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什么,不过举手之劳。”劳特看到对方那急切的模样,知道这次才算正中下怀。他在心里鄙夷地冷笑一声,嘴上却诚挚
地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时,有人敲门,侍卫官在门外报告:“中校,蓝廷已经带到。”
霍维斯惊异地看了劳特一眼。劳特上前开门,果然,四个狱卒押着蓝廷站在门外。
“我特地命他们带过来的。”劳特冲着霍维斯睒睒眼,“我怕没有了克兰,你太寂寞。”
“哦劳特,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霍维斯说得情真意切。
“听说这个混蛋被吊起来两天,还是你亲自带回办公室疗伤的,我就知道他对你很与众不同啊。”劳特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
霍维斯一摊手:“没办法,这是要给长公主的礼物,要真留下什么伤疤,我以前的辛苦都白费了,只好自己来弄。劳特,这小子
倔得跟驴一样,很难办哪。”
“你的手段那么高超,还怕他不服?”劳特扫一眼蓝廷,“我瞧现在好多了。”
蓝廷只是怒视着他们,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叫大嚷地挣扎,而且偶尔对上霍维斯的眼睛,有些惧怕似的瑟缩一下。
霍维斯看着几个人把蓝廷吊起来,对劳特一笑:“太谢谢你了老伙计。嗯,你也知道,我一调教起奴隶,就不知道时间过得快慢
,经常早上起不来,不能准时上班。”
劳特心领神会地点头:“多谢你,霍维斯,请慢慢享用。”带着狱卒们走了出去。
那些人一关上办公室的门,蓝廷对着霍维斯低喊:“去你X的霍维斯,你再敢假公济私对我动手动脚,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霍维斯一言不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来。
蓝廷涨红了脸,以往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令他羞愤莫名,心跳加速,他低吼:“霍维斯,你他X要敢碰我一下……”
这句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霍维斯只是把蓝廷从刑架上解下,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神情肃穆得古怪。
蓝廷略略活动一下手腕,有些疑惑地看着霍维斯。那人径直走回办公桌后,坐到椅子上,他用手撑着额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淡
淡的悲伤。
屋子里很安静,这让蓝廷觉得很奇怪,又为刚才过于激烈的反应而感到几分尴尬,隐隐地又为霍维斯与以往不同的态度有点不安
。他想开口询问,却不愿意太过表露自己的关心,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粗声粗气地说:“哎,你没事吧。”
蓝廷一连问了几声,霍维斯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动,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
蓝廷暗自翻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会那个神经病。他站累了,索性盘腿坐下,手铐脚镣撞击在一起,哗啦哗啦地响。
霍维斯像被突然惊醒了一样,坐直身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低沉暗哑,透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忧伤,他说:“过来吧
,陪我喝杯酒。”
Chapter 23
蓝廷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原因是霍维斯的脸色真的称不上正常。他一只手撑在桌沿,稍一用力,跃坐了上去,自顾自倒
一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个精光。手背一抹唇角,眯着眼睛,很享受地说道:“果然是勃艮第。”没等霍维斯有所回应,随手又
倒了一杯。
霍维斯钟爱勃艮第,一直如此,他似乎对一些事物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偏执。听说当间谍的都多多少少有点怪癖,蓝廷想,他
们总需要牢牢掌控一些东西,给自己心理上带来任何事物尽在掌握的暗示。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很快一瓶见了底。霍维斯吐出一口气,仰躺在宽大的靠背椅上,从蓝廷的角度,可以
清楚地看到对方光洁宽广的额头,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睛。
蓝廷耸耸肩:“好了,说吧,出了什么事?”
霍维斯看上去平静了许多,他淡淡地说:“没什么。”
“行了霍维斯。”蓝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讥讽地笑道,“我说你怎么总想装成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明明心里担心得要死
。你这副模样最令人讨厌!”
