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点的医院?”
“只有小诊所。”
林先生大概回忆起上次在小诊所不愉快的经历,他将手轻轻垫在少年脑袋底下,调整了一下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坐姿,又
问,“胃疼吃点什么?”
“一会儿我去买药。”
“你最好买个医生回来。”
“……”赤青司机听不出林先生到底什么意思,不像是责备,,难道在自怨自艾?
车子停在小楼前的围院里,赤青赶忙下车想催少年起来了,但林先生抱起少年迈着端正的一字大步进了屋,径直去了二
楼的卧房里,把怀里酣睡的猫咪轻抬慢放,嘴里却不那么柔情,“你为什么不在火车上睡够!真是的,你这件行李可真
大真费事!喂,顾怜生,喂!”
猫咪全然不知,身在梦里,一点不愧赧。
曲水在山窝窝里是只会下些冰粒,但山腰上却会零星落点雪,冰盈透亮,在外面玩耍觅食的小娃家禽都纷纷回去,夜色
浓了,小楼里亮起了灯,并不那么刺眼,一楼的浴室里,热气哈白了玻璃窗,看不到外面,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进来。少
年昏昏沉沉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热水池里,靠在林先生肩上,他一惊,吸气声非常之明显,他警觉地直起身却因地方狭
窄无法完全避让,抹了一把脸,还没说话,林先生看了过来,“你总算是醒了,再不然我就直接把你埋在院里肥田。”
少年稍作镇定,笑道,“那我脑袋上的地能种出黄金来。林先生别忘了播种浇水。”
林先生冷哼一声,却是也跟着笑起来,好似积郁几天的坏情绪都微不足道能约等于零了,“这才有点精神头,明天我就
给你布置任务。”
少年眼珠骨碌一转,点点头要起身出去,这样毫不遮掩和另外一个男人共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四处张望自己的
衣服,扇开缭绕的水烟,感觉窒息头晕。一条浴巾躺在不远处,他打算一鼓作气站起来尽量别那么多暴露自己的身体,
虽然这之前早已被人看光很多次了。他抓紧池边,嘿咻攒了口气,却脚底打滑,一仰身,重重砸在正闭目养神的林先生
身上,只听到可怜的林先生胸口咚的一声响,迅猛地张开眼,继而脸色青紫,少年压疼了林先生下身的宝贝,赶快缩回
手。
“啊!你能不能安分点,能不能安分点!我的——”林先生确实疼坏了,鼻尖明显冒出了汗粒,弓腰护着自己的宝贝,
吆喝,继续吆喝,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持续心烦生气,“你,疼死我了你想干什么!我的——”
少年几乎想笑出声了,但他只是抱着脑袋罪不容诛的模样悔恨,其实伤害林先生的小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心里一点
不慌,好似报复了几天前男人心狠手辣的态度和作行,他连说了三次对不起,趁林先生埋头时,跳出了浴缸,水哗啦啦
流了出去,折腾的声响稍微大了起来。
开门走前,少年回头望了一眼林先生,心里默想,反正多看几眼怡神不亏,有些男人是拿来欣赏的,更好的是,有些男
人还这么大方给人看。
晚饭是赤青准备的,几样小巧精致的蔬菜和一锅喷香的鸡汤成为了消除累日来旅途疲惫的上品。少年换好衣服,掏出手
机犹豫了一会儿想打个电话通风报信,可转念一想被发现了不好交代,正在苦恼,林先生跟脚进了屋,仿佛什么都掌握
在手运筹帷幄简单方便的样子,斜了少年一眼,上前给那湿漉漉的脑袋一个重重的暴栗,“这里没有信号!收起来,收
起来!”
少年一磕头,反而翻开手机盖儿在窗前晃了两下,果然没有,他心里顿时凉了很大一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如今身在
何处,曲水,曲水又在什么地方?大西南那么广阔啊,他身无分文万一黑心肠的林先生狠手把他扔在这里……
于是养不乖的小猫忧心忡忡回头,问出的还是那句一成不变的困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具体在什么地方?”
林先生当即下了结论:这大概永远都是只小野猫!他有些气得找不到方向了。
第一顿晚饭接近尾声时,林先生在饭桌上宣布:除非通过他的批准,小猫不得踏出门口半步,赤青管家也必须负责监督
,否则一人违规双方受罚。小猫托着下巴直盯着赤青管家那被硕大墨镜占去大部分的脸,嘴里用力嚼着一块鸡骨头,管
家有些全身不自在了,他迅速收拾好碗筷躲到了厨房里。小猫也走进去,往外瞄了眼,看到林先生已经酒足饭饱仰在沙
发上摆弄遥控板,放心地凑近了伟硕健壮的管家,挑着眉毛嘟着嘴,“一直呆屋里会不会憋坏,你们出门最好给我反锁
了,这荒山野岭的……”
管家扯过一条纯白色的围裙,潇洒地穿好,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少年已经耷拉着脑袋出去了。可惜没有看到那张万年扑
克脸嘴角轻轻一提,看不出是笑呢,还是抽筋。
这晚,少年被噩梦惊醒,浑身上下都汗湿发冷,山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让他顿生了一脑子的胡思乱想,他望着窗外支
张诡异的树枝听着耳边沙沙哗哗树叶挂擦的声响,心里咚咚打鼓。他并不是个害怕夜晚的人,只是这样的静谧和陌生的
温度让他有些发慌。热了一额汗,他想起床倒杯水,身边男人强有力的胳膊一横过来正好压在了胸口,他一愣,偏过头
去,撞着了男人沉沉一声叹息,他小声问道,“林先生睡不着么?”
