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何其 上——顾思乱

他眯眯眼睛，傻笑了几声，哼哼着说：“想不到你眼睛那么好看。为什么戴眼镜呢？”我听了摸摸自己的眼睛，惊讶地大喊：“

呀！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呢，眼镜呢！”孔绮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听到我的声音大声合音：“眼镜，眼镜……”说着说着骂了

出来，“死孔言，你在家不戴眼镜的好不好！”我听了她的话点点头对苏羽说：“嗯，不戴眼镜。”苏羽伸手摸我的眼睛，我舒

服地闭上眼睛，感觉很惬意地享受着他的抚摸。

闭上眼睛，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唯有身上的热源是我感觉的所有来源。脸上的凉意从眼睛逐渐下滑到鼻子上，又从鼻子到了嘴巴

上，我被他弄得痒死了，就笑了起来，睁开眼睛看他。

正对上他乌黑的眼睛。

深不见底，像是要吸引一切的黑暗，让人情不自禁地望下去，望下去，就想于此沉沦。只看到表面的一派平静，但是感觉告诉我

下面有无数的汹涌暗潮。像大海一样让人无法捉摸的东西。我的手也抬起来，摸向他的眼睛。

神识好似清晰好似模糊，什么都不能够代表我此刻的感觉，我仿佛站在了天堂，但是又像是躺在了地狱。很迷蒙的感觉，却让我

很是痴迷。就想要将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这一刻，眼前只有那一双美丽的眼睛。

我的嘴畔停留着他的手，他的眼角旁有我的手。他斜靠在我的身上，我躺倒在沙发上。他头上的水晶吊灯发出明亮的光芒，我的

余光可以感觉墙角的花瓶被照得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不是一个画家么，那么，他可以画下此刻的场景么？我特别想要将这刻定格。

我忽地笑了起来，他眨眨眼睛也笑了起来。两个人都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他从我身上滚了下去。

我也随即滚了下去。

瓶子硌的脑袋疼，我闷哼了一声，转眼又看到他弯弯的笑眼，莫名其妙我又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他凑过来对着我哈了口气，我也回哈了口气。两个人像傻子一样，莫名其妙的动作。

我是清醒着么？还是醉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或者说我现在在做梦？

突然不远处的孔绮大喊了一声：“肯德基，哈哈哈，傻子，肯德基，哈哈哈，傻子。”苏羽瞪大了眼睛看看我，然后摇摇头，对

我说：“昨天你不愿意跟我睡觉，那么今晚呢？我的房间可空着，而沙发这里邋遢极了……你要睡觉么？”我呵呵地笑了几声，

呆头看了他几分钟，就在他又开了瓶啤酒喝几口的时候我说：“好呀。”说完就夺过他的啤酒灌了几口。

然后神识逐渐模糊，只记得他的手握住我的手。

最后，就是第二天我一睁开眼睛看见他全身赤裸地躺在我身边，我一慌刚拉开被子却发现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再转头就是苏羽睁开的双眼以及往上弯的嘴角。

第八章

晚上吃好饭洗好碗，看了一会儿电视就想要回房准备一下明天的功课，苏羽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传来。

“今晚，还和不和我一起睡呀？”我一转头，苏羽双手环胸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猛的又想到今早，然后头又开始疼起来，关掉电视摆摆手：“不了不了，房间有空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被诱惑去他

房间的，当时真的是脑子钝住了，我的房间空着，沙发也空着，就被他生生给绕弯了脑子进了狼窝。

当然，说是狼窝也夸张了，但是一想到今早那副尴尬的样子我就实在不想要进那个房间，看见那扇门都有一些阴影。

明明两个都是男人，一看到他的身体就是很介意，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一副失落的模样，摩挲摩挲下巴，自言自语喃喃：“难道我魅力不够了……”听了他的话，我几欲抓狂，这是什么道理。

随即整理了客厅就走向卧室。刚想要关门他就顶了门探头看了看我的房间：“嗯，不错，很舒适的环境。”我无奈道：“这个是

你原本的装饰。”他松了手退后几步看看我，点点头：“好吧。”我干脆打开门：“你要进来么？”苏羽看看我的架势和脸上的

神色，轻笑一声说：“好吧。”我的心当即掉了起来，但是他话锋一转又开口：“我会进去，但不是现在。等你真心的时候再说

吧。”说完就拉开了另外一扇门，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进去，关门。

之后我和苏羽的关系突然冷淡下来。就像一张纸上画了一条痕迹，分割两地，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我会中午回来帮忙做饭，他依然呆在画室里工作，只有偶尔一露面。一身休闲装扮，身上还穿着一件像是围裙一样的衣服，应该

是防颜料涂到身上的，那围裙上色彩斑斓的。他见到我会很礼貌地点头，眼睛也不斜视地走过。我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样。这种

