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爱+番外——Will.i.am

……

一次又一次拨通室内对讲机，却得不到应答。只能呆滞地站在门外，恐惧占据整个身体，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不由自主地发抖，打冷颤……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吓了一跳。“程先生，您的门卡。”物业主管把电子门卡递给我。我接过门卡，双手却依然不停地颤抖。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说“介弟（对别人的弟弟的尊称）没有来过，所以只是钟点工每天来拿门卡，室内的保安系统完好……”物业主管恭敬地报告完毕。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才是弟弟……”物业主管大概是把我和哥哥搞混了，这样的事年中发生无数次。

“对不起，您和令兄实在长得太像了。这是令兄交代要我叫给您的，另外还有这个……”物业主管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麻烦你了……”

我接过那封信，上面是哥哥清秀的字迹……

进了屋里，我马上把信拆开，心脏狂乱地跳着……第六感告诉我这一定不是个好消息……

第八章

小曦：

不管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哥哥只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会太迟。其实父亲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他长期在国外治疗，但最近今年情况突然变得严重，一个星期前LA的Doctor.Keeling在Email里告诉我父亲病重的消息，那时你还在医院里昏迷，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件事。你看到这封信以后一定要尽快赶来LA，具体地址你可以问陈经理。护照我已经从Tim那里拿来了，在保险箱里。你不必回去找他要。保险箱里面还有一些美金和一些现金，需要的话就拿来用吧。有事的话可以找陈经理帮忙，但一定不要把父亲病重的消息泄露出去，切记！

日朗上

我急急忙忙梳洗一翻，在哥哥的衣帽间里找了一套合身的衣服，在保险箱里拿出五十万，托陈经理帮我交给小桃的父母，然后搭上最近的航班飞往LA。

在八个小时的飞行旅途里，我想了很多。脑海里并没有多少关于父亲的记忆，好不容易想起来一件，都是伤心的。父亲缺席的大大小小数十次家长会，我在窗外看着其他同学领着爸爸妈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我的座位一直是空空的，那种失落感一直在我的童年里驱之不散。尽管如此，当我知道父亲病重的时候，还是不知所措，只是血缘的羁绊，没有任何理由。我没有那种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潇洒。所以，我不要再失去了……

只是，上天只让我赶上了父亲的葬礼。哥哥坚持丧礼从简，决定不把父亲的灵柩运回D城。送葬的一行人全都穿着全黑，哥哥戴着黑色墨镜，脸上目无表情，站在众人前面。我以为这是他一贯的冷静。直到我看到他在房间里哭泣，他在陆子昂肩上全身颤抖，我才知道哥哥父亲的死很在意，甚至让他放弃坚守自己的坚强，终于让隐忍了二十二年的泪水离开眼眶。

依照遗嘱，父亲的所有财产将均分两份，其中一份归我和哥哥所有，另一份则不知去向。哥哥对这件事竟然沉默，我不敢多问。只是觉得奇怪，父亲生前并没有提及过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亲人，那么这百分之五十的遗产到底是何去何从呢？难道是要给我们那消失二十多年的母亲吗？对于遗产获赠者我们一无所知，但我们有权知道他到底能拿走什么，幸好这百分之五十大多是不动产，包括父亲在世界各国的百余宅诋和大部分现金。换言之，父亲手上所有程氏国际的股份都在我们兄弟手里。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接手集团的意思，所以程氏最大的股东依然是哥哥。

“请问两位对遗嘱的细则还有什么疑问吗？”这位律师据说自有程氏以来就一直在父亲手下办事，最有可能改动遗嘱的人就是他了。

“我们尊重父亲的决定。”我以为哥哥一定不会接受这份遗嘱，他怎么会相信父亲会把自己奋斗半生的成果送给外人？而且还是个我们素未谋面的人？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我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了。我要找个地方疗伤，好让自己能继续活下去。过往的一切就如泡沫般破裂，也罢。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只是每当静下心来就会想起，痛得自己不能呼吸。我想自己真的需要用些什么来麻醉自己，工作也好，旅行也罢，只要不让自己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也许过个十年八载的也就忘记了。到时候容颜不再，就算再次相见都不认得了吧。就算认得，也许会让人觉得可笑，哦，以前让我迷恋的那个程日曦，如今只是个衰老的男人罢了。

第九章

父亲的死讯在一天后就传回国内，很快在业界引起轩然大波。显然是父亲年轻时在生意上与人结怨太多，他一死，就传出程氏技术不足以完成与T国政府签订的基建工程合约，程氏将赔偿巨额违约金的消息。

