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振臂,雄厚有力的光波陡然而升,瞬间一阵少年们痛苦的嚎叫,纷纷跌倒在地。
光波依旧如汹涌潮水般泛滥着,久久才得以平复。
一个转身,向正在强撑着抵抗的上官然飞奔过去,神情阴冷地拦下所有围攻的少年,极为迅速地将所有少年的手腕逐个
一扭,少年手中的剑便随后纷纷落地。
又急忙将有些惊呆的上官然拦在怀里,低头又换一脸温柔。
“这位公子可真是好身手!”见自家少年都被折腾得不像样子,柳凤于略带欣赏地称赞出口,捏了捏下巴,对着沈驰墨
饶有兴趣地审视一番。
“柳武尊过奖了。”依然低着头,检查着怀中人儿的伤势,不曾抬头。
柳凤于微微抿嘴,见对方并不抬眼看自己,却也不怨其不礼貌,反而走进二人,缓缓开口:“若是你要带着你怀里的美
人儿离开,我也可以不再阻拦……”
顿了顿,又看向正被一个少年用剑指着、倚着树干一脸痛苦的小王爷,才道:“只是,寂儿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语气轻柔如飘絮,却有着惊人的威严,让人不轻易敢反驳。
刚刚得知可以轻松离开的上官然一听这话,便立即收了笑容,暗地里将握着沈驰墨的手又紧了紧。
“客人不想呆在这里,主人却强行挽留,是不是有失大荆国的礼数?”沈驰墨低头丢给上官然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抬头
迎上柳凤于一双锐利的目光,“请恕在下这个人爱多管闲事,看到不顺眼的事情便向出手相助……恕不能顺了柳武尊的
心意……”
第 34 章
听言,柳凤于懒懒一笑,缓缓地垂了下眼皮,杨着极为邪魅的声音:“那,就别怪柳某多有得罪了。”
话音还在回绕,上官然却先有了反应。
拖着伤口还在流血的腿向前走了几步,丢给近在眼前的柳凤于一个夸张的瞪眼,小脸一扬,一副要一拼高下的样子。
柳凤于倒是不怒反笑,一脸无害地回视。
看到柳凤于毫不在意的神情,上官然可是怒上加怒——这个人居然对自己一点都不忌惮!
伸手就要去横扫柳凤于的颈侧,可胳膊刚刚抬到一半便被人封了穴道——不是柳凤于,而是沈池墨。
“哎?”上官然一愣,现在只有嘴巴能动,不然一定扑倒这个帮外的家伙!
不理会一脸怨愤地看向自己的毛躁小人儿,沈池墨只是将其拦腰抱起,在一个觉得还算安全的地方放下。
又回到原地,拱了拱手,收紧神经,等着柳凤于出招。
柳凤于见状,也不想再多加刁难。定定地看了对手一会儿,然后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得意地勾起嘴角——
手腕突然一转,如灵巧的水蛇一般,迅速地落下、再挽起。
肩膀一个漂亮的轻振,使内力沿手臂滑到掌心,修长的食指在空中轻巧的一点,一朵妖艳的红花便在手掌上幻化开来。
轻轻一推,红花便朝近身的沈驰墨直冲过去。
沈池墨先是在心中微微惊赞,随后也一个漂亮的腾空、震掌,还来不及看清那朵妖娆的美艳,便也被一股极大的真气冲
抵在空气之中。
可低下头,便是一个暗自拧眉,迎击的右臂有些吃痛。
正想趁空挡缓一缓迎击的刺痛,可抬眼却看见更多的红花向自己冲来。
旋转、点地、侧身、以真气还击……可却总是不能完全地避开柳凤于出击。
见到对手的反应,柳凤于开始加快了出手的速度,红花不散反多,一朵接着一朵地、从不同方向朝沈池墨急奔而去——
就如一条条红色蜿蜒的细泉,不甘寂寞,贪心地想要汇流在一起,淹没所有的阻拦者。
“啊……”难逃负伤厄运,沈池墨终是轻叫出声。
柳凤于悠闲地看着眼前的蓝衣男子慌忙闪躲,嘴角微微斜勾,刚才便看出此人内力和武功虽是上层中的上层,可惟独灵
活性稍稍逊色了一筹,所以便使用了对灵活性要求极高的这招“红莲戏水”。
在场的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都出了柳凤于的心思。
少年们知道这人若是如此下去,一定支撑不了多久便会筋疲力尽,都在一旁暗自称赞着教主的高明。
惟独担心到极点却动弹不了的另外两人将这“英明”的柳教主骂了个千遍万遍。
眼见柳凤于又一伸手,想要再次弹出更多的红花,一直忍痛的小王爷终于哑着声音开了口,也不再顾及颈前的利剑:“
别伤害他!否则……我便将它捻成粉末……”
吃力地摇了摇手中的白色编织花线,一颗红珠垂在线尾,映着太阳,正泛着耀眼的光。
逆着光看到小王爷手里的东西,柳凤于先是一惊,随后下意识地用手探了探腰侧,有些埋怨自己的疏忽。
缓缓收了手上的动作,凝视着小王爷明明已经虚弱不堪,却还逞强大吼的模样。
片刻,才一脸不在乎地开口:“寂儿若是喜欢这颗珠子,与我说便是,我自会亲自将其摘下,送到寂儿手里,寂儿何必
自己去取下,一定浪费不少精力,真叫人心疼……”
说罢,挥手示意持剑少年将剑收回,目光落回树下的人儿。
“少罗嗦,快快放我们安全出城,否则……”紧了紧手中的白色小绳,一脸坚定,“我绝不像你那般言而无信,绝对说
到做到!”
