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校长上任记 上——幺九

“那怪我啊？！”黎央北不服气，扯下张梓皎的衣裳，说的很不服气。

“不怪你怪谁！”张梓皎跟他面对面，想到他刚才在河滩里摔了不下五跤，真是笨死了，跑路都不看脚下。

“噢……”黎央北应一声，张梓皎笑。

黎央北飞快倾身向前，嘴唇碰到嘴唇，飞快退后，张梓皎面色凝住了。

同一时刻，黎央北有点心虚，可是千分之一秒都没有用到，这点心虚就消退了，黎央北抿着嘴看向张梓皎，眼神相遇的一刹那，

身体一下子就轻飘起来，脑子里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说出这话来。

“你大概知道我想说什么……”

张梓皎顿了一下，看到黎央北透彻的眼神，想什么事已至此，也就不装糊涂，点下了头。

“这是第七年，喜欢上你的第七年……”

两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隔得一点儿都不远。

“我觉得是你，一定是你。所以……我在这里……我……我喜欢你，没有一个字的假话……嗯……”黎央北心里有点着急，着急

到脑子没有话冒出来，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张梓皎的眼神微微往下，脸颊和耳根果断的又红了个透。

张梓皎面对的黎央北，是他完全不熟悉的黎央北。他熟悉的黎央北是聪明又狡猾的，招人喜欢的，吸引人们目光的，此刻的黎央

北，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惹人怜爱，脸上的绯红让人心软。张梓皎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轻轻捧着黎央北的脸颊，犹

豫一瞬，吻了上去。

黎央北张大了眼睛，愣愣的想要看清吻自己的张梓皎，可只能看到他的眉头，一瞬间有些不置信，是……告白成功了么？

张梓皎的舌尖，微微试探了一下，便收了回去，这个吻也就结束了。他看着黎央北的眼睛，柔柔的笑过，说：“对不起。”

突然就明白的黎央北整个人就耷拉了下来，和张梓皎对视的眼睛陡得起了雾气，“是不是我传达的不对……我重新说一次……”

张梓皎摇头，再一次说对不起。

“……要怎么样才行？我……”黎央北拉住张梓皎的手，拼命的仰头看车顶，想把眼泪逼回去，捉住张梓皎的手越来越用力。

张梓皎没有收回手，任他捉着。

“我能做到，只要你告诉我是哪儿不好……”黎央北几乎是本能的说出这句近乎哀求的话。

张梓皎的心被他说的每一个字狠狠的捶打，他觉得自己无法和黎央北再对视，垂下眼帘，看着黎央北紧紧捉住自己的手，说：“

不值得。”

“我觉得值得。值得！”黎央北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大声，“你亲了我……一个吻想要让我断绝想法是不够的。”

“央北……”张梓皎轻声唤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和黎央北直视，“我不会再找……爱人，这个决定要比央北喜欢我更早。随随便

便闯进你的世界里，对不起……那个吻……”对啊，张梓皎解释无能，那个吻他自己说不清楚啊！

黎央北倏地就松了手，他想过被无视，被拒绝，被告知我有心上人，可他从来没有想到结果是我不会再找爱人。

“裤子我拿去换了……不要再车里呆太久，有点闷……”张梓皎拿过换穿的裤子，拿过两人的湿衣服，下车去。

找地方换了之后，把衣裳挂到细细的小树树枝上晾晒，被小朋友说教欺负花木。张梓皎笑笑，下水把扔在水里的西瓜抱起来，借

来大刀，切成小小的一块块，适合小朋友一口吞掉不用把汁水沾到脸颊上。

“关枚，去叫你黎叔叔吃西瓜。”张梓皎吩咐小枚。小枚这回听话，一手捏着一块西瓜蹦跳着去叫黎央北。

张梓皎看着欢天喜地吃西瓜的双胞胎，觉得好多亏欠，抽面纸给两兄弟擦去嘴角的汁水。

双胞胎嘴巴甜连声谢谢，张梓皎听了，有点站不住，颓唐的坐下，盯着河床上的欢乐人群，一时间耳中清净，听不见任何嬉闹声

音，只觉得心思已经随着溪水远去。

＊＊＊＊＊＊

黎央北呆坐在车里，努力好久，把眼泪逼了回去，脑中空无一事直到关枚来敲车窗。黎央北这才回魂，强打精神，开车门应付小

枚两句。

小枚把手上的小块西瓜喂到黎央北嘴边，笑呵呵的叫他吃。黎央北张嘴咬了，随后笑着说：“甜。”

小枚笑得可开心了，“那你快过来，小舅可会吃西瓜了，一个人能吃一半，你要快点，不然就没有！你快点、快点，我去给你留

！”说完蹦跳着又下河滩去。

黎央北看着丫头的背影，笑了，总有有情人啊！稀罕黎央北的人还是有的……想着想着，嘴里不知道就怎么骂了出来，“张梓皎

，王八蛋！”

