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会再来,便忍着不去想了。
安戎午后又来见他,黄黥想起青銮之事,便问他,“若是我死了,难道你也要连坐不成?”安戎露齿而笑,说,“正是
这样,所以持珠人才会尽全力护得陛下的周全,难道陛下不喜欢么?”黄黥一时无语,想了半日才又说,“总之我日后
要去江南,我把灵珠藏起之后,你就不许再跟着我了。”安戎似乎了然,便说,“安戎自然不会扰了陛下的清净。”黄
黥这才算放了心,安戎又同他说道,“陛下,黄英过两日便要到了,不知教他住在哪里?”黄黥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自然
是欢喜异常,虽是留了绒蝶护他,可这许久不见,仍是想念得很。
安戎见他欢喜,便又说,“安戎教他们先把新王便是陛下一事瞒住了,只说陛下仍旧活着,怕他欢喜太过。”黄黥连连
点头,说,“有理有理,慢慢的说与他知道便可。”想了片刻,又说,“算了,不必告诉他,还是我来说罢。”他深知
黄英的性情,自幼被他娇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若是知道他做了狐王,岂不是更要闹翻了天?
安戎问他,“那黄英回来,安置在何处?”黄黥原本想说,自然是教他住到宫里来,可是想到白希夜夜前来,便有些犹
豫,转念一想,便说,“仍教他住在我旧日里的处所罢。”那一日在宫里仍是十分的无趣,黄黥闷得厉害了,便仍旧把
绒蝶唤来,教它们轻轻起舞,似落花,似云霞,怎样看也看不厌,便是这样过了一日。等到红日西沉,便把烛台都一一
点了起来,立在高处,殿内虽是无风,烛火仍是轻轻摇动,黄黥教绒蝶在烛影上轻舞,看那轻影起落,也十分别致有趣
。
只是这样赏玩了许久,还是难免生出困意,便闭眼小憩了一阵儿。
醒来之后,黄黥先是发了阵儿呆,看绒蝶都落在他脚下,便轻轻走到窗前,夜色沉沉,已如浓墨一般。黄黥又等了许久
,仍不见白希过来,便觉着奇怪,唤来殿外的小狐,问道,“什么时辰了?还早么?”小狐似有讶异,便小心翼翼的回
道,“陛下,已是二更天了。”黄黥吃了一惊,仅剩的一丝困意都去得干净,殿内并无白希来过的迹象,可这样晚了,
怎会不来?便有些着急的问小狐道,“白希来过么?”小狐连忙摇头,黄黥的心一下便沉到了底,想,他从来最守信,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黄黥在那里来回的走动着,心里越发的不安,便动用起法力去寻白希的狐珠所在,哪里想到这一次却如大海捞针的一般
,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黄黥心里愈发的慌乱,想,怎么会?上一次我探他的踪迹,明明一探便知的,这一次怎么丝毫都寻不到?
小狐见他焦急惊惶,也有些乱了阵脚,便说,“陛下,可要唤人去找?”黄黥见小狐也慌乱起来,便镇定了一下,才说
,“你去唤安戎来,我稍去片刻。”走时又吩咐道,“你教他千万在这里等着。”还没走两步,又回头吩咐道,“若是
白希来了,你也教他在这里给我好好的等着!”黄黥去了野地里的旧屋,哪里想到房内并无一人,空空如也,连锁也不
曾落。
黄黥心慌意乱起来,却忍不住安慰自己,想,他那样厉害,能出什么事?
可是仔细回想,却偏偏被他想起清早时两人的话来,那时他问白希夜里几时再来,白希却不曾答他。黄黥想到这里,脑
袋里嗡的一下就乱了,想,是不是我教他救青銮为难了他?还是炼那什么物事出了事不成?
