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有鬼+番外——天远大

周璃从小就读过了很多的诗书，学问比起他们这里的夫子都强。只是他也懂得藏拙，只教孩子们认些最基本的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三字经类的。即使这样，周璃还是很快就在村子里出名了，其实程三也识字，只是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学问很少。再说了，在这里识不识字对他来说，也不要紧。

有些孩子开始特意的和周璃接近了，为了能识几个字。然后他们家的衣服，各家的大嫂们也一定要帮着洗了，以前周璃拖着程三厚重的粗布衣和各家的大嫂们一起在河边洗的时候，大家只要教他怎样洗，人家都忙，可没有时间直接帮他洗的。现在他一去河边洗衣服，大家就抢着帮他洗了。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程三做的是又脏又累的力气活，那衣服又厚又重的还特大，周璃洗起来是十分费劲的，每次洗都只能算是洗了个半干净。

到了最热的七月，天一直晴着，热的要命，周璃一早一晚出会儿门，别的时间都不敢出门的。程三也只是早上去干活，这么热的天，怕中暑。熬了点绿豆稀粥，弄几个粗面馒头，加点小菜，一天的生活就这样简单的过去了。

又到了月圆之夜，周璃变身了，因为热，不敢穿厚外套遮掩，他也不敢出门了，整天关在家里。对外就说是生病了，孩子们想来看他，家家都来人看望他，程三说他这是老毛病了，经常发作的，最忌吵闹，要静养。整个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敢在他家附近玩闹了，生怕吵到他。程三也整天在家里守着，不让外人进来。

七天之后周璃终于又出来和大家玩了，大家见他好好的都很高兴。

18.变故

到了八月，有人给程三保了个媒，把东村里的一个年轻寡妇说给了他。现在的程三家条件在这里算是好的了，以前程三那个家算是勉强能容身，他也是做一天活吃一天的，没有人愿意给他说媒的。给了那女人婆家一点银子，还热热闹闹的请了村子里的人吃了一顿酒，程三总算是娶了个老婆。

只是家里添了一个人，吃的用的都增加了。程三在外面做活的时间就多了起来，难得有日子在家休息了。好在这女人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周璃反而成了个无事可干的人了，整天只好跟着小孩子们在外面玩和干活，不外乎就是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的。有时候，就关在屋子里看书写字的。没多久程三老婆有了身孕，程三喜出望外，更是对老婆好得不得了，干活也格外带劲了。隔三岔五的还买些菜和小食回来，以前这些都是周璃享受的，现在多一个孕妇，这样的开销就多了起来，日子一长，手头就紧张了。周璃拿银子给他，程三哪里好意思要他的钱。更何况这屋子还是他出钱建的。

这又到了月圆之夜，周璃又变身了。程三不能出去做活了，得在家里守七天。他老婆不解，他又不好说周璃的事件，只是含糊的说，周璃得人照顾。老婆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她还是很善良的。只是她娘家人经常来看她，见程三专门在家照顾着侄子，有些不满，程三不出去做活，家里就没有吃的。还听说周璃这是老毛病，经常发作，更是不高兴的。觉得他是程三家的一个负担，再说了他家马上要添孩子了。就摆脸色给同璃看，周璃苦笑装作不明白。其实他也明白，程三以前一个人过，也没有积蓄了钱财，现在突然多一个的开销，确实是个负担。程三不在乎，他说到了冬天会进山去打猎，那时多打点东西，好好贴补家用。现在也是尽量多找些活做，钱的事让大家不要瞎操心。

周璃又经常和程三去镇上买些笔墨纸砚和书的，其实这些也是他自己的钱买的。他没事做时也得有个娱乐的事情，何况他以前天天都要读书的，现在安定下来了，这些习惯自然又放不下了。这天，程三带着周璃买了一大包东西，又特意给他买包糕点，周璃高兴的边走边吃着。正好又遇上了他家的大舅子两口子，程三其实不喜欢这两人，经常拖儿带女的来家里，还喜欢指手划脚，哪回来不是要带点东西回去的，还动不动说周璃的。特别是周璃的那匹马，已经被他们打了好几回主意了，说是要借去做活。可是程三和周璃都坚绝不肯，这马从小跟着周璃，就象他的亲人一样，哪里舍得借去干活。程三更是不高兴，马是周璃的，又不是他自己的。

“哎哟，他姑爷。”女人眼尖，一眼就望到了程三两个。大叫着招呼着。程三只得硬着头皮和他们打招呼，原来这两人也是上街买东西的。女人见周璃在吃东西，手上还提着大包的东西，不由分说的就抢到手里看，见是些书和纸，要知道这些东西是很费钱的，以程三的家底，经常买这些东西，是个很重的负担。更何况周璃手上拿的吃食还是镇上最出名的，价格也不低。

“哎呀，这都得多少钱啊？三姑爷，您这侄儿还真是金贵呢？还有钱买这些东西。”女人刻薄的叫了起来。周璃只得把手里的糕点分给她一半。

“这都是我兄嫂留下的家产，我侄儿的花费都是他自己家的。”程三不满的大声说着，他真是很讨厌这人。别说这些钱是周璃自己出的，就是算他出的，也不用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的。

