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气晴朗,夏夜霖从梦境中醒来,只觉得头晕不已,被昨夜的情事弄得疲倦。
他随意的躺在床上,环视着自己的房间,精美的花纹壁纸,淡色系的窗帘与摆设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夜霖少爷。”叶成礼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叶叔有什么事吗?”夏夜霖轻轻应了一声
“请您尽快下楼,有很重要的事。”
“我马上下来。”夏夜霖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间。
还未下楼,就见林维渊倚在楼梯口,脸上挂着若若有似无的笑,似乎在等他。
一大早,他让叶叔叫他出来做什么。
夏夜霖没开口,反倒林维渊先开了口,“你父亲早上又发病了。”
父亲有发病了?夏夜霖惊诧地看着林维渊看似无波地面庞。
“老爷想见你。”林维渊继续说,“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再发病,你要见他吗?”
“见。”夏夜霖对林维渊点了点头,不管父亲发病的模样再骇人,那人始终是他的父亲。
夏夜霖神情担忧,“父亲的病医生怎么说?”
“医生怀疑父亲病情恶化,目前还在观察中。”
“真的?”夏夜霖有些不信,但又不由自主地信了大半,毕竟父亲久病不起,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林维渊了。
“我带你去见老爷。”
“不必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去见父亲。”他不喜欢林维渊一直把他当做犯人一样看着他。
林维渊沉默了一会。夏夜霖从他幽深如海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东西,也许是他的阅历太浅,所以看不出林维渊此事的心绪。林维
渊将自己隐藏的太深,让人难以看透。
“老爷不在家。”
“父亲在哪?”
“医院。”林维渊平静地说。
“医院?父亲什么时候进得医院?”昨天晚上不还在家吗?
“今天一大早叶叔送老爷去的医院。”
“恩?”为什么他都不知道。
见夏夜霖一脸疑惑,林维渊看出他心里所想,轻轻刮了一下他得鼻子,“早上你还在睡觉。”
“为什么不叫醒我?”
夏夜霖困惑地随他下楼,坐进车。
“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林维渊淡淡地说着,发动了车。
“那你现在又带我去?”夏夜霖偏过头,不满地说。
“谁让你早上睡的象头猪一样。而且我不是刚才说了,你父亲要见你。”
烂理由!夏夜霖忍不住皱眉,“照你这么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在睡觉,你都不叫我?”
“呵呵……”林维渊笑说,“如果你睡不醒的话,应该是这样没错。”
林维渊悠然自得的神情,有点欠扁,让夏夜霖有想打人地冲动。
老奸巨猾的狐狸!
这是夏夜霖对林维渊的评价。一路上,夏夜霖不满的想着。
到了医院,夏夜霖下了车,问,“父亲要再医院住几天?”
“不知道。”林维渊回答的简洁。
夏夜霖望了望林维渊淡漠的神情,“那我一会去问问医生好了。”
林维渊高深莫测地说,“这家医院的环境不错,地段偏僻静谧,景色幽美,傍晚的时候站花园里还可以欣赏到日落。”
听他这么一说,夏夜霖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确实象林维渊说得那么怡人。
“你不觉得老爷待在这里更有益身体吗?”
“林维渊,你什么意思?”夏夜霖立刻感到一阵紧张。
“如果老爷在这里住得愉快,或许我会打算让他在这里长住。”林维渊说得颇有深意。“难道你不希望老爷生活的愉快吗?”
夏夜霖咬了咬下唇,“我当然希望父亲能过的愉快。”
“那不就好了。”林维渊浅笑。
看来他是不打算明说了,夏夜霖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追问。“那么……我们快进去吧。”
见夏夜霖迈开步伐,林维渊拉住他,“等一下。”
温热的掌心,贴在夏夜霖的手腕上,夏夜霖抬眸问,“还有什么事?”
“不要这么心急。”
“林维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据我所知,自从你父亲病倒以后,夏氏的资金运转大不如前。”
“然后?”他等着林维渊继续说下去。
“现在只有我能使夏氏安然渡过危机。”
比起从未插手过公司事务的哥哥与对商科兴趣缺缺的自己来说,林维渊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夏夜霖脑中轰然作响,愣了好一会,
才说,“所以父亲坚持要把夏氏交给你。”
林维渊低笑置之,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理由。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林维渊语出惊人,“我还没考虑好要不
要接受。”
“你现在已经得到夏氏了,不是吗?”
