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何其 下——顾思乱

耳朵嘴里还嚼着残留的萝卜，大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它灰扑扑的毛发在黑暗里看过去都毛茸茸的。

___________耳朵是只好东西，它是生活调节剂。

没有耳朵真无奈，有了耳朵样样好。

哇哈哈哈。

养只宠物的感觉真好，大家有没有喜爱的宠物呀？话说，我家就有一只让我又爱又恨的小东西。

苏羽对此事很介意，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去特特地地买了一个笼子。

他三下五除二布置好笼子里的布局，顺便买的几根萝卜青菜都一股脑儿塞了进去。耳朵也被他扔进青菜铺就的地上。

耳朵对他的行为没有一丝不满，翘着腿在青菜地上啃得欢实。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苏羽，它似乎将昨天我们刚买的

萝卜吃光了……” “嗯？苏羽拍拍手回头看我。

我讶异地说：“我们买了四根萝卜的，而且，萝卜不小。” “怎么了——你说……”他也突然反应过来。

两个人齐刷刷转头盯向耳朵，而耳朵也不负我们众望，就在我们盯着它的时候，正对着我们的大屁股啪啦啦地拉便便了……

“啊！耳朵！我杀了你！”耳边瞬间一声尖叫，我扶额叹气。

因为苏羽再三强调他有洁癖，他对动物过敏，他看到动物的粪便会呕吐发昏等等莫名其妙的理由，所以，最终耳朵的排泄物只能

由我来打扫。

“我们不要养耳朵了。”我戴着口罩说。

苏羽挥挥手：“努力打扫，不要说话。” “将那个垃圾桶拿过来。”我抬头示意他。

他嫌恶地挥挥手：“努力打扫，不要说话。” “……”我站直身体看他，他皱着眉头退后几步，对我挥挥手：“努力打扫，不

要说话。”我正要说话，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大喇喇地响了起来。

“你继续。”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依旧皱着眉头对我说话。

我低头打扫，将耳朵放入它干净的窝。身后苏羽的声音渐渐远去。

“嗯，知道……看到了……嗯？嗯。”直到最后关门的声音阻隔了我和他的联系。

我转过身看去，身后空落落一片。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不是么。再转回头来，耳朵正抱着长条的萝卜啃得欢乐。我伸出手摸

摸它的耳朵，柔软不柔弱。

今日一晚被苏羽抱着睡觉，没有耳朵的打扰果然是很惬意的事情。第二天醒来精神确实很棒。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泡了杯咖啡。看着香气袅袅的热饮摆放在书堆前，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充实。

闭上眼，张开双臂，全身心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呼吸一口，唇齿间全是香甜的味道。

忽然感觉异样，睁开眼却见到林纤诺倒着的脑袋。

我迅速转身看她，她环抱双手笑着看我：“元旦来了，又要放假了哟！” “蛮好的。”我笑着说。

“打算怎么过元旦？”我转过身认真地看她，她略显怪异地动了一下：“怎么了？”我摇摇头：“没什么。” “那你打算到底

怎么过？”她笑着说。

我点点头：“和女朋友一起过吧。”她的笑容顿失僵硬起来。

“你、女朋友？你有女朋友了！”她忽然声调拔高。

声音刺得我耳朵有些疼，所幸现在时间尚早，其他老师们都还没有到。我想，也许苏羽说的是对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可

能真的让林纤诺误会了。我知道我自己有时候做事很混，很拖沓，我自己觉得是照顾了别人，但是别人却往往会误会成另外一种

意思。

我在脑海里找了几个自己觉得认为合适的词问她。

“林纤诺，我不知道我是否让你误会了什么？我觉得，我似乎一直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捕捉了

几个词汇，但是脑子里一片混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她说，例如，我明明没有任何表示你是不是误会我喜欢你了？我从来

没有对你表示过好感呀。

而此类话我向来是不想要出口的。而质问的话我也说不出来。突然有种挫败感，没有欧阳老师或者林纤诺的那种应付自如对答如

流的爽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很适合当名教师？

“但是，你朋友说你……”她突然噤声。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奇怪。我的朋友她根本不认识，而在A市的只有柳韩，但柳韩与她也根本不认识。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我猛地站起来问她。

她踉跄后退了几步：“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联想到前几日苏羽对我的若即若离，还有那几通他避开我的电话，还有苏羽愈发不

淡然的心情，现在再是林纤诺口里的莫名其妙的“我的朋友”.会不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我前一次见到李墨书是什么时候了？

