然这女人的眼睛脱窗了!
明眼人一看,都可以看得出是「我」被「健次」舔的!她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有道是恋爱是盲目的!此言并不暇……)
对于这种偏见,总有一天我要讲清楚、说明白,否则真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此刻当务之急是去医院!
当然是为了陪伴健次。
◆◆◆
我立刻马不停蹄地冲往中里医院。我向柜台的护士小姐要求会客,对方十分有礼地说了声「请稍候」后,就对着对讲机
小声地说着话。
(可不可以快一点?我快等不及了!)
在我踱着步的等了几分钟,护士小姐才从窗口对我表示:
「很抱歉!我无法替你安排会客。」
「那又是为什么?现在不是可以探病时间吗?」
「因为对方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你请下次再来。」
「哪有这种事……!?」
说完这些,柜台的窗口便被粗暴地关上。
怎么可能?健次并没有什么严重性外伤,在数日前还和我共处在一起!他所需要治疗的,也只是记忆障碍的部分!再说
,他妈妈每天都定时去探望他。
(这真的是很可疑!)
我认为好象只有不让我去见到健次而已!
(我才不会因此乖乖走掉。既然不肯让我见健次,我就自个儿去!)
他的病房曾听他妈妈提过,是在二楼的201号病房。据说就在窗户旁边,窗下种有一棵大楠树。
(只要爬上那棵树,便可轻易进入他的病房!)
我于是佯装离开医院,立刻隐藏在茂密的树丛中,趁四下无人时,就急忙爬上那棵巨木。我很快爬到了二楼,用手构住
健坎的病房的窗杆,正欲将它打开,此时正好从里面被人打了开来。
「……咦!?」
但露脸的并非是健次,而是十分眼熟的女子。
(是中里同学!?)
难道是我走错病房了!?现在是学校上课时间,何以中里会在健次的病房内!?
在我和中里四目相看时,彼此都有些僵直。中里仍然挂着迷倒众生的笑,我也回以微笑;但就在这个剎那,一阵冷冷的
感觉撒满了我的脸!
「呜哇!?」
原来是花瓶的水!!中里用她那淑女的微笑,将花瓶的水泼向我;我一时慌了手脚,放开抓紧着树干的手,笔直地摔落到
地上!
「痛死我了……」
重重地摔在地面的痛,让我忍不住哀叫着。
(这是……在搞什么呀……!?)
跌坐在地上,我楞了半晌后,才抬起头看着窗户;那的确是健次的病房啊!
(为什么中里会在健次的病房?就算她是院长的女儿,也说不过去……)
不!还不仅于此!
(凭什么她会向我泼水─!?)
我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可以这么对待我吗!?
「真是可恶之至!我才顾不了什么形象了!」
我不想再爬树!即使有人欲加阻拦,我也要堂而皇之进入病房!
「啊!喂喂!你不可以……!?」
我似一阵风般自一楼柜台边闪过,当然很轻易地就甩开护士的制止。我一口气跑上二楼,鲁莽地踢开了门。
「健次!.一
健次挺直腰杆的坐在床上,而一旁的中里则婷婷玉立的站着。
「把健次还我!」
我怒喝!中里就背着我。
「不要在病房内喧哗!你有取得会客的许可吗?」
「我没取得许可!但我也想问你,干嘛泼我冷水!?」
「有可疑的人侵入,这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射动作吧?更何况我们还要照顾重要的病患!
「那请问又是谁伪称病患的病况不佳的呢?可是健次不是过得很好吗?」
健次看向我,脸上还是吃吃地笑着挥挥手;看情形,他的痴呆并未见改善……不过,身体状况倒满不错。
(可是……中里的表现也太离谱吧!)
第一次听到中里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她一向予人温文娇柔,绝非是「泼妇骂街」那一型的印象。
「小姐!您没什么事吧!?」
是刚才柜台的护士!她是被叫来救援的吗?因为她带了两名男性医生,但中里却用手制止他们来拉我。
「你出去一下!」
中里指着窗外。
「我才不要!除非健次跟着,否则不去!」
我很顽强的抗拒!而健次依然不知所以,只是不断地往我们双方瞧着。
中里又说了。
「我也会出去,有话和你谈。你也一样吧?」
「既然这样,我也不反对……」
我只好跟着中里走出病房。
(这是什么气氛?好象有点……)
这不就像是男女恋情所演变成的修罗场吗……?
中星带我去的地方,就是我刚才所爬的楠树下,也就是在健次病房的正下方;所以健次一直在窗户边探头探脑偷看着我
们的情形。这不更奇怪了?健次反而摇身一变成了见证人!?
