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疑心病、心病
人犯了疑心病,啥药都没得医。
有了工程事故这个正当借口,刘侃对季堃那是车接车送,寸步不离,严密盯梢。唯恐一错眼,让季堃偷溜去跟钱观涛这样那样。
双方再次会见时,刘侃关注的已经不全是手下工人的权益,自己公司的利益,还有季堃与钱观涛之间微毫的互动牵绊。钱观涛和季堃握手,刘侃的双手抢在俩人的手碰到之前,横到俩人中间,双手并用,牢握钱观涛双手不放,不给钱观涛触碰季堃的机会。讨论间隙,钱观涛跟季堃工作外的闲话超过三句,刘侃立即插嘴捣乱,发挥话痨的本领,将话题扯到无穷远,滔滔不绝说不停,俩人谁也别想再有机会张嘴。
刘侃将保护进行得系统全面,周到入微。满心盼望协议速度签,赔款速度拿,剩下的工程速度完活,今后能不往来就不往来。凭他的实力、运气,错过跟这家公司长期合作,指定能有更好的公司等着盼着铁了心的非与他合作不可。╭(╯^╰)╮
在刘侃不惜牺牲将来与钱观涛长期合作的高度热情的护航下,各项处理补偿协议终于签订,钱观涛非但连季堃的边儿都没摸着,视线里占满的也都是刘侃的硕大笑容,耳朵里充溢的基本也是刘侃乱没营养的废话,季堃长啥样钱观涛脑子里都模糊了。
估摸钱观涛的脑子让刘侃搅和糊涂了,居然对刘侃的率直爽朗颇有好感,心下益发确定与刘侃建立长期合作的想法。至此,刘侃的作战可以算是大获全胜。
就在临别前,最后一次握手,刘侃陶醉在胜利喜悦的时候,钱观涛笑呵呵的一句话,打飞了刘侃过早莅临的喜悦。
“今晚酒吧喝酒,我请。”
“没时间!”刘侃抢话抢得太快,岔了气,嗓子差点儿劈了。“不好意思,钱老板,我跟堃儿都没时间。回头有功夫我请您,咱不醉不归。”解释完忙捋嗓子顺气。
“好,晚上见,老地方。”季堃终于不再沉默,推开碍事的刘侃,冲钱观涛笑道。
“堃儿,你没时间,咱都说好了,你没时间。”
前方战士英勇抗敌,敌不过后方撤伙猛拖后腿。刘侃一劲儿朝季堃挤眉弄眼,暗示季堃乖乖配合他。季堃只当刘侃上火有太多眼屎需要清理,不值得他搭理,目光只放在钱观涛身上,与钱观涛交流。
“晚上见,你大概还是那个固定时间到?”
“差不多吧。回见。”钱观涛的眼光在季堃和刘侃间流转一下,笑弧深勾。“刘董不能去真遗憾。”
“我、我能去!想了一下,原来是我记错时间,我能去。晚上我跟堃儿过去等钱老板,不醉不归!”刘侃眼中,钱观涛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有阴谋,怎么看都像在向他挑战。
不应战,不是纯爷们!
是不是纯爷们,刘侃没法在钱观涛面前证明了。
坐在莫斯科餐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俄式西餐,刘侃认真的亲身诠释何谓人在曹营心在汉。
刘侃一肚子愤愤难平。他被季堃抛弃了,算计了。他们回到工程指挥部,张亚玲已经喝着茶等在办公室。敢情,季堃早替他约了张亚玲,连餐厅都订好了,主菜更是预定了张亚玲最爱吃的老莫著名的奶油烤鱼。摆明了季堃早就预谋甩掉他,去跟钱观涛约会。
亏他这么尽心竭力的维护季堃的安全,到头来,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嫌他妨碍人家送货上门给坏人糟蹋,背地里搞小动作把他支开,还跟坏人暗渡陈仓,把暗号都定下了。
老地方?啥老地方?屁老地方!他担忧着急为什么许的?!(╰_╯)#
“菜色不合胃口?”张亚玲老早就发现刘侃魂不守舍,注意力完全不在约会上。咀嚼时,跟食物有多大仇似的,边嚼边满脑门爆青筋。
“你知道堃儿喝酒的老地方是哪儿么?”整个晚上,刘侃第一次正眼看张亚玲,结果还是所答非所问,径自顾着满足自己心里的疑惑。
“呃……不清楚。季堃怎么了?”
