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又怎么样呢,心神都被前事勾住,他就是手脚并用都不见得能扯回来。
如果说以前只是对沈锐讨厌,对沈丫丫非好感,现在则是非常烦和讨厌了。你们结你们的婚,受自由恋爱保护,谁也说不了
什么,老实低调点儿就得了,干嘛自己都幸福了还非要阻碍别人找爱呢。
作为受害者,凌飞觉得压力很大。
刚意识到自己看上金云海那阵儿,他是有些庆幸的,觉得幸亏沈锐的事情了了,不然指不定要生出多少波折,可当一切都往
着良好的方向发展时,他才发现,沈锐的事情了了,可金子的心没了。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仅仅是,他以为。
躺在沙发里,把易拉罐对灯光举着,可还是没办法像塑料容器那样看清楚剩余的液体。这很正常,可凌飞不甘心,非要把眼
睛盯到刺痛,才不甘不愿地放下胳膊,把那剩下的啤酒倒进喉咙。
他有日子没这么烦躁过了,所以说动什么别动感情,因为真的很闹心。
终于,凌飞的耐心熬干了锅,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没丝毫犹豫地拨通了金云海的手机。电话响了很久,直到那头传来语
音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凌飞没有稍后,又一连打了四个,终于在最后一通快到收到
提示音的时候,被人接了起来。
“喂?”电话里传来金云海的声音,听起来舌头没大,人也清醒,但凌飞不敢肯定,因为那句“喂”是吼着说的,因为电话
里尽是震天动地的重金属摇滚背景音。
“你在哪儿呢?”凌飞问。
金云海没听清,继续吼:“你说啥?”
凌飞咣地一声把茶几踹偏出去十几厘米,也对着那头吼:“我问你他妈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酒吧!不是说了出来透透气!”凌飞的不客气弄得金云海也烦躁起来。
凌飞告诉自己,不生气,不能生气,跟个正在火头儿上的倔驴生气纯属脑残:“你出去一个半小时,什么气也该透完了。”
“没透完。”
“那你准备透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这么磨叽啊!”
“操你妈你到底在哪儿呢!”
“酒吧。”
“废话,我问你地址!”
“XX路。”
凌飞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挂了电话,套外衣套裤子穿鞋走人——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
凌飞去的时候金云海确实没喝大,一杯酒放在眼前快一个小时他也没喝上一口。因为太多东西在脑袋里转,总是想着想着就
出了神,再拔不出来。
凌飞走进去看见的也是这么一个呆滞中的喷火大怪龙。其实凌飞很看不上他摆出这么个痴心绝对的样子,可因为自己曾经比
对方还要狗血,所以面对此情此景,真没什么立场讥讽。便只能压下心底的不痛快,要了杯酒,陪对方一起坐着,尽哥们儿
情分。
只能是哥们儿,傻子都知道当下不是表白的好时候。
表白两个字跳进脑海的时候凌飞吓了一跳,因为无论是面对之前的周航还是面对后来的李闯,他喜欢归喜欢,从没想过要表
白。跟周航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跟李闯是无欲无求腻着的,表白在这两段里,都是不必要的环节,而且表白本身,也很掉
价儿。记得一床伴儿说过,他看上谁,变着法儿接近就是了,总归会水到渠成,表白是SB才会干的事儿。
现在,自己半条腿已经跨上了这条伟大的道路。
“你就过来陪我静坐的?”金云海半天没等到来者出声儿,只好屈尊降贵先开口。
凌飞没吱声,而是拿起酒杯跟摆在金云海面前的酒杯碰了下,然后在清脆的余音里把酒一饮而尽。洋酒不比啤酒,到了胃里
很快起了反应,凌飞喜欢这种五脏六腑慢慢热起来的感觉,待熟悉的状态慢慢回来了,他才轻轻瞥了眼金云海:“上回是在
房间里呆一下午,这回呢,准备在酒吧里熬整夜?”
