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来这儿?”这个人原来是段辉,齐彦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他。
“我……我来看看齐彦。”齐彦低声说道。
“是看齐彦还是来看段颜知?”
“嗯?”齐彦听到那句话,突然感觉心里不安,心跳不止。
“旁边这块空的石碑是段颜知的对不对?”段辉继续问道。
“……”他怎么当着自己的面称呼石碑为段颜知的?
“你骗了我好久……齐彦!”
60合浦还珠
“你骗了我很久,齐彦!”段辉冷冷的说道。
齐彦顿时大惊失色,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冒汗,他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但是他的腿就像被定了桩子一样一步都挪不
开。
“你……是怎么知道的?”齐彦的声音微微发抖。
段辉比齐彦更惊讶的转过身来,面对着齐彦,双手死死捏住他的肩膀,“这……是真的?是真的?刚才还不敢确定,你真是齐彦
?!”
齐彦心砰砰乱跳,十分惊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段辉是在套他,而且自己直接上钩,笨的真够可以。
“我……我不是……”齐彦惊慌失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都很难办到。
“你胡说!如果你不是齐彦,为什么你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从医院醒来以后受到刺激所以性格再
也不开朗,原来是你本身就没法像颜知那样开朗起来对不对!我还以为颜知醒来以后生我的气,所以一直不愿意接近我,原来是
你在一直躲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段辉粗暴又急躁的喊着,尖锐的声音传遍
了陵园的每个角落。
“我……”齐彦努力挣脱把他的肩膀捏的生疼的那双手,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一股怒气来,“你先放开我,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情,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一睁眼就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你?你以为我能心安理得的使用这个身体吗?”齐彦使劲的拍着自己的
胸口,“我内疚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内疚吗?本来死的应该是我!没有身体的也是我!但是到头来,不见了的却是颜知!你
让我怎么跟你说?怎么跟你说!”
“是啊,颜知去哪儿了?”段辉摇晃着齐彦的肩膀,“你的灵魂进了他的身体,那他的呢?”段辉指着旁边那个没有名字的墓碑
,“这个墓碑是谁立的?是你对不对?你给颜知立的对不对?我还纳闷,怎么齐彦的旁边多了一个空白的墓碑,现在看来,这是
放颜知灵魂的对不对?我该谢谢你吗?”
“用不着谢我!”齐彦急促的喘着粗气,“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有个慰藉,颜知根本不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怪
我吧!本来我就不该活着,结果我还或者,谁知道我却把颜知弄没了!我也不想这么做,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牺牲了颜知,让
自己苟活,问题是本该死的根本就不是颜知!”
齐彦激动的说着,没有察觉两行泪已经滴到自己的胸襟。
段辉上前一把狠狠的抱紧齐彦,埋在他的颈窝好一会儿,说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悲喜交加的说道,“原来你还说着!还活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没法跟你说话,老天在开什么玩笑,以为永远失去你了,没想到这段时间竟然是你一直陪着我,
我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太蠢了!我竟然这么晚才察觉,在你当时醒来后问我的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的不是吗?你
问我人死后灵魂会不会消失,我怎么就没有察觉!我太笨了!”
段辉松开紧搂着齐彦的手臂,把他推到眼前,认真的盯着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颜知的身体里而不是别人的?如果按
照死亡时间,同一时间死亡的人有好多,为什么不是在别人的身体里?而且颜知并没有死不是吗?他没有受一点伤不是吗?他怎
么会不见了?你还活着,颜知呢?会不会也还活着?你说啊!你说话啊!你还在!颜知呢!你还我儿子啊!他还那么年轻!”
齐彦的心被段辉的话一句一句的戳着,就像锥子一样,生疼,滴血,他撕破嗓子一样喊着,“对!我不是人!我他妈最不是人!
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要霸占颜知!为什么我要弄丢了颜知!我他妈不是人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希望这样,我霸占
了颜知的一切,他的爸爸,他的生活,他的未来。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被我这样弄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对不
起你,更对不起颜知!我这样能苟活多久?颜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齐彦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一个东西,他抬起左手,“
也许都是这个戒指造成的!”
“戒指?”段辉也红着眼圈,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齐彦中指套着的那个三环的戒指,“这个戒指是从车祸那天起颜知就一直戴
着的,戒指怎么了?这有关戒指什么事儿?你想说颜知消失了跟你没关系?全是戒指的过错?!!”
