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打开钱袋一看,眼睛发亮,捂住嘴连连点头,小跑开了。
少年摸着下巴看即使扛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还是那么玉树临风的舒向晚半晌,“东来阁……舒向晚?”
舒向晚一拱手,“正是在下。”他没有问少年怎么认出他来的,他的长相在江湖上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不少女子手中都有他的画像,加上他佩剑上系的东来阁弟子专有紫云绦子,有点眼力的都能猜出这个年轻人就是不适剑。
少年倒没怎么惊喜,随口道:“久仰久仰。”然后就不说话了,也不回报自己的名号。
两人沉默了良久,少年才皱着眉道:“你怎么还不走,等会儿那些人又要来了。”
舒向晚微微一笑,“我看阁下应付得很轻松。”
“轻松个屁,”少年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他们用车轮战术,我怎么应付得过来,我也不怕和你说,反正有谁敢来碰我,就玉石俱焚。”
他的口气简直是把生死当做了吃饭喝水那么平淡的事情,随口就说了出来,但就舒向晚观察,他说的确是真的。
舒向晚斟酌了一下,道:“不知我可否问问阁下被追杀的原因?”
少年沉默一下,“算了,反正我很可能要死了,告诉你就告诉你。我身上,有一株千年朱果,那些人有的是见宝起意,有的是被我族中的长辈收买来落井下石的。”
舒向晚道:“千年朱果,你是唐危?”
早些日子就有传闻,唐门那个传说中的天才少主挖到了一株千年朱果,然后莫名其妙又有消息说他死了,也有的人说他是服了朱果成仙了云云,传言不一而足。那时舒向晚包括东来阁上下都在为了魔教之行而忙,根本无心关注这件事,所以舒向晚只知道个大概,没有查过详细情况。
与此同时,不止是舒向晚心中一动,被他扛在肩上的明微庭心中也是一动。
难怪一进镇子就有奇怪的感觉,进了客栈更是强烈,原来是大好事。
千年朱果!
他不正是服了一颗小小的朱果,然后就脱离了绒毛状的幼年期,长出鳞甲的么?
现在听起来这小子身上似乎有整整一株朱果,天呐,吃完他岂不是可以完全成年了?到时候冲上去把魔教和东来阁都灭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明微庭眼睛发红,恨不得能蹿下来扑住那小子逼他交出朱果。
舒向晚动的心思却不一样,他思虑了片刻,才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实不相瞒,在下现在的情况和唐少主很是想象呢。”
唐危一顿,挑眉看他,“你是说……”
舒向晚毫无隐瞒的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再把肩上的明微庭放下来,微掀开布给唐危看了看明微庭的麟角,道:“事情就是这样,在下现在也是前有狼后有虎呢,我想,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唐少主,若我们都能成功脱险,那么最多一年,唐门就是你来做主了……”
唐危和舒向晚门里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唐危年幼聪慧,又心狠手辣,毒翻过的人比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见过的人都多,在门里很有些威信,据说他的制毒天赋在唐门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身手也很是不错。
更加唐危是门主独子,继位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只是前不久他父亲暴病而亡,刚好又发生朱果的事情,所以唐危是被人阴了一把,他族里的长辈想借机篡位。
但唐危若是能安全回去,再加上舒向晚的支持,必然能肃清内患,成为唐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门主。
与此相对的,舒向晚也再次证明了自己能力,又获得了唐门的全力支持,实在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唐危不愧是天才,脑袋转的很快,立刻就想明白了,现在能和舒向晚合作,他就可以暂时不用担心追兵,好好休息一下,恢复精神,也不用和人同归于尽了。尽是现在不用死这一条,就是最大的好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露出一个看起来天真可爱无比的笑容,“舒大哥,多谢你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呢。”
舒向晚不动声色的笑道:“贤弟有什么请求,只管说,能够做到,愚兄必然不会拒绝。”
唐危指着明微庭道:“我对麒麟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你知道,我们唐门人,就是喜欢稀罕药物。所谓凤毛麟角,这神兽身上的东西,可是再稀罕不过的,如果能够给我一些,一些些这头麒麟身上的血或是鳞片就好,那小弟真是感激不尽呢。”
舒向晚安下心,一笑,“这有何难,尽管取。”
取你个大头鬼啊!
又不是拔你的鳞片,你当然不心疼啦!
明微庭龇牙咧嘴的从那团布里挣出来,吭哧一口就咬在唐危腿上:死小混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十四章
几乎是同一时刻,唐危就想抬腿将明微庭踹开,不过他很快忍住了这个冲动,忍着痛蹲下来,掐住明微庭后颈,一手在他尾巴上用力一拉,明微庭立即吃痛的松开了口。
唐危揪着他的后颈,阴森森的道:“我本来想把你踹个半死,但是这样肯定影响你的健康,砍你又会破坏鳞片,为了保护好你这宝贝,你要是再敢咬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明微庭一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看唐危的表情,他绝对相信这小子什么都做得出,传说中唐门那些用来折磨人的药物,他身上带了多少呢?
