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华并不是故意要讲这么不中听的话,也不是故意摆出少爷样子来苛责下人。张妈从小待自己好,自己也将他当亲妈看,这都是
彼此心照不宣的事。
只是今天,他失控了。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该死的他就是心里发闷。为刚才在楼上看见的那画面,为此刻秦胜对张妈露出的笑容与亲近。
“老板,是我让张妈陪我进屋,我以为屋里有人招呼着,应该是没事……”
“你以为?应该?”没等秦胜把话说完,牧华便冷笑着打断:“你是什么东西?你有资格在这里说上一句话决定一件事?”
秦胜的手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被张妈紧紧我握在手里。
“少爷,你说得太过分了。”张妈从没见过这样的牧华,在她面前,少爷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说话。“我进去就是了。你别责怪
阿胜了。”
张妈长叹一声,拍了拍秦胜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随即松手走到牧华身边,看着他紧绷的脸色,又是一阵摇头。
“少爷,阿胜这么多年的付出,连我这老太婆都看在眼里,你别让他太委屈伤心了。”
她不知道牧华会听进自己多少劝,但她却不得不替阿胜说句话。
“行了张妈,你进去吧。”
意外的,牧华缓下神色。
他的视线始终盯着秦胜,倏地勾起一抹笑,令秦胜直觉后退的笑意。
“苒苒在里头忙着找你,我一时心急才会说了重话。也不知怎么了,看着苒苒心急,我心里也就跟着不舒服。”
张妈一愣,随即看向身后的秦胜。果然,那咬紧了牙抿了唇的模样,让她心疼却又无奈。
“快进去吧,麻烦你了张妈。”
牧华的声音催促着她的脚步,张妈终于将那声哀叹埋在心里,踏入门中。而与此同时,牧华脸色乍现的笑容,也缓缓隐去。
秦胜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牧华,勉强挺直背脊。
他没有错,他也没有退后的必要。即便他从牧华的眼底看见了危险,他也不想退让。
“真是够本事。”
牧华只说了一句话。可秦胜听得出,这绝对不是夸奖。
突然就觉得好笑,而秦胜也真的哈哈笑出声。
够本事吗?到底是谁够本事,又是谁该觉得谁够本事。
“老板,我哪里够您有本事,您真是谬赞。”
他听见自己是这么回答的,他以为自己带着真心诚意,却意外见到对方脸上阴鸷的表情。
看来对方又误会了什么,而秦胜已经不想去解释。
“希望你待会还能保持这颗乐观的心,有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说这种话。”
牧华倏地伸手拉住秦胜的手腕,在对方错楞之下大步往外走。
“秦胜,我还真小看了你的才能。除了工作上的能力,勾人的本事也不小。”
口无遮拦,他被心底的怒火埋没理智。
“怪不得上次不听我的话,一定要去上门去见那柳清远。怎么,他床上的功夫当真叫你回味无穷?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你别忘了
,你答应在我身边,那就乖乖安份,别给我惹麻烦。”
身体突然停滞不前,拉扯下的阻力让他无法继续前行。狠狠的回头,却在看见秦胜的表情时喉头一窒。
“你这是什么表情?该死的!”
胸口剧烈的起伏,握着他手腕的手一再收紧。
“秦胜,你别逼我。”
“到底谁在逼谁?”秦胜笑了,他怎么能不笑,为了这可笑的问题。
他可曾给过自己解释的机会?他可曾真正看过自己,瞧见自己眼底的感情?他牧华高高在上,连一个问候,一句温柔,都像是在
施舍。
这样的人,秦胜自认没那本事去逼。
他看见他脸上的愤怒,却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他未必在刻意演习,可他却不知道,其实演习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牧华。
这样的人,自己却依然爱着,为此在地狱饱受折磨。
手腕突然传来剧痛,秦胜觉得自己是活该。一再和牧华对着干的结果,就是现在他蛮狠的用他天生的优势欺压自己,将他的手拉
到脱臼,并且还洋洋得意。
终究抵不过他的强横,被他困在身前。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就这么猩红着眼看着自己,然而对自己进行野
蛮的掠夺。
强吻,若是在以前,在任何一种情况下,秦胜都不会这样剧烈的抗拒。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一手根本疼到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无奈做出连自己也讶异的举动。
抬手、挥拳。
不大的力气,却也将人逼退。
“你疯了!”
是指责也是恐惧。
这里是老宅,这里是老爷子待的地方。
屋里有客人,屋里还有那个可怕的皇帝。
究竟是怎么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先回去。”秦胜用左手扶着右手的胳膊,他的呼吸与对面而立的男人一样急促。只是其中多了一份压抑的痛苦。
“你该回屋子。徐小姐和柳总还没走。”
秦胜告诉自己要冷静,而此刻,他觉得他做得很好,他比眼前的男人要冷静许多。
冷静之后,他还必须提醒对方该做的事……及不该犯的错误。
“不要因小失大,老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你应该比我清楚明白。”
“闭上你的嘴!”
