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寒君起身出了温泉,藏起厚重的粗尾,穿衣完毕后,收起了自己的战备状态,尽管凤皇他们是不是拿此玩笑他一番,可真见到诛寒君这面貌时,却是一声也不敢再出了,野性与魔性被唤起,纵贯三界无与争锋。
天帝神殿内,一派神圣威严。
天帝疾步走出大殿,刚才脸上那股子气若神定,已然消失地无了踪影。
“陛下,何事脚步如此勿勿?”白泽信步而来,险些与殿门口的天帝撞个满怀。
“这……”天帝定定神,眼珠子咕骨一转,哼了一声道,“白泽!假传我旨意,破天兵大事,待会朕再来收拾你。”
说完,天帝一手推开挡在门外的白泽,出了神殿。
望着极东之地,天帝一脸阴郁之色,牙关一咬忿忿挤出几字:“天狐!朕这次一定,先把你了结了。”
“陛下……”白泽一阵风似地,飘至天帝身后,躬身一恭手。
天帝身形微动,方才气急心躁,竟连身后有人也未有觉察,实是太过大意。心思略整,转身对上白泽,满是怒意不语。
“陛下,白泽请罪来了。”说着,双腿一屈,跪倒在天帝面前,却依然腰杆直挺。
“朕信错了你,居然将你意为左右臂膀,却没想到竟让你这小子拖我后腿、坏我大事。”天帝开口,言语之中尽是不满与愤怒。
“白泽知错了,不该假传圣旨,请陛下责罚白泽。”白泽缓缓抬头,眼中却满是无辜与不甘,深深透着倔强之意,待天帝对上他的眼睛,白泽又很快重新低下头,双眼无神望着脚边的云层。
这一眼,看得天帝心烦意乱,不知该将此事作何定夺,毕竟如今可信可用之人甚少,天帝自己这白泽向来对天帝忠诚不二,又是个极其聪慧、有用之人,借此为自己也分担了不少大事,在众仙中喜好独来独往,也从未恃宠而骄,除了天帝眼中似乎再无其他,想来将他押上诛仙台,却也一时有些不舍,便胡乱呼来了天兵,指着白泽道:“关入天牢,日后再审。”
说完,天帝转过身,继续凝视东方。
四五位天兵随令而至,对着天帝一恭手,转身对白泽道了声“得罪了”便上来两个天兵左右扯住白泽的胳膊。
“松手,我随你们去便是。”
PA!一阵推搡后,白泽身上掉落一块腰牌,顿时四周气息凝聚,再无任何吵嚷之声。
天帝转身回头,见诸位天兵则战战兢地跪倒在原地,而身后的白泽则显得一脸错愕,见天帝回望着他,便慢慢弯下身,捡起了那块落掉在地上的“护天金牌”,心疼地呼了口气。
天帝冷眼一瞥,拖长了声音道:“此金牌三界仅此一枚,爱卿恐怕拥有不止万年了吧?”
恩,白泽凝视着手心这块护天金牌,仿佛只身陷入了回忆般,半晌才将他小心地收于衫内。
“爱卿很爱惜它啊。”天帝意味深长道。
“荣陛下特赐此金牌,实是小仙百万年修来之福,小仙如今万分惶恐不安,怕是不久这金牌便将离小仙而去了。”白泽口道惶恐,却答得云淡风轻,下垂的长发遮住了眼眸,实让人捉摸不透。
“哦?爱卿何出此言?”天帝觑眼一笑,假装讶异。
“陛下可是嘲讽小仙?”白泽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小仙近来总是回想时陛下当初赐予小仙此牌时的情景,敢问陛下可还记得?”
天帝皱眉,赐牌一事他当然记得,那时候还是那个不开窃的天冲灵慧两魄共通一气,指挥自己将这金牌授予白泽,但具体所涉之前因后果,那时的他从却关心过。
拿手挡在嘴边,轻声咳了几声,天帝才接道:“哼,你还有脸来问朕,朕看你如今是趁着得势,早已将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说过,持护天金牌、诛万恶之源。”白泽心道,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于是随口那么一诌,朝着东恩山那抹火红一指继续道,“小仙前日便是持此一念,请退了一干天兵天将,以免大乱阵脚,惊扰了那源头啊。”
天帝眼珠子又一眼,拂手遣退四周天兵,走进了白泽身旁,悄悄问道:“爱卿可有何事上奏啊?”
