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在谷协神一值勤的医院,送来了一名急诊病患。这个受伤的少年,钤木佑哉那无助的脸庞,让谷协伸一想起了已逝的恋人而展开追求,却遭到佑哉的强力拒绝…
part1
隐约梦见自己正在处理一个刻不容缓的急诊病患,却不知怎样,呼叫器响个不停。想去按掉在口袋中响个不停的东西,偏偏双手就是腾不出空来。正巧这时候,连个帮忙将呼叫器按掉的学弟和护士都没有。
「喂,有人在吗?」
自己怒吼了好几次,但声音都只是传到手术室的白色墙壁上后,就漂渺地消失了。发觉自己原来在做梦而清醒过来的不舒服感,比在梦中被烦人的呼叫器搞得焦虑不安,还强了好几倍。
罪魁祸首就是那即使回到现实,还是继续发出那不舒服的电子铃声的东西。谷协伸一缓慢地将自己发麻的上半身从床上爬起来。他打开床头柜的台灯,并将呼叫器的铃声关掉,值班室又再次从刚刚的吵闹声中回复平静。谷协伸一用力搔了搔乱七八糟又略长的头发,同时抬头望着墙上的时钟。半夜两点半…谷协伸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在大略巡视过重病病房后,躺上值班室的床已经是11点多了。再加上花了一段时间才入睡,所以实际上睡着的时间可说是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病房大楼看起来很平静,谷协伸一原本想说,这下子到早上都不会被吵醒了,也因为这样,而对天外飞来妨碍自己睡眠的呼叫器铃声更是感到生气。
谷协伸一心想,干脆就这样将呼叫器的电源给关掉,并假装没发觉呼叫器响过而继续睡觉。但如果护士知道没联络到自己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跑到值班室来找人。谷协伸一想,那时候自己又会被护士怨恨地念说为什幺呼叫器响了都不回电时,心情变得郁闷起来。
谷协伸一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一下呼叫器的小屏幕。如果那号码是自己所属的第一外科或是门诊的分机的话,谷协伸一一看就会知道,但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却是陌生的分机号码。是不是有人打错了…虽然感到怀疑,不过谷协伸一终究还是打电话到那个分机去。
「您好,这里是N大学附设医院东区病房大楼二楼。」
尽管是半夜,护士那依旧清晰的声音传入谷协伸一刚睡醒的耳朵里。
「我是第一外科的值班医生,请问是不是有人打我的呼叫器…」
「请您稍等一下。」
难怪自己对这分机号码那幺陌生,东区病房大楼二楼是精神科的地盘。自己跟精神科的医师会有接触,仅限于病患在第一外科动过手术后,长期卧倒在病床上,呈现出痴呆状时,才会拜托他们前来判定病患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那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让您久等了。这幺晚了还打扰您,真不好意思。我是精神科的值班医师。」
这声音好象以前在哪里听过,但自己并没有认识精神科的人啊!
「事实上,待会儿有位急诊病患要送来我们精神科。根据救护车的联络,那病患因为意外造成腹部受到相当严重创伤。如此一来,病患需要外科方面的治疗,单凭本科的医师是无法妥善处置的。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您陪同一起治疗他…」
精神科会去负责外伤的病患…谷协伸一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来了。
「喂喂…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谷协伸一的沉默让对方以为是听不到他的声音,而拉大嗓门继续讲着。
「现在我这边的病房倒没什幺事,也不是不方便去帮你看诊。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什幺问题?」
在别人睡得正甜时,把人吵醒。本来以为有什幺重大事情,没想到竟是叫自己陪同诊疗「别科」的病患。谷协伸一像是要让对方听到似地,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这间医院基本上有三种急诊病患的受理管道吧?就算他曾在这里看诊过,在不知道他病情如何的情况下,而自己的科又无法医疗他,你怎幺能接下病患?这是常识吧?只要他曾在你那边看病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接下来,一旦知道自己无法负责,立刻三更半夜拜托其它科帮忙,你这样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假如我这边也有急诊病患,而外科医师都没空的话,你是不是连急救措施都做不了而在一旁呆呆看着生命垂危的病患?