“操,我还以为你来送温暖呢。”结果是送狼牙棒的。金云海在腹诽中,也干了杯。
凌飞轻描淡写地点上根烟,徐徐吐出虚白的圈儿:“本来嘛,你这熊样那人又看不到,只能荼毒一下我们无辜群众的眼睛。
”
金云海皱眉:“我可没逼你过来瞻仰。”
凌飞看也不看他:“嗯,我有病。”
金云海忽然就软了心肠。外冷内热,就是专属给凌飞用的,嘴上能把你气死,可落到真章,又是实打实的够意思。
思及此,金云海也觉得绷着没劲了,索性苦笑,自嘲道:“挺丢人是吧。我也不知道咋搞的,还真他妈放不下。”
重金属戛然而止,毫无预警地换上暧昧的蓝调,酒客的嘈杂也随之降下分贝,金云海这话听在耳里便分外清晰了。
凌飞却还是不看他,只淡淡摸着酒吧新推过来的高脚杯边缘:“时间长就好了,现在还是短。”
“但愿吧。”金云海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老子以后也不他妈扯什么爱来爱去了,遭罪。”
心脏乱了一拍,不算抽,也不疼,只是呼吸有了短暂的不畅:“那就打一辈子光棍儿呗,有什么不行的。”凌飞努力让自己
的调侃听起来没心没肺。
金云海没好气地扒拉他脑袋:“我是不是得说承你吉言?”
凌飞总算抬眼看对方,有些话他知道不该问,可就是嘴贱控制不住:“要是有一天他俩婚姻不幸福家庭解体了,然后沈锐又
过来找你呢?”
金云海没躲他的视线,反而迎过来,凌飞只在里面看见一片坦荡。
“不知道。”金云海耸耸肩,然后嘴角勾出一个淡淡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认命,“我说句实话也不嫌丢人哈,我活了小
半辈子,就他妈喜欢过这一个……所以我估计,可能也就这一个了。”
凌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情复杂,可饶是一颗心在身体里滚出花儿来,面儿上,却依旧平静。
金云海见他迟迟没音儿,无奈笑着又补了句:“大老爷们儿没那么多感情,伤不起了啊。”
凌飞把酒推到金云海面前:“那就喝吧,喝飞了就解脱了。”
金云海看看酒瓶,又看看凌飞,眉毛一挑:“你陪我?”
凌飞缓缓勾起嘴角:“必须的。”
两个人喝到了昏天黑地。
出酒吧的时候已是下半夜。喝醉酒的表现无非两种,一,人事不知呼呼大睡,二,狂暴躁动人来疯。很不幸,金云海和凌飞
都属于后者。差别只在于金云海是坐在马路牙子上唱歌,而凌飞是逮着嘴唇就往上啃。但这样倒有一点好,起码是活着的,
还知道打车回家,碰上个不长眼真停下来的司机,俩人轰隆隆挤进去,还能说出个大概地址,司机也没辙,总不好和俩气势
汹汹的醉鬼拼命,万一拒载没成功再被伤了,犯不上。
两个人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付出的代价也惨重,四肢躯干哪儿哪儿都疼,因为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个跟
头,待明早,那些都会变成花花绿绿的青紫斑块。
当然,此时此刻的两个人并不知道。
凌飞搂着金云海的脖子,从酒吧开始,挂到抵达家园。期间不知偷了多少个吻,起先金云海还烦躁地把那总凑过来的脸一下
下推开,后来麻木了,再后来觉得那嘴唇也挺软乎,就半推半就也回应起来。及至回到家中,两个人都起了火儿,燥热的酒
后身体本就敏感,又都是个本能控制身体的状态,就纠缠开了。
金云海不知道他压在身子底下的人是谁,只依稀有个“美好”的抽象轮廓,什么美好却又说不清,仿佛长相也美好,身材也
美好,味道也美好。
凌飞倒是知道拥抱亲吻乃至倒进床里压上来的人是金云海,可因为没有理智,所以这样的“知道”并不能进入大脑中枢然后
做出判断,因此“知道”和“怎么做” 是分离的,甚至究竟是梦还是现实都难以区分,只觉得很热,需要释放,然后身边的
人是金云海,又一点没辜负他的喜欢,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帅,帅得让人想吞进肚子。