那女人眼珠一转，没有说什么。回头却和自己的男人嘀嘀咕咕起来了，程三他们回家后，他老婆已经做好了饭菜。程三把给老婆买的点吃食给了她，也没和她讲在街上遇到她兄嫂的事，一家人吃过晚饭，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程三还没有出门去干活，刚要准备吃早饭时，老婆家的嫂子又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大大方方的说要来这里住几天。程三老婆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程三，她也能觉察得出自己男人不喜欢她娘家人经常来。程三也不好说什么，没吭声。他老婆忙去拿了昨天买的小点心出来给自己家的侄儿侄女吃。

结果她嫂子一见这些东西，不满的撇撇嘴说：“昨儿在街上三姑爷买给自己家侄子吃的糕点可不这样的，那可是吴家老字号的点心。”嘴里这样说，手上可没停，一个劲的往自己衣兜里装，那两个小孩子更是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大盒糕点，没一会儿就解决的干干净净。

她这话令程三老婆可是有些不高兴了，平时程三对周璃就十分好，生怕委屈他了，家里的好东西都要紧着周璃先用的。只是程三说周璃的父母给儿子留了些家产的，这都是他应该得的。再说了，程三对老婆也不错，比起一般人家的女人来说，她日子过得幸福多了。所以她也没多在意。

以前在娘家里，做不完的活，嫂子是个刻薄人，哥哥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原来还有些家产的，也被这两口子败的差不多了。后来又嫁个病鬼男人，没多久就去世了，婆家人对她更是不好。现在这个男人，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家里也没多少活可做，见她有了身孕，很多事周璃都抢着帮她做了。她又不用出去做活，还吃的好穿的好的。她也很满足了。

当初程三成亲时，周璃硬是拿了点银子让他给新婶子做了几身衣服的。这女人来程家时，就穿了身破旧的衣物，现在穿的都是新衣服。程三现在出去做活赚的钱，也都一并交给了她保管，每次和周璃出去买东西，都是事先和她说过的，在她手上拿点钱去的。这样的日子，她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程三出门了，周璃也不想理婶子的嫂子，就出去了。那女人见这叔侄俩一出门，就拉着自己妹子开始挑拔事非了。还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上周璃的房间去找东西。平时程三两口子都不私自进周璃的房间的，也极少进去。就是有事，也会先叫几声的。周璃的习惯，程三一早就交代老婆的。所以他老婆还一次都没进过周璃的房间。

两孩子在母亲的暗示下去周璃房里找吃的了，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说话，程三老婆也没注意到自己的两个侄儿去周璃房间了。没多一会儿，那两孩子嘻嘻闹闹的打翻了周璃的墨水，弄烂些书和纸。更是把他的衣服翻的乱七八糟。还把他从家里带来的一对木偶娃娃拿去玩了。

周璃了出去转了一会儿，偏生一帮孩子都出去帮家里做活了。他无聊的和几个小不点玩了会儿，就回来了。听到自己房里小孩的嘻闹声，他脸色一变。他极讨厌人家去自己房间的。再说了，他的东西都在房间里，就他那些衣服，都要几件特别的。他不想别人见到。好在钱物他都事先掩藏起来了。他离家时，爷爷早就交代过了，钱财千万不要现人的眼睛，怕人见财生坏心。所以值钱的东西他都会好好的藏着的。

两个孩子把他的衣服弄得到处都是，房间里也乱七八糟了。周璃气得浑身发抖，大叫着让他们出去。孩子的妈妈和姑姑听到动静急急跑了过来，程三老婆第一次见周璃的房间，见他房里的家私比自己房里的还好。有个新的大衣柜，书桌椅子的，书桌上摆满了书，可现在都被两个小侄儿弄的乱了。衣服也扔了一地，她嫂子捡起周璃的大衣，发现竟是上好的羊毛，眼红的很，床上的被子什么的也都是新的。

程三老婆急急帮他收拾东西，又拉着自己的两个侄儿。她嫂子却一个劲的在房里东瞧瞧西看看的，寻找着好东西。周璃烦透了说：“婶子，您带他们出去。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程三老婆忙拉了自己嫂子并两个孩子出来了，她知道周璃生气了，平时周璃对她可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说话的语气可是很重。

晚上程三回来时，周璃已经装作没事了。只是家里多了客人，睡觉就成了个大问题，总共就两间房，程三只得和周璃睡。让出自己的地方给老婆的嫂子和侄儿睡。睡觉时两人都别扭，周璃一向自己睡惯了的，程三累了也好半天才睡着。周璃几乎是一夜未睡着。

连着过了几天，程三真的受不了，又听到那两个小孩在讲周璃房里的东西，还看到了弄坏的两个木偶娃娃，他知道肯定是趁他们不在家时，那女人指使着孩子进了周璃的房间。气得他大声问老婆发生了什么事。他老婆第一次见他发火，抖着声音说了那天的事情，程三火大的在家里发脾气。那女人只得灰溜溜的回家去了。临走前，还是让自己的孩子把厨房里剩的几个馒头全拿走了。

