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途 上——非荼

“妮滴快递。”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说。瀚歌走过去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心里奇怪怎么会有寄给自己的东西？谁寄的？

由于现在还在上课，他没仔细看放进桌斗里，下课铃一打，他才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看，邮寄地址是b市j学院！瀚语！是瀚语

寄来的！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恨不能抱着盒子转个圈儿了。旁边人看了看他，心想原来李瀚歌也有这么高兴的时候，真不知

道谁能让他这么高兴。

瀚歌激动地打开盒子，会是什么？会是什么？瀚语会给自己送什么~！都没有提前说一下~！

掀开盒盖——鼻子猛地一酸，闪电似地又把东西塞到桌斗。甩甩头让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件事。他不想在班里，这么多人面前

掉下眼泪。

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长过，怎么还不熄灯。他从来没如此地盼望过宿舍的灯灭掉。

终于到了，灯终于灭了，大家终于安静了——他拿过枕头边的盒子，从里面掏出那个东西，正是他最舍不得的那块手表。手

指细细地摸着上面的每一个地方，表盘、按钮……再摸出一张纸来，用被子蒙住脑袋，摁亮了手机。

看你那么舍不得，我和飞飞要回来了。高兴吧~！

瀚语字写地不难看，可也不是那么特别好看，可看在瀚歌眼里却那么让人喜欢，看见这几个字，好像就看见瀚语抓着笔的样

子，也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这几个字就有了气味，流到瀚歌心里。瀚歌把那张字条放到枕头边，蜷缩在被子里，因为手

中有了手表，他好像感觉到了瀚语的怀抱，在黑暗中他无声无息地任自己的泪水肆意流淌。原来黑暗有的时候并不是一无是

处，起码它可以让你自由地表达自己所有的感情。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大家都很泄气，再坚定的信念都会动摇。看着学生们日益显出不耐烦的迹象，大爷心里很着急。

他很喜欢45的学生，很乖很听话，可是他们却有致命的缺点——他们不爱画画！他们为的仅仅是升学，画画只是一种被利用

的工具！每次教学他都感觉不到他们的热情——对绘画的热情，只是一味地机械地去练习，去重复！

在q附中大爷是个神话。他带的是让人觉得最垃圾的“特种班”，但是他却让这个班出了十几个q美院的人才。大爷曾愤怒地

骂那些学生朽木不可雕也，抽烟、搞对象、玩世不恭、简直就是一堆臭石头。

可是时间长了他发现这些孩子对于画画是有感情的，是最纯粹的那种喜欢，他们不为升学，他们不愁他们的将来，于是他们

有了更单纯的热情，虽然他们不守校规满嘴脏话，可是他们会自觉地拿着速写板去火车站画形形色色的人，虽然他们在课堂

上老是不安静，甚至还和老师没大没小，可他们画起画来从不应付差事。不像这里的这些孩子，他们没有热爱，就像被缰绳

拉着的牛，你牵一下，他们动一下。

挫败感深深打击了大爷。或许他真的不适合这里，不适合在这种教育坏境中来给他们灌输自己那一套教学方法，对于他们来

说应试的那一套或许更有价值。

不知道和学校发生了什么误会，45决定不再聘用大爷来做91班的专业老师了。

大家都很难过，不管怎样，他们都很敬仰大爷，临走的时候，大爷跟大家说：“用你的心去感受。”去感受你看到的一点一

滴，让你的画不再是张纸，而是一个生命。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很多同学都默默掉下眼泪，车子就在校园里停着，他

们却不愿意让大爷走。很多人都用手机和大爷一起拍了合照，瀚歌看着他们，心里难过，却没有上前。他会把这个老师给过

的关怀记在心里，不需要现实的物体来纪念。

然而实际上这并不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大爷了。大爷是爱才的人，他知道瀚歌与这群人的不一样，他知道瀚歌不是个麻木的

孩子。最后他还是要瀚歌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有机会去b市，一定来找我，我还教你画画，唉，加油吧。”说

完拍拍瀚歌肩膀就走了。

日复一日地过着没有变化的日子，算起来还有一年就要美术高考了，很多学生都会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习美术，他们这个美术

专业学校的文化课集中在高一和高三美术高考完的最后三个月来学习，其他的时间以专业课为主。这个时候学校是允许学生

自己在外面的美术班上课的，甚至可以不用去学校，因为一个五十多人的班、一个老师来教有时真的比不上外面的小班教学

。

愿意留在学校的，也可以。然而大部分人都选择在外面上课。这个时候瀚歌想到了潘大爷，他说过可以再教自己画画……最

重要的是，大爷他在b市！

忐忑着给大爷打了电话，大爷高兴地答应了！瀚歌不愿意谈钱，可他又不得不问学费……大爷一乐说什么学费，以后学出来

了有时间多帮自己带带学生就行了。瀚歌了解大爷，他知道大爷不是那种虚伪的人，他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了。