“是哟,连你这个老同学都不清楚,这家伙秘密真不少。”继续忽略张亚玲的问题。
“请你把注意力调拨到我身上,跟我谈一下,可以么?”
“谈啥?”依旧心不在焉。
“你没发现咱们在一起时,你的话题几乎都集中在季堃身上?如果你觉得我很乏味,和我无话可聊,可以直接说明,咱们可以共同尝试寻找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张亚玲眼不瞎,神经不迟钝,早就发觉刘侃和季堃的关系并不若季堃所言那么简单。若只是朋友的话,俩人未免好得太过,令她总感觉季堃一直在参与他们的约会,双人约会成了三人行。
“你想聊啥?”
“随便什么,只要不是季堃。”
“为啥?”
“我不要我的约会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夹在其间,阴魂不散。”
“啥叫阴魂不散,啥叫不相干?堃儿是你的老同学,我的铁哥们儿,为了咱俩走到一起,无私付出。你这么说他,忒不地道!”
“咱们走到一起,与他何干?你倒说说看,他怎么个无私付出?”
“堃儿他……跟你说不着,反正我就是听不惯别人说堃儿不好。”
“我没说季堃不好,我只是提醒你,咱俩约会最好只说咱俩的事。”
“咱俩啥事?”
“既然一开始,咱们就说明白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了解得差不多,也该进入主题,为今后做打算。上次和你说过,我父母想见见你,希望你认真考虑后给我答复。如果你还有其他考虑,也请坦诚相告,我这人不喜欢拖拖拉拉。”
刘侃沉吟了会儿,似乎在思考张亚玲的话。蓦地,撂下餐具,大彻大悟的猛一击掌。
“啊!我想起来了!”
扯下餐巾,着急忙慌离了席,把张亚玲一个人晾下了。
季堃一到酒吧便坐到吧台边上打听老板来没,酒保回,老板家有事,近日无心顾店。季堃挺失望,点了惯喝的琴酒,慢慢喝着消磨时间。拜刘侃所赐,季堃有日子没能如此悠闲的享受酒吧时光了,如今倍感珍贵。
没一会儿,钱观涛也来了,点了威士忌,俩人坐一块儿聊开了。
季堃跟钱观涛能倍儿和睦的坐一块儿聊天,酒保跟服务生都觉得挺诧异,要知道,俩人可是几乎同时追求过酒吧老板,尽管谁都没成功。隔两三分钟,就借故晃到俩人附近,偷听俩人是否当真化敌为友,因为共同的失败缔结了友谊。
“没见你那个冰山美人的伴儿。”
“连你都知道,天底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见过你俩几次,你俩眼中只有彼此,看不见我们这些旁人而已。”
“跑啦。”
“哈?”
钱观涛叹口气,笑得很勉强。“一言难尽。你呢?看样子跟刘董关系不错,换口味了?”钱观涛记得季堃跟他口味相近,喜欢白皙秀气的,刘侃漂亮归漂亮,却显然不和他俩的胃口。
人家不愿提,季堃便不深问。反正他跟钱观涛的交情不到刨根问底的深度,钱观涛的感情生活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你也说他不符合我一贯的口味,我怎么可能跟他有啥特殊关系?”