程氏国际一开市就股价大跌，散户们纷纷抛售套现，股东大会上有些人自乱阵脚，一方面给哥哥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就打算把自己手上的股份卖出去。偏偏在这种时候又有裁员的传闻，员工们能跳槽的都跳槽了，不能跳的就人心惶惶，还怎么有心思工作。

“连你也要跳槽？”

“是啊。大老板一死集团就前途渺茫了。”

“集团这两年业绩不是挺好的吗？跟着小老板也不错啊……”

“小老板太年轻了，现在有很多集团都对程氏虎视眈眈。而且我听说这两年集团都是大老板在幕后操控的……说不定小老板根本就没什么本事呢，我们倒不如早点给自己打算打算……”

偶然听到职员的对话让我更加清楚集团的现状。程氏的生死全掌握在哥哥手中，而我只能在别人的口中得知哥哥的困境，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我知道，程氏面临的最大难题是T国国内唯一可用的发电工程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而这个人在父亲死后突然反悔，把工程的合作权签给了美国的一家公司。

没有预约要见到他的几乎不可能。但我还是要试一试。坐在大楼大堂的沙发上等了一整天，目标人物却始终没有出现。最后还是用钱最能解决问题，收买了秘书才得知这位大人物是佳人有约。

我是第一次到T国，人生路不熟又不懂T文，几经转折才到了酒店，在餐厅里打听到这位大人物所在的包厢。正想闯进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哥……”

我正要喊出声来就被一群讲中文的游客挡住，人群疏散以后哥哥已经消失不见了。

难道哥哥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来到T国？

第十章

双胞胎之间有一种难言的血缘羁绊。我总觉得我如今的忐忑，预示着某些痛苦的事正发生在哥哥身上。

无数次拨打哥哥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我马上又打电话给远在T城的陈经理。“陈经理，我现在在T国，我怀疑我哥出事了……他来T国做什么，你有没有给你别的联系方式？”

“董事长他到T城商谈基建工程的事，由于这次董事长是秘密前往。所以……”果然如此……

“一定有别的联系方式！快点告诉我！”我不耐烦地说。

“对不起，我答应过董事长的。”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要保密的废话，真是气人。

“陈经理，我哥要是出了什么事。等我回到T城，你别怪我！”

陈经理迟疑了一下，终于在我发飙前说“……好吧。我把号码发送到你的Msn上。”

我刚想狠狠地挂掉电话，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他说“对了，你尽快帮我联系T国警方。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协助我。”

拨打了哥哥在T国的电话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至少我现在肯定哥哥的确是出事了！

找到酒店大堂经理，我尝试用英语和他交谈，但对方拒绝透露顾客资料。

正好陈经理来电。“我在第一国际酒店这里遇到了麻烦，我需要当地警方的帮助。”

“T国派出了当地警局协助你，联系电话在Msn，他们会尽量低调解决这件事。”

“好，你随时待命。”

在警方的协助下，我们找到了哥哥入住的房间，但并不是以哥哥的名义登记的，用了半小时才调查清楚。没有人知道在这半小时里，每一秒钟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心脏爬行，紧张得胸腔上下起伏，呼吸困难。

我好怕……

我害怕失去我唯一的亲人，我相依为命的哥哥。

此情此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我一辈子的内疚。我呆滞地站着，无法清理混乱的思绪……

第十一章

面前这个男人赤囧囧地躺在床上，全身瘀青，闭着眼睛像受伤的动物那样轻轻地呼吸着。

“出去……”我无力地喊着，身后的两个人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没有离开。

我拿起白色的被单把哥哥盖住，用尽力气声嘶力竭地喊“出去！”

我跪在床前，握着哥哥冰冷的手。我注意到他没有戴着陆子昂送他的戒指。六年前他们第一次吵架以后，那只戒指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他大概是不想戴着那只戒指做出对不起陆子昂的事情。

我拿起床头那份签好的合约，百感交集，我恨不得把它撕掉！

可那是哥哥用自己换来的！傻哥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我宁可卖的是我！可是你却不告诉我，打算瞒着我牺牲自己，我心如刀割。

我为哥哥擦去脸颊的泪痕，哥哥醒了……他扭过头去，我看到他双眼一片混沌，一行泪流过鼻梁……即使在这种时候都不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自己的哀伤吗？

“混蛋！”我用力把拳头砸在墙上，疼痛和流出来的血让我冷静下来。我都忘记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外泄，我不能让哥哥白白牺牲。