还想在佯装无谓,可却看见小王爷要加深手上的力道,又深知小王爷的性子,于是只好难得地妥协——那是娘亲留给自
己的唯一物件了,失去了,便就是真的再也无处可寻。
“好,我答应寂儿便是……”柳凤于点头保证,又怕小王爷不相信自己,对着周围的少年们挥了挥手,全部遣退,扭头
对着三人笑道:“正如这位蓝衣公子所说——客人不想呆在这里,主人却强行挽留,是有些失了大荆国的礼数……三位
请便。”
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抬头的瞬间却忍不住去审小王爷的眼。
一样颜色的眸子,一样闪亮。可,却是相反的两种情绪。
交汇的目光如此潮水,此起彼伏,都想将对方的压制下去,可又久久未果。
终于,几声轻咳打断了这场“目光之争”柳凤于看着树下正眉头紧锁着想要抑制住咳声的倔强小人儿,肩膀颤抖如垂死
挣扎之时的飞蛾。
突然间,眼中的光亮就黯淡下来,换上满目迷茫——
还是留不住吗?
这样与血脉性命相连的牵绊也留不住吗?
你终究还是要走,终归要走……
闭了眼睛,开始恼悔自己使用了“血锁花容”这毒……这样不羁的人儿,也许本就不应该独属于任何人才对吧。
……
再睁开眼时,身体与心灵都有些无力,连转身都略显艰难。
朝着城门的反方向缓缓徐行,不曾回头,只是背影看起来竟有些悲凉。
在一旁站立的上官然此时有些看不过去了,狠狠盯着柳凤于渐渐远去的背影,用唯一可以活动的嘴巴,不依不饶地吼着
:“这是什么人!刚才那么嚣张!为何这会儿又摆出一脸可怜的模样!受重伤的明明是我们三个才对!现在倒好像我们
欺负他了似的!”
唯一尚无重伤的沈驰墨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为傻乎乎的上官然,为倔强逞强的小王爷,当然还有那让人猜不透的柳凤
于……
是否,这般的坚毅霸道的行事作风下,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心呢?因为不安,所以想抓紧吗?
想着,却又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识人向来很准,能猜透很多事,也能看透许多人……可却不敢对这柳凤于下定论……
这一代武林至尊可是两面之缘,一次交锋就能看破识透的。
走过去解了一直大眼圆瞪的小人儿的穴道,拦住刚恢复行动能力就朝自己挥来的小拳头,习惯性地揉了揉那已经乱成一
团的头发,按在怀里,眼睛又弯了起来——
对他人不了解也好,看不透也罢,只要知道眼前这只小猴子的想法就已足够。
最敌不过沈池墨这般温柔,上官然赌气的小嘴依旧上翘,可却安分了不少。让沈池墨搀扶着朝小王爷走去。
树下的人儿还在蜷缩,看见走来的二人伸出来的手却也是力不从心,努力地试了好几次才站起来身来。
“锦寂,你……不然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再走……”沈池墨见状有些不忍。
不等对方说完,小王爷就急忙截断,摇了摇头:“不,现在就走,我没事。”
这地方,一刻也不要多留!
还想劝阻,却又知抵不过小王爷的坚持,于是都默默顺从,一路蹒跚,相互搀扶,总算是安全地出了城门。
回望一眼,夕阳余晖,已经悄悄柔和了刚刚打斗的那块空地,却也偷偷影射着人们的伤——
身体的、心灵的,都逃不过吧……
第 35 章
明明离城门只有小小的一段路程,可三人却走了很久。
气喘吁吁地总算是安全地出了大荆国的管辖范围!上官然在心里暗暗叫好,随便地找了块空地,便迫不及待地从包裹里
取出用作暗号的飞天火烛,点了起来。
只听“嗖”的一声,火烛飞天的声音响起,白烟弥漫于空中久久不散。
一边看着天,一边叨念着接应的队伍快点赶来,可却听“噗”的一声从耳侧传来。
扭头一看,竟是小王爷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地上,血溶入土,变为一种特有的暗红色,扩散成一个小小圆圈。
“锦寂!”沈驰墨一个眼疾手快地拖住小王爷就要倒地的身子,自己在空地坐下,让小王爷仰躺在自己的怀里。
“锦寂锦寂,你这是……”上官然也不管包袱还未收好,便跑了过去,看见又晕过去的小王爷,咬牙又将柳凤于狠狠咒
骂了一番,遂又在小王爷耳边安慰着。
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得到,便扯着尖细的嗓子道:“上官姚说要考虑什么邦交不让我们在大荆国内召唤接应,现在我们
出了大荆国,就没什么好忌惮的拉,不用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拉,到时候就好了,有大床、有好吃的好玩的……
到时候我们还拼酒,这次我准赢你!”