似是忍无可忍,他一把出手拽起对方的衬衫领子,将人提高拉近自己跟前。
“秦胜,我还不用你来教训。”
眼神探向秦胜脱臼的右臂,重重呼出一口气。
“你在倔什么?分明疼的要死。”
秦胜看着牧华。他的表情分明在自责,在告诉自己:他知道刚才是自己出手过重了,他有些后悔,但他没有开口承认。
秦胜心软了,他放弃了他的坚持。
“我只想回家,行吗?”
“就凭你现在这样一只手?还是说你打算靠双脚走下山?”
牧华蹙眉,口气咄咄逼人,却观察着秦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突然,他出手捏住胜的手腕一拉一推,在秦胜面色煞白之际,
将人圈进怀里。
“好了,过会就不疼了。你想回去,我送你。”
“徐小姐……”
“你他妈就不能该死的住嘴吗?”
牧华搂着他的手收得更紧:“我不会因小失大,我会按着你们所想去做,行了吗?别再跟我提别人!
秦胜有瞬间的怔楞。
人果然是很难都懂的动物,或许再用上一个十六年,他依然不会明白牧华的心思。
不过既然他给出了保证,自己便该试着去相信。
秦胜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左手抵在牧华胸前,将人推开。
“老板,我累了,我想回去。”
如果这些依然是他的手段,那自己也只有认了。
他向来都能做到不是吗?无意为之,却让自己伤痕累累。
按着你们所想去做。
牧华,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秦胜心底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牧华看着垂着视线的秦胜,无奈的幽叹在他头顶响起。拉着他的手,重新往外走。
眼角的余光微闪,瞥见了屋内那几道晃动的身影,冷笑在心底。
既然想看戏,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只是这看戏的费用,自己绝不会忘收。
屋内。
“看到了?”
问着身旁的人,柳清远的眼底冰冷一片。
“既然看到了,那就该明白怎么做。”
“哥,我一定要得到他。”徐苒的眼底带着恨意。原本美丽的脸此刻已然扭曲。“就按哥说的去做,我会配合你。”
柳清远轻哼一声算作回应,眼底冰冷依旧,嘴角却勾勒出一抹浅笑。他的语气是轻柔的,说出的话却破话了那份温柔。
“我得不到的,他又怎么配得到。苒苒,牧华这个丈夫,就当哥送你的晚来的礼物。”
至于华特集团,就看看他们是不是能收得了自己送上的那份大礼吧。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柳清远脸上的表情骤变。转身之际,脸上已恢复了昔日的谦和笑容。
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徐苒的手,热络的迎上前去。
“牧伯父,苒苒和牧华的事,我想与您好好谈谈。”
17.缠绵
他是个无神论者,他从不信基督耶稣,也不信神佛真主。
如果硬要给他冠上一个信仰,他想,一定还是那个人,那个占去他心里大半空间,逼得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人。
信仰,不就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吗?
很好,那么他的信仰果然就是这个人。
对于信仰,每个人都会奉献忠臣,他也不会例外。而表现忠臣的方式有很多,就好比现在,他与他翻滚在床上,激烈的互动。他
表现得放荡不羁,而对方狂浪生猛。
很绝妙的组合,如果再能加上些甜言蜜语,无疑是锦上添花。
不过,这些该存在于情人间的缠绵悱恻,不会存在于他们之间。
情人,对他来说,只是个天方夜谭。
他可没忘记,对压在身上的这个男人,自己最常唤的那声,是“老板。”
上司对下属。
主人与奴仆。
位高者与匍匐者。
象征权力的主动与欣然承受的被动。
这一切显而易见,即便不从平日生活里深度了解,也能从此时此刻俩人体位上来辨别。
可以说,没有一个男人甘心被人上被人骑,至少自己这么认为。
但凡甘愿被压在身下的,总有些理由。或是被迫,或者漫长的孤独中想要找个依靠,或是心里受创的扭曲……要不就跟自己一样
,总想要抓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逆天而行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逆了天,想要属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他就必须受到惩罚。
看吧,胸口翻搅着作呕的感觉,胃部隐约痉挛的抽痛,还有身下强烈被贯穿的违和敢。
明明不喜欢,但还笑着接受,还不知羞耻的将腿打得更开,环的更紧。
你说这样的人,还有谁来帮你?连自己的身体都能违背的可怜虫。
荀子说人性本恶,上帝说人生而有罪。
那么,他是丑陋的,他是有罪的。
他犯了上帝的禁忌,那是罪。
他贪婪且蒙蔽心智,那是罪。
他还想诅咒别人,如果他有这种能力,他会毫不犹豫。
其实他并不如外人看的那么淡然,他知道自己在渐渐黑暗扭曲。他意识到,却任其滋生蔓延。很想知道,这些东西爆发的那一天
,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妖魔鬼怪。
都说他太冷静,其实他也不过在演戏。那些东西他不擅长,但越学越会。演技,总是需要培养的。他身边有世界上最好的实力派