舒向晚不动声色的拍拍明微庭的头,笑说:“好了,贤弟千万别怪麟麟,他是小孩子心性。麟麟,快道歉。”
道你个大头鬼啊!
明微庭低低吠了一声。
然后舒向晚就顺了顺毛,“乖。”
明微庭险些吐血,喂,那不是道歉,不是啊!
舒向晚道:“好了,唐贤弟上楼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我会守着的。”
唐危甜甜笑道:“那就多谢舒大哥了,我好久没睡了呢。”说罢,他就揉着眼睛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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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危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舒向晚和陈三燕轮流守在楼下护法。
直到第二日,他才伸着懒腰下来,“睡的好舒服啊……”
低头看到在小憩被他吵醒的明微庭,又蹲下来,拉了拉明微庭的尾巴,活泼极了,“你好呀,小狗狗,睡得好吗?”
一点也不像……就算你笑得再甜也一点都不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啊!
明微庭讨厌死了这个坏小鬼,还拉人尾巴,太讨厌了。他恹恹的看了唐危一眼,低下头继续睡。
唐危微微一笑,“大哥,麟麟能借给我研究一下吗?”
什么?研究?
明微庭立马蹿起来,钻到舒向晚脚下,讨好的蹭了蹭他。
别啊,千万别把他交给这小子。
舒向晚把他拽出来,“贤弟别客气,别弄坏了就行。”
……呸!
唐危点头,说声“我知道”,然后揪着明微庭的尾巴生生把他往楼上拖。
别别别,我自己会走!明微庭龇牙咧嘴爬起来倒退着走,顺便恶狠狠的瞪着舒向晚。
唐危是吃饱睡好了,有力气折腾人了,把明微庭拽上楼后,就开始抓着他乱摸。
从角摸到尾巴,摸这摸那的。
啊小鬼你摸哪呢!明微庭就地一滚,缩在墙角瞪着唐危。
唐危饶有兴味的摸着下巴,“果然神兽通灵,还知道害羞?”
明微庭忍住朝他吐口水的冲动。
唐危忽然喃喃道:“麒麟活千年,怎么会才出来就这么大了呢?”
明微庭一僵,说到这个他才想起,唐危身上还有一株朱果,那可是他能否长大的关键……
唐危笑道:“你怎么了?”
明微庭默默从墙角爬了出来……然后蹲在唐危脚边。
唐危一挑眉,掰着他的麟角摇来摇去,“哎呀,哎呀,怎么这么乖了。”
为了长大,忍!
明微庭死闭着眼任唐危掰角。
唐危越玩越来劲,扯着他的后腿说:“哈哈,你的JJ还没你的角大……”
!!!!!!
不可原谅啊!!!
明微庭以猛虎落地之式把唐危扑倒在地……啊就是一顿乱撕咬。
JJ!不要和他提这两个字!
还JJ比角小!顶死你啊!
“喂……喂……你怎么了?”唐危抵住他的前掌,摇头晃脑的躲,“干什么干什么,得狂犬病了?”
唐危一把将明微庭翻过去按住,狠狠的道:“再闹我把你切了!”
明微庭也没力气了,趴在地上,“汪呜……”
唐危骑在他背上,“话说,为什么麒麟要学狗叫?”
“……”明微庭扭头,他也想知道,麒麟为什么要学狗叫……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唐危搂着他的头,“你是和谁学的?你该不会是麒麟和狗的杂种吧?”
杂种……啊其实鹿与狗的杂种和麒麟与狗的杂种好像也没差多少?都是杂种。
唐危微微一笑,“我听说魔教的长老大肆收集珍贵药品,大长老还抢了一枚朱果……是因为这样嘛?”
明微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反正也骗不到他。
唐危良久才露出阴笑,“还想不想要朱果?”
明微庭瞪大了眼,猛点头。
“那就给我乖一点,”唐危拍拍他的脑袋,“把小爷哄开心了,就给你一枚朱果。”
明微庭忍着气蹭蹭他,没事,现在忍气吞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日后,这一个两个三个,他都会欺负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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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危、舒向晚、陈三燕围坐在一张桌上,明微庭在下面趴着。
唐危仍然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笑着拍拍桌上摆的包袱,“这可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委屈舒大哥了。”
舒向晚脸上常带的笑容有些僵硬,“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办法?”
唐危笑容不改,“那舒大哥有什么好的提议?”