J学院大礼堂里。

“阳瀚语，你有点精神行不行！我带你来看美女，你还不愿意啊？”许海鹏不满地说。

“切……美女？就那些个货色？”瀚语瞅了瞅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女生。

“我说你怎么这么挑剔啊，之前说杨xx你说人家矮，赵xx你说人家黑，钱xx你说人家眼睛小，我说你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呀，

人家可都是校花级的人物！”

“哼，没一个有我家瀚歌好看。”瀚语瘪瘪嘴说。

“你说的那废话，他好看你能娶他当老婆啊？”

“呵呵……”瀚语一乐瞪了眼许海鹏。

“我知道，您眼光高，不过今天你肯定不会失望的，你就等着看吧。”

瀚语瘪瘪嘴不置可否。

J学院学术研讨不多，各种晚会不少。不要小看这个贵族学校，别人眼里就是一群白痴富二代，其实卧虎藏龙的大有人在。

正说着舞台上的灯灭了，一个曲线优美的剪影袅袅婷婷地动了起来。周围一片安静，大家都注视着舞台上的女子，长长的黑

发流水一般飘逸地散落在腰间，随着身体的转动划出流转婀娜的曲线，一曲悠扬的民乐伴随着她曼妙的舞步让人看着心神荡

漾。

“怎么样？”许海鹏推了推瀚语。

“身材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地怎么样。”

“哈哈，一会儿见见不就知道了？”

“我和她又不认识，我可不做那登徒子。”

“切切切你就别装清高了，我认识她，一会儿表演完了咱们一起去吃宵夜。”

“……你自己怎么不追人家？”

“……看不上我喽，她说我长地太秀气了。”许海鹏摊摊手耸耸肩膀说。

“哈哈哈……”瀚语想起以前瀚歌的同学给他们起的外号了，许海鹏就是叫小秀秀来着。

“我也长地挺秀气的呀！”

许海鹏一脸鄙视，那鼻子眼睛都快皱到一块儿了：“哎呦~~~你就别谦虚了，啧啧啧……”说着还盯着瀚语，无奈地摇了摇头

。

“我靠~~~我说的是实话！！”

“我相信潘金莲从良了也不信你说的是实话。”

“去死吧你！”

第66章

表演结束后许海鹏给那个女孩打了电话。

“苏晴，晚上有人请吃大餐！一起来吧！”

“呵呵，是吗？谁呀？”

“我哥们儿，特帅。”

“啊……那太可惜了，明天早上还有事情，要早起，今天可能不能陪你们了。”

“哎呀，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呵呵，谁说错过了？大不了改天我请你们！”

“你说的啊，一言为定！”

“恩，说到做到~”

“哼，架子还挺大。”瀚语瘪瘪嘴说。

“什么啊，人家真有事。”许海鹏回他一句。正说着，就到了礼堂门口，刚好那个叫苏晴的女孩也走了出来。

“嗨，海鹏！”她看见许海鹏打了个招呼。

“哈，这么巧~”

“恩！我要回宿舍了，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她礼貌地笑着看瀚语问。

“恩！没蒙你吧。”

“呵呵……今天就是你要请大餐？那我不去可是真的可惜哦~”她脸上的妆还没卸，穿着长裙，外面套了厚一些的外套，调皮

地看着瀚语说。

“改天喽，看样子您是大忙人。”瀚语笑着说，眼前这个女孩很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眉毛很自然，不像其他女孩修地又细

又整齐，内双的眼睛看着楚楚可怜，笑起来还有一颗小虎牙。及腰的长发乌黑亮丽，没有烫没有染，总之就是看着很舒服。

“恩！我叫苏晴~！记住我的名字哦，你呢？”

“阳瀚语。”

“阳瀚语……汉语？”她说着转了转眼珠，“咯咯”地笑起来。

“恩呢，瀚语，不是英语。”瀚语也失笑说。

“你爸爸可真爱国~呵呵，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一起吃饭吧~！”她说着又很礼貌地很许海鹏、瀚语说了拜拜，就走了

。

“都不用我给你们介绍，自己就聊上了。”许海鹏假装很不爽地说。

“我魅力比你大，没办法。”瀚语回敬他。

瀚歌和大爷联系好，大爷告诉了他自己画室的地址，他就买上车票动身了。大爷问用不用接他，他说不用，自己可以找到的

。

从s市到b市普通列车三个小时，瀚歌下了火车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走，这火车站结构复杂，楼梯路口一大堆，也不知道怎么

