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西饼店 下——南瑾

这个齐彦比它认识的任何妖怪还可怕。人的欲望有时真的很恐怖，齐彦因为得不到欧阳的爱，就开始肆意破坏欧阳和沈易间的感情，甚至想杀掉沈易。

可它不会让沈易死的，它只想让沈易恢复“红莲的记忆”，变回它最初认识的“红莲”。

红莲啊……

“喂，你是谁？”刚修炼成人的千年蛇妖见到第一个称为人的少年。

那少年额前有红莲印记，它便称少年为“红莲。”

可少年告诉它，他不叫红莲，他额前的红莲印记是被恶作剧画上的，但少年不肯告诉它，他叫什么名字。

再次见到少年，少年的额前除了不听话的几缕碎发，没了红莲印记，它有些失望，但它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所以它继续叫少年“红莲”。

这一次，少年没在拒绝了。

在山中，它跟少年度过了很美好的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少年来跟它告别，说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出去寻找少年，它是不会离开它居住的森林，走进人类的世界。可它不想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少年。

后来，它遇到了一个自称欧阳的奇怪的人，欧阳身上没有人该有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气息，它觉得好奇，就跟在那个欧阳身边玩了几天，它不禁把欧阳跟“红莲”做了对比，它觉得还是“红莲”有趣，就没再跟踪欧阳了，继续踏上寻找“红莲”的旅程。

再次见到“红莲”，它才知道“红莲”出家做了小道士。

它也才知道“红莲”不叫“红莲”，叫岩邱，出家前的名字没人再提起了。

岩邱小道士见到它像不认识它似的，拿起咒符就要收它。

它是谁，一只修炼千年的蛇妖，一个道行不深的小道士能伤它几何。

它站在原地任由岩邱做法，它的肉体一定都没受伤，可它的心在岩邱伤它瞬间，刻上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虽然岩邱看到它就像看到仇人一般，它还是想待在岩邱身边。

后来每一世，它都追随的岩邱，它的“红莲”的轮回，可每一世“红莲”都会遇到那个叫欧阳的买梦人，慢慢地，转世的“红莲”每一世看它的眼神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冷漠……

直到后来，它再也寻不到“红莲”的气息，直到它遇到一个跟“红莲”很相似的人，一个叫葛君威的葛家人，一个自称出来修行的葛家人。

也遇到葛君威之后，它才有了一个属于它的名字——“清笛”。

后来它知道葛家人中有一个人有一种叫“望穿之眼”的能力，可以看到任何人的前世今生，它开始跟随葛君威，想利用这个“望穿之眼”知道它的“红莲”转生到了哪儿。

可是葛君威说，葛家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家族，他是不会帮助它这只蛇妖的。

当无知的葛君威被村民引向它出生的森林，那片住着它徒子徒孙的森林，一腔热血的葛君威帮助了村民斩除森林中的蛇妖。

葛君威知道他杀害的是它的徒子徒孙时，悲痛万分，并将他的法器丢掉，从此隐姓埋名。

可它是谁，一只有千年道行的蛇妖，很容易就追查到葛君威的下落。

它看到葛君威对那个所谓的学生那么好时，它便藏不住了，被嫉恨蒙蔽双眼的它在葛君威面前杀了那个学生，并作出葛君威最厌恶的妖怪的行进，让葛君威恨它入骨。

那个时候，它该后悔的，可是它竟然没有，能让葛君威以仇恨记住它，是多么高尚的事。

它至今都不后悔杀了葛君威的那个学生，虽然最后它还是没能得到葛家的“望穿之眼”帮它寻找“红莲”。

它好像被葛君威迷住了，它竟然在葛君威身上看到“红莲”的影子，真是不可思议、

后面性格扭曲的葛君威将那个被它杀害的学生的灵魂练成影子妖，取名黑影。

它才恍然大悟，葛君威是葛君威，“红莲”是“红莲”。

葛君威死后，它像被下了诅咒似的，都能遇到葛家人，它通过精细的乔装，请求葛家人利用“望穿之眼”寻找“红莲”。

直到葛睿出世，只有几岁的娃儿，让它看到“红莲”的影子，它为了让葛睿记住它，它痛下杀手杀死了葛睿的父母。

后来，葛老爷子死前，将葛睿交付给买梦人欧阳，葛睿跟随欧阳，改名沈易。

如它所愿，沈易学习法术就是为了找到它，为他的父母报仇。

寻回“红莲”的感觉让它很高兴。可当它遇到齐彦，这个爱慕欧阳不成而痛恨沈易的疯狂青年，为了沈易，它牵制住了齐彦。

虽然偶尔帮齐彦解决些无关紧要的事，但齐彦把它当成合作伙伴一般，对它言听计从。

如果不是为了沈易，它才不喜欢跟齐彦混在一起。

想到沈易，从最近沈易做的梦，身上散发的“红莲”的气息，让它更加肯定沈易就是他的“红莲”。

为了让沈易恢复“红莲的记忆”，它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可是，沈易身边有个欧阳，那个该死的买梦人欧阳，它要怎么做才能让沈易恢复“红莲的记忆”？变回它的“红莲”？