唯一不美好的事情发生在金云海进入的时候。他那东西实在太大——当然这玩意儿都是配套来的,可凌飞久疏情事,加上醉
得乱七八糟的两个人哪里还有润滑不润滑技巧不技巧的考量,于是一个忠于欲望就使劲儿往里捅,一个忠于疼痛就使劲儿往
前躲。然后忠于欲望的不乐意了,扣住身下人的腰死活不让对方再撤,可那忠于痛疼的也不乐意了,被架在对方肩膀上的双
腿想也不想就是一个蹬。最后的结果是忠于欲望的因为块头太大,未被撼动,而忠于疼痛的被人翻了过来,一个虎扑,彻底
歇菜。接下来就是一个在身体里驰骋,一个跟着床单摩擦,最终双双满足,睡到不省人事。
第48章
金云海在宿醉特有的不适感中苏醒,第一反应是头痛欲裂,第二反应则是床单潮得厉害,无论是后背贴着的地方还是大腿贴
着的地方,都像过了水似的。
尿床已经在三十年前被自己终结了,金云海思维迟钝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想,难不成因为昨晚醉得太厉害所以陈年旧习
卷土重来了?
因着实在太不舒服,金云海下意识翻了个身,却不想刚从仰躺变成侧躺,一个脑袋便拱了过来,仿佛有感应似的,不偏不倚
,正拱进他颈窝,然后觅到个舒服位置,不动了。
金云海呼吸一窒。
昨夜的记忆,依稀回笼。
人生最乱的事情有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遇见。看见前男友搂着别的姑娘那种,可以叫悲,叫怒,叫憋屈,但不算乱
。跟自己哥们儿搞到一张床上并且真刀真枪的干了,才叫。
所以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还真他妈一点儿没冤枉。金云海盯着那毛茸茸的脑瓜顶,翻来覆去没想明白怎么就成这样
了。要是个陌生人还好说,反正大家都五迷三道不清不楚,谈不上谁占了谁便宜,可这个是怪物哎,醒了不得活活剥下自己
一层皮?
额,估计就是剥了也不能解恨= =
凌飞一直睡得很安稳,因为梦里有个人抱着他,全方位立体式,坚实中带着柔软,温暖中带着舒适。可后来那个怀抱不见了
,他左抓右抓都捞不着,一不爽,便醒了。
思维长时间的空白。
头有点痛,久违的宿醉。翻个身,全部关节都好像错了位,明明梦里很舒服,证明睡眠质量还可以,为什么还会全身酸痛呢
?还有旁边的床,好像有个坑。半夜里妖怪来过?可头一次听说妖怪不吃人纯睡觉的。
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东西,凌飞愣是可以想很久。可因为是发散性思维,散出去便收不回了,于是追逐答案神马的自然成了
浮云。他只是不想起来,就这样静静躺着,看落地灯,看衣柜,看墙壁,心情便会因为少见的平和而明朗起来。
窗帘没拉严,几丝光偷偷溜进来,在他的眼皮上跳舞。
他抬胳膊想挥去它们,可掌心划过,光线便重新出现。终于,凌飞坐起来,明媚的春光落到枕头上,老实了。
客厅似乎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
凌飞纳闷儿地皱起眉毛,联想昨天金云海那个低沉的样子,他觉得今天对方大清早下厨的概率要远低于抽油烟机自己转起来
。
凌飞一边这样想,一边穿上拖鞋站起来想走到客厅探个究竟。哪知刚走两步,他便觉出了不对劲儿。关节在疼,酸疼,可除
此之外,还有个地方在抗议。这疼就没办法具体归纳为酸楚还是痛苦了,反正一步一疼。
有些伤可大可小,有些,不能。凌飞站在客卧中央,像个思想者雕塑一样深沉地凝思,昨天晚上他做了什么?在家喝酒,出
去找金云海,跟金云海一起喝酒……然后呢?凌飞想得脑瓜仁儿都疼,还是半点残影没想出来。但,世界上有种技能叫做推
理。眼下的线索很多,凌乱的床,微妙的人形坑,梦中的怀抱,他的内伤= =
答案呼之欲出。凌飞站在那儿,无声地深呼吸,却依旧没办法平复狂乱的心跳。
他和金子做了?