“暂时的。替老爷暂管一下公司而已。”
夏夜霖有些惊讶,父亲是那么希望将夏氏交到林维渊手中,而他却不要?
“为什么不接下公司?”
“为什么要接?”林维渊反问,口吻极淡、极轻,放佛满不在乎这些金钱名利。
夏夜霖不明白林维渊的立场,毕竟,夏氏是多少人奋斗一生都未必能创建的商业王国。林维渊一点都不象拥有它吗?
“林维渊,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夜霖沉不住气问。
林维渊站在他身前,俯下身,双眸直视着他,“今天早上公司的律师和会计师来过了,所以老爷才会发病,这么说你懂了吗?”
71.二选一,该选谁?
夏夜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已经为夏氏减少了很多债务,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
“如果夏氏争取不到银行的那笔可以缓解公司资金紧张的贷款,这个月底还没有资金注入,夏氏很有可能会破产。”
夏夜霖望着他幽深的眼睛,浑身颤抖了一下,“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你身为夏文博的儿子,你有权利知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尽管很想避开这个问题,但夏夜霖不得不问清楚。
“我还能怎么样?不就是想帮帮你父亲,不想看夏氏就这么毁了。”
夏夜霖试着让自己坚强,“你会帮父亲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林维渊跟他玩着文字游戏。
“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我不接手夏氏,法院就会下破产文件,到时候,说不准连夏家的主宅都要抵押出去。但是,如果你现在跟我站在同一条线上,
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
“林维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夏夜霖口吻中有了淡淡的怒意。
看出他眼中的怒意,林维渊笑了,觉得他生气的模样好可爱。
“要我为夏氏付出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你能给我一个理由,那么我就称了你父亲的心,接下这堆烂摊子。”
“说服你?”
“是的。但我所接受的理由只有一个,有夏亚泽就没我,有我就没有夏亚泽。”
这是什么意思?夏夜霖看着他,心里早就在他与哥哥之间做了选择,但听到这番咄咄逼人的话。夏夜霖觉得非常不舒服。
“你说清楚点,不然我听不明白。”夏夜霖明知故问
林维渊又朝他凑近几分,低语说,“我说的很明白了。”
既然如此,他还能怎么样?夏夜霖抬头,望向他的眼睛,看见的是林维渊紧紧关上的心扉,而他手中并没有这把可以开启它的钥
匙。所以,两人之间的隔阂,无法消除。
“我选……”夏夜霖犹豫了下,话未出口,就被打算。
林维渊并不着急,他相信等一会夏夜霖一定比他还急,“时间还很长,你可以慢慢考虑,晚上再给我答复。”
“好。”夏夜霖勉强地说,“我会考虑的。”
“但是,我的耐心并不多。”
被他囚禁着,眼看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夏夜霖迎上他炙人的视线,“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林维渊稍稍离开了夏夜霖,“现在我带你去见老爷。”
“好。”夏夜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体,跟随林维渊进了一间病房。
似有意将空间单独留给他与夏文博,林维渊很快出关上门了病房。
夏夜霖立刻感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克制地坐倒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父亲,感觉好点了吗?”
“老毛病,没什么。”
“都住院了,还没什么?”
“是叶礼成太大惊小怪了。”
“可是,父亲……”
夏夜霖想了想,改口问,“父亲,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回家?”
“当然是越快越好,公司还有很多事等我去处理。”
夏夜霖试探问,“不是有林管家帮你管理公司事务吗?”
夏文博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是暂时管一管,维渊有他的想法,还不一定愿意接下夏氏。”
夏夜霖一听,心一紧,脸上却是笑说,“父亲,早上听他们说你住院了,我担心死了。反正现在林管家将公司的事打理的紧紧有
条,你就不要操心了。”
夏文博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夏夜霖问。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林维渊走进来,淡淡说,“刚接到电话,公司有点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一下。下午再来接夜霖。”
“恩。”夏文博允声说,“你去忙吧,正好夜霖陪我聊聊。”
林维渊一走,房间内又恢复了只剩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夜霖,最近还好吗?”