半晌没有回答,少年有些疑惑地伸手去男人面前晃晃,手至跟前却被稳稳抓住了,“你梦到什么了?”
少年一笑,想抽回手,挣了两下发现徒劳便聪明地放弃了,“忘记了,很少有人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男人的表情被黑色的夜模糊了,所有的棱角都变得那么柔和,能抹煞粗鲁和莽撞的色彩,可以将人的脆弱完好地保存起
来。林先生并没有睡深,他听到身边的小猫在梦里那么急促地叫了一声,他顿时完全清醒了。那个字让他想起了很多不
好的东西,关于童年,关于伤害。
“不——”小猫梦到了什么?他在拒绝什么,显得无助而忧伤。
“梦到你妈了?”
少年一滞,并不说话,但变乱的呼吸出卖了他自己。确实是他的母亲,儿时被囚禁被虐待的年月那么漫长,扎根在生命
的角角落落,挥之不去。母亲注射了毒品的针管就那么不斟酌力道地向他的手腕扎去,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夹杂着绝望和
恐惧的疼痛,他从梦中逃了出来。
“我把她给你找出来?”
“那样的话,太残忍了。”少年笑得一丝弯弯绕绕都没有,清淡的,无味的,“我也是她的噩梦,也许都忘了,要是被
迫想起来真是太糟了。”
少年也许永远都不知道,林先生曾私下里见过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在香港生活的很好,只是再也没有生过孩子。没什么
深刻的印象,只是女人总习惯性向后看,不知道在张望什么又或者,在等待什么。
看看当年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是不是还那么听话一声不吭站在那儿,不爱哭闹,不爱说话,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尽了丑
恶却还保持着纯粹的清澈,那个孩子还在么。
林先生撑起身,把小猫圈在身下,缓缓贴近,他描摹着小猫藕青色的嘴唇,心里确实涌动着难以琢磨的冲动,总会很好
奇是什么味道,尝过不止一次了,那种感觉会让人上瘾。对方是男人,他不是没有想到过。
小猫似乎预见了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也不躲避,那么大胆迎着林先生幽深的目光,闪躲不是,拒绝也不是,男人想做的
事情还没有人能够阻止。
嘴唇的轻触,舌尖的翻卷,一个温柔的吻,比任何镇定剂更有安抚慰藉的魔力,小猫在闪躲,这么多次了却一点没有娴
熟起来,每次都如初吻一般青涩慌张,被动迎合,喘不气来,脸一定又变得红扑扑。林先生虽久战沙场,但接吻的技术
并不如众人所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没什么章法,只管跟着感觉和需要索取蹂躏,吻到了脸庞,吻到了耳心,再向下吻
到了锁骨,还想继续,却听得小猫抽个空隙说了一句,“林先生从来不和自己的情人接吻吗?”
好比一盆凉水,林先生那一点会燃成灾难的火星霎时间被扑灭了,他停了下来,没好气说,“当然,我怎么会和那么多
人接吻……”想了一想,发觉小猫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愈发生气了,躺好道,“睡觉!你别想歪了!我愿意亲谁就
亲谁况且你又不是我的情人!睡觉!”
解释变成了掩饰,而林先生却丝毫没有察觉。
小猫巴不得赶快解脱,转过身暗自一笑,笑出了异样的味道。
想借刀杀人,也要首先熟悉那把刀,小猫并不是一个不知分寸容易沦陷的人。能收买他灵魂的人,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
,只可惜那小少爷还在诺曼底期盼着寒假赶快过去,他等不及想回到相对比较自由的学校去,找不到能斗嘴的人,心里
比法国的天气还阴暗,一个电话也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难道被拐去马里亚纳海沟潜水了吗?
偶尔不知不觉的牵挂总隐含着一点甜蜜,小少爷只知道这无意中的等待也是种从来没有的体验,一定要尝够了味道才能
作罢。
次日天没有亮,少年便早早起床准备迎接任务了,简单的早饭过后,林先生把他带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里,十五
六七平方大的房间里摆着一个高大的书架,接近200多本书整齐地陈列其间,或旧或新,从天文到童话无一不有。少年
随便抽出一本,看到脚页上签注着一个“轩”字,每一本都有印记,这儿是林先生的地方,连知识的浩瀚深海中都满是
他的身影。
“好好利用,”林先生有点得意地依靠在书架一侧,他笑了一笑,下达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顾怜生,这假期之内
你给我用大树造一门大炮出来,我给你3天的时间想出大概方案,把你所需要的东西列成清单我会派人运送过来,但,
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三天你想追加什么我都不会再给你,到时候你就自己想办法,听明白了吗?”