他和金子做了!~\(≧▽≦)/~
心情的飞扬完全是条件反射,凌飞现在想的很直接,既然金云海能跟他做,就说明对方也不是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心思。虽说
男人是冲动的物种,但依他对金子的了解,那人还真是少有的节操帝,如果不愿意,你就是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脱裤子
。
短短十分钟,凌飞以立正的姿势完成了从惊讶到惊喜到激动到平静到淡淡小开心的漫长心路历程,等最终走出客卧的时候,
已经一派正常就如同每天刚起床一样,斯斯文文。
金云海在抽油烟机底下弓着个腰煎鸡蛋,凌飞悄无声息地坐到沙发里,看着,那微笑便不自觉从嘴角散出浅浅涟漪。
不知道等下金子准备怎么办,凌飞想,他能琢磨出的就两种可能,一,装不知道,二,大方承认。如果是前者,他会把凳子
飞过去,如果是后者,他会把笑容飞过去,当然如果大方承认后还有进一步表示的话,他会考虑把自己飞过去。
煎蛋是件很短暂的事情,所以没一会儿金云海就关掉抽油烟机,端着个盘子出来,结果看着客厅里生生多出个大活人,显然
有些惊吓。
“咋走路不出声儿的!”金云海把盘子放到桌上,找急忙慌间盘子和桌面磕出清脆声响,衬托得他更狼狈。
“是你对着平底锅太投入,进入无我境界了。”凌飞乐,伸手就要拿筷子。
金云海啪地打掉怪物爪儿:“你刷牙了么!”
凌飞嘶地倒抽口凉气,奶奶的金云海这下扇得真狠,手背立刻起了一道红。
金云海也觉出下手重了,愈发惶恐,旧愁未报,又添新恨,他怀疑凌飞要磕DP出大招儿了= =
凌飞确实出招儿了,不过不带杀伤力的,纯属诱敌深入:“昨天晚上你把我弄回来的?”
乍听见“昨天晚上”这种敏感关键字,金云海那全身汗毛都倏地立正,一根根儿挺得倍儿直,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又完全不是
他想的那个,于是在说不清是纠结还是松口气的微妙情绪控制下,金云海硬邦邦开口:“我也喝得五迷三道,咱俩顶多互相
扶持。”
“哦。”凌飞没再继续,反而冲对方无害一笑,“我这人喝醉了就失忆,啥都没印象。”
金云海微微眯起眼,暗自思量这是欲擒故纵还是抛砖引玉。
凌飞低下头,以免止不住上扬的嘴角露馅儿,并且觉得金云海真不是一般的二——此情此景里,欲擒故纵和抛砖引玉完全是
一个意思嘛。
“那个,”金云海终于开口,对于原则性问题,再难启齿也得启,“昨天发生了点儿小意外。”不过可以迂回点= =
凌飞控制住表情,深沉抬头仰望伟人,问得天真:“多小?”
“那要看你跟什么比了,”金云海远目,“跟神六上天一比,不值一提。”
凌飞控制住想踹人的冲动:“那跟你现在穿着围裙做早餐比呢?”
“相当于原子弹爆炸。”
“……”
金云海实话实说了,和凌飞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但推测和金子亲口说出来又不一样,凌飞只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热,可心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