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穿越)上——南国暮色

作者:南国暮色  录入:04-26

杨清宇见沈梓文收起了戒尺,松了口气。刚才的每一下都好像打在他心口一个,生疼生疼的,打得他心颤。

“疼吗?我让思贤拿点伤药来。”杨清宇眼见沈墨哲咬着唇,倔强地一声不吭,又是内疚,又是心疼不已。

“不要了。该上课了。”沈墨哲的睫毛颤了颤,拉住杨清宇,示意他往沈梓文那里看去。果然,沈梓文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两人,

丝毫没有因沈墨哲是他的儿子而皱一下眉头。

“老师,这罚也受了,还是让墨哲去上些药吧。这手头有伤,可怎么上课,只怕连笔都握不好吧。”杨清宇向沈梓文施了一礼。

沈梓文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儿子。沈墨哲垂着头,没有看他。

“殿下宅心仁厚,是这孩子的福气,也是社稷之福。墨哲,还不快谢过殿下!”

杨清宇看着那孩子对自己躬身行礼,连忙伸手去搀他。沈墨哲抬起头,正对上杨清宇满是愧疚不安的表情,又低下了头,别开了

眼。

眼见得沈墨哲的沉默,杨清宇一阵揪心。这明明是他的错,却要让这孩子遭受责罚,还要让他对着自己行礼谢恩!杨清宇心中满

是愤怒和心疼。

上完课,两人躬身送走了沈梓文。沈墨哲坐回到椅子上,沉默不语。

“那个,还疼吗?”杨清宇站在沈墨哲面前,语气中满是忐忑。他是真的怕沈墨哲会因此而怪他。

“没事,已经上过药了,不疼了。”沈墨哲抬头,看到杨清宇歉疚担忧的眼神,笑了笑。这不关他的事,这个世界的礼法本就是

如此,他又怎么会去怪他。

“对不起……”面对沈墨哲温柔的善意,杨清宇终究难以安心,踌躇半饷,终于嗫嚅着道了歉。虽说这声“对不起”比蚊蝇声响

不了多少,可落在沈墨哲耳中,却着实是吃了一惊。

身为侍读,代自己的主子受过,这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对方会因为牵连到了自己而内疚,已是难能可贵了,更遑论以杨清

宇一个太子之尊向一个奴才道歉。

沈墨哲一愣,继而一笑。这个太子,还真是可爱的紧。

见沈墨哲不出声,杨清宇以为他是在生闷气,急忙开口道:“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念书的。保证不会再累你受罚了!”

看着杨清宇认真忐忑的样子,沈墨哲心中就是再有怒气,也都该消了。更何况,他本身就没有怪杨清宇。只是觉得他这样小心谨

慎的样子很奇特。

听到沈墨哲的笑声,杨清宇心中一松,但仍然是有些不放心,道:“你,不生气了吧?”

看着杨清宇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的眼神,沈墨哲更是觉得好笑。虽然奇怪一国的太子居然这样子,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杨清宇天

性使然,于是微笑道:“墨哲不生气。”

望着那温温软软的笑意,杨清宇这才确认沈墨哲是真的没有在生他的气,这才大大地舒了口气,然后便拉着沈墨哲往内寝的起居

室走去,嘴里嘟囔着让思贤再拿些伤药来。

听着杨清宇絮絮叨叨的话语,沈墨哲心头不由得一暖。虽然觉得杨清宇有些婆婆妈妈,但他却是挺喜欢这样的。只是同时,沈墨

哲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不知道这样一个妇人之仁的继承人,身为帝王的嘉明帝是否会满意?

时间又过去了十余天。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沈墨哲明白,这个太子和他那个阴柔深沉的父皇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面对嘉明帝的时候,不需要刻意的观察,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杨卫凌周遭散发出的摄人心魄的威压。即便是沈墨哲,在嘉明帝

面前,也会不由自主地收敛气息,谨言慎行。杨清宇对自己的父皇更是又敬又畏。虽不至于到噤若寒蝉的地步,却也不曾仗着嫡

长子的身份撒娇肆意过。

而对着杨清宇,沈墨哲明显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个大孩子纯真爽朗的笑容将沈墨哲一点一点地感化。不过,对于杨清宇时不时流

露出的讨好的笑容,沈墨哲仍是心存犹疑。而且,他也不习惯,一个还只能算作是陌生人的人,对自己这般好,这让他十分不自

在。

这天中午,沈墨哲和杨清宇用过午膳,又回到书房,杨清宇捡起扔在书案一侧的书籍,向沈墨哲道:“一会儿少傅就要来了,墨

哲可想好该如何回答少傅上次布下的作业了吗?”

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沈墨哲打了个哈欠,满脸不在乎地说道:“唉,如此舒适写意的午后,难得日头也好,却不能睡上一觉,

真是可惜了。”说着,又眯起了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杨清宇无奈地走了过去,用书敲打了一下沈墨哲的脑袋:“怎么老想着水,好好想想该如何应付少傅大人才是正经的呢!”