没有看到少年不同寻常的反应,林先生只得再问一次,“听明白没有!”
少年合起书本将其归还原处,抬起眼睛道,“我只负责设计方案到时候具体实施就不是我的任务了是吧,譬如说砍树,
造火药——”
“你有那个本事?你去砍树?瞧瞧你这胳膊。”林先生拉起少年的手腕晃了一晃,半是揶揄,半是责备,“你先把肱二
头肌练出来再说!”
少年一本正经辩驳道,“我有啊,你看,你看——”
林先生见少年竟然真的捋起袖子要展示一下男人的尊严,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准备吧,3天72小时,要是你想不出来
就别回去,中国这么大随便把你埋哪儿都行。”
林先生嘴里没有威胁,少年清楚自己的处境,要用大树造出一门大炮,这几百册书里一定会有不完整的线索和提示,他
需要一点想象和胆量来进行补充完善,这并非一个可行性很高的试验,这几乎是一个狂妄荒谬的设想。但这样的挑战总
会令人热血沸腾,少年心底泛起一股浪潮,即便丝毫没有把握还是那么快给出了肯定的承诺。
能拒绝吗?
此时,距离除夕夜只有6六天了。
赤青提前半个月便把这间小楼上上下下翻修一新以迎接尊贵的林先生入住,几年没来了,曲水还是没什么大变化,街道
粗糙狭窄,房屋旧损破陋,女人们还是热衷于红红绿绿的打扮,男人们无论老少胖瘦都一身不太合体的西装,大城市的
有钱人都穿这个,他们外出一年最直接的感受便如此。
不会冻结的江水蜿蜒绕过几重大山流入了凹陷的谷地,又平缓地顺着铁路一路向南,你很难想象长江的支流会有这样清
澈的模样,像少不更事的孩子,干净得不忍心染指。赤青便是沿着这条江水一直走到了农贸市场,他怪异的打扮惹得几
个缺了门牙的老太太指指点点,却没有恶意。他怀揣一把满膛的手枪,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西装让他本就高大的背影更
加壮硕坚实,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出类拔萃的射击精度使他成为林先生最为信赖的手下之一。但,你不认为一个杀手左手
提着两只鸡,右手抱着个大萝卜的样子很损形象吗?你一定没想到,管家赤青有一级厨师证,别说煲汤做饭,打扫清洁
洗衣熨烫他样样精通,所以说,林先生是个很狡猾的人,貌似每次出场只带了一个保镖……你能说那只是一个人吗!
赤青挤出人群停在桥头边,撂下手中的东西,摸出一支烟,歇口气。刚才卖鸡蛋的女人很客气地少算了零头,一个瘸子
把最肥的笨笨鸡卖给了他,抱着小女娃卖菜的中年男人告诉他曲水的生玉米饼加点葱花炒炒也是一道传统的美味佳肴,
还有几户人家争着抢着要把自家做的香肠之类的腊味卖给他,这乱七八糟的方言跟唱歌似的,拐出了不同的调调,明明
有点不知所措,但听着却感觉并不坏,赤青心情很好,抽支烟并非解乏之需,欣赏时,嘴里也不能空闲下来这样才自然
。
赤青把东西装车准备回山里了,他想起来几年前林先生心血来潮要来一张中国的公路地图和飞镖一枚,闭着眼睛那么随
便一甩便决定了“秘密根据地”的位置,跑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想必那些讨厌的跟屁虫绝对想不到。林先生还挺喜欢这个
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用意,来这里睡懒觉到街上逛逛,买质量不好的便宜玩意回去摆弄,吃一肚子甜到发腻的糖果糕
点,有一次买棉花糖钱花光了要不是王县长的千金菩萨心肠给他垫付了钱,林先生大概会遭遇这一生所没有的尴尬事儿
:因没钱付款而被围观。
想到这里,赤青猛然发觉还没有给林先生买此地特产的米花糕,赶忙掉头往镇里跑。他不知道林先生此时正因为太过无
聊而气急败坏糟蹋了电视遥控器,近在眼前的小猫太过专注于书本无暇理会无所事事的林先生,不小心一句“我很忙啊
!”把男人吼出了屋子。
林先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一心惦记香香甜甜的米花糕。喜欢甜食这点爱好总会让认识他的人感觉毛骨悚然,人们不知
道,林先生曾一早上吃了20多个冰激凌吃出了急性肠胃炎。但很少有人真的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们只关心林先
生的生意怎么样了,林先生到底会不会收购北非的油田,林先生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某个频频使坏的官员,林先生到最
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从12岁那个会让一切东西加速腐败的夏天开始,已经没有人把林先生当作一个孩子了,更加没有人注意到林先生偏执奇
怪的爱好不过是对那段空白童年的向往和索取。
还会有谁知道呢。
小猫知道,小猫应该知道。
温馨小剧场之一:
攻:怜生多长时间刮一次胡子?
怜生:有了我就刮。
攻:=3=!不刮也没有人会说你是攻!钟秦呢?
钟秦:留着啊,感觉很MAN呢。
攻:ORZ……刮了也没人谁说你是受。
怜生VS钟秦:O-3-)=O)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