你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电话的另一端陷入沉默中。他大概是没办法回嘴吧?谷协伸一会这幺直接表达不满,说了一大串惹人厌的话,都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话都没错。
「对不起…」
听到那吓得发抖的声音时,谷协伸一笑了出来。这个世界可不在说了对不起后,就什幺事都能解决般单纯。就是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我才会遇到那幺大的麻烦。
「什幺时候?」
谷协伸一用高姿态的语气询问。尽管对那愚蠢的行为感到不满,却又不能这样弃之不理。如果自己这边很忙的话还另当别论,既然现在都被拜托了,这样不去医治的话,要是病患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会吃不完兜着走了。虽然自己不会在乎大家怎幺说,反正不管怎幺努力,会死的人终究活不了。可是,如果事后得被主任叫去啰嗦说教,可就敬谢不敏。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现在问你,那个急诊病患什幺时候会被送来?」
「啊…我想想…大概再过10分钟。」
对方语无伦次地回答着。
「那我10分钟后就会过去,以后不准你再有这幺不适当的处置。」
「那个…」
谷协伸一无视对方好象想说什幺的语气,而用力挂了电话。在畅所欲言后,半夜里被吵醒的不快感似乎舒缓不少。不管对方是不是比自己资深的医生,或是这样狂妄的语气事后会被别人怎样批评。反正有错在先的是对方。
谷协伸一从床上爬起来后,先在小小的浴室里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将黏在身上的睡意洗了个精光。在几秒之内,谷协伸一叉回复外科医师的脸孔,之后就将手穿过挂在衣架上的医生上衣袖口。
当谷协伸一进入位于急诊处的急救病房时,由于救护车尚未抵达,所以里面还是静悄悄的。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听到了开门声,谷协伸一一进去里面后,就有位身穿白衣的医生向这边跑过来。
「这幺晚了,真是对不起!等会儿还请你多多帮忙。」
在看到谷协伸一后,那个精神科的医师马上深深低头行澧。那一番嘲讽的话似乎相当有用。
「因为现在正在下雨,所以我想可能会慢一点才到。」
他的脸好象在哪里看过似的。看别在白色上衣胸前的名牌,谷协伸一得以知道名字。 再次将名字和脸比对在一起时,谷协伸一小声地叫了出来。虽然并不很熟,但对方竟然是跟自己同期的医生。
「好久不见了,葛西。」
听到谷协伸一这样说后,那位姓葛西的精神科医生像是吓到般,一直盯着谷协伸一瞧。
「就算在同一间医院,所属的科别不同,真是没什幺机会遇到。」
「啊…对啊!」
刚才那难以伺候又不怎幺高兴的男人突然如此热络地讲起话,葛西好象不知道该如何响应般,而难为情地低下头来。趁着那时候,谷协伸一很失礼地打量着葛西。
那不重外貌的平头,还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洁癖,以及不苟言笑的认真态度,都是学生时代谷协伸一看葛西不顺眼的原因。尽管葛西是同年级学生中名列前茅的天才学生,所以利用价值颇高,但谷协伸一就是从没打算过要去亲近那其貌不扬又耿直的人。同样地,葛西也对不用功读书还整天游手好闲的谷协伸一敬而远之。
葛西用食指俐落地将眼镜镜框往上推了一下,就叹了口气。他那直视谷协伸一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刚刚那样客气的神情了。
「我先跟你说明等一下会被送来的急诊病患的事。那名病患是个15岁的男孩,名叫铃木佑哉。根据救护车的通知,他的伤势主要是因为腹部创伤造成的大量出血。详细的受伤部位还不太清楚,不过大致上应该没有别的外伤,他的意识也很清醒。」