气恼地撑起身瞪了杨清宇一眼,沈墨哲原本似乎想要还击,却又想到这样未免太过亲昵,就又躺了回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父亲真正要考校的人是太子殿下才是。我的答案如何,根本就不在父亲的考虑之中。只要勉强应付过去,就行了。不求有功但求

无过。倒是殿下您,才要好好思索一番才是。若是又像上次那样……” 说着,沈墨哲咂了咂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

想到上回,杨清宇不禁脸色一沉。要知道,那次沈墨哲手心的红肿即使用了上好的伤药,也过了好几日才完全消下去。拉过沈墨

哲的手又检查一番,杨清宇脸色不愉道:“好在不曾破皮,留下伤疤。不过少傅也太狠心了点,你可是他的嫡亲长子,年纪又还

这么小,他怎么下得去手。”

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沈墨哲颇不习惯被人如此亲昵的对待,低着头,也没有接口。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之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份莫名的暧昧来。或许杨清宇还没有意识到,可对沈墨哲而言,却实在是太过

明显了。

那么气和,那么温馨,仿佛生来,两人就该是如此相处的。没有一丝生硬,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沈墨哲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直觉地想要躲开。

阳光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沈墨哲脸上的表情。半晌,才听他开口道:“殿下不曾听说吗,责任越大,压力越大,也就

越是怕出事。更何况,”扯开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沈墨哲对上了杨清宇的双眼,“更何况,墨哲是太子殿下您的侍读。”

自然听出了沈墨哲话中的意思,杨清宇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别过头,叹了口气。

从立誓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改善了很多,相处之间甚至都没有了君臣之礼。可是,杨清宇也很明显地察觉到,在两人之

间,沈墨哲又立起了另一面看不见的墙。于是,杨清宇也明白,两人的关系,其实又陷入了另一种危机。

用力地握紧了沈墨哲的双手,杨清宇直直地回望他:“所幸墨哲生来不凡,让清宇少了几分担忧。”

而若非是这份不凡,他又如何会深陷其中……

是幸或不幸?是缘,还是孽?两个小小的孩童一无所觉,只是静静地交握着彼此的手掌。

书房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第11章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沈墨哲心中一颤,想要挣开,却被杨清宇扯住,遂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躲避

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杨清宇松开了手。沈墨哲刚欲离开,却又被杨清宇拉住了手臂。猝不及防之下,跌入了杨清宇的怀中。挣扎

的动作消散在了随之而来的又一声叹息之中。那份浓重的怜惜的意味让沈墨哲有了一瞬间的失神,竟忽略了自己尚被杨清宇搂在

怀里的事实。

书房内一片沉寂。午后略带和暖的清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在室内回荡,吹落了案头花瓶中的几瓣梅花。发丝轻扬,同样的墨色在

榻上彼此纠缠。

“殿下,沈少傅到了。”门外,突然传来了思贤的声音。沈墨哲手一抖,睫毛一颤,倏地睁开半敛的眼眸,推开杨清宇,默默地

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杨清宇张了张口,终是缩回了手,起身整了整衣衫。

“少傅大人,请!殿下与沈侍读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伴随着思贤谦恭的,带着欢喜的意味的声音,一脸儒雅的沈梓文踏着稳

健的步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老师!”沈墨哲与杨清宇双双行礼。沈梓文略略欠了欠身,算是回礼。

沈梓文是太子少傅,在外面自是要对太子杨清宇行君臣之礼的。不过在这书房之内,课堂之上,却只有老师与弟子。

转身走到桌案后坐定,沈梓文和煦地望着杨清宇和沈墨哲,示意两人就坐。又向沈梓文作了一揖,两人才在各自的桌案后坐定,

开始下午的课程。

“为师昨日留下了一问,你们可都考虑好了?”捻着下颌那一簇不是很长的黑须,沈梓文半眯着眼开始提问,“殿下?”

面对师长,杨清宇不敢怠慢,连忙站了起来:“是,老师。这个问题清宇想了很多,可惜学问尚浅,怕仍是有不全之处,还请老

师指正。”

沈梓文点了点头,示意杨清宇继续。

“书上说,‘耕者,国之基也’。意在说明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农业支撑着一个国家的生存,是民众赖以生存的根基。所谓

‘仓廪实而知礼节’,只有农业得到发展,百姓得以温饱,国家才能够稳固,才能够得到长足的发展。百姓家有余粮,军队兵强

马壮,这些都是国家强盛的根本。若是饥民遍野,遍地饿殍,谁还会拥戴当权者的政策?以至于后来兵变起义层出不穷,这样的

例子,在前朝都是屡见不鲜的。清宇现在只想到了这些,不知老师觉得如何?”

微微点了点头,沈梓文也不置可否,而是转向了沈墨哲:“墨哲,说说你又有什么想法?”

沈墨哲站起身,先像沈梓文行了一礼,才道:“墨哲心中还有些碍难之处,还望老师现行解惑。

“哦?”沈梓文略略挑了挑没,靠在了椅背上,手中的戒尺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道,“说来听听。”

“昨日的《耕者歌》,说的是农业对国家的重要性,劝诫人们要勤勉于农作。这一点,墨哲自是十分赞同的。只是,墨哲不明白

,我们为何要轻贱商业,甚至将商人贬入贱籍?”