中里站在楠树的树荫下,单刀直入地说─
「你真的不走人吗?」
「你说什么话!?」
我将身子探出一步,但中里却不退缩和让步。
「我在学校听说了!水城君好象被人偷制过。」
「那是因为……」
其实她说的也是事实。
「所以你现在带他走不是很危险吗?何况凶手也还没有抓到!」
「是啊!因此我才要保护健次!健次也一定想回家去吧?」
「你怎么知道!但水城君却只字未提过!而且,你又怎么保证带他回去可以保他平安无事?你过去不就是保护不了他,
才使他住院的吗?现在你又莫名其妙向我要人,这不是更可笑吗?」
「哼……!!」
其实她亦言之有理。不过……
「我不懂的是,为什么要由你来告诉我这些?」
我最想弄清楚的是这一点。她即使贵为院长的千金,也不能如此不讲理。
然而中里却嗤之以鼻,趾高气扬的说道─
「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因为我喜欢水城君!」
「……」
面对她的义正词严,我变得哑然。
「所以,我不希望他再遭遇不测、不愿他再受到伤害。你既然是水城君的『亲友』!就应该可以体谅吧?」
「……」
「亲友!?」!
没错!我和健次,世人理所当然视我们为亲友……好朋友……等等。
(被她这么一顶,……我更说不出可以和她拗的话……!)
我只有沉默着低下头来。
不过,我真的好想见见健次!我可以为他不再使性子─条件是让我见到他;对于任何宝物,任谁都会希望摆在自己身旁
。
可是,中里却坚定不移。
「那我们就来个协议!水城君目前的病情还算稳定,为防受到太多的刺激,你还是少来看他。」
「……」
我本欲对她说,别的医生别说应多给他外界的刺激,对他会更好……但话至舌尖,我又缩了回去……。
因为我觉得中里的话比较合乎常理。
(健次……)
我抬头看向病房,健次还是一直在望着我们。
好想见他─是更近一点的见着他……
这和信不信任无关!但只要想到不能靠近、接近他,就觉得天地都变了色。
健次在窗户边似乎有些慌乱起来。
我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健次!」
就在我喊着他的剎那,只见健次的脚已跨越过窗框。本已走往病房的中里回头一看,不由得摒住气息。
健次的身体已飘浮在空中!他就直接从窗户倏地跳跃至地面!
「哇!我的天呀!健次!」
然后就传来很钝重的撞击声。
健次是以膝盖着地,但他却身手灵敏地晃了两下后就站了起来。
「好痛……我果然变迟钝了!」
「你……何苦这么做呢─!?」
我的泪水已夺眶而出。可是健次却答得极其自然─
「因为你在叫我呀!」
「但我可没叫你跳下来!」
「那你就不该用这表情叫我!」
健次搂着我的肩膀说。
「被你这么一叫……我不跳下来都不行!」
「……」
我真的不该如此雀跃,绝对是不可以!只是呢……
「……对不起!……」
我的内心却有说不出的开心。
我靠在健次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香烟味儿。病房中应是禁烟,他一定又偷偷抽的……但健次身上的于味,
对我而言,犹如空气般是如此不可或缺。
我紧紧地抓着健次,想确认他就近在眼前。
健次就这么搂着我,开口问中里。
「我要回家去,可以吗?」
「……」
中里没作答。
(就算她有所怨言,我也一定要带健次离开!)
我故意不看她,只是牢牢地挽着健次的手臂。事实上,我已不在乎她说些什么─因为健次已是属于我的!
「……福岛君,你到里面来一下!」
「咦,只有我吗?」
为什么只叫我而已?
「为什么只叫我?」
「因为我要和你谈谈有关水城君治疗方面的细节。」
(要怎么办……?)
中里真的很可怕!她好象很喜欢健次,而她也似乎发现了我和健次的关系……。
(……但还是去和她谈谈较为稳当……)
我是不希望她随便造我们的谣~……。和她谈未必有用,但最好能封她的口。
「健次!你在这里等,我去听听她说些什么。」
「我也要去!」
健次可以跟是最好不过,但却被中里阻止。
「水城君,你不能来!这些事我只能和福岛君谈。」
「那我就在听不到你们谈话内容的距离内等,这总可以吧……?」
「那就可以……」
太好了!我似乎稍微放了点心。我还真希望健次能陪着;但我也对自己竟然会对女人产生恐惧感,不禁觉得很窝囊。
中里将我带至后花园,然后就自己钻进树丛里,窸窸窣窣在找些什么了。
「你不是要谈健次治疗的事吗?怎么却找起东西来了?」
「你等我一下嘛!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