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北国 下——颜凉雨

作者:颜凉雨  录入:04-14

欢喜的,因为他没看错,金云海就是个坦荡荡的人,甭管事儿大事儿小,干了就是干了,不会藏着掖着。

和这人处,不累心。

“反正就这么回事儿,看怎么弄吧,”金云海一副负荆请罪的老实模样,“是你干回来呢,还是赔精神损失费,要不双管齐

下也行。”

凌飞就捕捉到三个字,那感觉囧而微妙,无法描述:“干、干回来?”

金云海昂首挺胸,没半点扭捏:“对啊,一报还一报,也公平。哦不对,你赚了,老子这儿还是处女地呢!”

凌飞扶额,想叫老爹一起过来看上帝。

“到底怎么的,给个痛快话!”金云海全盘托出一身轻,于是那等待发落的心情就很迫切了,“今天事今天了,别弄隔夜债

。”

了,了你个毛!凌飞隐约觉得事情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但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出。隐约有烦躁从心底升起来,他腾地

起身往卫生间走。

金云海吓一跳,忙嚷嚷:“你干嘛去,不是准备拿马桶刷摧残我吧!”

“刷牙——”凌飞觉得自己脑袋顶上要冒烟儿了。

洗把脸,刷个牙,两分钟的事儿。再刮刮胡子,抹点男士爽肤啫喱,凌飞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觉得心里那点小小的不舒坦

稍微淡点儿了。结果还没走到餐桌呢,隔着八百米,就听金云海搁那儿喊:“我让你干你逃什么啊,晕,快点儿,要不再喝

酒酝酿酝酿情绪?”

凌飞想抓狂:“不是,大清早你对着鸡蛋白粥的干什么干哪!”

“那要不你就抽我一顿。”金云海三两下把上衣脱掉,露出结实的肌肉,“绝不还手,我发誓。”

不用金云海发誓凌飞也相信,因为真诚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得他喘不过气。

没了暖气的初春客厅还有些寒,饶是金云海光着个膀子时间长了也有点儿冷。可迟迟不出声的凌飞又让人没辙,金云海只好

轻唤提醒:“怪物?”

凌飞斜着眼睛看他,问:“你是想我拿棍子抡还是菜刀剁?”

金云海没半点犹豫:“都行,你解气就行。”

凌飞抿紧嘴唇,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金云海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他根本没生气,何来解?

金云海却以为凌飞的迟疑是有所松动,忙好商好量地再接再厉:“那你抽我一顿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行不?”

凌飞盯着对方的喉结,想着如果一口咬上去用力扯,会不会把动脉拽出来。美国B级僵尸片都是这么演的,他以前不喜欢,现

在觉得挺好。

拿筷子,喝粥,吃鸡蛋。

凌飞有条不紊地开始进餐,没有回答。

金云海摸不着头脑,这算揭过去还是没揭啊,南北方果然有代沟= =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秉着疑罪从无的原则,金云海决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猜测,那就是凌飞不计较了,于是乎他老

人家没心没肺地先吞了半碗粥开路,然后毫无压力地开始早餐。

对于酒后乱性这件事,金云海不能说不重视,但确实没觉得它会影响到哥们儿情谊。在他看来,都大老爷们儿的,闹个乌龙

说开了也就过去了,就和哥们儿打架一样,甭管气头儿上多惨烈,完后依旧勾肩搭背。

但没过几天,金云海就发现事情和他想得有点出入。

其实对凌飞,金云海从来没彻底弄懂过。他对怪物的全部印象就是爱臭美,爱得瑟,爱跟人抬杠,受不得半点委屈,但是讲

义气,对朋友够意思。说起来像是挺全面的性格,可其实呢,怪物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半天不说一句话,很多时候事情在他心

里过一遍再说出来,就从十分变成了一分,他想对你好的时候可以春风扑面,他懒得跟你敷衍的时候会寒气逼人。最要命的

是,你还从他那没表情的脸上找不出任何想要的真相。

凌飞还是那个凌飞,出去瞎晃荡,宅着打游戏,饿了喊外卖,困了不管白天黑夜就往床上趴。可金云海就是觉出不一样了,

晚上回来,他要是不去主动打招呼,凌飞可以一晚上不出卧室,和他开玩笑或者抬杠,也是爱答不理,有回金云海实在没绷

住问了句你到底咋了,凌飞回得倒是干脆,看你不爽。

金云海就悟了,得,这是床上那码子事儿还没过去呢。

可怎么过去呢,这实在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金云海把能想到的选项第一时间就给对方了,结果是对方没选,你要不满意

你就提个新的,可又不提。金云海是真让凌飞整无奈了。

【密聊频道】

擎天柱对你说:你和金子滚床单了??????

擎天柱对你说:崩溃!!

擎天柱对你说:无语!!!!

擎天柱对你说:天诛啊!!!!!!!!

