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杨清宇瞪大了眼睛。
“不!我信!”沈墨哲坚定地望着杨清宇的眼睛。
我信你!可是……
“那你为什么……”
沈墨哲伸手堵住了杨清宇的嘴,静静地看着他。
杨清宇摇着头,拉下沈墨哲的手,抱住了他,泪水从眼中滑落,滴进沈墨哲的脖颈里。
“墨哲,我知道你绝不会允许我放弃现在的一切。可是,你该知道,在我心里,你远比那些东西,远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
重要!现在,请你对我多一点信心好吗?或许,我现在无法违逆我的父皇,我必须要和一个女人成亲,必须要有几个妻室,但是
,请你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再拥有别人,你是我的唯一!”
沈墨哲抱着杨清宇,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害怕,害怕这一刻的拥有,在下一秒,将会变成镜花水月。他不要什么“曾经拥
有就好”,他要的,就是现在实实在在的占有。
杨清宇更用力地抱紧了沈墨哲。怀中的人如此美好,如此温暖,他如何舍得让他受到委屈。即便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杨清宇觉
得,自己已是大大地对不住了沈墨哲,更生怕沈墨哲会想不通,就此和他一刀两断。
他知道,沈墨哲是爱他的。但他不会以此为凭仗,一次又一次地探究沈墨哲的底线。这不是一个爱人该做的事。
“墨哲,相信我!”
第52章
“咳咳,咳咳。”装饰地典雅柔和的屋内,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咳嗽声。浓郁的药味浸入了家具摆设的每一丝纹理之中,弥久不
散,给这间原本清新雅致的屋子添上了几分沉闷与衰腐。
“吱呀。”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人手里拿着棉布,挂在打开的窗户口。
“娘,虽说您现在病着受不得风寒。可是把门窗都关着,病气也不容易出去,捂着更不好。我帮您把窗户打开了,再挂上棉布,
寒气也进不来,又能通风。等天色晚些,您再让下人把棉布收起来,把窗户关上。明早我不在,您也让人这样挂上,知道了吗?
”沈墨哲挂好棉布,转过身,拍拍手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尘,对李芸霜说道。
“知道了。咳咳,你呀,就像个小老头一样,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你不烦,娘亲我听着都嫌。”李芸霜看着大儿子,脸上是掩
抑不住的慈爱与自豪。
他这个儿子,早早地入了皇宫,陪在太子身边,在家的日子可谓是少之又少。可是,三个子女中,偏偏就是他,和她这个做娘亲
的最为亲近。
沈熙哲小的时候,总喜欢黏着沈墨哲,也最喜欢和她撒娇,可是大了之后,这份亲厚也渐渐地消失了。
至于女儿,李芸霜对她的要求一向严格,所以,沈奕瑶心里对母亲一直是又敬又畏,反倒是对自己的长兄,生出了几分亲近来。
李芸霜叹了口气,看着沈墨哲。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常年不在身边的大儿子,反倒还像小时候一样,一如既往地喜欢黏在自己身
边。半大不小的人了,也只有在自己身边才会显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娘亲,怎么了,可是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听到李芸霜叹气,沈墨哲下意识地以为母亲身体不适了,可是又不想让自己担
心,一个人硬撑着。
“没事。”李芸霜笑沈墨哲的大惊小怪,但心里总是暖融融的,“我就是在想,现如今,太子殿下也要选妃大婚了,你这孩子,
什么时候成家立业,给母亲生个孙儿。娘亲我就是走了,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母亲!”听出李芸霜话中的必死之意,沈墨哲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握住了娘亲的手,“孩儿还小,就是成婚也得再过许多年。
就是有了孩子,没有母亲您在一旁照料着,孩儿又怎么能放心。母亲,您安心养病,等您好了,再给孩儿挑个贤惠可人的媳妇,
给您生个大胖孙子,怎么样?”
“好好好!咳咳!”李芸霜心头高兴,可毕竟是久病的身子,才说了会儿话就觉得乏了,对沈墨哲挥挥手道,“娘亲有些累了,
你去找你妹妹吧,同她说会儿话。这孩子,大了之后就同我不亲近了,你做哥哥的,多关心着些,啊?”
