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德无量——傅鸢

陆晓坐在场边，梁笑站在他面前，头低下来，遮住了陆晓的脸。

虽然我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在干什么诡异的事情，但是看到这个类似接吻的动作，我还是火了。

我一直很感激梁笑自觉地保持着和陆晓普通朋友的关系，不该说的话从来没有说出来过让陆晓为难，可是对于他和陆晓偶尔有意

无意表现出来的亲密，我又感到无比的厌恶。

比如他总爱把手搭在陆晓肩膀上说话，玩闹起来还爱捏陆晓的脸颊，比如他总爱帮陆晓提东西，比如他总是用陆晓的水壶喝水。

都让我芒刺在背。

万一有一天，他忍不住跟陆晓表白了呢？陆晓会不会重新权衡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现其实梁笑比我更适合他？会不会毫不留情地

离开我？

忽然之间，我一直以来都坚固无比的自信心，动摇了。

我一直觉得陆晓会永远属于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能离开我，可是真的可以吗？

陆晓进门的时候拼命地喘气，看样子是一路没停歇地跑上来的，一进门就问，你吃了么？

我没吃，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陆晓大概也看出我心情不好了，过来抱着我，脸上有着讨好的意味，解释说他和梁笑打球去了。

他说得很坦然，让我觉得自己那些无故的猜忌很卑鄙，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只好匆匆地离开了。

三个小时的课，我完全不在状态里，脑子里都是陆晓跟梁笑在一起无拘无束地开怀大笑的样子，还有他回来后，一脸小心翼翼的

讨好。

反差鲜明得让我唾弃自己。

晚上回到家，还没拿出钥匙，陆晓就从里面开门了，笑呵呵地拉着我，撒娇一般地道歉。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战战兢兢的呢？他明明比我好这么多，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来迁就我？

这些问题我从来没有细想过，可是今天晚上，一个个问号就像魔鬼一样，挥之不去，把我折磨得快要崩溃。

那一瞬间我失控了，我把陆晓压倒在沙发上，想弄疼他，想赶走他的笑容，想让他对我发脾气。

陆晓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哀求着让我进房间，我没理他，把他衣服脱下来胡乱扔到地上，然后抬起他的腿。

他为什么不反抗呢？

我低头看着陆晓紧闭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他在深呼吸，手攀了上来。

这种时候，他选择的依旧是顺从我。

温热的手掌触摸到我的那一刻，我清醒过来，看着陆晓隐忍的样子，整个人像在冷天被泼了一桶水一样，震惊而寒冷。

我神经错乱了么？居然会这么对陆晓，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的行为。我连忙把陆晓抱了起来，捡起衣服，手忙脚乱地帮他穿，陆

晓脸贴在我胸前，无声地流泪。

我吓坏他了。

我说：“晓晓，对不起。”

陆晓哽咽着问：“我做错什么了？”

我心里一疼，说：“是我脑子抽风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陆晓穿好衣服，伸手擦了擦脸，鼻尖红通通的，就这么窝我怀里，手环着我的腰。

我们两个都没说话，我在想怎么开口，他在等待我开口。

“晓晓。”

陆晓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里面满是疑问。

我摸着他的头发，鼓起勇气，问：“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特别不自在？”

陆晓很惊讶，问：“你干嘛这么想？”

我很犹豫，挺怕陆晓看出来我吃醋了。

“我看你……平时跟别人打打闹闹挺活跃的，到我面前，好像特别……特别听话，就是那种感觉，我觉得你……”我胡乱地用着

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太委屈自己了。”

陆晓忍不住笑了笑，脸上还挂着一滴眼泪，说：“我爱你呗，委屈点儿就委屈点儿了。”

我心里一沉，问：“真的么？”

陆晓坐直，皱着眉打量我，问：“你今天没发烧吧？”说着要伸手过来摸我额头，我抓住他的手，说：“我是认真的。”

陆晓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又不是傻子，委屈我还死皮赖脸往上贴我自虐啊？我是什么人你池跃还不了解？我要不喜欢

跟你在一起我能坚持这么久吗？”

我盯着陆晓说不出话，心里豁然开朗。

我真的疯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折磨了自己一整个晚上，顺带还把陆晓弄哭了。

忽然之间，我终于明白了理解一直以来对某些事情的执着，其实我跟他是一样的，有些话，不听见，心里就不踏实。

在这场感情里，陆晓比我强得多，他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

而我，却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总是把所有话都埋在心里。

我舒了一口气，把陆晓揽过来，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陆晓，我爱你。”

第十三章：陆晓：我们都一样

池跃说，他爱我。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太突然了，我甚至怀疑那三个字是不是只是我的幻听而已。毕竟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不管我

怎么乞求，他都不愿意给我这样的回应。

只是三个字而已，却能轻而易举夺走我所有的心神。

幸福来得太汹涌，让我难以池。

池跃看我愣愣的样子，有点紧张，低了低头，又重新看进我的眼睛，像在寻找什么。

我狠狠地吻上去，在唇舌交缠的间隙中回应他：“我也爱你。”