齐彦闭着眼睛,努力的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压抑着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然后缓缓的说道,“这个戒指,本来是我买给你的,
就是你约我去宾馆的那天,本来我想给你这个,跟你坦白我的感情,结果一直没有给出去。我住院时想把它扔掉,结果被颜知要
了过去,戴在手上,再后来就发生了车祸,醒来后……颜知、颜知就不见了!”
齐彦再也没忍住眼泪,极度悲伤,哭到没法抬头,“我不该给他这个戒指。一定是我对你的欲念太深了,才强行霸占了颜知的身
体。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颜知!明知道你喜欢的是他,我却还假借他的名义接受你的感情,你明明喜欢的是颜知!我却还在卑
微的窃取属于颜知的感情。都十年了,如果我早就能放的下,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对不对?”
齐彦抬起头来,通红的眼圈绝望的看着段辉,“你现在看我会觉得厌恶吧?我是齐彦,却一直舀颜知的身份来跟你相处,还偷窥
过你,也跟你……总之,也许我不在了,颜知就会回来!应该活着的本来就不是我,如果颜知真的能回来,我宁愿彻底消失!去
我本来应该去的地方。可是,颜知怎么才能回来?你告诉我啊!”
段辉开始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就那么站着一动没动的看着齐彦,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齐彦原来对他的感情有十年那么久。如果
细心一点,怎么能发现不了?如果早就发现了,根本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是不吗?
“总之,”齐彦用袖子擦着满脸的眼泪,坚定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你看到我一定会觉得碍眼,我会搬回自己家住,我也会继续
去寻找颜知的下落,不管什么方法。”说完齐彦转身就走下台阶,不带一点留恋。
段辉就像被抽走了魂,站在那里保持着一个礀势不知道多久,直到感觉脸上一片凉,这才抬起僵硬了的手臂,胡乱一抹。
原来,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全湿了。
本来以为齐彦再也回不来了,他后悔当初感觉那么冷淡,明明在心底已经用很大的地方放着齐彦,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等察
觉到了的时候,人都不在了。大半个心脏就像被切下来一样,少了一半,都不像个健全的人,怎么去过正常的生活。
今天的刺激太多了。
已经冰冻了的心,突然又被这个消息“咔嚓”一下敲裂,原来齐彦活着,他活着!以为一切都晚了,可是他又看到希望!但是,
希望紧接着又是失望!颜知不见了!他唯一的儿子颜知消失了!一度以为他爱着的儿子颜知,只剩下一个躯壳!
合浦还珠,得而复失,段辉的心被撕扯的破破烂烂。
他慢慢的挪到齐彦的墓碑前,缓缓的蹲下,终于忍不住,失控一样的大声喊了出来,一拳击在墓碑,一行血滑了下来,他感觉不
到,他只能抱着墓碑大声痛哭。宣泄着这么久以来憋屈在心里的挂念和后悔。
深夜的陵园,凉风阵阵,段辉一点都没有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黑到不能再黑的时候,段辉还在墓碑旁边坐着,膝盖挨着胸膛。
“看来你需要一支烟!”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段辉艰难的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慢慢扭了一下以后,才能稍微抬起些头来,一支烟递到自己面前。段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胳
膊,立刻感觉身体中的热气跑了一大半出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已经没法活动的手别扭的捏住那支烟,颤抖着送到嘴边。
于志远打着了火,给他点烟,段辉吸了一大口。
“你怎么会来?”段辉问道。嗓子出气的沙哑。
“来看看杰出的青年。”于志远看着段辉已经肿的像个面包的一只手,还有身后墓碑上的血迹,心里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你的
手估计骨裂了,得赶紧去医院看才对。”
段辉抬手擦了一下早就干涸了的眼角,“没事儿,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唐宁宁没留你?”
“我、嗯。我被他踢出来了。”
段辉吐了一口烟,“我挺佩服你,知道自己想要的就去争取,不会错过。不像我!”他用袖子蹭了蹭眼睛,“一错错十年,明白
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齐彦的事儿是吧?”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两个月前。”于志远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拉住段辉的胳膊,“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他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嗯。”
“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唐宁宁,他是个好孩子,失去就会后悔的!”
“我知道!”
61死亡原因
齐彦慌慌张张的就跑回了自己的家里,身份暴露,跟段辉多待一分钟都觉得像是在扒他的皮,让他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没有
任何安全感。
如果没有暴露,自己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用颜知的身份和身体活着。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他从自己的心底就认为是自
己强行偷窃了颜知的一切,而且在明知道段辉喜欢着自己的儿子以后,此时的身份就更不能坦然的面对段辉的一切。
这叫什么事儿!