“孔言，你怎么了？”她碰碰我，我反抓住她的手问她：“那个人是谁？”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她讷讷道，“他说，他

叫——” “李墨书对不对？”我迅速接口。

她愣了一下：“孔言，你怎么了？对，就是李墨书，他难道不是你的朋友么？”我冷笑一声：“是，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

友。”好到使阴招来阴谋阳谋算计我和苏羽。

“那他是如何找上你的？”我问她，她抬头看我了眼，迅速别过头：“都过去了，算了。” “你们两个一大早在干吗呢？调情

吗！”杨军哼着歌进来，看见我们两个站在一起便调笑着说。

我退后一步：“没有。” “没有。”林纤诺低声开口。她没几步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压下了心底的疑问，但是压得了一

时压不了一直，我后来几次三番问她，她都避开不回答。也许这个有关她的一些隐私问题，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一些东西。

那些和林纤诺在一起时不安的感觉，那些闪烁在黑夜里的白光。

我猛地抬头看过去，正对我的林纤诺瞬时避开我的视线，将脑袋转向一旁。

她似乎有些不安，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在用余光扫到我的时候见我依旧盯着她便低头饮茶罢了。但是，很不一样，与平

时的她很不一样。

第三十三章

不同他日，我提早回家了。第一次那么不负责任吧，但是也是第一次想要这么对自己和对苏羽负责。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很诧异我的早退，我也顾不得说上什么，请了假就回去。

我急匆匆走到停车库，林纤诺就出现在我身后：“孔言！”我转头看她。

她一身纯白连衣裙外套着米色小外套，干净而简洁。但是林纤诺脸上的表情却不似衣服那么简简单单，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

没有等待她说话：“我先走了，改日再说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内。

她迅速走了几步在我的窗户外：“对不起。”她低声说，但是该死的我就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追究。

她也没有那么夸张地跟着我的车子走走，她走开了几步，我迅速起动。

对不起，她给我说。但是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应该是我对不起她，一开始就应该讲清楚，而不是如此拖沓。

急匆匆来到小区下，果不其然，看到了某个人专有的那辆梅德赛斯敞篷跑车。曾经在车网上查找信息的时候看到过它，果然是如

同标语所言，见者倾心。银白色的车身在光线下闪出熠熠的线条形状，每一根都那么让人痴醉。

但是此刻见到它，却让我如此厌恶，恨不得走上去将它一把摧毁掉。

流水般的线条顷刻间便是洪水猛兽般凶恶。

我深吸口气，离开它。

电梯的数字节节上升，我一秒秒等待。

一丈见方的空间内空我一人，闪烁的楼层灯光不断地提醒我。

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阻隔着我的脚步。他——李墨书，是不是一直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见苏羽？

我不是个非常封建的男人，但是，这个想法还是像条毒蛇一样倏忽之间攻击了我的心脏。我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个想法之

后是什么，是更多的不可思议让我甚至觉得恶心的联想。

但是孔言，你要相信苏羽的不是么。

他为什么要出轨呢？相反，我才是那个更加容易出轨的人不是么？

平定下内心的慌张和错乱的情绪，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深吸了口气。

我如平常一般开门，不寻常地看到了他们两人。

李墨书抱着苏羽，苏羽的手上有张东西，他们身边的桌上摊着一堆照片，规模不小。两个人听见了响动齐刷刷转过头来，我大开

门，尽量保持风度：“需要我回避么？”李墨书在下一秒被苏羽推开，他很不可思议地盯向苏羽，苏羽的脸色不太好：“回避什

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走进来。

李墨书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进来？” “为什么没有？”我说。

苏羽冷了脸没有说话，他想要别过身但是被李墨书固定住身体不得转动。

看见他放在苏羽肩膀上的那双手我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李墨书，我以为你和苏羽之间根本就不需要再说了，是不是？”他强

势回答：“是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现在该是你退场的时候，永久性消失在我们面前。”对于他的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哼声随后

发出。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这么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冷声问他。

李墨书双手环胸：“你问苏羽。”那语气十分笃定，仿佛下一秒苏羽就会冷面转过头对我说我们两个之间已经OVER了。而他口中

的苏羽此刻一动不动，略低头看向桌子上那一摊东西，面无表情。情景瞬间戏剧化。

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苏羽：“苏羽，难道你不想要说什么吗？” “你想我说什么？”苏羽冷声回答，头也未抬。我的心略微

安稳下来。李墨书似是不可相信他的表现，一直略眯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思议地抬高声音：“是我将你看得太高还是我将他在

