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想要垄断蚕茧生意,但是那一年刚好整个东南亚的蚕茧也都获得了大丰收,使得他的垄断设想没能实现,就这样,小小的
蚕茧彻底压垮了这个庞大的白银帝国。”
我笑了笑,看着他听过这个故事后闪亮起来的眼睛,“想想雷丰瑜这些年,他前几年一直和戎狄你来我往的征战不休,近几年
又打造战船,大练水师,刚刚消停了一年多的他,你觉得可有一个白银帝国那样的家底?”
仁华终于展颜而笑,“叫你这样一分析,雷丰瑜的确是坚持不了多久了,阿跃你真聪明。”
“我的仁华才最聪明,你将来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我的仁华是天下最温柔的妻子,不但温柔,江南第一粮商出身的他,做
生意还颇为有一套,我偶尔灵光一闪想出的乱七八糟的赚钱点子,在他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变空想为现实,实在是个商业
天才。他所不及我的地方就是他比我缺了另一世的见识,我现在逐步把我知道的东西都教给他,让他放手去干,如果将来我不
在了,他就可以代替我挑起这个家的重量。
我将头靠在仁华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忍受着一波波剧烈的腹痛。近来锦堂给我加大了圣约翰草的用量,那药的副作用就显现
了出来,每在服药后就会剧烈腹痛,皮肤也不能见阳光,否则就会过敏起疹子。
“剩下的那两成粮食继续往外抛,别迟疑,我看雷丰瑜他能坚持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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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坚持不住了。”高丰年怀揣着账本来找雷丰瑜诉苦,“我手里的银子空了,连官员下一季该发放的俸禄银子都挪用了
,再下去就只能动用军队的饷银了,而收上来的粮食因为库房不够用,许多都因储藏不善而发霉变质和被老鼠盗食,每天的损
失就是个庞大的数字呀。”
“怎么可能?”雷丰瑜手上正拿着几个红番茄把玩,闻言抬起头来,“下面有多少余粮不是早就估算过了吗,怎么还会出这样
的事?”
高丰年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把里面的一把米倒在桌子上,“这是江南那边用快马给我送过来的粮样,你看看。”
雷丰瑜捻起几粒,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稻粒狭长,似与江南那边出产的不同呀。”
高丰年点头道:“我也这样觉得,近来收上来的都是这种米。”
“传李云锁来。”
李云锁大汗淋漓的走进景轩殿时,雷丰瑜和高丰年两个人正在相对吃番茄。李云锁看着桌子上的稻粒和账本立刻就知道是什么
事了。他喘了两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卷,这是信鸽刚刚带过来的消息,还真是及时,要不然一问三不知,也显得自己太过
无能了。
雷丰瑜接了他手中的纸卷,反手丢给他一个番茄,“这东西挺好看又好吃,你且尝一个,落落汗慢慢再说。”
李云锁这边一个番茄还没吃完,雷丰瑜那里已拍案而起,“怎么又是这个麒麟旗船,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高丰年拿过雷丰瑜手里的纸卷一看,“好家伙,这下怕是糟糕了,还不知道他们能运来多少粮食呐,到时不只是收不收粮的问
题了,只怕整个天语的粮价,将被他拖得一落千丈,那些粮农就要一贫如洗了。而且粮价的大幅下跌,将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
应,比如说土地价格跟着下跌,比如说大批地主将会把良田改种桑麻、果木,若真是这样,今日粮价暴跌就将是像倭国那样的
大饥荒的开始呀。”