一时心里乱纷纷的,竟然就去了锦屏峰上,屏着气把青銮的掩埋之处起开了,石穴里并没有青狐的踪迹。黄黥只觉手脚
冰凉,浑身发抖,飞快的赶回宫去。
黄黥一闭眼就看到那空空的石穴,心底发颤,一路上只想,说不准他此时早已在宫里等着我了,别被他看到安戎,回头
又生起气来。
结果他回到宫里,却只有安戎一个。小狐见他回来,连忙说,“陛下,白希不曾来过。”黄黥听得僵在那里,安戎闻声
而出,见他归来,便恭敬的问道,“不知陛下唤安戎前来何事?”黄黥看他那副仿佛一无所知的神情,便觉得浑身的气
血都在朝上翻涌,一时难以克制,怒声的说道,“你知道青銮不曾死,对不对?”安戎自迎他回来就不曾见他发怒,眼
下倒吃了一惊,连忙跪下了,说,“陛下,青銮他中了缚魂术,安戎只当他如今也与死了一般无二,所以不曾提起。”
黄黥见他这样明白,便忍着怒气问他道,“我教白希救治青銮,是不是为难了他?”安戎露出惊诧的神情,半天才说,
“陛下,青銮受的咒原本是捉妖术一类,若是我等解来,只怕有性命之忧,只是白希……他天生便与我等不同,使咒解
咒,并不会有什么难处。”黄黥怔住了,半天才想到关键之处,连忙又问,“那他去了哪里?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怎
么我都探不到他下落?”安戎见他失神,便小心的答道,“陛下还请宽心,若是出了事,气息难以遮掩,必然是寻得到
的。他的法术原本与我们都不是一路,若是不想被人寻到,便是探不到的。”黄黥先听他前半句,心里的大石放下大半
,哪里想到听完后半,立时大怒起来,说道,“胡说!我又不是青銮,也不是别个,他怎么会不想教我寻到?”
40
安戎见他失神,便小心的答道,“陛下还请宽心,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气息难以遮掩,必然是寻得到的。他的法术原本
与我们都不是一路,若是不想被人寻到,便是探不到的。”黄黥先听他前半句,心里的大石放下大半,哪里想到听完后
半,立时大怒起来,说道,“胡说!我又不是青銮,也不是别个,他怎么会不想教我寻到?”安戎不想他会这样恼怒,
也有些惊讶,半晌才说,“若是陛下非要这样说,那便是罢。”黄黥在宫里几乎不曾发过脾气,眼下却真是动了真怒,
反倒笑了起来,问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安戎见他震怒,心里毕竟也有些惧怕,便跪下答道,“陛下,白希法
术原比安戎厉害,安戎如何能探知他的下落?陛下法力远胜白希,若是有心想寻,自然是寻得到的。”黄黥见他话语似
真,便连忙说,“我寻遍了都寻不到,是我寻得不得法么?前几日明明还寻得到的,那你教我!”安戎露出为难之色,
改口说道,“陛下,怕是他藏了狐珠,所以着寻不到。不知陛下身边还有无他的旧物,可以拿来施咒的?”黄黥怔怔的
坐在那里,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身边有什么是白希的,突然丧气起来,小声的说道,“没有。”可哪里甘心,连忙又问,
“还有别的法子么?”安戎略略惊讶,想想才说,“陛下请容安戎回去仔细想想。”黄黥焦急起来,便说,“就在这里
想,一日想出来了,一日再走!”安戎吃了一惊,却又不能违抗,跪在他面前不敢起身,心里却暗暗叫苦。
黄黥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心里明明有许多的不解,却丝毫也问不出口。
安戎说白希怕是藏了狐珠,所以才找寻不到。黄黥想不明白,清早时明明两人还在一处的,白希为什么要藏起狐珠?难
道是有心躲他不成?