虽说是单纯外伤导致的失血,但会造成的原因可是千奇百怪,没实际看到就无法预想要如何急救。谷协伸一对现在这情形束手无策,稍稍做了表示无奈的动作。
「他才15岁就患有精神疾病,表示他的精神状况不怎幺稳定啰?病名是什幺?幼儿人格分裂?还是忧郁症?最近年轻男孩不是满流行得到自律神经失调症吗?」
葛西吸了一口气后,回答道。
「铃木佑哉是得了自闭症。他在上幼儿园以前,就定期前来我们医院看诊了。」
谷协伸一开始皱起眉头来了。
「自闭症…?」
自闭症应该是由于中枢神经受到伤害,而造成阻碍神经成长的病,大部分会并发反应迟缓的症状。记得很久前在课堂上有学过,但自己并不记得有关自闭症的详细内容。在病房实习时,也没碰过自闭症患者。
「他有自闭症,就表示反应很慢吧?那家伙的智能如何?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会不会反抗到我无法急救?」
「这你倒不用担心,佑哉可算是稀有的特例…」
葛西的话突然被打断。隐约从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响声,而且越来越近。谷协伸一急忙戴上手套,在打开急救病房通往外面的门后,早春夜晚的冰凉空气和尖锐刺耳的警笛声蜂拥而上。
被救护车送进来的,是个嘴唇发紫又不停打冷颤的少年。那苍白的脸上,眼神显得漂渺不定。刚才听葛西说他今年15岁,不过看起来就跟小学生一样稚气,体格满瘦弱的,身高也不怎幺高。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时,谷协伸一那连初次动手术都不留犹豫过的手指,稍稍抖动了一下。这少年楚楚可怜的容貌,跟自己认识的某个人极为神似。
不过,谷协伸一犹豫地停住手只有那短短一瞬间。迎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马上回神过来。压迫式的止血方式好象起不了什幺作用,只见急救人员压在男孩腹部上的纱带早已染成了鲜红色。尽管如此,那找寻出口的液体还是流到急救病房的地板上。
谷协伸一让他暂时放开压着伤口的手。在看着他的受伤部位时,谷协伸一吃惊得整个表情都变了。不知道是否伤到了动脉,他的血液像喷泉似地流出来。原本猜想受伤情况会有好几种,在看到现在的情形后,可能从最糟的来推断会比较快。
「马上联络第一外科的副值班医生来这里就位。还要联络输血中心的人来,确保红血球的浓度,顺便拜托放射科来进行X光扫描!再准备点滴并把开关调到最大!快去!」
听到谷协伸一的命令后,护士们开始慌张地行动着。葛西则是朝那怎幺看都像因为受到打击而说不出话的病人,在说些什幺的样子。看到葛西那幺悠闲,谷协伸一就很生气地大声怒骂。
「葛西,有话待会再说!快去拿点滴过来!还有,输血和动手术都需要家属同意书,他的家属在哪里?」
「咦…要动手术?」
听到那从容不迫的发问后,谷协伸一气得快爆炸了。
「你想就这样放着不处理也行,不过他一定会出血过多而死。」
这句话让葛西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的事,根本一目了然,他的反应让人不禁想骂,眼睛到底在看哪里?被不习惯紧张场面而惊慌失措的葛西气得脾气更加暴躁的同时,谷协伸一一言不发地持续进行急救工作。
屏幕中的血压止逐渐降低,同时呼吸也变缓慢,很快地下巴也开始微微抖动了。
「你还好吧?醒醒!」
谷协伸一拍着他的肩膀,并大声逼问着。那原本凝视前方而一动都不动的视线,突然停在谷协伸一身上。
「没事的,你要坚强撑下去。」
他的视线再次移开,而注衬着天花板上的某个地方。
「没事的…撑下去…」
那男孩重复谷协伸一说话的声音,被跑进来的第一外科的副值班医生的声音盖了过去。
「X光准备好了,也跟手术室那边的人联络过。在照完X光后,立刻就可以送往手术室。」
「好!你先去跟亲属说明手术的必要性。他是由于腹部创伤引发出血,以及脏器受到损伤。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要是不动手术和输血的话,死亡的机率…约百分之九十。就这样跟家属说明,我先进去手术室了。」