“你不愿意说,可不代表我眼神差。”
“凡人肉眼往往被表象蒙蔽。”
“相由心生,内因决定外因。”
“冰山美人看透你本质,把你甩了,跟人私奔了?”还击即为最好的自我保护。季堃成天被刘侃堵得快内伤,是因为刘侃的各种行为脱出他所能理解和掌握的常识,面对钱观涛这种各方面相对正常的人,季堃的反击能力也恢复到正常水准。
“得,算我没说。喝酒,成不?”要害被人捅了,钱观涛八卦的欲望顿时消散。他们家大美人走得干净利落,话都没留一句,他这颗心啊……啧啧。
“哟,哪阵妖风把你俩吹一块儿了?莫不是2012真要来了?正好,世界毁灭前,有事求你俩。”带着调侃酒吧老板景汐在季堃与钱观涛惊喜的眼光中登场。
季堃和钱观涛不来,景汐也打算分别去找他俩帮忙。
景汐的竹马男友的父亲受贿被举报双规了,家里乱成一团糟。虽说竹马男友家中尚未接纳俩人的感情,可哪怕是看在竹马男友的父亲看着自己长大,景汐都不能袖手不管。
法律上,求助于季堃。因为很大部分钱款交还不出,景汐打算把新开的分店卖出,亦需钱观涛相助。
大概说完情况,季堃和钱观涛痛快应允。接着景汐牵头将话题转向轻松,扫一扫烦恼阴霾。这一转,就转到季堃身上。
“你跟那二愣子直人怎么回事?怎么,圈子里玩够了,想挑战高难度?别说哥们儿过来人没提醒你,直人最麻烦,跟他们动情无异于自寻烦恼。”
“我跟那货满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是一有理讲不通的货,我也是倒霉催的作死,没把那货吓跑,反倒让他自作多情的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然后我就万劫不复了。”
像是自言自语,不愿意倒给钱观涛听的苦水,季堃无障碍无隐瞒的全倒给景汐,钱观涛沾光听了个详尽。
“唉,也别这么说,刘董不错。简单,直接,没坏心眼儿。”钱观涛倒是对刘侃印象不差。
“不错你染指了呗,算你见义勇为,救我于水深火热。”
“歇了吧,我这水深火热还没人救呢。”
“我救,你那冰山美人忒勾人,合我胃口。”
“那冲你暗送秋波的小妖精,合你胃口不?”钱观涛下巴一挪,邪笑。
季堃顺眼望去,果然一白白净净的小妖精一劲儿朝他飞眼,一见他发现,主动靠过来。手往季堃肩膀一搭,媚笑。
“哥,一块儿坐会儿呗。”
【419的好对象。=V=】
“堃儿,你咋能这样呢?”
跟小妖精满含勾引的媚惑语调一起挤进季堃耳朵的,还有一个特破坏气氛的、季堃最不愿听见、最头疼的声音。
回头看,刘侃一脸很受伤。
“害我损失一夜春宵,我就拿你补偿!”
32.强化刺激
刘侃很伤心,替季堃伤心。
原以为季堃就对钱观涛一人破罐破摔,没想到竟看见季堃身边围绕包括钱观涛在内的三个漂亮小伙儿,笼罩在四个人周遭的氛围,怎么闻怎么不对味儿,一股一股的全是不健康的JQ味儿。
钱观涛面带桃花,俊美风流,周身散发出勾挑人的邪魅。
扎着小辫儿的白衬衫帅哥,刘侃认出就是上次轰他出酒吧的酒吧老板,看上去冷冷淡淡,有点儿傲,眉眼间还带着点儿嘲弄。
那小爪子搭季堃肩膀上的小子就别说了,妖里妖气,不用看,光用鼻子闻就知道板儿上钉钉是一勾搭良家美男的公狐狸精。
良家美男就是季堃。
季堃在刘侃心中的形象是操守良好的,比柳下惠还柳下惠,能拿贞节牌坊的。乍见季堃纵情声色(?),要刘侃情何以堪,如何接受?
这真是不堕落则已,一堕落便令人发指啊!