白泽跟着凑于天帝耳畔,许久之后天帝终于展露笑脸,听得他道:“朕果然没信过你。”
昆仑地界内,凤皇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一边品茶,一边与土麒麟下着棋,没隔多久又嫌这大头麒麟落子太慢,便渐渐失去了下棋的兴致,与大头麒麟扯起皮来。
“我说凤皇兄,这都内忧外患了你看,外面一层一层的天兵天将,好歹我凑出些小心思来陪你下棋,你又跟我说不想下了,不下就不下去呗,这又忽悠我个什么劲儿你说。咱还是说说,白泽那小子上天庭见了那天帝,可千万别露了陷啊,还有天狐,别到时候他俩一失手,我们倒成了这瓮中之鳖了。”土麒麟嘟囔着,“这帝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待在那幽浮城,可别到时候连凡人之躯都保不住喽。”
“你他妈就不能说句人样?”凤皇放下茶杯,用扇柄狠狠拍了麒麟一记。
待听到麒麟自顾自道,我本来就不是人,自然说不出人话,不过好歹不说鸟话。
凤皇气得直翻白眼,低声吼向麒麟道:“你就等着,我这一计可称完美,不然像白泽和天狐这么机灵的两位,也不会轻易采纳了,穷担心就什么劲,我之前告诉你什么来着,哦对了,你别忘了如今上面那位啊,哈哈。”凤皇说着,用扇指指天,又轻敲了几下脑袋,笑眼眯眯道,“这儿不行啊。好了,这棋不下了,快去瞧瞧那雷米醒了没、饿了没、渴不渴!”
土麒麟听罢,不服地吭赤了几声,起身向里屋走去,心道凤皇这大鸟外表看起来花花绿绿,没想到这脑子鬼主意也不少,怪不得在神兽界的地方万年永固啊。
与此同时,天庭上的某三位大牌均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雷米这两日在大伙的关怀下,已经醒转了过来,只是浑身伤处较多,至少还得在床上躺上近一个月,这会正嚷嚷着一会要见爵斯龙,一会又说喊要主人秦易阳抱抱,弄得白虎与朱雀在那谎话连连,直说秦易阳有事返至人间,看管店铺去了,由于诛寒君有事回了天庭,便让爵斯龙送了秦易阳回去。
至于当晚之事,雷米似乎早已不再记得了,既然如此大伙也不再提起,只当没发生过一般。
爵斯龙心中亦是十分挂念雷米,虽听秦易阳噢不,那崇恩帝君亲口道了安好,何况雷米曾是秦易阳的亲亲家宠,定然也会救护雷米,至少这厢是不必再愁了。
只是,心中这番挂念,却是愈来愈深刻了。
他爵斯龙早已向崇恩帝君表明心意,不再流连什么魔王之位,重生之后的他,早已失了那份野心与倡厥,反而反着今生这颗侠义的心肠使得他修炼之日起,便立志要斩杀妖魔,为三界除害。无耐这魔皇与崇恩自那天之后,虽不再来烦着他,却也仍将他关在这屋中,只派人每日送些饭菜过来。
爵斯龙暗中探了探内力,热浪涌动,看来经过这几日的调息静养,本元已复元得差不多了,或许小心一些,只要避开那魔皇,便能逃离这幽浮城。
59.天狐施计
这两日,魔皇未再唤出崇恩的元神,顾自安排着幽浮城的事宜,料想不久或将离开这幽闭了自己万年的地方,感慨万千。不是忙着交待未完之事,便是独自背手在园中闭目遐想,随着往事一幕幕地划过,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随着崇恩元神的脱离,这秦易阳又如同往日一般,平静安祥地在黑暗中度日,何为寂寞、无聊、孤独,他对此早已不在乎,只需抱着那唯一的执念,便能让他就这么悄然又甜蜜地度过每一天,那便是不日诛寒君便将回到此地,与他重聚。
从此,再也不分开,暗中默默定誓。
“谁在外面?”这日,秦易阳独坐于窗前,想着心事,听到门外似有人走动,心中暗喜莫不是诛寒君回来了,询问的口气也分外柔情。
待来人不善地踢开房门,栓好门栓,再大踏步地来到秦易阳面前,粗暴地用手捏起他的下巴,酸痛传来秦易阳艰难开口:“你,是那个月夜?”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那般清洌无情,淡淡脂香在身,不是月夜又是何人!