感觉让我心底很难受，像是莫名地被排挤了。

说不出让我选择他热情对待还是冷漠相对那个比较好。

顺其自然吧，我叹口气。

就在我点着笔看着笔记本上的信息时，对面的林纤诺突然开口：“孔言，有什么困扰的事情么？”我手中的笔跌落在书桌上，应

声抬头看她，她尴尬地笑笑。

“怎么了？我很困扰的样子么……”我微微一笑。

她指指自己的眉毛：“一时皱一时舒。”又指指自己的嘴巴：“一时抿一时扯。”最后指指自己的眼睛：“一看就知道。” “

那么厉害，林老师。”我讶异地说。

林纤诺开朗地笑了笑：“毕竟做老师也有一段时间了，同学们的一举一动可不能欺瞒我这火眼金睛。”我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怪不得这些学生私下叫你齐天大圣。”说完有些汗颜自己一时口快，没有经过脑子的话也说了出来。

她的脸瞬间煮熟了一样，眼里不知道是愤恨还是尴尬，声音也有些结结巴巴：“你知道、知道他们叫我齐天大圣？！”我微微尴

尬地笑笑，喝了口茶水，水有些凉了，随即抬头跟她说：“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原来是因为你明察秋毫的意思。”她的脸彤彤

红，手拍了下课桌上的书本，立即截过我的话低声骂了一句：“这群混蛋……”看到她忿忿地看着书桌旁边的一迭作业本，我意

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但是现在于事无补只能够干笑几声再喝几口水。

我正想要起身出去，突然进来几个学生让我看一下作业批改的错误地方。

正在查看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悄悄地问：“老师，上次的那个你旁边的男人是你朋友么？”我抬头看看说话的人。

她脸圆圆的，卷卷的短发上戴了一个粉色的发箍，黑色边框的眼镜很大。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眼熟的样子，但是她所说的男人是

谁？

我问她，她很伤心地回答：“就是上次你们坐草地上……”然后给我叙述，再来说我刚到的时候她也很大胆地叫我的。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有了印象，就是那个一直爱发花痴的女生。

那么她口里的男人应该就是苏羽。至于苏羽是不是我的朋友，我想了想，点点头。

“啊，他很帅的。”她双手合十一脸激动地说，“啊，也不是帅，反正我说不出，就是看了想要再看的。应该算很吸引人的。”

“童明明，你是来批改作业的还是来犯花痴的。老师你别理她，她就爱发花痴。”她身边的那个女生使劲捅正在神游的女生——

童明明。

我对照着名字看了下作业，童明明作业正确率很高。

童明明回过神急忙对我说：“老师，其实你也很帅的，呃，很书生的。”说着贼贼地笑笑，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好了好了，

看看作业。”说着就给她指点了几下，然后再对照了下她同伴的作业，对她们两个进行了下辅导。

过了一会儿，铃声打响了。

她们两个也走了。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也纷纷上课去了，整个办公室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木老师——就是爱给人做媒的那个老师

，这是我对她的所有的印象。

“诶，小孔，你有女朋友了么？”木老师推推眼镜问我。

我摇摇头，木老师就笑笑：“最近几天看你总是心不在焉的，就像小林说的那样，看起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转眼又

会突然傻笑几下。”说着偷偷看我一眼。

我被她所描述的样子给恐吓住了，有那么夸张么。

“当然，我有些夸张化了。不过，小孔，你真的没有女友？”她做了一副“你跟我说我保密”的手势。我哭笑不得。

“哎呀，我觉得小林对你有些意思呀，你要好好把握那么好的姑娘。虽然她年龄是有些比你大一些，但是女大三抱金砖，这是老

话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说着一本正经地跟我道：“如果你有女友了，那么你还是早点跟小林说了好，否则浪费人

家姑娘一片情的。”是不是当老师的特别有威慑力？反正被她这么一弄我有一？那有些怀疑我是否真的有女友的问题。

但是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可能的事情！

当即摆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不过木老师……”她一副“有戏”地探头探脑，我忽地苦笑：“没有，没有什么事情。”

她看了我一眼也笑着摇头自顾自了。

突然门被打开，林纤诺匆匆忙忙进来，一边大步走一边说：“尺子忘记拿了，真是麻烦。”说着取了尺子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又匆

匆忙忙走了。

中午回家做饭，中途看到苏羽双眼出神地走出画室来到厨房取水，灌了两大杯的凉白开进去，然后继续两眼放空梦游一样回到画

室。那种颜料的味道在他身上漫漫传来，我皱皱眉，他突然好用功。想了想还是自顾自继续切青椒。

做好饭照例放了一份在他的画室前，放好之后看看画室的门，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像清明上坟时做的动作。