闻言,一旁的清宇皱了皱眉,沈梓文更是面色难看地拧紧了眉头,眼神中带着诧异与不满。

“士农工商,如此地位古已有之。商人重利轻义,舍本逐末,最是下等,如何不让人轻贱!”

“可是,一个国家的发展离不开商业。正是商业给国家带来了交通的发展,给城镇带来了生机与活力。若不是近年来商业的发展

,贸易的发达,如何会有这般繁荣的胜景!没有了商业,整个国家就变成了一潭死水。将如此重要的一个行业归为贱籍,岂非太

过分了。”

沈墨哲的语气很是激昂。昨日上课的时候听着沈梓文用哪种不屑一顾,甚至带着蔑视鄙夷的语气谈论着农业的重要,商业的下贱

,就让沈墨哲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一些观点在这里是很不合时宜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开口。

可是今日,沈墨哲原本心里就因为杨清宇的举动而有些心慌意乱,这口气也着实憋久了,终于忍不住,随着一个小口子喷涌而出

“国家的根本在于农业。百姓要的只是温饱而已。商业,那不过是些趋利附势的贱民发展出来的下等玩意罢了。墨哲,你身为士

族子弟,怎可如此不知轻重,竟要与那等下民相提并论!为师今日便要好生惩戒你一番,你可心服?”

沈墨哲咬着嘴唇,不开口,以沉默表示这自己的抗议。

“啪!”沈梓文沉下了脸,戒尺在桌案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心中不仅是因为沈墨哲那番话而愤怒,更是有着深深的恐慌。这

番话,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只怕就不仅仅是责罚一番了事了。与其让皇上出手,倒不如让他以训诫弟子的名义先惩罚沈墨哲

一番。到时候,皇上就算是想要惩罚沈墨哲,也不会多做追究了。这样想着,沈梓文面上的神色更是严肃,打定了主意,此次不

能轻饶了沈墨哲。

看着这山雨欲来的气势,杨清宇心中忧急万分。虽说顾忌沈梓文的身份不可无礼,但他更是见不得沈墨哲再遭惩处了。尤其看现

在这架势,只怕少傅是不会轻易饶过沈墨哲的。

“老师,您一直告诉我们,学习最忌照本宣科,没有自己的见解。墨哲此番言论虽嫌不当,但也是他用心思考的缘故。老师怎么

罚起他来了。”杨清宇温和地笑着,看向沈梓文,言语恭敬地说出了一番连消带打的话。

沈梓文脸上阴晴不定。听到杨清宇明显为沈墨哲开脱的话,他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不敢保证,今日之事是否会有人传到

皇帝那儿去。可是,现在是杨清宇在替沈墨哲求情。虽然课堂之上只有师徒之分,但杨清宇毕竟是太子,自己又不能拂了他的面

子。

沈梓文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事,那就不妨给杨清宇一个面子,暂且饶过墨哲。于是收起了戒尺,看向沈墨哲道:“既然殿

下替你说话,又念在你年岁尚小,仅此就饶过了你,就罚你抄写《耕者歌》百遍,可有异议?”

沈墨哲咬着下唇,神情倔强。虽不想服软,可也不想遭受一场无妄之灾,于是一揖到地,道:“是,墨哲领罚。”

一场争论就此落下了帷幕。课继续上着,可除了松了一口气的杨清宇,沈梓文和沈墨哲都在心里想着别的东西。

“今日便到这里吧。你们记得要好好温习功课!”沈梓文略带倦意地叮嘱着自己的学生。

“是,清宇/墨哲谨记。”

“老师,您慢走。思贤,替本宫送老师。”杨清宇恭敬地行了一礼,又将贴身的内侍唤了进来。沈墨哲也起身行礼:“父亲慢走

。”

沈梓文点了点头,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瞥了一眼立于一旁的沈墨哲,对杨清宇道:“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恩准。

杨清宇心里一咯噔,望了望沈墨哲,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先生言重了。有事敬请吩咐便是。”

“如此,就多些殿下了。”沈梓文欠了欠身,拉过沈墨哲道,“明日就是初一,按例,墨哲可以回家一次。近来内子对这孩子思

念地紧,日渐憔悴。臣想,若是殿下准许的话,臣想今日就带墨哲回去。不知可否?”

杨清宇脑袋里“嗡”得乱作一团。他怎么忘了这一茬!明日就是初一,沈墨哲是可以回家的。而一般说来,这些侍读,若是得了

主子的首肯,提前一晚回去也是常有的事。这下,他该用什么法子才能留下沈墨哲?

沈墨哲心中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杨清宇为难。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他言行失当,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回去受罚也好,让他长长记性,记记教训。

“殿下,小臣也怪想念母亲的。还请殿下恩准。”

杨清宇看着沈墨哲浅浅淡淡的笑意,心中满是苦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已经连着两次没有保护好这个小家伙了!该死!

艰难地点了点头,杨清宇看似大度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墨哲今日便回去吧。以后还要向少傅好好学习才是。不过,难得你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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