走才能出去。看着指示牌绕了半天才出去了。

站在广场上他四周望了望，这里并不像s市车站看起来那么杂乱，穿过一条大街的对面是现代化的写字楼，每一扇玻璃窗都反

射着明亮的光芒，不像s市整体给人感觉灰蒙蒙的。身边不时走过各种各样的人，有西装革履的，有打扮地干净整齐的，有时

髦洋气的，他在心里暗叹真是大城市啊，果然不一样。人群中的自己好像显地更渺小了。看着手机上大爷给发来的路线，坐

地铁就可以到。

B车站广场上就有地铁入口，排了半天队要安检，可是那安检传输带太高了，他的行李箱很沉，抬了好几次都没抬上去。站在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他那样子就暗笑，一个大男生连个行李箱都抬不动，瘪了瘪嘴上手一把就放上去了。瀚歌看见了他脸上嘲

笑的表情，感觉自己好像变地更小了，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

他从没坐过地铁，进站的时候看见大家都拿着卡在上面“啪”一放就有了滴滴声，阻挡去路的那个入口就开开了，他也就照

做了。还好大爷把转车路线写地很清楚，瀚歌看着指示牌倒也很顺利到达了，除了其中有一趟车方向坐反了……到目的地要

出去的时候，他就纳闷了，为什么有的人把卡还是在上面刷一下，有的人却把卡塞了进去？自己进来的时候就是刷一下的，

所以出去的时候也刷一下就可以了吧，于是他上前拿着地铁车票刷了一下，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后面人着急出去，不耐烦

地说：“塞进去！”

瀚歌因为自己这么丢人的举动羞红了脸，赶紧把票塞进去跑掉了。站在出站口的电梯下面，他仰头看了眼——好高，好长，

一眼都望不到出口，眼前只有不断翻滚的电梯片。

问了好多人，找到了大爷所说的地方。那是一个居民小区，大爷在那里租了一套将近200㎡的房子办了画室，没有装修，还都

是水泥墙、地，不过卫生间厨房也都有。大爷也有宿舍，就在画室附近稍微老一些的居民楼里。带瀚歌大致看了眼画室，又

带他去了趟宿舍把行李安顿好，就说让瀚歌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正式画画。中午大爷要带瀚歌吃饭去，瀚歌说不用了，自

己出去转转。

“你自己干嘛去？”

“我有个哥哥在这里，我去找他。”

“哦，原来有亲戚啊，那我就不管你了。”

大爷走了，瀚歌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屋子里有好几个床都是空的，想来跟大爷学画的本地的多吧，再看看桌子上

满是零食、各种充电器，虽然有点乱，但不像45的宿舍空空荡荡的，不过心里又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因为要和不认识的陌

生人一起生活，就是不习惯、很别扭。这个时候他居然有点想念427了……

“哥，你在干嘛。”瀚歌发了信息。

“上课啊。”

“……哦……”他在上课，自己怎么好打扰他。

“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我……现在在b市。”

手机上刚显示发送成功，电话就振动起来了，一直还是静音模式呢。

“喂……”

“你在b市？你没蒙我吧？？你搞什么啊？？你现在在哪呢？？？怎么不和我说！！！”瀚语一连几个问题，劈头盖脸地就在

电话里嚷。

“我……我来这里学画画，现在在老师的宿舍里。恩……本来想找你的，你在上课，就算了吧……”

“算你个脑袋！你来找我吧！额不，我去找你吧，你那笨蛋再给我走丢了！”

“呵呵……不会的，我今天就是自己找到老师的画室的。这里没什么好的，还是去你们学校吧……”

“你确定？”

“恩。”

“那你打车来吧，直接告诉司机j学院南门就行了，快到了给我电话，我接你去。”

“我坐公交就好了……”

“我说打车就打车，祖宗，我给你报销还不行？”

“……呵呵，不用了。那……我现在就走。”

“昂！”

坐在出租车上走了好长时间，那距离让瀚歌觉得有一种从这个城市穿越到那个城市的感觉。终于司机说了句到了，瀚歌看着

窗外奇怪地问：“是这里吗？”

“肯定是啊，大名鼎鼎j学院我还能走错了？”

“……”瀚歌下了车，只见眼前一道巨大的欧式雕花大铁门敞开着，往里望望，好家伙，一条长长的通道尽头的那座建筑怎

么那么像——白宫！！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的绿色……这根本就是个花园之类的，那里是学校？？

给瀚语打了电话站在那儿等着，没一会儿瀚语就出现了，瀚歌看见他高兴地扑上去，不过仅仅是抓住胳膊看着他而已，激动

地都忘了说话了。

“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你猴子啊！”瀚语笑说。

“呵呵……”瀚歌低下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