凌飞正指挥着海绵宝宝清理仓库,想把东西弄吧弄吧都甩卖了,就看见左下角噼里啪啦跳出来咆哮体。原本没想理,可一看

那内容,一滴冷汗就从额角滴下来了。

你对擎天柱说:你怎么知道的= =

擎天柱对你说:金子说的啊。

凌飞无语忘苍天,你妈那个人字典里是不是压根儿就没“秘密”二字?!

擎天柱对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你对擎天柱说:他不都跟你说了。

擎天柱对你说:一面之词,不予采信。

你对擎天柱说:那抱歉,我酒后失忆,你就只有一面之词了。

擎天柱对你说:那好吧,我决定相信金子。

你对擎天柱说:……

擎天柱对你说:我就说你俩孤男寡男住一起不是那么个事儿!

擎天柱对你说:你刚住进去那会儿我是不是就跟你说了!

你对擎天柱说:不记得了。

擎天柱对你说:= =

擎天柱对你说:怪物,你到底现在咋想的,金子是真把你当哥们儿。

这个他知道,并且坚信了。

擎天柱对你说:你要生气就揍他一顿,随便,别怕下手轻,完后就过去呗。

擎天柱对你说:你这么冷冰冰的置气,他那是抓心挠肝的纠结啊。

你对擎天柱说:没看出来。

擎天柱对你说:都是内伤。

你对擎天柱说:……

擎天柱对你说:你就当被熊瞎子咬一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对擎天柱说:这两句挨得上么= =

擎天柱对你说:抓头,那你觉得该怎么说?

你对擎天柱说:我没生气。

擎天柱对你说:啊?

你对擎天柱说:我说我没生气。

擎天柱对你说:晕,金子说你都不搭理他了啊,成天扑克脸伺候,跟黑桃K似的。

你对擎天柱说:那他就是方块二。

擎天柱对你说:啥?

你对擎天柱说:下了啊,拜。

退出游戏,起身,把窗帘拉开。华灯初上的都市,霓虹的光影斑驳交错。

他没生气,这话是真的。只是不爽,因为你看上人家了人家没看上你。

嗯,应该只是不爽。

第49章

金云海一如既往朝九晚五,要不是偶尔的欲言又止,凌飞还真以为对方没感应到半点异常呢。其实冷战也有一段时间了,按

理说气应该撒得差不多,可凌飞还是不痛快。他一不痛快,他就不想让别人痛快,廖秘书说这是个很遭人鄙视的恶习,凌飞

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我高兴,我哈皮。

可现在,他高兴不起来,哈皮不起来,他不爽,他焦躁。

他,难受。

这天金云海没有按时下班回家,之前也有过几次,无非是加班或者和客户应酬。但之前凌飞会打电话过去确认,当时不觉得

什么,那边也很自然地回答有什么什么事情云云。可现在想想,那举动好像过于暧昧了。金云海不是他什么人,他没资格查

岗。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把电话打过去,自然,金云海也没有打回来。

钟点工有日子没来了,凌飞最近总觉得从里到外都乱糟糟,哪还有闲操那份儿心,可这个晚上,望着凌乱的客厅,他忽然觉

得厌烦,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四月末的北国之夜,依旧寒气逼人。凌飞穿着厚外套,仍觉得风从领口往里灌。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凌飞想,

他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热乎气儿,再一冷,可以直接结冰了。

凌飞漫无目的地一路走,一路逛,后来实在觉得累了,冷了,偏巧手边有间咖啡店,便走进去点了杯咖啡,一块蛋糕,然后

望着窗外的人行道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回家,宁可在落地窗前坐上一夜。往常烦的时候他总喜欢喝酒,因为

喝酒可以让所有烦恼暂时消失掉,只剩下晕陶陶踩着云朵的那种快感,可现在,他不想喝了。

不知在咖啡店里坐了多久,久到凌飞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悠悠转醒时,咖啡店里只剩下他一个客人。凌飞叫来侍应买单,

却在摸钱包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落地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凌飞顿住,视线一直随着对方移动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街角。说不上哪里涌出的感觉,明明那面孔他不认得,可就是觉得莫名

熟悉。凌飞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可他想破了头,还是没想出来。

结完帐走出咖啡店,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凌飞措手不及连打三个喷嚏,然后脑袋里的灯泡儿亮了——他在李闯那里看过那

个人的照片!当时他还说那人再过十年就是第二个老韩,结果小孩儿巨郁闷的说,你啥眼光啊,那是哥的真容!

是不是真容他不知道,反正小孩儿说自己跟别人灵魂互换了,他就听着。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因为那不是他关心的。他只是

喜欢对方,然后对方自然而然地生长在那里让他喜欢就好。是的,对方只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就好,无需对他的喜欢给予任

何反馈,就像现在,他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点冲动追上去问一下,嘿,你是李闯吗?