“哦?”霍维斯挑眉不但不反驳,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蓝廷:“看样子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啊。”
“当然。当初你是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竞争对手,每一个小动作我都会研究很久,透透彻彻。就比如这个吧,每当你紧张的时
候就会请人喝酒,这么多年还没变过。”蓝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流露出几分倔强,继续说道,“最后一场考试之
前,你请所有的学员喝酒,那天晚上玩得真疯。”
霍维斯沉默下来,他没想到会是蓝廷最先提起那场考试,不过这也符合蓝廷的性格,要强、纯粹、毫不虚伪。
“你那时是不是很恨我?”霍维斯望着杯子里晃动的红色液体,悠悠地问。
“是啊。”蓝廷坦率地承认,“而且到现在仍然恨你。”
霍维斯笑了一下,故意拖长音调装模作样地说:“能让你记恨一辈子,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你毕竟还是忘不了我。”
蓝廷翻个白眼,嗤之以鼻。他不客气地又拿起一瓶,用牙齿拔下瓶塞,给自己杯子满上。这次没有过于急迫,而是啜一口含在嘴
里,一点点地咽下,品味那与众不同的甘甜滋味。
“是不是克兰?”蓝廷问。
霍维斯没有回答。他点燃一根雪茄,慢慢吐出个烟圈。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很久,久到蓝廷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突然开口说
道:“他跟了我五年。”
蓝廷微微皱眉想了想:“五年。那就是你一离开特训基地,他就跟着你。”
霍维斯点点头:“他是‘家里’给我安排的拍档。克兰很优秀,事实上,我觉得在某些方面,他比你更优秀。”
“是啊。”这句话让蓝廷听得很不是滋味,他略含讽刺地说,“我怎么能和一个谍报人员比?也就配当个大头兵。”
霍维斯转过头来凝视着蓝廷,目光深沉得让人读不懂,他轻声说:“即使你比他还要优秀,我也不可能跟你做拍档——我怕自己
会控制不住。”
蓝廷的心咚地跳了一下,他张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他实在猜不中霍维斯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每次当他有些许感动的时
候,霍维斯总会毫不留情地把他那点幻想打消得一干二净,他只能把对方所有的话都当成一种甜言蜜语的策略,为了让自己放松
警惕。也正因为如此,蓝廷尤其厌恶霍维斯,恨他恨得要死。
幸好霍维斯很快转移了话题,他递给蓝廷一根雪茄:“来一点?”
蓝廷摆摆手,他还是更喜欢红酒。
两个人没有就克兰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们都曾受过最严苛的训练,知道谍报人员的任务,是最高机密。霍维斯刚刚透露的那点
消息,已经违反规定了。两个人只是喝酒,像要比着谁更能先把对方灌醉一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坐在办公桌上,很少
交谈,甚至都不曾对视一眼,但却令人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独处将近半个月的时光,那是他们之间,最安宁祥和的时候。
蓝廷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清晰地再次看到霍维斯那张可恶的脸,还有脸上更加
可恶的笑容。
“明天第一次正式淘汰测试,不如今晚都来喝一杯,我请客!”霍维斯举起酒杯,大声说。酒吧里一片欢呼声。说是酒吧,其实
就是基地为避免学员生活过于枯燥乏味,弄个地方让大家放松一下。吧台后坐着的是教官,门口守着的是教官,连穿着一套紧身
小制服,在人群中穿梭来去的服务员还是教官——只不过这位是那个美人教官,他总是很有恶趣味。
酒不限量供应,你可以随便喝,只要你敢保证第二天能照常爬起来进行训练。更何况明天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入训之后的首次
集中考核,失败的立刻淘汰。
刚开始大家只想来放松考核之前的紧张情绪,渐渐的都被酒吧里喧闹的气氛感染了,都喝下去不少,疯狂地蹦跳,颇有点“今朝
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其中也包括蓝廷。
蓝廷看到头顶五颜六色的射灯,铿锵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跳下舞池摇摆扭动。他的身边就是霍维斯,那小子好像一点也
没喝多,笑容依旧沉稳温柔。
“来呀!来呀!”蓝廷对他大声嚷嚷,拉着他跃到舞池里。
霍维斯贴近过来,漆黑的瞳仁在绚烂的灯光下,显出别样的光彩。他突然凑到蓝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说了什么?蓝廷没听
清,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喝酒,喝酒……
到最后,所有人都被教官们赶回了寝室。
也许正因为前一天晚上的肆意疯狂,第二天大家的状态出奇地好,在灼热的阳光下站得笔直,彼此暗中对视,都有些不肯服输好
好较量一场的意味。
美人教官拈著名单,像一根挺不起腰来的菟丝花似的,斜倚在越野大吉普车旁,懒洋洋地读名字。两人一组,是按他们抽出的号
码决定的。这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人落下,全都会被淘汰。“一个人的素质不能表明全部,你们更需要的,是同搭档之间的配合和
默契。”教官如是说。
所以,和谁能分到一组,至关重要。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然后美人教官念道:“蓝廷,霍维斯。”
下面有人又不甘心又沮丧地哀号一声。他俩被分到一组?那还有别人的活路吗?蓝廷的心雀跃起来,他不由自主看向霍维斯。霍
维斯却没有看他,突然上前一步,说道:“报告,我拒绝。”
蓝廷的笑容凝在脸上,大家惊诧无比,连教官都面面相觑。美人教官站直了,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上次在训练时对我的袭击,表明这个人的冲动和不计后果。”霍维斯转过头来对上蓝廷的目光,挑衅的表情十分明显,
他一字一字地说,“我认为,蓝廷根本不具备做一个谍报人员最基本的素质,他根本不配。”
蓝廷像被人迎面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耳边嗡嗡作响,很长时间甚至没有听到周围人都在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拳头已经
凶猛地奔向那张脸,那张带着轻蔑的笑容,令人恨不能一脚踹上去的脸。
再后来的一切恍惚而混乱,蓝廷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在梦里,美人教官的神情变得很模糊,连声音都很模糊,想从
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对不起,蓝廷,你第二次违反了不得擅自私斗的禁令,我们只能开除你。”
“你必须以你家族的名誉发誓,绝不会将这里的情况泄露出去。你要遵守以下规定……”那些话蓝廷都记不清了,准确地说,当
时他就没有听清。他觉得委屈、愤懑、难过、羞耻,他多希望能在那一刻死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眼里的泪水,从齿缝中
吐出一生之中最艰难说出的三个字:“是,教官。”满心满肺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名字——霍维斯!霍维斯!!霍维斯!!!