高丰年见雷丰瑜那里蹙眉沉思,道:“如今之计,我能想到的,要么叫鲁宁那里加紧巡逻,将这些船全都拦下来,要么就挪了
军饷,好继续维持粮价的平稳。”
李云锁吞下嘴里东西,接过话头道:“这些船神出鬼没,对咱们沿海极为熟悉,鲁宁那里自打前年海战之后,就没剩几条船了
,如今真拿它们无可奈何呐。”
雷丰瑜沉默多时问道:“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粮食?让我天语这样大的一个国家都吞不下,只怕其中有诈,说不定他们是故
意要引起我们慌乱,他好从中行事。我们再坚持一下,大致他们就粮竭了。”
“这个险,冒不得。”高丰年马上道。
李云锁也摇头道,“这些粮食的来源不好说,只知道这船不只在咱们沿海转悠,还远航到许多遥远的地方,不只运走咱们的粮
食,也运来很多其他稀奇东西,比如这个番茄就是他们运来的。”
“胡说,这明明是宫里御花园中自己种的。”雷丰瑜立刻反驳道。
“可种子是人家捎来的。”这回不用李云锁说,高丰年已经回答他了,“不只这番茄,还有胡椒、辣椒、胡萝卜……”
雷丰瑜盯着桌上不同寻常的稻粒,又转头看着手上吃剩半个的番茄,然后啪嚓一下把那半个番茄捏成了番茄酱,“红的跟血似
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吩咐下去,御花园里的都拔了,一个也不许剩。”
看着吹胡子瞪眼的雷丰瑜,高丰年和李云锁相视一眼,两人面上均没有丝毫担心神色,反而具是带着淡淡的喜悦,一年多来,
死气沉沉的君主,这时刻终于鲜活了起来。
又低头寻思半晌,雷丰瑜看着手上的番茄汁,突然眉头轻展,瞥眼淡淡一笑,活脱脱一只妖媚无比的狐狸,“军饷是不能动,
那粮食也不能糟蹋了,不过我们可以……”
第四章
不知道是加大剂量的圣约翰草起了作用,还是跟雷丰瑜对手使得我进入了一种亢奋状态,近来身体竟好了许多。这天一早起来
,练了一套八段锦,这是白芍根据道家养生气功改编的一套健体操,然后早饭时又多喝了碗粥,心情也甚是不错,把锦堂的医
术大加夸赞了一番,于是锦堂美颠颠的又去他药庐里忙活去了。可一整个早上都没看见仁华,找来仆人一问,说是一早就去后
进了。
我这宅子分为内堂和外堂,外堂是办公和处理正事的地方,内堂是居所,而内堂又分成前后两进,前进是我和锦堂、仁华的住
处,已及锦堂的那个药庐。后进是孩子们生活和读书的地方,外加上一个鹰院。
我一听仁华去了后园,直觉的就以为他是去孩子们那儿了。我前后在倭国这里收留的孤儿总计有五百余人,七岁以下的都交给
特别挑选出来的细心负责的侍女照顾着,七岁以上的大孩子就要随师傅习文练武了,而且生活上也要自理不再有仆人照看,月
儿这个我正牌儿子也与他们一起不得例外。这是我借鉴雷丰瑜母亲的教育方法制定的规矩,记得雷丰瑜曾对我说过,他幼年时
母亲便着意培养他的独立性和自立能力,所以我对月儿爱则爱矣,宠也宠矣但绝不搞特殊化,他反而因为半个主人的身份要处
处以身作则,为其他孩子起表率。
在我们三个做爹的中,因仁华性情最是温和,孩子们也最是喜欢他,他也便去得最勤快,但今天我寻遍了所有地方却仍不见他
的影子,问了数人也均说未见,我只得再转去鹰院。
这年头通讯方式还极为落后,普通人信件往来通常要拜托镖局代送,雷丰瑜那里先进一些,他让人训练了数以千计的信鸽给他
送信,此外天语北疆比邻的戎狄人那里,有另一种生物也可以代为做信使的工作,这便是一种专门培养的鹰隼。这些鹰隼驯养
起来虽然较为麻烦也更费钱,但它们要比信鸽聪明的多,它们是靠锐利的眼睛和很好的记忆力锁定目标的,所以即使那目标是
在天南海北移动着,他也总能准确的找到,而且它们也更为强壮,在天上几乎没有天敌,所以由它们捎带的信件物品,几乎可
以说万无一失。我的船舶往来靠信鸽传递消息可不行,于是就养了许多这种鹰隼。鹰院便是专门驯养雏鹰的地方。
走进鹰院,在一排排鹰笼子间很快就找到了管仁华。一见他的模样,我吓了一跳,享有江南第一公子美誉的管大少,如今头发
凌乱,双眼通红,蹲在地上看着个空鹰笼子发呆。
“这是怎么了?”我连忙跑过去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才似是认出我来,“阿跃,这鹰怎么还没飞回来呢?”