骂过一句心里颇爽，惊觉湿透的裤子还没换下，关了车门，一边换裤子，一边骂。

“张梓皎，瞎眼怪！”骂一句，脱掉一条裤管。

“张梓皎，假正经！”再骂一句，褪掉裤子。

“张梓皎，去你娘的张梓皎，老子的真心就这么被你活活的糟蹋了，我靠！有什么了不起，不喜欢就算了呗，还他妈亲我，我喜

欢你活该被占便宜是不是？想得到美！算什么呀，我黎央北要什么男人没有，谎话都不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什么乱七八糟

的……混账，大混账！”

骂完后，黎央北拉上裤头拉链，深深吸一口气，使劲推开车门，跳下来，盯着河床上正给双胞胎分西瓜的张梓皎，一字一顿，严

肃又认真的说：“张梓皎，给、我、等、着。”

“谢谢。”手臂一捞，张梓皎快要入口的西瓜被黎央北抢走了，笑眯眯说出来的谢谢二字怎么都觉得有杀气。

黎央北吃着西瓜顺势坐下，盯着张梓皎慢条斯理的嚼起来。

张梓皎倒也觉得自己活该，被抢了西瓜也不伸张，重新拿过一块。眼见着黎央北伸手来，挑衅的样子就像青春期没有过完的臭小

子，把西瓜递到他手里，张梓皎心甘情愿被欺负。

也不是笨蛋，晓得他是存心找茬出气，看见他正把西瓜送进口里的时候，拿了一块自己吃起来。

黎央北也不是不晓得他故意找准这个时机拿西瓜，放他一马，欺负过头没意思，最重要的是来日方长，张主任，咱们细水长流！

午饭过后，河床上游客更多。小朋友们玩着玩着就完成了一大群。十几个小屁孩儿扛着大小水枪，追逐疯耍，从这边到那边，从

这头到那头。大人们也是难得松了他们的皮，任他们胡闹去。

黎央北挑的的确是好地方，日头越高，树荫越浓厚。显然他俩不会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相处的话，不知底细会愉快，不清不楚，也会愉快，最糟糕的是相互都摸清楚了对方，相处起来不免小心翼翼。像黎央北和张梓

皎这样，两下里都知道对方心思，又各有打算，还相处个屁，每说一句都是战斗啊！

这时候，桌子两边门神一般肃穆的坐着，互不相视。

黎央北盘着一脚，另一只脚在水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水，手机里存下的教案认真的看，时不时咕噜两声字词句子，在练习讲课

。

张梓皎双脚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双腿交叠，整个人躺在椅子上，懒散的很。手上捏着小枚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看的津津有

味。

哇啊啊……

小朋友们从他俩面前追过去，水花飞溅，树影微颤，他俩一动不动。

呜哇哇……

小朋友们从他俩面前跑过来，鸡飞狗跳，翻桌倒椅，他俩视而不见。

黎央北盘起的那条腿有点麻木了，伸出来活动活动。余光瞅张梓皎，一分钟两页的阅读速度他保持的挺好。

一开始的时候，黎央北想，你总要同我说两句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梓皎十分的沉稳。

黎央北课中环节间的过渡语怎么也记不住，他晓得自己不争气，没有稳住。你不说，我说便是。

黎央北盯着活动好腿，再不麻了，收回来，盘腿而坐，气定神闲的问：“什么时候发觉我喜欢你的啊？”

第十回

张梓皎目不斜视，邓布利多和波特正讨论额上伤疤与伏地魔可能的联系，明明剧情大发展的紧张时刻，黎央北的问话却清晰的不

要命。合上书，张梓皎还是侧过头去，看着黎央北装成的气定神闲，想了想说：“阶梯教室……”

“呃……”黎央北快把手机捏碎了，他果然是知道的。

“你红了脸之后。”张梓皎成功的捕捉到黎央北眼神的变化，补上了一句。不等黎央北有反应，他自顾自分开书，继续看，心里

挺乐的想到黎央北郁闷的样子。

黎央北也真没辜负张梓皎的想象力，果然是郁闷的想要掐死自己。

“是，是我脸红不争气！哼，可我至少对了一件事！”黎央北还看什么手机啊，侧头看着张梓皎想给自己兜点面子回来。

“认定张梓皎是个同性恋。”

黎央北被抢白，说这话的张梓皎笑咧着嘴角，非常的不要脸。想拿这点说事对不对？不给你机会，我自己承认就是。

“对啊！”虽然有觉得这样的抢白很是意外，可这无非是张梓皎小小的反击，黎央北还真看不进眼里。跳下椅子，踩着水站到张

梓皎面前，“我没有错对不对？”

张梓皎抬眼皮儿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嗯，恭喜。”

黎央北猛地就倾身和张梓皎面对面，鼻尖相隔几厘米的样子，来得又快又出其不意，着实将张梓皎吓得几乎脸白。

看到张梓皎一动不动的和自己对视，脸色如斯，黎央北心中又舒爽了，笑着说：“领导，难得你实诚一回，我给你撕葡萄皮儿。

”说完，缓缓偏头，伸手去拿葡萄，借着这个动作，身子又朝张梓皎靠近几分，脸上一直笑意盈盈，让张梓皎毛骨悚然。

拿到葡萄却不是噩梦的尽头。

黎央北还真是十分悠闲的撕掉葡萄皮儿，把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果实递到张梓皎嘴边。