蓝廷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有一个影子飞快地离开视线。周围有一种朦胧的光亮,已经是清晨了。蓝廷发现自己躺在办公桌上,他
转过头,霍维斯正叉着手指看着他。
“怎么样?睡得还行?”霍维斯明显恢复了正常状态,语气里又出现那种隐含的嘲弄意味,“一定是个美梦吧,蓝廷,我听到你
锥心刻骨深情无限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有你的就是噩梦!”蓝廷还没从梦境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一句话说得切齿痛恨,恶狠狠地盯着霍维斯,好像要扑过去咬死他似
的。
霍维斯却毫不在意,笑着说:“无论美梦还是噩梦,只要有我就行。”
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侍卫试探性地低唤:“厅长?”
霍维斯一把扯下蓝廷,手上一用力,将他按跪在自己面前。蓝廷怒气上冲,刚要反抗,听到霍维斯拖长的声音:“进来——”他
咬咬牙,只好先忍着。
侍卫官推门而入,向霍维斯行了个礼,一眼瞥到办公桌一边地上露出的两只带着镣铐的脚,很显然,那个可怜的囚犯正跪在后面
。厅长大人衣服很凌乱,衣襟大大地敞开,他微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什么。
看样子自己打扰了某种好事,侍卫官暗自埋怨消息来的不是时候,但又不敢不说,只好小心翼翼地禀道:“厅长,医院那边打来
电话,说克兰安全度过危险期,已转入普通病房。”
“我当是什么事。”霍维斯满脸的不耐烦,“不就是没死吗?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点下去。”
侍卫官忙不迭地出去,把门关好。
办公桌后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陡然轻松下来的神情。霍维斯目光闪烁,俯下身,在蓝廷耳边低低地说:“这个姿势
,真不错……”
蓝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跪着,正跪在霍维斯分开的两腿中间。他像骤然发力的小豹子似的一跃而起,顺势给了霍维斯一拳,终于
打在那张可恶至极的脸上。
Chapter 24
劳特在阴森的走廊里,就听到刑讯室传出狱卒们猥亵的笑声:“哦——真他X的紧……”“我说你都几回了。”“舔哪见货,别
只顾着后面。”“看这个结实的小屁股,哈哈。”……
劳特推门走进去,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和酸臭味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连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看着刑讯室里的那群赤身
果体的混蛋,一脸不耐烦。
狱卒们忙放开了手,几个人的下身还硬邦邦地翘着。劳特低声喝道:“快点。”转身走出去。
身后传来那些人低低的欢呼,又是一番急促的肉体撞击声,和用力拍打声,频率越来越快,终于有人满足地叹息。几个人略略擦
拭一下,套上裤子,慢吞吞地出来。两个狱卒提着水管子,在阿米的身上和水泥地面上喷凉水。阿米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狱
卒们把他吊起来。差不多冲干净了,劳特才又走回去。
他摆摆手,狱卒们扔下水管子,把牢门关上,只剩下他和阿米。
阿米垂着头,褐色的头发早已失去的本来的光泽,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浑身上下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看样子雅迪市那边也没
让他好过。劳特戴上手套,叫道:“阿米?”他抓起阿米的头发,迫使对方扬起脸。
阿米的双唇肿胀着,使得整张脸有些扭曲。劳特一想到曾有多少根那玩意在这张嘴里进进出出,就觉得一阵恶心。他又叫一声:
“阿米。”
阿米没有抬起眼皮,眼珠却动了动。劳特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不……不是我……”阿米含糊不清地说,“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那是谁?谁杀的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