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丞远带著海棠来到武馆,向林师父提出自己不会再三天两头过来帮忙,而是想成为正式的武师。林师父满意地应允,而那些学
徒听到消息更是激动地将人团团围住,只不过话题又多了一个——
“安大哥!这位哥哥是谁呀?”
“是安大哥的弟弟吗?可是长得不像……”
“难道是安大哥在外收的独门徒弟?!”
大家七嘴八舌询问著,安丞远不禁笑了起来,却握住海棠的手,故作正经问向众人,“你们把我当做什麽?”
“大哥呀!”一个孩子喊道。
“不对,是师父!比大师父还厉害的师父!”小蒙大叫。
大家纷纷说了起来,安丞远这才点点头,“嗯,很好。那麽我是师父的话,从今往後——”顿了顿,他转头看向海棠,“他就是
你们的师母!”
这话一出,海棠自己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对方居然这麽大胆,又觉得“师母”一词莫名得让人不好意思,不禁羞恼地瞪了安丞远
一眼。
安丞远自然是不痛不痒,反而以微笑回应。而学徒们先是个个呆愣,接著全体爆发出惊讶的吼声。
“师、师母?!”
“这位小哥哥难道是安大哥的妻子?”
闻言,安丞远哈哈大笑,“没错,是妻子,也是最爱的人!所以你们以後也要尊敬他,听到没有?”
然而大家还在为此事惊叫不已,看著他们惊讶欢喜、却并无其他恶意的面容,海棠这才稍微安心下来。安丞远则笑著不再管那帮
闹腾的孩子,拉著海棠径直离开。
此後,白日安丞远便在武馆教武,海棠则用以学的几手医术来帮助那些练武时不慎受伤的学徒。
到了夜晚,两人则回到不远处,那被称作“家”的地方。
这般平静祥和而幸福的日子,是二人从前根本无从想象的生活。离开了曾经的故国,来到这陌生而向往的土地,他们只想忘却过
往一切,只将这里作为新生,也是余生的归属。
清晨醒来,海棠总觉似乎有阵阵雨声,撑起身子从半开的窗户望去,果然可见细雨连绵。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这般平凡却惬意的生活,悠悠转转又跨过新的年头。他满足地扬起嘴角,凝望著屋外雨中春景,忽然感觉到腰上传来的力度,不
用回头,也知是心爱之人正从身後温柔地抱著他。
“嗯?下雨了?”浑厚的声音低喃在耳边,海棠微微点了点头,继续享受著温暖的怀抱。
安丞远将头靠在对方颈侧,良久才抬起来。忽然感觉眼前有什麽闪过,这才有些奇怪地看向爱人露在外的後颈。
“咦,这是什麽……”安丞远伸手轻轻拉下一些对方的衣服,想让後颈更多的露出来。
“怎麽了?”察觉对方的这般举动,海棠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脖子後面这里有些小点,是不是碰什麽药草了?”安丞远说著摸上那里,似是给对方指出来。
海棠一愣,有些僵直著身子,却故作不在意地继续问:“是……什麽样的点?”
“很小,褐色的,倒也不多,所以不是很明显。”
闻言,海棠却心下一阵恶寒,若不是安丞远还在他背後,才未见到他霎时间苍白下来的脸色。然不愿让人起疑,他压下一番混乱
思绪轻笑道:“明白了,肯定是昨天采药时弄的。”
“难道有毒?要不要紧?”安丞远将人转过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海棠早已换上一副淡然神情,微笑著说:“没事,我知道的,这个只对皮肤起反应,别担心,过些天就自动下去了。”
相信对方的医术,安丞远这才放下心来。海棠又笑著催促他换衣洗漱,安丞远忍不住偷了一个吻才满足地下了床。
到对方离开屋子,海棠这才似紧绷的弦放松下来一般,整个人都有些颓然。颤抖著双手摸上安丞远所说的後颈那里,虽然自是摸
不出什麽,却让他阵阵冷汗,心悸不已。
小时候,曾经被父皇背在背上,他搂著父皇,甜甜地笑著,母亲则在一边温情地注视著他们,那还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但当他低下头时,却正好透过父皇衣服的折领而看见脖颈上几个黑褐色的小点。他好奇地摸上去问这是什麽,父皇却倏地把他放
下,原本慈爱的脸倏地冰冷无比,瞪视了一眼母亲後匆匆离了宫。
“你的父皇得了病,所以才会长出那些点呢。”
“哦,那怎麽样才能治好呀?”
“……那病是治不好的。”
“治不好会怎麽样呢?”
“……”
年幼的他天真地问著母亲,母亲却轻抚著他的头顶,一脸愁容,沈默不语。
也在那不久後,母亲便偷偷给他看了那张代代流传的药方,让他默记下每一个字,永远也不要忘掉。
再之後……
海棠从回忆中醒转,放在後颈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又拉好衣襟,只侧耳闻听那雨声,想寻求一丝平静。
良久,他似是释然般地长叹一声,才缓缓下了床。
没关系,能与心爱之人过上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世人皆慕长生,而我只愿与你相伴这一世,亦不顾相守到何时。
况且,只是几个斑点罢了,许是巧合,也或许就算患病,还不一定发作。
努力在心中安慰著自己,海棠终是放下所有心事,撑起笑颜,不愿再让那人为自己担心。
今天,他们还要到武馆,正式提出收养小蒙。他可爱又勤奋,却孤苦伶仃,安丞远早就有收养对方的念头。海棠也是十分高兴而
同意,挑在今日才要去找林师父。
一切都才要开始而已,海棠努力弯起嘴角,匆匆收拾完毕後才走到门口,便见站在不远处的安丞远正撑伞回望向他,一脸深情,
饱含爱意。
短短几步之距,海棠轻笑著走了出去,迎著纷纷细雨,迈向了爱人的怀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