“什么鹰?”
“放飞去江南那边的鹰呀。”
“你昨晚上有没有睡觉?”昨天晚饭时他就魂不守舍的样子,说是粮食都抛出去了,可怎么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所以派
人去找往日的关系探听情况。没想到他等着那边的消息竟等了一夜。
“走,咱们回去。”我拖着他往回走,到了他房里,把他按坐在床边上,叫仆人打来盆热水,蹲下来亲手给他除了鞋袜,把他
的脚泡在温热的水中,缓缓的揉按着,“仁华,还记得那年我们两个在江南一起度过的日子吗?”
“嗯。”他轻声应着,脸上紧张的神情渐渐松弛了下来,温柔平静的光慢慢的回到了眼底,他弯下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怎么能忘,一辈子也忘不了。”
“今日虽然有些麻烦,但尚不及那时的危急,我们还有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觉,暂且都交给我,好吗?”我在
他耳边轻声哄着。我曾经也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战场,别人的生死重担压在自己肩上的那种压力和使命感,我最是深有体会的,
因此这段时间他承受着怎样沉重的压力我又怎会不知,都放手于他也许还是太早了些,我现在身体又有所好转,也不急,慢慢
再来吧。
哄得仁华睡去,我又转回鹰院,雷丰瑜能坚持到现在定是想办法将压力转嫁了出去,这我约略可以猜到,但他靠的什么方法,
又转嫁给了谁,我也很想知道。
进了鹰院直奔养鹰人的住处,仁华他是关心则乱,想要知道消息来了没有何须在那里等,直接吩咐了养鹰人,有了消息自然会
第一时间送过去的。
还没走到跨院门口就听到一阵“嗨哈,嗨哈”的低喊声,我驻足一看,只见一棵老槐树的背后,正有一个少年打着赤脚,光着
膀子,手持一柄木刀在那里挥舞纵跃。
我开始以为他是在练武,但看了一小会就发现他嘿哈的喊得热闹,但刀上没什么力量,而且舞动进退,好似踩着某种韵律似的
,那分明是在跳舞,只是跳的很有种雄壮感。我不懂得这是什么舞蹈,但看着看着竟有些入了迷,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雷丰瑜当
年叱咤沙场傲笑云天的飞扬神采。“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呀。”
当啷一声,跳舞人手中的木刀落了地,“大,大人。”他慌不迭的弯腰行礼道。
我俯身捡起了他的刀,看了看,递回给他道:“你的舞跳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柳,柳春。”少年有些腼腆的说道,刚刚跳舞时的那种雄壮之气,荡然无存。
我摇头笑了笑,“钱富钱贵呢?”钱富,钱贵这两兄弟是这鹰院的负责人。
“去放鹰去了,要下午才回来,大人有什么事吩咐柳春吧。”
“那好,稍后江南管家那边的鹰回来了,立刻给我送过去。”
“小人知道了。”正说话间,就见一只大鹰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从天空中俯冲了下来。“啊,就是那只鹰,它来了。”柳春
将一个皮毛套子戴在手上,跑上前去,那只鹰稳稳的落在了他扬起的手臂上。他把鹰腿上绑着的一个竹筒小心的解下了递给我
,“大人请看。”
看完纸卷上的内容,我一声冷笑,“雷丰瑜呀雷丰瑜,竟然跟小爷我来这一套,那小爷我就给你玩儿个大的看看。”捏着纸卷
我大步走向外堂。
外堂的账房里,噼里啪啦算盘珠子响得几乎连成了串,我走到最大的一张桌子前,对我的首席账房阿三道:“叫上你家老四,
到我办公室里去,我有个大差事要你们去做。”阿大、阿二、阿三、阿四是同胞四兄弟,阿大心细是我的大管家,阿二耿直忠
义,现在我北部封地那里交给他负责,阿三人实诚,管着我的账房,阿四人聪明,嘴皮子好使,一条舌头九转八弯号称三寸不