若是白希不曾躲他,那便是果然出了事故。
黄黥烦闷的坐在那里,心里又恼怒又焦灼。他也不愿白希有事,只是想到白希竟然不肯见他,心里就好像油煎的一般,
苦闷的滋味竟然是从未尝过的。
如今细细想来,还是他大意了。清早时白希说了那些话,丝毫不似平常,他怎么都不曾警觉?便是白希的身世教他吃惊
太过,也不该那样粗心。若是早知道这人夜里再也不来,他就实在不该放白希走的。
黄黥在宫里枯坐了一夜,使了无数次的法术去探白希的下落,却都一无所获。安戎想不出别的法子,便一直跪到清早,
几乎起不来。
黄黥一夜未睡,想到白希的法术那样厉害,只怕并不会有怎样的事故,心底也隐隐的察觉了,或许这人是真的不想教自
己寻到罢。只是这些时日相处的点点滴滴,哪里是那样容易便忘记的,一想到白希竟然如此的绝情,他便恼恨起来,可
心里还是忍不住期望,或许这人夜里便又回来了。
安戎跪得精疲力竭,见他仍是不死心的样子,便说,“陛下,不如教宫中小狐去寻。”黄黥见他跪得脸色发白,知他吃
了苦头,心底愧疚,便说,“你回去罢,想出法子,快来告诉我知道便是。”只是他这一夜焦虑慌恐,声音早已嘶哑,
连他自己听到也吃了一惊。
安戎不免担忧,说,“陛下还请保重。”黄黥无力的摆手,不愿与他多说,自己躺倒在床上闭起眼来,心想,我若是睡
起来,只怕他就回来了。这样想着,便闭眼要睡,只是心里焦急不安,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
在庆典之前的那几日,黄黥便是这样过来的。几乎不曾睡过片刻,也极少吃些什么,只因心里焦躁,竟然是什么也吃不
下的。又挂心白希的安危,又疑心这人怕是早已绝情的离去。
白日里他便外出找寻白希的下落,夜里仍旧回来宫中。
起初他每日都想,若是白希夜里回来,他便不与这人生气,好好的哄他,教他发誓再也不许这样便是了。
到了后来彻夜难眠,只觉得夜长无比,等得苦闷,又见那灯影总是微微晃动,仿佛有人进来的一般,终于恼怒起来,摔
了烛台,恨恨的想道,你便再也不要回来见我。殿外的小狐被他吓得不敢喘气,动也不动的守在那里,生怕丝毫不对便
惹恼了他。
黄英回来,见他脸色铁青,也不敢放肆,倒是黄黥恨白希无情,心里恼怒得很,便同他说道,“等明日的庆典过后,我
们仍旧回江南。”黄英极少见他发这样大脾气,也不敢不顺着他,就说,“我自然随哥哥回去。”黄黥默默的摸着黄英
的脑袋,忽然心酸起来,说,“好,只我们兄弟两个,别的哪个也不带。”黄英进宫之前也听说了青盈另嫁之事,他向
来是讨厌那些女子的,此时听黄黥这样说,正称他的心意,便说,“哥哥放心便是,我再也不比从前那样胡闹了。”又
发誓道,“若是还教哥哥生气伤心,便教我黄英被天打雷劈而死。”黄黥几时见过他发这样重誓,却不免想到自己那一
日在白希面前发的誓来,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感慨万分,便轻声的说道,“原来你也长大了。”庆典那日,黄黥也没什
么精神,只是新王即位,狐王须得露面,所以仍旧坐在宝座之上,受族人的朝拜。新王即位,又是寿诞,毕竟是族中大
事,各方都尽心的筹备了一番,天南海北都来庆贺,各人都呈上许多厚重的贺礼,并不比人间逊色丝毫,可黄黥一件也
不想检看,只是闷闷的坐在那里。
众人都以为是贺礼不堪入目,所以都羞愧的退下,后来的人便越发的不安,不知何等的贺礼才能入了新王的眼。
午后过了许久,却来了一只两手空空的小狐,众人看着都悄声笑他,他却丝毫不闻的一般,胸有成竹的走上前来,见过
了新王,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陛下,臣有宝物献上。”黄黥见他年幼,便应道,“好,拿来给我看。”那小狐见他
应声,便连忙说道,“只是那异宝极难得,小狐人微力薄,独力难以取来,还请陛下前去一观。”安戎便觉着奇怪,呵