演员,还有最贴切最好的舞台。没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学不会。他秦胜,还没那么笨。
所以总结来说,他的罪还多了一项,那就是虚伪不真。
“阿胜,你不专心。”
专心,他身体难受得只能靠胡思乱想来缓解,他还要带着享受的表情尽情投入。就这小小走神的片刻,也要被他苛责。
看他眯起眼不满的模样,肩膀上按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好吧,他承认他不专心,他走神,都是他的错。
大老板开口,就一定是他的错。
“恩……华……”
没有压抑的呻吟,反正在他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自尊可言。
贞洁烈女,显然与他搭不上边。
“慢点……”
这句恳求包含沙哑的颤音,带着情欲的味道,出口也就变了质,起了反效果。
更猛烈的冲撞是必须的,除此以外,还夹杂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牧华式的调情语句。
比如看你那骚样,扭着屁股很想要吧。比如我上的你爽不爽,够不够味之流。
他玩的很带劲,自己听得倒也不是毫无感觉。
不过他还是抗议了,为了刚在经受老宅一场身心大战,超负荷运转的身心。虽然,这样的抗议百分之九十九是毫无意义的。当然
,还剩下的百分之一,除非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力不从心。
但这样的情况,想当然的,也就只可能是一百分之一。
而秦胜想到,他与牧华几年来上床的次数,似乎还远远不及一百这个基数。
突然就觉得好笑,而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于是,老板停住掠夺的攻势,眼带疑惑的看向自己。
不用想,秦胜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无辜。即便无辜,也不能开口用“没什么”、“我没笑”这类的话来打发。
这是经验之谈,职场生活里积累下的经验:老板,可不是好打发的。
“只是在想,老板真的很生猛。”
于是,这种不成原因的歧义原因就出现了。然后,老板的脸上出现意料之中的邪笑。再然后,三位一体更为彻底,翻云覆雨自不
用提。
“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
他听见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柔柔的吐息,就徘徊喷洒在自己颈侧。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那绝对是出于本能。
“老板心情不好吗?”他以为,他伺候的周到,表现的出色。
至于自己心情很好这一说法,他很想对对方说声抱歉,因为他确实是猜错了。如果挖苦自己,自娱自乐都能称之为心情大好的话
。
但就另一方面而言,他心情的确不错。至少不用看见碍眼的人事物,不用继续虚与委蛇,卑躬屈膝。
再怎么说,上床的时候叫着老板,可比平日里有情趣的多。
“你说呢?”
踢球这样的把戏,一个人可是玩不起来的。
所以?所以他看着他的眼,该说是深深对视,然后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下对方的头——野兽般的啃咬。
真想就这么咬断你的脖子。
这是心里话,但他却在喘息间说了出来。
接着,他感到身上的男人胸腔在震动,爆出笑声。
“阿胜,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试试。”
这个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诱惑什么叫煽动?
他以为自己不敢吗?他真的以为自己不敢吗?
张嘴闭嘴,闭嘴再张嘴。开开合合到最后,他还是无力的将下巴搁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
你看,你就是没用。
你看,你就注定这辈子毁在他手里。
“阿胜,我们之间不会改变什么。”
温柔的声音像是要抚平身下人的不安,却不知道这些话,对方需不需要。
“你一直是懂我的,就算我和那徐苒结婚,也不过是场演给老爷子看的戏。所以,你可以不用在意。”
“你非要这么扫兴吗老板?”
瞪他,再瞪他。
他不是装着生气,而是真的在生气,虽然他知道看在对方眼里,这显然还是佯装的生气。
玩上这种绕口令式的游戏,秦胜觉得,绝对是自己的又一悲哀。
“好。好。我不提,不提。”
牧华咧嘴笑着,停滞在被温暖紧致包裹的部分,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看吧,这就是没心没肺的表率。他的心上人,他为此付出了全部的家伙,他的大大老板,他的牧华主子。
变相来说,他很成功,他再一次骗过了老板,让他继续有兴致玩乐,而不是败兴而归。
说白了自己是自私,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
谁说自己完全不在意的?谁说自己能忍受徐苒和老板在一起的?
谁说的,那他就去死吧!
当然,也包括那个自欺欺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