池跃搂着我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话的声音微微地颤抖：“我知道。”

这个世界太大，我们两个人太渺小，所以总想要寻找一点安慰和动力，才能更坚定，更勇敢地爱下去。

我爱你，你知道，你爱我，我也知道。

就是这样。

这天晚上我们到底还是做了，当然，是在房间的床上。我闹得特别的疯，也许是被池跃百年难得一见的表白刺激了，我还以为这

辈子都休想听到他说喜欢我，更别提爱了，可是他说了，还说得这么认真，这么动情。

我真的特别没出息地觉得，这一刻就算让我死都愿意。

池跃本来想来一次就睡觉的，毕竟他奔波了一天，我今天过得也不算轻松。我不干，休息了片刻又爬到他身上撩拨他，在他脖子

上煽情地舔着，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说，消停点儿吧，明天不想下床了？

我说，不下床就不下床，反正我也不上课。

他拍拍我的腿，无奈地说，谁说这个星期开始不逃课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情趣，在床上说什么上课啊？你不行了就直说，别搪塞了。

池跃翻了个身，把我压在身下，喘着气说，你真是个不知道死活的小孩儿。

我抬起双腿圈住他的腰，说，你知道死活就行了，我知不知道没关系。

事实证明我真的是不知道死活，池跃表白了，不代表他的技术也会因此提高，半个晚上折腾下来，我就一个想法。

靠！疼死我了！

幸好这次池跃没有一做完就赶我去洗澡，而是打了水过来很耐心地帮我擦，动作很轻，一下一下的很催眠，我半眯着眼看他的表

情，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的脸有点红，偶尔眼神跟我对上，会很轻很轻地笑一下，那个弧度，几乎捕捉不到，可是却确

确实实存在着。

然后，然后我就睡着了，虽然疼，虽然累，不过……

心情很好。

迷糊中，感觉到他帮我盖好被子，在我眼睛上亲了亲。

晚安。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池跃今天带家教，中午才会回来，我揉了揉酸痛的腰，下床到阳台晒太阳去。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大明白为什么池跃昨晚会这么生气，也不明白为什么生气过后他会突然跟我表白，池跃不爱说话就有这样一个

坏处，总让我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跟我多说点儿话又不会死，干嘛老憋在心里呢？像我，有什么事儿都藏不住，不说出来不痛快，多好。

算一算我们恋爱都一年半了，他才第一次跟我说我爱你，真够稀罕的，我都说了不下几百次了，简直不成比例。

不过幸好他还是说了，我想起昨天他说话时的表情和动作，还是忍不住激动。不能不说，池跃这样的男人，魅力其实还挺大的，

平时不苟言笑，一旦深情起来，我根本没办法招架。

我说了这么多遍的话，他只说了一遍，就把我感动得死去活来。

内敛的人果然占便宜。

打开手机，梁笑的短信蹦了出来，说今天又没来上课，你的坚持可真够短暂的。

我动动手指给他回，说你理解理解啦，不是我不想去，身体不允许嘛。

他又发了一条过来，问怎么了？病了？

我说不是，被池跃折腾的。

然后他就没动静了。

我对梁笑这种和我说着说着话就消失的状态已经习惯了，把手机一扔，跑到厨房拿饮料喝。池跃不准我喝啤酒，冰箱里都是橙汁

和雪碧，甜的要命，我跟池跃抱怨这些饮料都没男子汉气概，池跃说不喝这些也行，我随时给你备着凉开水。

还不如喝雪碧呢。

打开冰箱，我眼睛扫到了池跃昨天买回来的鸡蛋，忽然有点跃跃欲试。

我给池跃发短信，说中午不如我煮面给你吃吧。

池跃连短信都没耐心回，直接打了个电话回来，我还以为他要教我呢，结果一接通他劈头盖脸就冲我喊，你别动！

我说咋啦？

池跃说小祖宗我求你了，别开火别动刀，给我走出厨房，到客厅玩儿你的电脑去。

我说你不是给人上课吗怎么可以打电话。

池跃说我被你吓死了，哪管得了这么多，行了行了，不说了我挂了啊，你别动火，千万别动，听话，啊。

我说你至于这么看不起我吗？

池跃说我是担心你人身安全，你别让我上火。

我说我答应你还不行么，我这就滚出厨房。

中午回来池跃一把抓住我，说你没事儿吓我。

我说我真心想给你做饭的。

池跃笑，捏着我的脸说，这辈子就让我当你伙夫吧，你负责吃就行。

我瞪着他，问，那我能干啥啊，总得有点人生意义吧？

池跃在我嘴巴上亲了一口，说，你把睡觉这门科学发扬光大就行。

我心里一阵感动，正要跟他继续缠绵缠绵，他松开我，说饿死了，我去给你煮面，今天时间充裕，给你煮个鸡蛋肉片葱花面，再

搁几根青菜，保证你胃口大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真不知道要继续感动还是扫兴。

第十四章：陆晓：偶然的莫名其妙>>

今天又是池跃的大扫除时间，其实我很喜欢跟着他走来走去，边看他干活边跟他聊天，但是他似乎对我这种不帮忙光添乱的行为

很不满，刚把地拖拿出来就指着沙发对我说，你到上面坐好，玩儿你电脑去，没我命令不准下来。

我照做，然后笑着问，要是我想上厕所呢？要不要请示你？

池跃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开始拖地。

你说他怎么这么不讨喜呢，开个玩笑也不行，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几句嘛，老是让我唱独角戏。