秦易阳深知对方向来厌恶自己,却也从未这般动过自己手脚,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月夜寒声乍起:“眼瞎手拙,又蠢又笨的家伙,我道那天狐怎会看上你这般德性的凡人,原来你却是那崇恩帝君转世,你肯定不知道三界中盛传那天狐与帝君之间的情事,恩怨交缠、痴情不离、百般情愫、万年流传,只可惜了你这一世注定只是帝君的替代品,待得你轮回下一世,早已云淡风清,还指望这世上谁还记得有你这么一介凡夫俗子。”
秦易阳感觉自己听懂了,又似乎只理解了一部分,月夜放开了他,扔了他一个小瓷瓶接着道:“魔皇说了,早晚各服八丸,五天之后替你植那晶膜,他与那天狐达成协议,必将你恢复视力,哼只可惜了,那天狐再怎么待你好,你依然只是个替代品,假、的!哈哈。”说罢,一阵阴风飘过,独留秦易阳愣在当场。
诛寒君独自在那东恩府邸,过了三天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是府中久失主人,于九天之上映出一派萧索之象,诛寒君想了想,往四处溜哒了几圈,抓来了三位仙童,令他们悄悄将这府邸清扫了一番,自己又施法改置了些内饰,这才满意地进府休闲打坐了起来。
第四日一早,诛寒君算算时日已差不多了,起身踱至院中,无意之中瞥到院中那灰沉的石床,当初崇恩便是假意搂着那灵鼠,待激起他的悲愤之后,又将早已备好的毒酒亲手赐上,当初只已为是自己的心死了,那般的绞痛与恨意,贯穿全身,明明自己可以反抗,却是心如焦炭,已没了继续生存下去的一丝念想。
那么,被逼无奈的崇恩,当初又将是如何的心情,亲手取走心上人之命,却又要瞒天过海,日日耗费自己元灵之气,来悄悄护得他元神周全,直至一切秘密暴露,天帝勃然大怒,派众仙将浩浩荡荡赴至这东恩山下,而他却急于将自己这微弱的一缕气送至灵虚山,待自己在这天空之城安定下来,这才重展笑颜,一身轻松回了那天庭请罪,脱去元神,受尽轮回之苦。
诛寒君于石床前,愣愣矗立,脑中回忆着魔皇当日所言之事,如同晴天霹雳般惊天动地,扫得他遍体鳞伤,无法言语。魔皇安慰他道:“万物皆有其轮回定数,天命在劫难逃,万事亦无十全十美,总有其阴暗之面。枉朕贵为天界之首,掌管天、凡两界,世上一切皆在朕掌控之中,却怎么也料不到竟会败在另一个自己之下,万事万物皆能推算出其因果循环,一旦牵扯到自身之事,但如行走在迷雾之中,眼前是撩不尽的细薄之气,任凭如何施法布术,皆是枉然,白白做了这万年魔界之首,可笑可叹啊。”
“劫数,也罢。该是结束的时候了。”诛寒君转身,漆黑双眼对上了闯入此地的白泽,身后是那位紫气十足的伪天帝,来者胸有成竹、气势汹汹,诛寒君亦扬起细眉,将脸微转45度,顾自低低嗤笑了一声。
“天狐,许久不上天庭,见了陛下连礼数都忘了?”白泽见天帝脸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抢了个先,开口责问起来。
诛寒君听罢,也不搭话,反而将手负于身后,直了直本就笔挺的腰杆,丹田微沉周身亦燃起无数红光之气,白衫映着红底,好一番景致,却见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天帝”,颜上又多了几分倨傲之色,眼中填满了不屑与讥讽。
咳……天帝被盯得有些透不过气,每次面对这天狐总有说不出的恐惧袭来。那天帝本尊撇下他已不止万年,那二魄离开时只来得及向他交待一些日常之事,本以为这只是一、二天的事情,谁知、谁知竟让他这中枢一魄独掌一面这么多年,失了天冲、灵慧两魄,光有一身行动气力之能,起初是万般不适应,事事需谨慎定论,又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引起天界纷乱,而又年复一年,他终于明白那“人”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也慢慢学会享受两界主宰之乐,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以及再不必受天冲之命,他自己就是天,主宰仙、人生存死亡、死怒哀乐,单凭自己一时之欲,只是他明白自己这中枢魄失了天冲灵慧,办事定是鲁莽粗心,原有的无上智慧与德行,便时常喜装作深沉,明里仍是心怀九天之帝,只是他同样学会了暗地里放箭之举。
