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你们家的事儿,我真不想再管了,我就求你一件事,别把我儿子带到沟里去。”吕卫国这次的口气倒无比诚恳。
安乐心里一阵突突,气得,每次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不相干的人动怒了,结果吕卫国这个老男人屡屡突破他的底线。安乐扬起头,直视吕卫国:“吕叔叔,你儿子不是三岁小孩,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如果你真不想看到我,那麻烦你呆在自己屋里,我保准不到你眼前去晃,其实,我也压根不想看到您呢。”
这时,花园里的欧阳雅发现了阳台上争执的两人,她回头跟吕清河说了一声,吕清河抬头一看,二话不说往房间里走。
“你怎么说话呢?!”吕卫国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放下架子,跟这个安乐好好说话,这个安乐却完全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还冷嘲热讽地给他顶回来,吕卫国很不舒服。
安乐侧身想绕过吕卫国,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眼前迷迷糊糊的,就好像几天没睡觉了,眼皮子不断往下掉。吕卫国没注意到安乐的异常,他看安乐想走,一把抓住安乐的胳膊,还没开口训话,安乐就一头栽进他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吕卫国赶忙扶住安乐,安乐还在不断地往下滑,扶都扶不住。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吕清河的声音:
“爸,你干什么?!!”
280.隐瞒
吕清河就怕吕卫国和安乐起冲突,发现他们俩都在阳台之后,他立刻赶上来,还是晚了一步。吕清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从吕卫国手中抢过安乐。
这一抢不要紧,安乐直接从两人中间滑到地上,脑袋重重磕在阳台门槛上,发出一声钝响,吕清河呆了一秒,看向吕卫国的眼神带上几分不可置信,他没说什么,立刻弯下腰去抱起安乐,抱回自己的房间。
吕卫国退开一步,让儿子离开,他脑子也没转过来,为什么好好地说着话,这个安乐会突然晕倒?吕卫国暗暗心惊,他可是看着安乐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
难道是演戏?吕卫国心中猛地蹿出一个念头,转而又否决了,演戏哪有把自己脑袋往地上磕的,那一下,如果不是想自杀,谁能磕得那么狠。
吕卫国带着疑惑往自己儿子屋里走,迎面却碰上欧阳雅,笑眯眯地把吕卫国给拦住了。
“爸,咱们出去把剩下的鞭炮放了吧,我不敢一个人去,老吕又……”
那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吕清河要把吕卫国支走。
吕卫国顺嘴问了一句:“那个谁没事吧?”
欧阳雅的笑容滞住,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好像是醒过来了,应该没事吧。”
吕卫国不痛不痒地解释:“他身体也太差了,风都能吹倒。”
吕清河的房间里。
安乐一醒过来就按着自己后脑勺,整个脑袋都感觉懵懵的,直想吐,吕清河紧张兮兮地坐在床边,观察着安乐的表情,连连问:“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安乐难受地说:“头晕。”
吕清河望着安乐苍白的脸,皱起的眉头,不禁心里一阵慌,他把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这个时候医院应该有人值班吧,可是,如果真的把安乐弄到医院去了,将来怎么跟安东交代?他必须先问清楚了,吕卫国到底对安乐做了什么。
“我爸……打你了?”吕清河憋出一句。
安乐没听见,无意识地晃着脑袋,吕清河心里突突直跳,安乐感觉稍微好一些,转过头,看着吕清河:“什么?”
“我看你和我爸……”
安乐吓了一跳:“不不不,我和你爸什么都没干。”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怎么这么怪,好像欲盖弥彰似的,吕清河的脸色也变得更加糟糕。
安乐忍着头疼,跟吕清河解释了一番,吕清河才松了口气,转而担心起安乐来:“让我看看,刚才你晕倒,磕到哪儿了?”
安乐觉得特别囧,突然晕倒这种事,对他这样一条“壮汉”来说,实在是耻辱,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安乐松开手,感觉手上黏糊糊的,随手在被子蹭了蹭,他一抬眼,就见吕清河直愣愣地瞪着他的手,那脸,好像是被吓白的,安乐不自在地往床里挪了挪,吕清河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握住安乐的肩膀:“你流血了,不行,得去医院!”