烂,乃是我的金牌业务员。
他们从中原陪着我到倭国,跟在我身边总有七八个年头了,纵使最艰难的时候也跟我不离不弃,如今各自独当一面,是我不可
或缺的左膀右臂,现今我要把他们中的两个派过去,好好给雷丰瑜点厉害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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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了,雷丰瑜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荷花池里抛着鱼饵,看着那些锦鲤争先恐后争抢着吃食,时
不时的再喝上两口御膳房送上来的冰镇银耳莲子羹,着实悠然惬意。
伺候过两代帝王,贯会察言观色的老太监安庆,在一旁不失时机的大加奉承道:“陛下之英明睿智天下无人能及,只让钦天监
虚拟了一个奏报,就引得他们争着抢着,把仓库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搬了个干净,户部非但一点没陪,反而净捞了几十万两
银子。”
雷丰瑜呵呵一笑,“你以为那些人是傻的,他们不过是在讨我欢心罢了,尤其是后宫那六个。不过,让她们花点银子讨好我,
也省得手里银子多的难受,没事拉帮结派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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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样做岂不是要出大乱子了?”阿三听完我的计划,面现惊疑的道。
“雷丰瑜连这般无耻的伎俩都使出来了,所谓他不仁咱们不义,让他乱,乱得不可收拾才好。”我越说越气,最后忍不住大声
嚷嚷了起来。
“我怎么听着醋味十足呢。”阿四低声嘟囔道。
我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阿四连忙摆手道:“没,没什么,只是这需要不少银子呢。”
“银子的事由我准备,你们今天就动身去中原,阿三你先支了龙东手里的银子用,阿四,你那嘴能伸到的地方,一个也不能落
下。”我把两人往外轰,“立刻去办,一刻也不能耽误。”
锦堂端着药过来找我的时候,正看见这兄弟俩,差不多是抱头鼠窜出了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锦堂问道。
阿四滑溜,一见锦堂掉头就遛了,阿三实诚,期期艾艾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卷递了过去。锦堂一看,只见纸卷上写着:闻钦
天监夜观天象,红鸾星动,预示着君后将生,此君后德才贤能,与帝君夫唱妇随,恩爱契永,我天语将迎来前所未有之太平盛
世。此事一经传出,立刻引得各大名门豪族争相做那夫唱妇随的楷模。所以目前帝君提出的囤粮以备荒年的事,便首当其冲成
为了楷模争相响应之事,因此上我们投进去的粮食如石沉大海,目前粮价也有增无减。
一见锦堂脸色阴沉的捏着那个纸卷进来,我心知少不了一番疑神疑鬼的盘问,连忙按住胸口,翻着白眼往桌子底下就跐溜,“
哎哟我这胸口闷的呀。”
******
在龙跃装胸口闷的时候,有个人是真闷了,高丰年一下了职,没回自己家,先直奔老丞相陈起明的府上。高丰年和陈起明虽然
差着年岁了,但却是忘年交,朝堂上哼哈一气,朝堂下也是无话不谈。
今天陈起明没去当值,而是在家哄着小孙子读书习字。看着匆匆而至的高丰年面色很差的样子,知其心情不佳,便叫仆人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