我对着池跃忙忙碌碌的身影抱怨了几句，池跃也不反驳，就当没听见似的，偶尔瞥过来的眼神分明就说着一句话，我不跟小孩子

计较。

哼。

登陆了QQ，不一会儿梁笑的头像就闪啊闪，我点开，梁笑问，明天早上有个网球比赛，我要参加，你来不来观战啊？

我说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个比赛？

梁笑说，网球协会自己组织的，也不是很隆重的比赛，就随便玩玩。

我说你得了吧还随便玩玩，肯定想拿冠军想得都要飘起来了。

梁笑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明天只是个热身赛。

我说我去。

梁笑给我发了个泪流满面的大圆脸表情，说那我等你啊。

我对着那个滑稽的表情直乐，池跃拖地拖到我面前，问，跟谁聊天呢这么高兴。

我说梁笑。

池跃哦了一声，继续拖。

我说明天梁笑要参加网球比赛诶，咱俩一起去吧，你每天不是去上课就是带家教，多闷啊。

池跃顿了顿，说你自己去吧，我对网球一窍不通，看不懂。

我倾身去拉他的手，说，一起去呗，看个热闹而已。

池跃迟疑了一下，看着我期待的眼神，终于妥协了，说好吧。

我高兴地耶了一声，马上给梁笑打字，说池跃明天也要过去看你！你一定要好好打啊！

梁笑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半天又补上一句，荣幸。

我跟池跃说，哎，我感觉你跟梁笑有时候还挺像的。

池跃问，哪里像了？

我说，你们偶尔都会很莫名其妙。

池跃笑笑，到阳台去洗拖把，我眯着眼睛看他，然后举手，大叫，报告池跃！

池跃从阳台探出个头来，问怎么了？

我憋着笑说我想尿尿。

池跃放下拖把跑过来做出一个要揍我的姿势，我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

中午池跃累得腰酸背痛，我主动打了电话叫外卖，然后把他拉到沙发上趴着，骑在他身上给他捏肩膀捶背。

池跃被我弄得很舒服，一动不动地闭目养神，我看着他的后脑勺，没一会儿又开始手欠了，手从他肩膀一直滑到肋下，然后从他

衣服下摆里伸了进去，他的身体很结实，肌肉捏起来很有质感，嘿嘿。

池跃哼了一声，伸过手来抓住我的狼爪扔出来，警告地说，别捣乱啊。

我装无辜，问，我怎么捣乱了。

池跃说，乱摸什么呢你。

我说，我这叫情趣啊懂不懂？

池跃大言不惭地说，不懂。

我在他脖子上掐了一把，说，我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不懂。

池跃低低地笑，示意我起来，然后翻身把我抱在怀里。

窄窄的沙发，两个人窝在一起只能侧着身挤着，一点都不舒服。

可是，不想离开。对我来说，再舒服的大床都比不上池跃的怀抱，那种感觉……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半个多小时以后外卖来了，池跃和我同时起身拿钱包，我看了他一眼，说：“你去给我做个汤吧，我想喝番茄蛋汤。”

池跃点点头，放下钱包进了厨房。

我松了口气，刚才真怕他会变脸，幸好他还不至于那么无可救药。

把排骨饭放上餐桌，我打开，惊呼：“池跃我们被骗了！”

池跃跑出来说怎么了？

我指着排骨饭，说：“这次的排骨怎么这么少！比以前少了一半诶！”

池跃看着我笑，拍拍我脑袋，说快吃吧。

我不干，合上饭盒跟着他进厨房，说，我帮你搅鸡蛋。

池跃说，小心别都倒出来了啊。

我说你别小看我。

池跃说，也不知道上次谁搅鸡蛋把蛋壳都搅进去了。

做好汤池跃赶我去洗手，等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池跃把他饭盒里的排骨往我那份里倒，我说你怎么不吃啊？不爱吃？

池跃说，嗯，太热了，不想吃肉。

我不做声了，坐下来吃饭，趁着池跃不注意又扔了几块排骨回去。

切，想骗我，当我是傻子么？

晚上我们俩并肩靠着床头坐着，我玩手机，他看家教的资料，我心血来潮退出游戏去查日历，说，哎，端午节快到了。

池跃从一堆英语题目里抬起头来，问，想吃粽子了？

我笑着推他一把，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

池跃说，我明天到街上去看看有没有卖的，你要现成的还是冰冻的买回来再蒸？要碱水的还是咸肉的？

我说我喜欢吃你妈亲手做那种，肉多，味道也特别香。

池跃的脸色变了变，我才反应过来我说错话了。

唉，我就不该在这种时候提他爸妈，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我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关机，然后躺下，说，我睡啦，你也早点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