张梓皎伸手，黎央北挡住他的手，说的可贤惠了，“别让你的手上也沾上汁水了，啊，张嘴，我喂你。”

张梓皎自然是不会张嘴的，黎央北有不知道的，另一手笑着就摸上了张梓皎的膝盖，看趋势是要向上摸去啊！张梓皎脑子没有想

明白，身体马上就做出了判断，张嘴咬下黎央北手上的葡萄。期望黎央北收回那作孽的手，黎央北笑笑，缓缓把手抬了起了，却

在最后关头一把拧上了张梓皎的腿，轻轻一下，“一开始就吃葡萄多好。”

在飞快翻书的张梓皎的心中认定，这一回合真是完败啊！

＊＊＊＊＊＊

三个小朋友玩的尽兴，待到河床上人都散尽了，天边夕阳都消失了，才把他们三个唤回来。

天晚气温骤降，黎央北催促他们快去换衣服，张梓皎快速的收拾东西。上台阶离开河床的时候，小朋友在前，张梓皎双手不空在

中间，黎央北一肚子坏水在后面。

等到人家小朋友奔上车子换衣服去了，黎央北一把拉住张梓皎，“一点儿也不开心，会影响发挥的，我说的是赛课那天哟！”

张梓皎身子一僵，回过头来看站在阶梯下的黎央北，心里琢磨这坏蛋又打什么鬼主意。

“让我亲一下，所谓动力嘛！”黎央北捕捉到张梓皎眼神里的无奈后就果断开口了。师傅和大师兄教导说：天道酬勤，终有所获

。一寸山河一寸血，是我的就是我的，老子一口也不松！

张梓皎倏地闭上了眼睛，开始一点点觉悟：自己是不是把黎央北的隐藏属性给激活了，枉自己一直以为他那么的懂世故。

看见他闭了眼睛，黎央北大喜。哈，软柿子捏起来就是爽！跨两步到他的前边，弯腰亲下来，突然脚下被人一绊，站不稳要倒。

张梓皎这时候下黑手，抬胳膊把黎央北脖子夹住，无不诚意十足的说：“央北你身经百战，会出这种小失误……啊，黎央北，松

口！”

张梓皎吃痛，黎央北咬在自家手臂上，还眨巴眼睛，好无辜的样子。

啊！真是……黎央北这家伙！

张梓皎认输，不动也不说话了。

黎央北起码咬了他两分钟才松口，拍拍屁股走人，“早晚我加倍亲回来，哼！”轻飘飘吐出这样一句，让张梓皎的人生都晦暗不

少。

＊＊＊＊＊＊

送了双胞胎回家，黎央北也真是累了，便没回自己的狗窝，在家住下。爹妈也是高兴，跑去给他铺床装被子。

黎中南看他张牙舞爪的躺在沙发上吃葡萄、看电视，想他是正春风得意、心情不错，忍不住打听，“小北啊，非常顺利？”

黎央北把半串葡萄递给他哥，说：“这葡萄太酸了，妈贪便宜买的是不是？把那串给我试试。”

当哥哥的对弟弟一直爱护有加，当然是照做了，把另一串给他送到手心里，黎中南想他是要顾左右而言他，提醒他一次问题。

黎央北就端坐起来，看着他哥，笑着说：“被拒绝了。”

黎中南想听正面消息呢，脸上还有笑，以至于这么负面的消息被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没能散去，“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人家看不起我，被拒绝了。”黎央北这回嘴里还吃着葡萄说的。

“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你配不上他？他张梓皎……”黎中南说着就站了起来，声音颇大，可是突然喊出这个名字之后，自知失

言，看着黎央北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怎么知道的？”黎央北觉得他的秘密已经没有一个是秘密了。

黎中南赶紧的蹲下来和黎央北视线齐平，“哥错了，不该手痒翻你手机，短信那么多，傻子也知道了啊！何况我们打过交道，不

过说实话，哥打心眼儿里觉得他配不上小北。头发都梳不好的男人，有什么好？”

“哥，他那是自然卷……”黎央北翻白眼，他哥就不能找点具体的原因么？这个原因太飘渺了。

“我和你一起去，你再问他一次愿不愿意，他要敢说半个不字……”

“你动他一根汗毛，我教坏你儿子。”

“……”显然当哥哥的瞬间没有了出场的价值，这话没法谈下去。黎中南起身，捡起一个抱枕往黎央北脸上砸，黎央北抱住了，

这时候才哭丧个脸说：“哥，我心里难受……”

得了，这人才正经呢！黎中南在他旁边坐下，听他诉苦看来他不会反对。

所谓兄弟，一定要把酒言欢才是，就算不是讲好事儿，借酒浇愁也应在一起。

黎央北控诉他哥说这辈子抽的第一支烟就是你递过来的，顺手又接过他哥递过来的一听啤酒。

黎中南听了笑笑说：“酒就不是我教你喝的了。”

“是爸……”黎央北想起小时候，他爸经年累月回来一次，抱着他坐在膝头吃饭，总用筷子在小酒杯蘸上白酒让自己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