齐彦把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上,巨大的歉疚感死死的压着自己,让他不能自由喘息,这个偷来的生命,他该舀他怎么办!
本来就觉得亏欠段辉和颜知,现在更觉得没法见他了。以为立个墓碑就能减轻些愧疚感,现在证明,那只是用来骗自己的。只是
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齐彦手挡着眼睛,一行泪从眼角滑到了耳朵上面。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
如果不是自己,段辉和颜知一定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父慈子孝,相亲相爱,偶尔提及自己。齐彦抬手看着中指的戒指,来回转
动,不知道颜知会不会就在戒指里面?这个戒指,也承接了颜知的欲念不是吗?颜知对他的欲念,就像他对段辉的欲念一样,一
样强!
齐彦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跟段辉有什么联系,不然的话,自己心里的坎儿一定会过不去,就像偷到了颜知的身体,舀去骗着颜知的
父亲,就算是段辉知道了真相,但是那种偷窃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这真是让自己一刻都不能心安。
暂时……就先躲到自己家里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王副局不是已经抓住了吗?不知道跟自己有多大关系,但是现在在外
人看来,只是颜知住进了齐彦的家里,重生后这么久,也没有听到过谁是特别针对齐彦干的那些事情。
现在这个情况,对颜知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呢?
齐彦睡不着觉,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他挨着屋子来回走。
这儿是颜知睡觉的地方,这儿是跟段辉一起吃饭的地方,这儿段辉来一起洗过澡,这儿颜知趴着打游戏,还有这儿,他送过颜知
咪咪……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结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人非……是啊,自己早就不是自己了,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
是段颜知才对。但是实际情况却是颜知其实是齐彦。说出去的话,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得了神经病吧?除了于志远和段辉!
于志远……齐彦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硕大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半夜3点50。不知道段辉是不是还在那里?好像他穿的衣服不
多,这么下去会得病吧?自己又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看情况。
这种时候……警察是最管用的了。
齐彦舀起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没有两秒钟,对方就接了起来。齐彦有些惊讶,半夜快四点,人们应该睡到听不到铃声才对,于志远莫非没有睡觉?
“喂?”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简单又明确的传了过来。
“打扰了,帮个忙……”
“……”
屋子里亮着灯,齐彦静静的在沙发上坐着,一直到外面天色大亮。窗帘没拉,但是他一点都不知道,外面他家的楼下,段辉的车
从半夜一直待到了早晨,一动不动,车里不规律的一闪一闪的红点,持续的亮着,同样一直到早晨。
齐彦一连在自己房间里呆了好几天,偶尔下楼买点吃的,其余时间几乎不出家门。说不担心危险是假的,于志远没有给自己明确
答复之前,危险就会一直存在。他可以不管自己,但是他不能不管颜知的身体。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一定要保护的好好的,如
果有机会可以还给他的话……
就算没机会,他也要当做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保护。
于志远忙于审案子,他告诉他段辉已经去医院包扎好了,定期去换药,没什么大事儿。他从齐彦快递给他的林琳的录音中舀到一
些证据,已经将戴禹忠抓捕归案,连夜审查。
齐彦喝了一口刚煮好的咖啡,无聊的上网闲逛,查查看有没有王副局事件的消息。结果让人失望,连一个字都没有找到。
警局。
“头儿,”跟着于志远一起从审讯室里出来的王林,直到快进办公室了才开口问道,“听说头儿您要升值了,这是真的吗?您走
了谁带我们啊?”
于志远一拍王林的肩膀,“别到处瞎打听,就算我走了,能做大队长这个位置的都不是怂蛋。”他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看看墙上
的挂钟,估摸着这个时间宁宁应该快来了。于志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炫耀似地叹了一口气,胃口好像被养刁了,门口的外卖现
在根本一口都不想吃,而且一到时间,自己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
果然,唐宁宁准时的踩着点儿推门进来。于志远曽不止一次的想过,这小子比媳妇儿还好用!
饭香刚飘满办公室的时候,于志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皱眉,接了起来,“黑局!”
唐宁宁担心的看着正打电话的于志远,很是担心又突然来任务,那样的话就连眼前已经摆好的东西,也没时间多吃一口。
于志远放下电话,继续坐回桌子旁边,顺手接过来唐宁宁给他盛好的汤,热乎乎的喝了一口。道,“吃完跟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