“孩儿知道。”沈墨哲柔声应下,顿了顿,还是没有问李芸霜沈熙哲的事。
他这个弟弟隔三差五地就出去同杨荩宇住在一道。即便真有什么事情,也不该忙得回不了家。但沈墨哲不想让李芸霜再担心,也
就没问。
关上门,沈墨哲一转头就看到沈奕瑶低着头站在院子前的一株梅树下。前些年的时候,那里原本种着一棵桂树。沈墨哲记得,每
到金秋时节,树上的金桂开得正旺的时候,在这棵树下,他们一家人总是围坐一团。娘亲会拿出自己亲手埋下的桂花酿,而他父
亲则会赋诗一首,夫唱妇随,何其可乐。
可后来,随着李芸霜病情渐重,总觉得屋前的这株桂树的香气太过浓郁,时常会觉得恶心头晕。所以,虽然舍不得,但为了李芸
霜的病情,沈梓文还是命人把那棵老树移走了,转而栽上了这棵梅树。
“哥,母亲睡了吗?”沈奕瑶听到关门声,抬起头,问沈墨哲。
“嗯,睡了。”沈墨哲点点头,站在那里,也不言语,就这样看着欲言又止的妹妹。
“哥,昨晚父亲又是在秋姨房里过的夜。”沈奕瑶支吾了半天,扭捏道。垂着的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
对自己哥哥讲父母的这些事,总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没有沈奕瑶料想的气愤和不甘,沈墨哲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平静地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
“哥!”沈奕瑶气愤地瞪着沈墨哲。
“嘘!小点声,别把母亲吵醒了。”沈墨哲警告地看了沈奕瑶一眼,回过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走下台阶,轻声道,“去我那
屋吧。以后注意些。”
“哦……”沈奕瑶缩了缩肩膀,跟着沈墨哲走了。
沈墨哲的心里出奇地冷静。随着沈熙哲同自己渐行渐远的关系,沈墨哲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把弟弟妹妹护在手心里的大哥哥了。
现在的他,学会了跳出哥哥的身份去审视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知道沈奕瑶。母亲病重,她也关心,也会担心。但是,若说为了父亲夜宿妾室房中,而不去陪着他们的母亲,沈墨哲并不认为
沈奕瑶会有这个心思去表示愤慨。
“说吧,怎么回事?”沈墨哲进屋坐下,让沈奕瑶在自己对面坐下。刚想给自己和沈奕瑶倒杯水,沈奕瑶就自觉地站了起来,提
起桌上的茶壶,先给沈墨哲倒了一杯,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还不是那个秋姨!”沈奕瑶气愤地将水杯惯在桌上,溅起的茶水洒到了自己的脸上,但她顾不上去擦,而是继续对沈墨哲抱怨
着。
“母亲病重,父亲不是陪着母亲,十天里头有八天是在她那儿过夜的。母亲嘴上不说,可心里还不是难受的紧!这样下去,病怎
么会好!”
“秋姨进门,是娘亲做的主。大人的事,你就不要参合进去了。”沈墨哲淡淡地说道。
李芸霜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病重之后,因无法伺候自己的夫君,一直心怀愧疚。虽然沈梓文并不介意,并一直对她关
怀有加,但李芸霜总是心中难安,于是让人说了这门亲事,给沈梓文纳了一房小妾。
这件事李芸霜对沈墨哲说过,也是她让沈梓文多去秋姨那过夜的。虽然对父亲没有多坚持就倒在了温柔乡里有些失望,但这是父
母之间的事,他也不便置喙。只要他娘亲没什么别的想法,他也懒得去管。而且那个秋姨也颇有自知之明,并没有仗着家主的宠
爱作威作福,对李芸霜也十分恭敬。
“哥哥!”沈奕瑶瞪大了眼睛,“你怎能这样说话。现在,整个府上的人都围着那女人转,谁还把母亲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亏
得母亲这么疼你!你都不为她难过吗!”
沈墨哲依旧不愠不火地喝着茶:“奕瑶,母亲不会为了这种事难过。只有我们不好,她才会难过,你明白吗?”
“那,那也总该让母亲高兴高兴吧,这样,病好的也快点……”沈奕瑶被沈墨哲淡定的语气弄得心慌,但又不想就这样放弃。
“咱们平时孝顺点,多去母亲那儿看看,她就会高兴了。”
“多去照顾母亲是我们的本分,母亲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有多高兴的。哥……”
“那你想要如何呢?”沈墨哲放下茶杯,觑了沈奕瑶一眼。
“那个……”沈奕瑶捏着衣角,有些扭捏。
“有什么能让母亲高兴的事,说来听听吧。这儿没有外人,若是可行,哥哥总归依了你便是。”沈墨哲的语气温和柔软,但眼底
的冷芒却是冰凉彻骨。
没有注意到沈墨哲的眼神,沈奕瑶听沈墨哲这么一说,红了脸,垂下了头。
“那个,哥哥,我就是想,我只是这么想想啊!”似乎怕沈墨哲不信,沈奕瑶连着说了两遍,“我就是想,那个秋姨气焰高涨,
无非是得了母亲的默许,又得了父亲的宠爱。咱们要是找件事煞煞她的威风……”
“呵,煞了她的威风,娘亲就能高兴了?”沈墨哲打断了沈奕瑶的话。
“那当然也得是让母亲高兴的事啊,煞煞人威风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什么事?”
“太子妃!”沈奕瑶看着沈墨哲,一字一顿道。
“我做了太子妃,娘亲自会高兴。那个秋姨,再想出什么幺蛾子,也得掂量掂量。哥,哥,你怎么了……”沈奕瑶说得兴起,却
发现沈墨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心中发怵。
“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主意!”沈墨哲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哼!”