除了周航,他对任何人的喜欢,都只是单方面的事情,如果非要找个好听的词,便是无欲无求吧。因为他知道有求了,便会

有求不得,而一旦求不得,就会难受。他不想难受,他一直提防着,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怎么会栽在金云海这里。

晴好的夜晚,星光璀璨。

凌飞站在路边抬头望,想着如果这时候出现流星,那他一定许愿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去的玻璃心从某二那里收回来。

凌飞仰望了很久,脖子都酸了,可那么多颗星星依然好好地挂在天上,没一个肯为他落下。凌飞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的人缘

,正想收回目光,手机却在口袋里唱起歌儿来。

凌飞掏出手机,光亮的液晶屏上跳着仨字儿——方块二。

忽然之间,凌飞觉得自己还真是够小气的>_<

等下就改回来吧,凌飞一边这么想,一边接通电话:“金子?”

“你搁哪儿晃呢?这都快十一点了。”金云海的声音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再自然不过。

凌飞确定,想从对方那边找到类似尴尬之类的情绪,还不如祈祷老头儿再续第二春然后又给他添个妹妹= =

“我哪知道在哪儿,反正没出沈阳。”凌飞说着抬手看表,还真十点五十五了。

“你徒步环城游啊,有这体力咱明天再去爬山。”

“我想买凶拍你!”

“赶紧打个车回啦,我刚跟一帮俄国人滴里嘟噜应酬完,妈的他们点那东西就不是人能吃的,我快饿死了,你回来看有什么

吃的给我带点儿。”

“那你回来不知道买?”

“我以为冰箱里有啊!”

“你不往里续它能自己生吗!”

“那不是有你呢嘛!”

“我是你妈?”

“我爸不能乐意。”

“……靠!”

那厢金云海挂上电话,神清气爽,有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通体舒畅。这厢凌飞对着暗下的手机屏幕恨得牙根儿痒痒,

心说这人要是理直气壮到一定境界,真是上帝都能对着他鞠一躬。

翻完白眼,凌飞又回咖啡店打包了份印尼炒饭。其实他也没吃过,就是这家咖啡店能填饱肚子的拢共没几样,然后菜单上的

照片显示,这个分量最大。

拎着炒饭回去的路上,凌飞做了决定。他很难得会做什么决定,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得过且过,懒得用脑子。可刚刚那通电

话让他有了想法,和金云海冷着实在太难受了,没晾着对方,倒烦躁了自己。如果生活是以快乐为宗旨的话,那么和金云海

做情侣的快乐指数为一百,做哥们儿的快乐指数为五十,闹僵的快乐指数为负无穷。现在系统去掉了一个错误答案,只剩下B

和C,他作为一个资深的享乐主义者,自然选B。

金云海说他这辈子可能就这一个了,凌飞相信。因为金云海比自己靠谱,所以他就把那一点点念头掐断,无论什么感情,不

开始就好了。不求,就不存在不得,就不会烦恼,焦躁,伤心,失落。

回到家的时候,凌飞已经完成了从怨妇到快乐粉刷匠的转变。

金云海显然也感觉到了,接过炒饭之后各种赞美,仔细听,还能品出点儿谄媚。

凌飞极其鄙视地监督他把饭吃完,金云海也不负重望,吃得那叫一干净,整个盘子底连一丁点渣儿都没剩,不知道的还以为

盘子都刷完了呢= =

“这下老子圆满了。”金云海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对着远方打了个饱嗝儿。

凌飞看着此情此景,感慨良多:“我说,你这辈子是不都这么无忧无虑啊。”

金云海得瑟地咧开嘴:“想要不?哥教你。”

凌飞想点头,可全身各处细胞都在叫嚣着抵制,无奈,他只好顺应民意:“这么霸道的生存模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金云海被逗乐了,很自然地抬手扫了一下凌飞的脑瓜顶儿,就像从前无数次做的一样。

凌飞在心里腹诽了下,便也随他去了,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冰雪正式消融,凌飞和金云海的兄弟关系迎来了崭新的春天。

第二天,包子就从金云海那儿得到了最新消息。至此,他算是掌握了全程动态,因为有金云海这么个人形广播站,从之前的

束手无策,到后面的柳暗花明,包小光俯瞰了全程。按照金子的说法,就是这事儿太闹心,不指望他拿主意,光听自己念叨

念叨就成,不然容易憋出内伤。

“你确定这事儿就算彻底过去了?没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创伤啥的?”

“不至于,”金云海想都不想便嗤之以鼻,“他那心玻璃做的啊。”

包子叹口气,这要不是打电话而是面对面,他能用白板笔在金云海脸上写个大大的“二”字:“他要郎心如铁还能跟你置那

么些日子的气?”

金云海皱眉:“那不也过去了么?”

“那是你的粗线条堪比少林寺十八铜人,凌飞就是状态全开带着外挂也冲不过去。”没人比他更了解金云海了,一个能让上

帝流泪的男人。

“哪那么夸张,”金云海认为包子在危言耸听,“你当他小猫儿呢,那就是只豹子,伤不着的。放心。”

“……”放你妹啊= =

包子知道多说无益,金云海认定的事情,就是亲娘来了也没办法扭转乾坤。只能挂了电话,然后自己在那儿捋。

凌飞真伤不着么,他可不这么觉得。从金子一开始给他讲这事儿,尤其当得知凌飞居然也是个GAY,包子就觉出事情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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