“怎么又是你？”欧阳抬眼看着遮挡住他光线的清笛。

清笛在欧阳面前找个个位置坐下，它看着欧阳手上的书，问：“你在看什么？”

欧阳挑了挑眉，反问：“我跟你没那么熟吧？”

清笛见欧阳不愿跟它说话，它便将目的挑明了，“齐彦，你认识吧。”

是肯定句，不是反问句。

“认识。”欧阳合上书，看着清笛。

清笛凑近，结果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弹了回来，它坐回原位，跟欧阳保持距离，“齐彦就在我那儿，你应该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这下，欧阳开始正视清笛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红莲。”清笛清清楚楚地回道。

欧阳不禁摇头，说：“你对红莲真不死心。”

“沈易就是红莲，我必须保护他。”清笛坚定地说。

欧阳笑了，“沈易是沈易，红莲是红莲。你别搞错了。”

清笛起身，俯视着欧阳，“我会让沈易恢复红莲的记忆的。”

说完，清笛转身离开。

欧阳看着清笛消失的地方，红莲啊，他第一次见到清笛时，清笛好像说下山找红莲。

一只修行千年的蛇妖对这个叫“红莲”的人未免也用情太深了吧？

当欧阳想到自己对沈易的感情，他缄默了，因为沈易，他开始相信一种叫永恒的东西。

也许清笛追寻“红莲”就是追寻这种东西。

当红莲降世，吸引住刚化为人形的千年蛇妖的注意，从此修改了千年蛇妖与欧阳间的百年纠缠，但每一世为除妖人的红莲自知自己的使命，他降世就是为了除掉这千年蛇妖……但他每一世轮回都遇到这一任的买梦人欧阳。然后，每遇到欧阳一次，他身为红莲的记忆便会消失一部分。

直到他完全忘记红莲的记忆进入轮回时，他的命运已不受上天的控制。

而追随红莲转世的千年蛇妖却无法忘记红莲，忘记最初遇到的红莲的转世。

第108章

欧阳发现最近沈易最睡越长，有时怎么都叫不醒沈易，这让欧阳很担心。

这一天，沈易睡到傍晚才醒，他看在坐在床边看书的欧阳，他抬头微笑地说：“亲爱的，我醒了。”

欧阳放下书，关心地问沈易，“小易，你觉得怎么样？还累吗？”

沈易枕着欧阳的大腿，笑着说：“不累。”

虽然沈易这么说，但他也发现了现在他越睡越长，做的梦也越来越复杂。他知道欧阳很担心他像之前在葛家那样，睡不醒。

其实他也挺无奈的，当他想从梦境里挣脱，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像被什么紧紧地禁锢在梦境中，并强迫他去接受梦里发生的一切。

那些可以被称为前世的记忆。

可是他再怎么记起从前，他还是沈易，这层身份是无法改变的，他也不想改变。

突然，他回想起梦境里一张熟悉的面孔，沈易抬头看着欧阳，问：“亲爱的，这段时间你有遇到清笛吗？”

欧阳的身体微微一震，良久，他点头说：“有，它来过几次，可惜你都在睡梦中。”

沈易起身，坐上床上跟欧阳对视着，他扑向欧阳，紧紧地抱住欧阳，“不管我以前是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现在我是沈易，是你的恋人，我不会因为过去而改变我的现在。更不可能因为前世的记忆而否定现在的我。”

“亲爱的，我好像记起清笛为什么一直阴魂不散了。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感情是残酷的，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可能放弃。你知道的，我追你追得那么辛苦，叫我放弃，不如叫我去死的。”

最后那个字，沈易说得很轻很轻，但欧阳却听得很真切，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沈易真的是“红莲”，那恢复了“红莲记忆”的沈易还是他认识的沈易吗？

现在沈易的话让他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他轻拍着沈易的后背，面带微笑地说：“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沈易放开欧阳，伸手小拇指，笑着说：“我们拉钩。”

“好。”欧阳伸出小拇指，跟沈易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沈易眯着眼笑，说。

欧阳轻抚着沈易的头发，说：“即使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变。”

“嗯，永远不变。”沈易笑得更开心了。

承诺可以是一时，也可以是一辈子，欧阳许给沈易是他无尽的生命。

此刻，他隐约知道清笛，那只追寻“红莲”而来的清笛，它是不是也许了“红莲”永恒的承诺……

一个大晴天，道衍和道恒接到任务去清扫道观的大门，当道衍正认真工作时，被一只突然窜出的白猫吓了一跳，“啊……”

道恒转头关心地问：“师弟怎么了？”

道衍指着门前的白猫，说：“我被这只猫吓了一跳。”

道恒一看，这不是欧阳养的那只奇怪的独眼白猫嘛，他安慰道衍说：“这是欧阳先生的宠物。”