闷笑了声回去吃饭。

吃了饭，乘车回学校。

今天中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似乎十分的空闲。欧阳梦组织大家一起去体育场上打排球。数学办公组的同事们一阵欢呼。

木老师大声说：“我就不来了，我给你们计分吧！刚好，二对二。”我也应声站起来。林纤诺在我对面好奇地问我：“诶，孔言

你会排球么？”我笑笑：“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起码还是可以和你们一起玩的。” “没有关系，到时候球来了我帮你垫。”

她神奇地笑。

杨军杨老师突然喊了起来：“林纤诺，当初你怎么不给我挡呀？”说着就要起哄，林纤诺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回头看了我眼

，回头瞪了眼杨军：“你那么大块头，需要我给你垫么。你给我垫垫还差不多。”说着就拉着欧阳梦走了。

杨军对着我嘿嘿笑。我无奈一笑。

到了排球场上，我们加入了一个同学的场地与他们一起玩。我和林纤诺还有一个男同学一组，欧阳梦和杨军还有另外一个男同学

一组。

杨军吼吼：“两男一女对两男一女，木老师你看着到底哪组实力强悍一点。孔言，要小心看球呀！”说着就要试着发球。

林纤诺做好备球的姿势，轻声低语：“孔言，球来了你就——”话未落，杨军扑来的球就直愣愣地往我这个方向钻来。我迅速回

球，一个还算可以的反击。结果对方反应不过来，那个男同学扑得来不及，球被对方打出界了。

我问林纤诺：“我就怎么了？”她惊讶过后一阵惊喜，兴奋地拍拍我的肩膀：“不错呀，还说不会打，你扮猪吃老虎呢。”我们

组的那个男同学在旁边使劲咳嗽，笑嘻嘻地对林纤诺说：“老师，豆腐等下再吃吧。先应付球，我们有了实力就不能输了。”林

纤诺回头一阵虎视，直看得那个男同学跑到角落大喊错了。我笑着喊他们回来继续比赛。

欧阳梦在对面喊过来：“你们不要猖狂。”说完就跳将起来一个猛烈的击球动作。

大汗淋漓地赛完，杨军兴致十足地问木老师比分，木老师哈哈大笑：“你们还真让我计，娱乐至上吧。”说完就大大拍手起来，

“你们两个学生很厉害呀，还有，小孔也挺不错的。”林纤诺在她之后也鼓起了掌。

我爽朗地笑了笑：“哪里哪里。运气罢了。”真的是运气罢了。

之后，整理好一天的工作就要回家的时候林纤诺敲敲我们共享的隔板，我抬头，她看了我眼又突然低头。就在我要问什么事的时

候木老师背着包的热已经站在我身边问我：“突然想要问一下，小孔你不是本地人吧？”我点点头。她问：“那么你现在住在哪

里呢？”我想了下，报了个地名。

她喜形于色：“哦……这样啊。”说完就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眼睛瞟到欧阳老师笑着摇摇头。奇怪地转头想要问林纤诺刚才的事，却发现她的神情有些怪。杨军自她身后笑着转头对我说：“

孔言，林纤诺的家刚好在附近，你可以携得美人归了。” “这——”这哪来的携得美人“归”？

不过，今天回家确实与林纤诺一起坐公交。

“我平时坐车都没有看到你，林老师。”我笑着与林纤诺说。她坐在我身边，嘴角带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我平时回家很晚的。”她转过头看我，“而且我一般都是住在学校里的。那些孩子太调皮了，我有时候会睡在学校教师公寓里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她转过头对着窗户深呼吸几下，然后突然转头一股脑对我说：“孔言，我听木老师说你还没有女友，是

真的么？像你条件这么好的就没有打算升级作为女友的对象么？”我面对着她憋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等到她眼角也

开始发红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啊？！没有没有，还没那心思。”我一边摆手一边暗暗心急，万一她哭了怎么办。

她的肩膀松了下来：“那你一个人住不觉得——呃，寂寞么？”她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如若不是我耳朵好我还真听不见。我轻

轻地勾了勾嘴角，想到了某个爱唠叨说话的人，恐怕有他在是怎么都不会静的吧。

过了会儿，为了调节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我问她：“听他们说你也不是A市的，冒昧问下，林老师你是哪里人？”问了之后才

觉得我问的有多么暧昧。万一给人遐想怎么办？

然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难道我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她指指我说：“你不要总是这么客套呀，弄得我好似有阶级等地观念一样。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纤诺。还有，我是来自C城的

。” C城。

“我也是C城的。”我欣喜地说。她忍着笑点点头：“我早知道了。”接下来一段路我们两个就一直聊着关于C城的记忆，我很神

奇的发现她其实与我很近，最后两个人就在她下车的时候交换了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