“不用,就磕破点皮,明天还要结婚呢。”安乐拽过床头的卫生纸,擦了擦血,无所谓地说。
“不行,我打电话!”吕清河掏出手机就要拨号,安乐撑着床沿,跳下地,一把夺过手机。
“睡觉去吧,留点精力应付明天的战斗。”安乐打了个呵欠,拍拍吕清河的肩膀,把手机随手撂在床上。
吕清河把安乐拉回床上,郑重其事地说:“就算你不去医院,也得包扎一下啊。”吕清河眼中闪过的心疼,让安乐不禁心里温暖,顺从地转过身,让吕清河查看他后脑的伤口。
伤口已经凝住了,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吕清河找来医药箱,用酒精棉球消毒,然后用纱布仔细贴起来。
这时,安乐的手机响起来,是老爹的电话,安乐赶紧谢过吕清河,接起老爹的电话。
“爸!……嗯,嗯,挺好的……什么?不冷……穿了……哦哦,知道啦!……好的,新年快乐!”
安乐挂掉手机,有点尴尬地看向吕清河,真希望吕清河没有听到老爹那边的声音。
安东则对着电话无奈:“一个晚安吻都不肯给,臭小子,回来收拾你。”
“你……你们还好吧?”吕清河问。
“好着呢。”安乐尴尬地回答。
“嗯。”吕清河微笑开来,“那就好。”
281.再次晕倒
吕清河和欧阳雅的婚礼当天,安乐基本上都是在花车上度过的,跟着新郎从家里开到酒店,再从酒店开到军区,再从军区开回酒店,整个城市都被转了几遍。
冬天的阳光暖暖地晒在街道上,这个时间大家都呆在家里,和家人团聚,街上人反而很少,积雪扫在路边,被雪水清洗过的城市显得十分干净整洁。
中午,婚礼在A市酒店顶层的大厅正式举行,足足摆了一百张桌子,由于请来的客人不是吕卫国的同事,就是吕清河的师长同学,宾客的素质都相当之高,导致婚礼司仪都不太敢乱说话。
总之,这是一场严肃的婚礼。
当然,吕卫国不在场的时候,大家还是比较疯狂的,抢新娘那个环节,把老吕家的大铁门都撞得凹进去了,吕清河抱着欧阳雅从高高的楼梯上下来,直接抱进车里,那臂力也让不少人刮目相看。
所以,除了严肃以外,这也是一个幸福的婚礼。
安乐陪着吕清河走上台,看着他和欧阳雅交换了结婚戒指,互相亲吻,虔诚地起誓,亲朋好友们前来祝贺,安乐自己心里不禁也有些嫉妒,他和安东是永远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婚礼了。
连妈妈也不会来的……
婚礼当晚,闹过洞房,安乐一个人从热闹的人群里出来,雪晴的夜晚,星星异常明亮,寒冷的夜空像一片坚硬的云母,里面镶嵌着点点钻石,虽然空旷辽远,却让人感到更加寂寞。
从院子里走出来,寒风垂在脸上,路两边的灯孤零零地照射出一小片光亮,安乐把手塞进羽绒服口袋里,这时候,他渴望着安东的体温,渴望着他温柔的目光和双手,可是,他知道,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安乐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还没来得及去扶路边的栏杆,人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十分钟后,几个过路人看到安乐躺在上,围上来查看是怎么回事,安乐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位好心的大婶主动接了电话。
“请问您是?啊,啊,您儿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哦,对,我是过路的,他在XX小区门口……您不在本市?那我们先送他去医院……”
大婶撂下电话,和几个人一起叫了一辆车,把安乐送到医院,不出两个小时,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风衣,领口敞开,似乎走得很急,连扣子都没系好。
男人一进病房,眼睛里仿佛没有别的东西,只看得到床上那一个人,他直奔床前,握住被子下面露出的那只冰凉的手,什么都没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缓缓转过头。大婶看到他的表情,都觉得心里很难受,本想添油加醋地描绘一遍当时的情景,现在也默默打消了这念头。男人声音低哑地道了谢,仔细问过大婶发现安乐的细节,从风衣内兜里掏出一沓钱,塞进大婶手中,大婶本想推辞一下,男人却已转过头,不再和她说话了。
282.老爹发飙了
其他人离开之后,男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床上的人沉睡的脸,仿佛永远这样看下去也看不够一样。路过这里的小护士也不禁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那个黑色的背影。
而吕家,闹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各自散后,吕卫国才发现安乐不见了。
出于责任感,吕卫国决定给安乐打个电话。
手机一通,那边响起的却是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个声音吕卫国是永远忘不掉的。
“喂?你是安乐的父亲吗?”