当道衍想说什么时，发现白猫不见了。

道衍只好自认倒霉，道恒见道衍一脸委屈样儿，笑了。

然后两人在白云道观的门前，用扫帚嬉闹着。

走进道观听见道恒和道衍嬉闹声的元宝忍不住翻了白眼，这小道士真胆小。

来到沈易的住处，元宝慢悠悠地来到欧阳身边，当它看到沈易大白天还在睡时，想恶作剧一下，结果被欧阳抓住了。

欧阳拧着元宝圆滚的身体来到桌边，他将元宝放于桌上，叹了口气说：“你终于回来了。”

元宝抖了抖全身的毛发，它瞥了眼床上沉睡的沈易，喵叫着，你知道任务快完成了吗？

欧阳看着睡梦中的沈易，他点了点头，说：“知道。”

最后一个梦，已经出现。元宝舔着爪子，喵叫着。

欧阳微微闭眼，问：“是小易在做的那个跟‘红莲’有关的梦吗？”

元宝抬头看了欧阳一眼，你挺清楚的嘛。

欧阳回了元宝一个笑，说：“我一直待在沈易身边，他这段时间一直陷入睡梦中，而且时间越来越长。加上一个追寻‘红莲’百年的清笛，我想不知道都难。”

其实，元宝很清楚红莲的任务，但它不可能说出。

这其中的奥秘只能由沈易和欧阳去解。

欧阳买梦人的任务即将完成，同样意味着红莲的任务将顺利完成。

上头的意思，通过梦的形式让沈易记起红莲的记忆，同是也让沈易做出选择——是变回红莲，回到红莲最爱的花圃继续花神的生活；还是将红莲的梦卖给买梦人欧阳，让欧阳顺利完成买梦人的任务，而沈易成为……

想着，元宝不禁再次看向欧阳，用这样深情眼神看着沈易的欧阳，大概会接受沈易的梦，而不是放沈易变回红莲，回到花圃去做花神。

那沈易呢？沈易的选择是什么？

当初红莲接受任务的时，红莲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最爱的花圃变回最初的模样，跟他最爱的姐妹兄弟们在他最爱的花圃一同生活。

沈易即将恢复全部的红莲的记忆，到时沈易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元宝越来越好奇，恢复了红莲记忆的沈易会如何选择他以后的路？

是夜，沈易从床上幽幽醒来，当他睁眼看到安睡在他身边的欧阳时，他的嘴角不禁上扬，这是他最爱的场景。

随后，沈易嘴角的笑消失了。他最近都在夜里醒来，欧阳醒时他睡，欧阳睡时他醒，像两个没有交集的集合，碰不到一起。

沈易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他怕惊醒欧阳，睡梦中，他能感受欧阳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很想起来拥抱欧阳，亲吻欧阳，可他却不能醒来。

披着外衣，来到屋外，沈易在走廊边随意坐下。

这时，元宝那两只猫眼从暗处看向沈易，沈易先是被吓一跳，然后他轻唤着元宝，“过来吧元宝，我知道你在那儿。”

元宝自觉没劲，它慢悠悠地走到沈易身旁坐下，轻声地叫着，醒了？

沈易点了点头，他看着元宝，问：“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迷茫了？元宝反问着，它猜沈易的红莲记忆差不多恢复了。

沈易停顿了下，然后点头，轻声地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一时很难理清。”

说着，沈易伸手抚摸着元宝的毛，“元宝，你说我该怎么做？”

元宝赏了沈易一颗白眼，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外人无权干涉。

然后，沈易沉默了。

沈易，我问你，你真的爱欧阳吗？突然，元宝发问。

沈易想也不想，立即点头说：“爱啊，非常爱。”

“如果不爱他，我不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更不会死缠着他去法国，事实证明我跟去法国是正确的，欧阳真的很迷人，那些外国佬看欧阳的眼睛都快看直了。可是欧阳是我，我不会让别人得到欧阳的。即使欧阳心中最重要的兄长，也不行。”沈易轻笑着说。

元宝吐槽着，你真霸道。

沈易将元宝抱起放在大腿上，“不霸道、不厚脸皮怎么能追到欧阳。”

“那个老古董，我就是爱他，没办法。”沈易呢喃着。

元宝知道沈易爱欧阳，却不知沈易对欧阳的爱如此深刻，以前的小屁孩真的长大了，这样的沈易说不定比欧阳更合适当买梦人。

沈易，恢复红莲记忆后，你打算怎么办？元宝忍不住问道。

沈易身体微微一震，然后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睡梦中的那个人影响了他，这一场睡不醒的梦，他真希望永远不知道什么红莲，什么千年蛇妖……什么鬼任务……

可是如果没有千年蛇妖，没有那个任务，他不可能遇到欧阳，并拥有欧阳，得到欧阳的爱。

当命运脱离原先的设定，一切都朝着未知发展。

当初接到任务的红莲，应该不知道当遗忘了记忆的红莲转世很多很多次后，再遇欧阳，会死命地追欧阳，并成为欧阳的恋人，成为欧阳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