舒向晚沉默片刻,“好吧……”
“不拘小节,这才是英雄风范。”唐危随手拍了个不要钱的马屁。
明微庭趴在下面不解,这是什么办法,让舒向晚都变了颜色。
不久明微庭就知道为什么了,舒向晚和唐危各自拿了包袱进房,不知在弄些什么,足足半个时辰才好,明微庭都快睡着了。
先出来的是舒向晚……不,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舒向晚进去,明微庭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云鬓花颜,温雅恬淡的妇人会是舒向晚!
脸上轻描着脂粉、黛料,不知用什么添了些细纹,使得年纪变大,但丝毫不损其美貌。身上披着斗篷,掩饰比一般女子高大得多的身形,于是看起来这只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妇人。
舒向晚摸了摸鬓角,有些别扭的缓步走过来。
另一边,唐危也出来了。和舒向晚一样,他也作女装打扮,梳着两条辫子,穿高领滚边月白棉衣,眼睛又大又圆,皮肤水嫩,本就是雌雄不辨的少年,这么一穿着,简直就是个俏丽的女孩儿。
唐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声音变得清脆起来,走至舒向晚和陈三燕面前,盈盈一礼,娇声道:“见过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咳咳……”陈三燕捂着嘴猛咳,撇过头去,不敢看舒向晚。
舒向晚面容有一瞬的僵,很快就恢复了,保持恬淡的笑容,“乖女儿。”
这回轮到唐危僵了。
明微庭在地上直打滚。
妈呀,唐危你这个小变态,你不止喜欢折磨别人,还喜欢折磨自己是吧?
第十五章
“哎,这位兄弟,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孩往这里过?男孩子,大概这么高,长得很好。”一个持刀的汉子拦住陈三燕问。
陈三燕憨憨的指着旁边道:“是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吗?”
那汉子看了看唐危,眼睛一亮,“你女儿长得可真水灵啊,不错,和她差不多高矮,年纪应该也差不多。”
唐危娇羞状低头。
陈三燕一指南边,“好像是有啊,往那边去了。”
汉子眼睛一亮,“多谢!等我抓到那臭小子,非抽他一顿,害我多少天没睡好了。”说着匆匆往南边去。
待他走远,唐危阴沉着眉眼骂:“就你那双狗眼,看到我都认不出来。”
陈三燕和舒向晚都笑起来。
不过片刻,又是一拨人过来,拿着两幅画像,先是对着陈三燕比了比,发现他和画上的人不像,一脸大胡子,便问道:“兄弟,请问见过这两个人吗?”
陈三燕继续憨笑,“这两个人是谁呀,生的可真俊。”
来人叹了口气,眼睛一转看到陈三燕身旁低着头的女人,眉一皱,“你抬起头来。”这个女人生的也太高了,让他不禁有些怀疑。
舒向晚一僵。
这样的反应令人更加怀疑,厉声道:“快抬起头来!”同时手中的武器也握紧了。
舒向晚缓缓抬起头,声音却是温温柔柔的女声,“有什么事吗?”
“你……”来人一时之间愣住了,指着舒向晚痴痴迷迷的看,“好漂亮……”虽然眼角已有细纹,但这女子看起来真是温柔恬美,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陈三燕结结巴巴的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大兄弟,这是我老婆。”
那人嫉妒的看了其貌不扬的陈三燕一眼,没好气的道:“没事!”然后又看了舒向晚几眼,叹息着走开了。
唐危颇有些得意的对舒向晚说:“怎么样,我这个办法好吧?就算我们就站在面前,他们也没认出来。只要我们小心行事,那么避开搜查追捕,绝不是问题。”
舒向晚温吞的笑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好办法……确实是好办法……”
好办法个屁啊!明微庭恨不得破口大骂,这两个人渣简直是渣到一块儿去了,易完容后唐危就指着它说:“那它扮成什么呢?我们养的猪?”
体型现在比较大,角也挺拔多了,再说是狗可没人会信。
然后舒向晚就淡淡的道:“那就接着把它易容成包袱吧。”
于是,明微庭已经毫无重心的在陈三燕背后呆了大半天了,大冬天的,却又闷又难受,苦不堪言。
要不是现在还得讨好唐危,为着他手中的朱果,明微庭怎么的也要咬他们一口!等变大后,第一件事就是喷火烧死他们!
不管明微庭如何愤愤然,舒向晚他们都是听不到的,反而在唐危的要求下停了下来,在一家客栈下榻。
唐危悠哉悠哉的在房内翘着腿吃苹果,“我看,我们就好好休息到明天再出发,反正那些人也认不出我们来。”
舒向晚没说话。
唐危又催促了几次,他这才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了。纵然想早日回去,可毕竟唐危强烈要求,他累了多日,自然想多休息。
可正是这次休息,使得本来看似一路平坦的前途又变得坎坷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美色惹的祸。
先前拦住他们问人的是些什么人?一伙是趁火打劫的江湖人士,一伙更是魔教中人,看到一对如此貌美的母女花后,他们是心动不已啊,只是当时要事在身,不能分心,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