当我再次回到房间，哥哥已经穿好衣服，冷静地对我说“回去吧。”哥哥总是这样的，他不愿意在我面前显示自己偶尔爆发的哀伤，所以我理解他挨在陆子昂肩上的失态。

我紧紧地牵着哥哥的手，想把自己所有的热量都用来温暖那颗冰封的心。

小时候，哥哥总是这样牵着我，但现在我们都不再是孩子了。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我还是没有学会隐藏自己，不像哥哥，早已经能把悲伤埋进心里，像一座冰雕般冷静骇人。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冰雕也有面对融化消亡的哀伤。

第十二章

第二天哥哥照常穿戴整齐示人。用厚重的貂裘领饰遮盖了颈部的咬痕。戴上巨大的太阳眼镜以后显得高贵而神秘。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集团的危机解除并且宣布程氏T国基建工程正式动工。

而且在两天内集团大换血，人事大调动，聘请了众多行内精英。可以说，现在的程氏已经不是程忆时代的程氏了，而是一个更有活力的程氏。

看着程氏一天一天好起来，我更多的是担忧。

从T国回来以后，哥哥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他的工作量已经超越常人的极限，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琴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他一定是想用工作来麻醉自己。其实我知道，哥哥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陆子昂，这六年里他们都很努力在维持彼此的关系。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没有任何保障的。没有任何羁绊可言，不爱了也就散了。稍有差池就会像我和Tim那样不得善终……

其实再过几天我也应该去一趟律师事务所，把离婚手续办好。感情方面真的不能拖泥带水。也许正常的生活更适合Tim，学会放手对彼此都好。这几天Tim一直没有来找过我，也许他是想通了，不想再被这段婚姻所束缚了。

还有小桃，她好些了吗？我应该去看看他们，现在我有能力去帮助他们了。可笑的是，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没有一分一毫是真正属于我的。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的上空，飘荡着无数灵魂。他们把灵魂卖给金钱，躯体成了金钱的奴隶，任由精神在都市里虚空过往。

我曾经认为没有钱我照样能过得很好，那是因为当时的我从来就不会为钱而烦恼。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没有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曾经向往的种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原来不堪一击。

我一大早到花店挑了一束新鲜的爱丽丝，带上自己煮好的粥和新鲜果篮到医院探望小桃。走在医院狭长的走道里，我在想要怎样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会“突然暴富”。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病房。

小桃的病床居然是空的？！怎么会？治疗的费用不是有了吗？难道陈经理没有把那五十万交给他们？难道说小桃已经……？

跑步到大厅咨询处，负责接待的护士被我吓到了，用万分紧张的神情看着我气喘吁吁。

“3……3号病房……2号床的肖桃呢？”

第十三章

“先生你别急，我帮你看看……”我紧张地看着她敲打着键盘“那位病人已经转送独立病房，房间号是V5。”

我松了一口气，丢下一句谢谢便小跑着往电梯方向走。

V5……V5，找到了。我轻轻推开门，看到小桃一个人在画画，小桃见到我便放下画笔，跑到我跟前，我弯下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哥，你快点来看看我刚刚画的画，里面有爸爸妈妈，哥哥，干爹还有小桃哦！”

“好！”看到小桃现在这么健康快乐，我庆幸自己能帮助她。

“哥哥你看！这是爸爸妈妈，戴眼镜的是哥哥，帅帅的那个是干爹，最最可爱的是小桃……”小桃指着画板淘气地说。

“干爹？”我看着画上面多出来的那个男人，以前不曾听说小桃还有个干爹啊？

“对喔，哥哥你还不认识干爹……干爹今天还没有来看小桃，等干爹来了，我要把这幅画送给他。”小桃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画，气色好了许多……

“对了，你爸爸妈妈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爸爸在上班，妈妈回家做饭了。”

“是吗？小桃饿不饿？哥哥……”才想起刚才一慌，就把花、果篮和粥都弄丢了“哥哥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好不好？”

小桃咧着嘴说“我要吃棒棒糖！”

“好。”我捏了捏她小小的鼻子，笑着说。

“小曦……”我蓦然回首，站在门外的人真是让我意外。更意外的是小桃喊了他一声干爹。

“怎么是你？”我狐疑地问他，他这样接近小桃一定是另有目的，而动机也十分明显。

“我没有别的目的，你别误会。”他避开我的目光，小声说。

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小桃蹦蹦跳跳地走到Tim的身前，把她的画送给Tim，Tim也笑着弯下腰去接，他的表情就像是以前在公寓的电梯里他看到可爱的孩子那样。

我也渐渐放下戒心，因为我知道Tim不是一个坏心肠的人，他的确很喜欢小朋友。

我站在一旁看他和小桃一起玩拼图，渐渐想起我们的那些憧憬，组成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只可惜这些我再也看不到了。

我只是匆匆过客，路人甲乙丙丁中的一个，就算偶然抢到戏份，最终还是要退出荧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