“……”
电话那边的沉默让吕卫国压力更甚,对这个毫不了解的男人,吕卫国总觉得对方神秘、变态不能以常理揣度,而不了解就是造成恐惧的最大因素,但吕卫国本人是不会承认他听到安东的声音,身上就有点冒冷汗的。
“咳,我是……吕卫国,吕清河的父亲,安乐现在回去你那边,我们就放心了。”
电话那边依然没有回音,吕卫国等了一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才挂了电话。
医院的检验报告出来,安乐后脑枕骨下有一个伤口,可能造成轻微脑震荡,但已经包扎过,目前安乐突然昏迷的原因还是未知,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
安大略带着几个保镖和私人医生稍后赶到,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医院楼顶的停机坪上,安东把安乐带上飞机,命令安大略留下。
“我以后都不想看到吕卫国这个人。”安东冷冷地说,“还有,做干净一点,别让他身上带着军区的标志。”
一行人连夜飞回S市,回到别墅,安东抱着安乐,片刻不离,安乐睡得很沉,怎么摆布都没有反应。
安东把他放在床上,静静地守在床边,一直到长夜过去,阳光透过窗帘,勾勒出家具模模糊糊的轮廓。
劳伦斯医生检查过,安乐身体各方面数值都很正常,他似乎只是睡着了而已。这种结果对于安东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终于出现了在他掌控能力以外的情况。
安东紧握着安乐的手,一脸阴沉,陷入深深的苦思之中。
“嗯……?”安乐在梦中蹭了蹭枕头,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想要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被人死死攥住。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老爹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爸?你怎么……”
安东什么都没说,俯下身,紧紧抱住了安乐,几乎把他肺里的空气都要压榨出来,这个拥抱带着夜里的寒气,直升机冰冷的机油味,和属于老爹的熟悉的气息。
“爸……”安乐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他反手抱住了老爹。
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安东详细询问过安乐昏迷前的感受,当时周围是什么环境,有没有异常的现象,这么问过几遍之后,安乐都觉得,会不会是外星人突然打晕了他什么的……
不过,说昏迷有点严重,安乐觉得,自己就像睡了一觉一样,只不过睡得比较沉。
“可能是累的了。”安乐安慰老爹。
“人家结婚,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安东神色不悦。
安乐支吾。
“以后不许和姓吕的沾边。”
“哦……”安乐知道,老爹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
283.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方天河登门拜访,安乐才知道他老爹气头上能把事情做得多绝。
吕卫国被指控受贿,从军区学院开除出去,通报批评,目前待业在家,他在A市的那所房子,据说爆竹误燃,炸塌了一半,吕卫国跳楼才得以逃脱,现在正在S市老亲家家里休养。
吕清河到Galaxy应聘,见到方天河,之后就是吕卫国出的这一系列事情,吕清河想联系安乐,又联系不上,只好央求方天河代他登门,向安乐道歉。
安乐一听,顿时头皮发麻,吕清河他爸被整得这么惨,还跟自己道歉,那明显就是把帐算在了安东头上,想跟他求情。
安乐赶紧找到安大略,拜托他不要再对吕卫国动手了,安大略慢悠悠地说:“那是家主的命令。”
果然如此!安乐满脸黑线。
“爸,这是误会!误会!吕卫国这次压根没有……”
安东一听安乐的话头,立刻打断:“你是在他那里出事的,他难道不该承担责任?”
“爸~”安乐说理失败,改用撒娇耍赖。
安东揉揉儿子的头发,叹了口气,说:“我们要回本家一趟。”
“为什么?!”好不容易过点安生日子,怎么老爹又要去惹那麻烦?
“还能为什么。”安东捏捏安乐的脸,“我们要赶快把你的病看好。”
“我没病!”安乐挥开老爹的手。
“那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
“乐乐,你跟爸爸说,”安东把安乐抱进怀里,搂住他的腰,“你是不是二十三岁了?是不是这一年……转生的?”
安东不想说“死”这个字眼,故意换了一个,安乐哪能听不出来。
“嗯。”
“那,那时候你……”
“那时候的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安乐肯定地说,“所以,那时候我遇到的事,现在也完全不可能发生。”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放任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你跟我去法国,我们去找所有关于前任族长的资料、线索,什么都行,这期间,你都不要一个人行动,你的病症你自己知道,那天一个人出来,突然晕倒了,还好遇到的是好心的大婶,万一遇到的是别有用心的人……你叫爸爸怎么办?”
安东的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是深深的恐慌,安乐心里发酸,抱住老爹的脖子,贴上他的脸:“我以后不会单独行动的,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安东亲了一下安乐的脸,低声说:“我不能没有你,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
安乐乖顺地回答:“嗯,我知道了。”
284.病情加重
但是,时时刻刻在一起这句话,具体实施起来就会面临很多困难……
比如,拉屎?
“爸,你别看着我,看着我我拉不出来!”
或者,表演训练?
“爸……这样真的很蠢,我哭的时候会突然笑出来的!”
又或者,试衣间?
“对不起先生,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当这些困难都排除以后,安乐确定,自己和老爹下辈子一定会变成一对连体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