夏夜霖看到父亲关切的眼神,一股浓烈的悲戚感将他包围住,“父亲……”他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略带难受地点头说,“父亲,
我很好。”
“昨天我发病吓到你了吧?”夏文博意有所指地问。
“没有啊。”夏夜霖想到昨夜父亲可怖的模样,不由心惊。
“父亲老了,神智难免有时候不清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别当一回事。”
“父亲,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夏夜霖乖巧地回答。
“你哥和维渊他……”夏文博眉宇微皱,似有说不出口地难言之隐。不必他多说,夏夜霖隐隐知道父亲想说的是什么,尽管有大
部分的事事他不为所知的。
“林管家和我哥都很好。”
“其实,他们……”夏文博不知该怎么说,怕夏夜霖听了会伤心难受。
何尝是夏文博有顾忌,夏夜霖也是有苦难言,他不能告诉父亲自己与林维渊之间的种种以及哥哥最近的变化。之所以选择隐瞒真
相,是担心父亲的身体。虽然,夏夜霖心中有很多谜团,需要有人为他解开。
他、林维渊、夏亚泽,三个人现在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奇妙的敏感的三角关系……
“林管家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哥哥也在紧张准备考研,我最近复习的也不错。”夏夜霖希望这么说能减少父亲的担忧。
“夜霖,我在国外帮你联系了一所学校,你毕业以后想去吗?”
“父亲?”夏夜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怎么突然决定要送自己去国外念书?“父亲,你不是让我待在国内念商科吗?”
“夜霖,我改变主意了。你愿意去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夏夜霖几乎脱口而出。
夏文博语重心长地说,“本来以为有维渊能照顾你,再加上你亚泽这么疼你,可是现在看来……”
夏夜霖心一酸,懂了父亲要将他送出国地初衷。只是去了国外就真能够逃脱他们了吗?夏夜霖心头一阵悲凉,隐隐之中有种感觉
,只要他们想,不管去哪里自己都会被找到。
这几年病情日益严重的夏思艺,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父亲!”夏夜霖假装露出副不舍的神情,撒娇说,“你身体又不好,我舍不得离开你。”
夏文博舒展眉宇,“还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爱粘人。”
夏夜霖握起着父亲的手,故作不经意地问,“父亲,听林管家说今天早上公司地会计师和律师来过了。”
72.真是笨手笨脚
夏文博的眉宇再次一紧,有些责怪林维渊多嘴。
“他跟你说这些说什么?”
“父亲,公司真的运营不善了吗?”夏氏那么大,不该是说倒就倒的啊。“父亲,你能告诉我实话吗?”
夏文博闭了闭眼睛,沉痛地说,“夜霖,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
从父亲的口气中,夏夜霖明白林维渊说得都是真的。
他该怎么办?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望着父亲苍老的脸庞,他不能让夏氏毁于一旦,也不能放任父亲不管,不管林维渊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会做的。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在乎林维渊,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伤害,因为,他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那年在夏家花园玫瑰丛旁与他相见的第
一面。
夏夜霖的心在哽咽,这些心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是他的秘密。
当夜,夏夜霖敲响了林维渊的房门。
没有上锁的门,无声无息得打开。
夏夜霖进了房,林维渊站在窗前,穿着黑色的浴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烟,听见脚步声,他优雅散漫的转过身。
“我就知道你会来。”
夏夜霖偶尔咬着下唇,或是皱起眉,显示出他的慌乱不定。
林维渊走到书桌前,拧灭烟头,拿起杯咖啡,浅浅喝了口。
看着他悠闲的动作,夏夜霖知道在林维渊平静的外表下,正燃烧着一把怎样的熊熊烈火。
不在乎夏夜霖的安静,林维渊走到房内的吧台上替他倒了杯咖啡,递到夏夜霖面前。“很香醇的咖啡,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不喝咖啡。”夏夜霖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今夜还很长,我建议喝咖啡比较好。”林维渊笑说。
今夜很长?夏夜霖望着他手里的咖啡楞出了神,神思恍惚的接过咖啡。
手不小心一晃,杯内烫热的咖啡洒到他的手背上。手背发痛,夏夜霖立刻将咖啡杯放到桌上。
林维渊略微皱了皱眉,视线一直落在夏夜霖被烫红的手背上。
被盯得不自在,夏夜霖换了只手拿咖啡杯,下意识将被烫伤的手藏到身后。
黑眸眯了眯,林维渊拉出他的手,口气宛若审问犯人,“藏什么藏?”
“一不小心烫到而已,没事的。”
许是房间里开着冷空调的关系,皮肤在充满凉意的空气中,那片热辣的地方减轻了些许。
“这么红,难道你不知道烫伤后要冲冷水吗?”林维渊语气不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