可,说的张牙舞爪,绘声绘色,沈驰墨怀里的人却依旧毫无反应。
恼火又担心,甚至伸手在小王爷的身上挠着痒痒,可换来的也仍是一个如羊皮娃娃一半无知觉无反应的身子。
停了调皮动作,上官然犹豫着抓过小王爷的手腕,捏花脉的手有些颤抖,片刻却又大松一口气似的拍拍胸脯,对眉头一
直紧锁的沈驰墨开口道:“锦寂为何会昏迷我也不知,只是按脉象来看,除了有血锁花容阻断内力外,并无太过严重的
内伤迹象,应该无性命危险。”
“血锁花容?”沈驰墨闻言眉头不舒反紧,“就是说,锦寂此次明日山庄之行,并没有要到解药?”
刚松口气的上官然小脸又一阵扭曲,怒吼了几声柳凤于的名字,又似不解气似的将脚下的土地当做柳凤于,一阵乱踩。
叽叽喳喳闹了半天才算停下,安分了不少,正色道:“回灵宇国后,我们先带锦寂去找我师父,也许她老人家……啊,
不,也许吟毒大姐会有办法呢!”
看见沈驰墨在听到“吟毒大姐”四个字时一脸忍笑的样子,上官然也是一脸无奈,耸了耸肩:“哎,没办法,她不让我
说她老,说要叫就叫姐姐……”
也只有这样的师父,才能教出这样顽皮的徒弟吧,沈驰墨暗想,却听见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二人均不说话,侧耳倾听,静静等着马蹄靠近。
一会功夫,几个身着灵宇国兵服的壮丁便在三人面前勒马,身后还有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
其中一个身着正统羽衣的男子走了过来,半跪拱手,恭敬道:“属下办事不利,让主公久侯了!”
“礼就免了。”沈驰墨杨着极为有威严的声音,对男子摆了摆手,“快快把这位公子抬到马车上安顿。”
“是!”
几人合力将小王爷抬到马车上躺好,两人也跟着进了车内。
其实,大荆国与灵宇国相距并不很近,若是大路而行恐怕也要不日不夜的行上三五日才可到达。
害怕小王爷的伤势加重,又担心上官然胡乱包扎的右腿,沈池墨决定选走那条鲜为人知的近路。
这路虽近,可却多不平坦,没过崎岖车身就会摇晃,颠簸得直叫人头晕,可就是这么频繁的摇晃,小王爷却都一直沉睡
,昏迷不醒。
满心担忧地行了两天两夜,总算进了灵宇国国都——宇阳城。
沈池墨一到地方便匆匆遣退了属下们,自己驾着马车,载着两个伤员直奔悠然山脚。
“师父师父师父!”感觉车停,上官然便想一个大跳,从车上窜下,不料却拉扯到腿上的伤,“啊……好痛!”
一脸哀怨地看了看来扶自己的沈池墨,伸手,探耳听了听,却又发现自己的声没人应,又开始嚷嚷起来:“吟毒大姐,
吟毒大姐,我最最漂亮年轻的吟毒大姐,徒儿来看望你啦——”
这次倒是有人接话,伴着清风:“劣徒,你可知扰了姐姐的清梦——”
语调一直上扬,如要通天破日。
“啊,那姐姐可要多多谅解,徒儿可是有急事!”只听声音不见人影,上官然只好转了一圈,对着四周应着话。
“我就知,你这小子不会无事前来!”说话间突现一只玉手于上官然的肩膀,狠狠按住。
速度极快,连沈池墨都没看出此人是从哪个方向突然出现的。
“啊,师父轻点,疼啊——”不用扭头去看,上官然就知道是自己那位总爱玩突然袭击的师父大人,可怜兮兮的求饶,
“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来人用眼斜扫一下一脸诚恳的上官然片刻,才缓缓放手,抖了抖刚刚落地时裙摆上沾染的尘土。
“除了管我要那些什么整人的媚药,就是玩过火后再问我要个什么消肿祛瘀的灵药以外,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女子扶额,理了理发梢,漫不经心地问着,“不过,看你急成这样,姐姐我倒还真是想听你说说。”
知道女子所指的药是什么,上官然有些脸红,干咳着掩饰道:“呃,那些事怎么可以和今天的事相并论,我的朋友受伤
了……宇文锦寂你还记得吗?他昏迷了两天两夜了,师父可一定要救救他!”
说完便也不管女子答应与否,拉着人家袖子就往马车旁边靠,掀开车帘向里指了指:“就是他啊,师父快看看他怎么了
……”
本想为自己被抓皱的袖子而呵斥劣徒一翻,可看到车内之人异常惨白的脸后,便没再追究,提了提裙摆,钻进车内,轻
捻小王爷的手腕。
沈池墨也紧跟着靠了过去,却看见把脉女子一脸凝重,然后又猛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