你心中的地位看得太低？苏羽，难道你还要自欺欺人么！”说着，他握住苏羽的肩膀：“你难道还要如此不安定，不安全地过生

活？”我原本让他放开手的话在临出口的时候还是转成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我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苏羽不安定不安稳不安全

的，你又是有什么保证可以让苏羽一直这么安心的。”李墨书和苏羽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继续说：“李墨书，我和苏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你为什么一直要插入到我们生活中呢？你难道不知道适可而止这词么！我谅

解也同情你一次二次找苏羽，我对你的事表示抱歉，但是你不可以一直如此无休止地骚扰我们的生活！”我冲上去拉开他的手：

“是时候该你彻底放开让他自由的时候了！” “滚！”他猛地甩开我，我被他出其不意的动作给甩得一个踉跄腰撞在了桌角上

。疼痛感瞬间弥漫于我的腰部。桌子在剧烈的撞击下翻倒在地，我踉跄保持不倒地。桌子上的东西流了一地。我转眼看过去，果

然不出我的意料。

一张张一迭迭都是我和林纤诺的合影，看角度看视角都是按照偷拍的模式下进行的。其中一张被放大过了的则是那日我和林纤诺

在牛排馆里共进晚餐时的照片，两人的眼神此刻都相对着，脸庞上都洋溢着微笑，应该是我才讲了某个让林纤诺觉得好笑的事。

忽然想到那日窗外的闪光灯，我深吸口气，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李墨书突然夺过苏羽手中的照片，但是苏羽拿得太牢而撕裂开来，刺啦声响后那迭照片被甩到我的脸上。我耳边是李墨书暴怒的

声音：“证据，有的是，你还要不要？！你还要不要！”我转过头，苏羽此刻正看着我。

他的眼眸里光芒闪动，似乎是想要微笑，但是表情太过僵硬就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弧度，那是我迄今为止在他面部上看到过的最

不好看的表情。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冷，外面的寒风都不敌他一瞟而来的温度。

往日的一幕幕情形闪过脑海里。

苏羽，你信我不信？

他恢复面无表情，单只是看着我，等待着我的说词。看着他眼眸中的神情，那神情有些熟悉，那是之前我和他在一起时他经常会

出现的表情。我以为那只是性格中的某一面，但是谁知这些都是他身边的人造成的。原来，他一直在等我，等我给他一个说法一

个解释。

想到秋雨时苏羽坐在阳台上，背对着我面朝着雨帘中的世界，平时掩饰的哀伤和无奈在那刻尽显无疑。

我的心倏忽一下皱缩在一起，胸口一下子酸涩不已。

李墨书昂起棱角有度的下颌，微微勾起的嘴角显露出得意的姿态，似乎下一步每一步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的每一个行动都

是在他精心设计的剧本之中，他此刻全然是商人的奸诈姿态。

我低头捡了一张照片。那角度实在太好了，看起来真得像是我在亲吻林纤诺一样。照片中的我眼睛里是略显迟疑后的开心，而她

则有些脸红羞涩。

李墨书请的人不去当摄影师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我无奈而笑，甩甩手中的照片，抬头对上苏羽的黑色眼眸，一字一句开口：

“苏羽，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而这些误会的导演就是你身边的那位，你信我不信？”李墨书愣了下皱眉迅速接口：“孔

言，你还想要血口喷人么。” “你信不信？”我无视李墨书的话，高声直直问苏羽。苏羽眸光闪动。

我对他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再退一步说，你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苏羽正要开口，李墨书迅速接口诘问我：

“难道你不是想要将林纤诺当成备胎，这样哪怕和苏羽分开了也有人接上！”这个说法——苏羽逐渐缓和的面色瞬间又冰封起来

：“孔言，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他声音被吼得有些失音，我仿佛又面对了那次冷战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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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我本不是同性恋者，而我走入这条路只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寻找备胎？我找备胎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婚姻么！如

果我的人生单纯是为了婚姻的话我为什么要回到这里，而不是继续呆在我的宿舍里安安静静一个人或者找个女孩子一起谈场没有

矛盾的恋爱！？” “苏羽，我已经带你回过家了，我也已经逐渐将我所有的过去交代给你了，而孔绮也开口承认你了。我为何

要自相矛盾？是的，我目前为止也只能做到如此，不能够给你完全安定的未来，但是我已经在努力了不是么。” “我不知道为

什么林纤诺一直抓住我不放——也许是受了某些人的挑唆，但是我自认为我要说的都已经对她开口了，而让我用言语来伤害人我

却如何都做不出来。但是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我们到底都怎么了……是我真的不能够让你放心吗？如果这样，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