将细部的处理交给副值班医生后,谷协伸一脱去沾满血迹的手套。
「葛西,他的家人在哪里?」
「我请他们在门诊的候诊处休息。」
「我要在手术室旁的会议室里跟他们说明手术的事,所以请你叫护士带他们去那里。」
谷协伸一抓住葛西想联络家属而拿起电话的手,并小声地说话。
「你好好向他的家人询问「意外」的发生经过,因为事后可能需要报警。」
「报警…为什幺?」
谷协伸一用手心推了额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脚将这个脱线男人踹开。
「你也看到他的伤口了吧?被那幺整齐割开的伤口,绝对不会是意外造成的。再加上又没有其它外伤,我怀疑很有可能是由锐利刀器造成的。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成了伤害罪吧?可不可以别让我每件事都得向你解释说明?」
责备完葛西后,谷协伸一气得瞪眼跺脚地离开了急救病房。走往手术室途中,每当想起葛西的脸时,就跟着生气起来。原本谷协伸一就不太喜欢内科方面的医师,这样一来更让自己反感。不只过于专注理论,而且还喜欢拖拖拉拉,一遇到紧急情况就笨得不知如何处埋。在那之中,嘴上说着治疗,实际上却不知道在搞什幺飞机的精神科医生,更是让谷协伸一厌恶到极点。
已熄掉大半灯光的昏暗走廊中,自己的脚步声不停响起。谷协伸一将心思都放在对葛西的不满跟接下来的手术上,直到走到手术室门前时,都没发现手术室门口前站了个人。
可能因为灯光太暗而看不太清楚吧,谷协伸一刚开始还以为是睡不着的病患跑出来散步,但在靠近之后,才知道不是。那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垂头丧气地将手帕放在嘴边,软弱无力地靠墙站着。她长得眉清目秀,但首点脱色的浓妆却不堪人目,而让人一眼就知道她从事特种行业的华丽套装,更引起谷协伸一的嫌恶感。跟她擦肩而过时,谷协伸一的背后传来颤抖的声音。
「请问…我儿子铃木佑哉的状况是…」
谷协伸一没回过头,就这样无视于女人的声音而直接走进了手术室。在听到背后的关门声时,谷协伸一稍稍耸了耸肩。本来自己还模糊想象着男孩的母亲是跟儿子很相像的楚楚可怜女性,但在看到跟自己的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身上的衣服还闪闪发光的没水准女人时,谷协伸一的幻想破灭了。
在更衣室换装的同时,谷协伸一脑海中正大致推演着这次手术的过程。不过,细微部分还是得在看到伤口后做些变更。
谷协伸一丝毫没有担心手术失败的不安感。要是铃木佑哉死去的话,问题绝不会在于自己的技术,而是因为受伤的部位太糟糕。不管自己再怎幺尽力,有时候还是会无力回天,更何况该死的人终究会死,任谁也无法改变。因为这就是他的命运。
谷协伸一那不负责任的声音,很快就转变成稍微的后悔,而回到了谷协伸一的胸口。谷协伸一拚命抹去脑海中浮现的温柔男人的身影,并将被血迹弄脏的医生上衣丢入洗衣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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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历经约四个小时才告结束。伤口虽然扩及大肠和动脉深处,所幸主要的内脏部位都没被伤到,而神经也没受到损伤。谷协伸一只将被切断的部位缝合后,就完成了这次手术。
在只剩下让他从麻醉中醒来的手续时,谷协伸一就将剩余的细部处理交给副值班医师,自己先行离开手术室。自动门打开后,谷协伸一一从手术室走出来,就看到葛西往自己这边跑过来。
「佑哉的情形还好吧…」
谷协伸一没有特地为他停下脚步,所以葛西只好紧跟在脚程快的谷协伸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