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空着手便来见陛下,还敢说这样的胡话教陛下劳动,你可知罪的么?这世上哪里有那许多的异
宝,偏偏都被你寻到了?”那小狐乖觉的很,被安戎这样训斥,便不敢再多嘴,只是做出一副十分可怜的神态看着黄黥
。
黄黥便笑了起来,说,“是什么异宝?”那小狐见狐王问起,便欢喜得很,眉飞色舞的说道,“回陛下的话。那异宝是
我在山中采药时见着的。那异光神奇,从来不曾有的,必是新王登基的喜兆。”黄黥听得一怔,竟想起白希曾同他说过
的五彩石,心砰砰的跳着,竟然鬼使神差的说道,“好,我与你去看。”安戎吃了一惊,却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黄
黥站起身来,随那小狐去了。
黄黥随那小狐登到白云峰上,见小狐站定了便朝下望去,心里却想,这里正好看到那片野地。这样想着,心跳的就越发
的厉害。
小狐讨好般的同他说道,“等到迟些日头西落,地下便起来许多神光,许多颜色变幻莫测,十分的好看。”那时已近黄
昏,夕阳缓缓沉下,半边天空都仿佛火烧的一般透着红光,黄黥紧紧的看着天边,屏着气不敢动,却连自己也不知究竟
想要看些什么。
也不知何时起,野地里突然隐约的有光亮闪动,也不知究竟有几处。原本微弱如星光一般,可红日慢慢西沉,云霞似火
一般的烧着,那些光亮竟仿佛活物似地,慢慢呼应闪动,光彩流动起来。
黄黥看着那野地里光华如潮汐一般的涌动,各色的光亮如同云霞一般流淌闪动,竟然如梦似幻,简直就象是他从未见过
的幻象成真了似的。
黄黥早已看得痴了,那小狐想了半日,小声的说道,“人间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奇景,倒仿佛天灯落下来的一般。”等到
红日落入西山,天边的光终于黯淡下去,野地里的光华也沉静了下来,仿佛池水一般,慢慢的干涸消失。黄黥心里一紧
,连忙念动法术,转眼便去野地里闪光之处,深深的掘了下去,果然被他掘到一块巴掌大小的青石。那石头早已黯淡下
去,仅剩数点微光,黄黥把那石块放在心口之处,用力念起安戎教他的法术,果然隐约察觉到白希微弱的气息。
黄黥将那青石捏在手心,恼怒的想,我就知道。
只是追索过去,却到了山里的沸汤池外。相隔许久又来到这里,黄黥心里又悲又喜,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了。
汤池外布了法术,果然不似寻常狐族的手段,黄黥慢慢的走了进去,见里面热气蒸腾,竟然觉得眼角酸涩,好像要落泪
的一般,连忙拿手背去擦拭。
等走到汤池边,果然看到那个人赤身露体的躺在汤池里,动也不动,也不知究竟是怎样了。黄黥慢慢的走过去把他抱起
来,竟然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只是把他轻轻抱在怀里,生怕把他惊醒了一般。
汤池温热,黄黥也不抱他出去,就只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便觉得这人仿佛仍在沉睡一般,稍觉心安。
只是过了许久仍不见他醒来,黄黥也忍不住焦急,便含住他的唇,捏住他的下巴,小心的把狐珠吐给了他,教他吞下,
然后催动法力,教那狐珠转动起来。
拿狐珠救人实在不是件容易事,他又不曾做过,大约是不得法的缘故,不消片刻,就满头是汗,几乎站不稳了,只好将
白希抱出了汤池,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池边。
黄黥见他动也不动,仿佛毫无知觉的一般,心里愈发的害怕,终于伸手去探他鼻息。只是颤抖得厉害,竟然落不下去,
正在苦痛之际,却看白希眼睑微动,黄黥欢喜得几乎要疯了,连连叫道,“白希!白希!”白希慢慢睁开眼,看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