刘侃心都碎了,疼得他想哭,却掉不下眼泪。无比悲壮的注视着季堃,又无比悲壮的再度被酒吧老板请出门。
景汐说了,他开酒吧是给人解愁休闲的,不是给人看悲情大片添堵的。
站在酒吧门口,雷同的情景,不同的心境,刘侃抹一把挤不出来的眼泪,悲愤大吼:
“我CAO你祖宗!我说做生意的咋这舍得把客人往外轰,敢情惦记我们家堃儿!我告诉你,有我刘侃一天跟堃儿身边杵着,你他娘的就别想碰我们家堃儿一根汗毛!嚯——”
刘侃正叉腰指着门板吼得带劲,酒吧门蓦地开了,景汐冷冰冰的秀丽小脸儿再度跃入刘侃视线。
“你丫骂谁呢?活腻了?我乐意惦记你们家堃儿,你们家堃儿乐意被我惦记,管得了么你?也不看看自己哪根葱哪头蒜,想当保镖,堃儿认不认可?我也告诉你,再跟我的地盘说我不爱听的话,当心我抽你丫的!堃儿,赶紧把这货领走,教会怎么说话再放出来撒欢儿。”
“砰!”拿着冷冰冰的调子景汐以相声贯口的速度一口气说完,关上酒吧门。
门页闭合,差点儿掩了刘侃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头。
刘侃模仿金鱼,无声的张了张嘴,很快又缓过魂大叫:“你、你、你勾搭我们良家美男还得瑟上了,我、我再告诉你……哎哟!堃儿……疼……拽掉了……掉了……”
季堃的手钳住刘侃的耳朵,把刘侃往自己车上拖。刘侃一边被季堃拖着,一边疼着,还一边怨恨着季堃胳膊肘往外拐,一径儿偏袒外头的野鹰野雁,欺负他这个守护他的壮志鸿鹄。
“再给我丢人,我削死你!”
将刘侃塞进车里,重重关上门,防范凶猛动物再跑出去撒野。季堃也挂着黑脸回到车上。
运气。
刘侃跟着运气,外带撅嘴揉耳朵,俨然一赌气的小媳妇儿。只不过,这个小媳妇儿尺码大了些。
“不跟张亚玲二人时光,跑来捣什么乱?”来得真及时,好歹让他调?戏那小妖精一会儿过把瘾呐。
“我就知道你把我支走就为了不学好,没想到不学好到这地步。一个钱老板不够,一口气还勾搭仨。”
“我勾搭一万个关你屁事?今儿咱把话说开了,我真的不喜欢你,真的是你误会。我亲你那一口,是为了整你,误导你是为了吓唬你。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待见你,不想你总缠着我。你地明白?”事到如今,季堃也不怕说出实情伤害刘侃那颗金子般赤诚的心了,再把这个大黑锅背下去,他就疯了。刘侃死,或者他疯,他选刘侃死。没辙,人之初,本自私。
“不能够!你不能是拿感情打哈哈的人!”刘侃叫得向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大眼睛瞪着季堃,急得泛红。
“你了解我多少,凭什么肯定我不是?”季堃倒是平静许多,语调淡漠。
“咱俩同吃同住,还亲过三次嘴儿!我、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人!”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呢?你看到的我只是一张虚伪的外皮,我对人外表客气,其实会在心里谩骂吐槽,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骂你,你知道么?”
“为、为啥?”刘侃的心又疼开了,这回,是为了他自己。
“我讨厌你,烦你。”季堃转而望向刘侃,诚恳的,真挚的,要求刘侃必须相信的。
“咯咔咔”、“噼里啪啦”。刘侃听到一片断裂破碎的声响,整个人僵住,手脚冰冷麻痹,一动不能动。
动了,怕整个人就散了。
“不、不能够……”
承载着满车的沉闷与凝重,季堃把刘侃送到刘侃新家楼下。
按理说,如果刘侃足够识趣,应该主动下车,道声再见,实际尽量不再相见。可刘侃捧着碎裂的心兀自沉浸在打击中,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他以为季堃喜欢他,欣赏他,一如他喜欢,敬佩季堃。
他以为季堃一直真诚待他,跟他交心,在乎他,重视他,一如他对季堃这般。
他以为季堃是无私的、正义的、平易近人、不眼高于顶端花架子,是天底下最最顶好顶好的人,一如他看到的、感受到的那般。
他以为许多,竟统统落得否定。
刘侃感觉,被否定的不单单是他的以为,还是他整个人及全部投注的热切感情。
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