“哥!”沈墨哲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乒呤乓啷”的声响将沈奕瑶吓得不轻。
“你不要再说了!”沈墨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母亲平日教你读的那些书都白念了!你说出这些话,不嫌害臊,不觉得愧疚吗
!给我回你自己屋里去,好好反省反省!今天,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替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清露!”沈墨哲拉开房门,将以前李芸霜的贴身侍婢叫了过来,“派人送大小姐回房,抄写《女则》二十遍!写不完,就一直
关着她!关到她抄完为止!除了每日送饭的人,谁都不准前去探望!父亲若是问起来,就告诉他,是大少爷的吩咐!”
“是,是!”清露不明白打小温和谦恭的大少爷怎么发了那么大的火。但她也没去多问。总之,她相信,若不是大小姐犯了大错
,一向疼爱弟妹的大少爷是绝不会下这道命令的。
“大小姐,请吧。”向两名伺候的妇人使了个眼色,清露来到了沈奕瑶面前。
“放开我!哥!哥!你不能这样!我要去告诉母亲!”沈奕瑶挣扎着,被带走了。
第53章
沉静的夜色,沁凉如水。
沈墨哲坐在廊下,背靠着柱子,仰着头,似乎是在观赏着空中的那轮明月。
“又在发呆,也不披件衣裳再出来。”
沈墨哲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这才放松了身子,任由杨清宇将棉袍给他披上。
“在想什么?说了不要担心,一切有我。”杨清宇将袍子给人披上,顺着系带搂住了沈墨哲的脖子。
“没想什么。只是在感叹,你这个太子果然吃香。才不到一月的时间,已经有这么多民间绝色的画像被送了上来。”沈墨哲反手
握住杨清宇的手,抬起头,打趣着这个大孩子。
太子选妃,除了符合条件的官家小姐是必定要参加的外,还会派专人前往各地广选人间绝色,将其画像送至京城,若有瞧中意的
,则会将人送来。当然,如此一来,也给了许多心存贪念的官员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机会。
“哼。不过是选个妃子,就如此大张旗鼓。我一向反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可是父皇和先帝爷都认为这是必要的,以彰显皇家
的绝对威仪。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搞得如此劳民伤财。”
“呵呵,还不是你们皇家自己搞出来的事。死要面子!”沈墨哲嘲笑道。
他方才当然不是在感叹杨清宇的吃香。当然,他想的事和杨清宇也有关系,或者也可以说没有关系。他在想沈奕瑶。
沈墨哲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沈奕瑶。小时候他们的关系的确很亲厚,但那毕竟是小时候。他们的成长轨迹不同,所要面
临的事物也不同。再加上时远时近的关系,生疏,陌生,就这样产生了。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沈墨哲绝不会让沈奕瑶成为杨清宇的妃子。别说现在沈奕瑶还不到年龄,就是真的能参选,
他也不会让她选上。就当是他自私了一回吧。
“又想什么,尽发呆!”
一个不留神,耳朵上被人咬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项。沈墨哲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见只有思贤在附近,这
才转过头,瞪了杨清宇一眼。
“呵呵。就喜欢看你这样的眼神,贼溜溜的,像要发出光来一样。”杨清宇“嗤嗤”地笑了起来,心情大好地又咬了沈墨哲几口
。
这样的沈墨哲,鲜活生动,那可爱的样子,几欲让杨清宇把持不住。
“报——”
沈墨哲正要驳斥杨清宇一番,便听得通传的太监一路急行着穿过院子往这边来,连忙推开了身后抱着自己的人。
杨清宇叹了口气,颇有些可惜。若无人前来打扰,说不定今日他又能同墨哲行那周公之礼了。唉!
“什么事,咋咋呼呼!”好事被搅,杨清宇的语气也难得的恶劣了起来。
“禀殿下,传陛下口谕,着您即可前去议事殿!”
“议事殿?!”沈墨哲在一边惊道。
大华朝的官员们在勤政殿上朝面圣,在御书房与皇帝商讨国事。议事殿,只有发生了十万火急,震惊朝野的大事,才会去那里。
现在,这个时候,去那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战争!
“墨哲,你待在寝宫,别等我了。”杨清宇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对沈墨哲正色道。
“不,我跟你一起去!”沈墨哲拉住了杨清宇,唤过思贤,道,“思贤,把夜宵准备着。”
“是。奴才再给殿下和您那两件袍子吧。”
“不用了。”
“赶紧去拿吧。把那件皮裘带上。”
“是。”两道命令,思贤没有犹豫地执行了杨清宇那道。
“等下会更凉,准备着吧,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杨清宇给沈墨哲理了理领子。刚才给沈墨哲披上的那件外袍不一定抵得了风,
还是让思贤再拿件皮的保险。
虽然觉得不必要,但被重视的感觉着实美好,沈墨哲也就点了点头。
等思贤拿过皮裘,两人裹上了,这才坐着嘉明帝派来的软轿,一同去了议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