因此,对于胁迫崇恩毒杀天狐,举其元神,甚至后来又将崇恩贬入凡间,要其受尽轮回之苦,都未有一丝不安与愧疚,反而如今再遇着这天狐,只恨自己当初太过大意,竟让那崇恩暗中钻了空子,背着自己偷渡了天狐元神,才给自己惹出如今这祸端,怎叫他不咬牙忿恨。
白泽此时,眼巴巴见这两位大眼瞪着小眼,光顾着浪费时间,嘴角一抽继续对着诛寒君道:“天帝公事烦忙,天狐你有事还不快奏!”
诛寒君自知白泽心中记挂幽浮城中那正主,自己又何尝不思念秦易阳呢,这气势也造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开了口:“本狐当然是有好彩要带给天帝陛下。”
哦?天帝挺直身子,双眼紧盯着他不放。诛寒君见状,也不待天帝表态,自顾自继续往下说着:“幽浮城那人,我见也见到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不免令人唏嘘。”
诛寒君停顿地恰如其分,看到天帝脸上青白之色,抬手遮了遮上扬的嘴角:“怎得,天帝似乎对此事,提不起兴致?”
“幽浮城?你指的是那恶贯满盈的魔、皇?”白泽见天帝久不回话,又拿余光不住往自己身上扫,便漫不经心问道,“这与我们天界有何相干?天狐,你可没话找话,天帝来见你,已给足你这三界圣狐面子,若说有彩头,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吧!”
“白大哥倒是提醒我了,原来你连连哄我上天,却连这事原委都是半清不楚,那要不咱们先往那边小坐,待我慢慢跟你讲。”诛寒君指指身后石椅之侧的听雨亭,细眼迷离,仿佛又看到某个气雨飘忽的下午,崇恩独坐石凳之上,和着暖暖笑意招手唤他。
“不必,魔皇所出何事?”天帝简洁地询问,依然是旁人眼中那般慈眉善目,只是在诛寒君眼里,那深掩于股子里戾气,总是时不时地冒个小脸,惹得他一阵恶心、厌恶,甚至痛恨。
“那我便长话短说,魔、皇本不属于魔界,长年杵在那阴寒极地幽浮城,早已仙体不覆,我此去时见他两魄如同虚无,心神不定,神智不清,整个身子便是一具躯壳,只剩下一缕天魂,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了。”诛寒君说着深深一个叹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惋惜之色。
白泽欲开口询问,瞧天帝摆摆手,便知趣地闭了口。
诛寒君见天帝眉头舒展,脸上若有喜色隐现,看来是走对路子了。
“要说,魔皇就着那一口气,灰飞烟灭那是早晚之事,只可惜了那抹天魂,天帝你、说小狐是否该出手,收回那缕小魂,或许可以留着送给有需要的人。”诛寒君深知,眼前这人单凭一魄,如无魂之躯,要坚持个十天半月或许可以,要捱过这万年,也不知牺牲了多少灵兽之命,练了那妖魔修真之术噬魂之法,才续那灵气延续至今日。
“灭了倒是可惜,如今那人尚在幽浮城中?”天帝这才淡淡一笑,嘉许地看着天狐道。
“嗯,小狐就等天帝应允,即日便去取了那魂出来,只是?”诛寒君一顿,面露难言之色。
“别磨磨蹭蹭的,有话还不快说个痛快!”白泽白眼狂飞,生怕这天狐不按计划行事,搞出个幺蛾子来,不知如何收场,十足一副天帝狗腿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