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那女人又打发了自己的男人来了，找程三借钱，说家里没钱买粮了。程三刚好买了些粮食和肉回来，就说没钱了。给他装了一小包粗面让他带回去。他又眼巴巴的望着那块肉，她妹妹只得偷偷切了一小块给他。他这才吃饱喝足，带上东西回家去了。

从此就不得安宁了，经常性的来拿吃的。还老是挑拔妹妹，找周璃的麻烦。周璃被搞得心情不好起来。程三很是生气，知道老婆家的人老是来捣蛋，就骂了老婆一顿，还说了，以后不再给她娘家人东西了。她老婆被他这样一骂，也觉得很没脸面的，哭哭啼啼的一个晚上。偏偏又到了月圆之日，周璃变身了。程三守在家里不出去做活了。

那两口子又找上门来，见程三在家，假意问了周璃的病情，吃了饭，回去了。这回他们真没拿到东西。程三说最近不能出去做活，手头紧张，他老婆也明白，把家里的粮食给了哥嫂，自己家就只得挨饿了。这两人回去后，越想越不甘心。他们知道程三肯定有些家底的，要不然怎能供周璃买书买纸的，还时不时的买高级点心给周璃吃。证明他家肯定有钱。只是他们掏了妹妹几次口风，知道程三把赚来的钱大都交给了妹妹，程三的收入他们也大致了解了。所以他们怀疑，程三把钱财偷偷藏了起来，没让妹妹知道。他们几次怂恿妹妹找程三要钱财，可惜程三一口咬定周璃的钱财都用的差不多了。

那两口子绞尽脑汁，来借了多次钱财，程三全都一口回绝了。最后还告诉他们，自己家不欢迎他们来。这两人不死心，经常趁着程三不在家来挑拔事非。程三老婆在哥嫂的教导下对周璃也就越来越不喜欢了。

这天趁着周璃变身，程三刚好被邻居家叫去帮点忙了。她大着胆子跑到周璃房间去了，见到了周璃变身后的样子，吓得大声尖叫着：“有妖怪啊。”她这一叫，把周围的人也惊动了，大家一窝蜂似的跑到周璃房里，他们还以为有妖怪要害周璃呢。这下子，周璃变身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整个小村子炸锅了，大家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毕竟见到象妖怪一样的周璃，大家都十分害怕。生怕他是来为祸乡邻的。程三老婆的哥嫂也闻讯赶来了，趁机妖言惑众，说周璃是护狐狸精，是专门来害人的。让大家把他抓起来烧死掉。

等到程三回来时，场面已经失控了，大家把周璃绑在了广场里，架上了柴草想要烧死他。只有吴二婶家和刘五婶家，并几个平时和周璃玩得好的孩子们在求情。让大家放了周璃，可是村民们哪里听得见去。好在程三气大无穷，又会些粗浅的功夫。在一群孩子们的帮助下，把周璃抢了出来了，多数村民家的孩子也受过周璃的教书识字的，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让程三救了周璃出去。

19.逃生

周璃的马和包袱早就叫一个靠得住的大孩子帮忙弄到了路边等着。程三背着周璃猛的窜上马疾驰而去。有些人跟着追了一会儿，有的人干脆都没追，反正他们离开就算了。这时已是十一月的天了，很冷。两人在路上狂奔了一会儿，见也没有人追他们了，才放缓了脚步。那马也累得气喘吁吁了。

程三下了马，放下周璃，发现他吓得面色苍白，发着抖。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了，厚外衣都被脱去了，下半身就穿了件单裤子，双脚光着已冻得青紫了。一手死死的拽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只手死死抓着程三的外衣。

“小璃，小璃。安全了。别怕了啊。”程三拍打着他的脸，轻声哄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叫醒过来。

周璃见到了程三，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程三自责极了，不想才一会儿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程三手忙脚乱的帮他穿上衣服和鞋子。掩住他的耳朵和尾巴，两个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周璃穿好衣服骑在马上，程三牵着马两人还是不停的外往地走。

路上虽然有行人，但也没有人在意他们。周璃这时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在路过的一个茶寮里，很多过路的都在这里歇脚。喝壶热茶水，吃几个粗馒头或者面条的。他们俩也停下来，饱吃一顿，然后又买了些馒头带在身上，一路西下。过了这里就开始慌凉了，路上行人渐少。天也黑了，两人就在路边找了个地方休息。

晚上很冷，虽然点了火堆，还是比不得在家里，更何况周璃受了惊吓，睡得就更不安宁了。几乎是一夜在说胡话。程三搂着他，一个劲的安慰着。到了下半夜，他才算是睡着了。疲惫的程三也就陷入了沉睡中。

早上他下意识的去摸身边，却摸了个空，吓得他马上清醒了过来，大叫着周璃的名字。

“我在这里，三叔。”原来周璃早就醒了，正在小河边洗脸。虽然下半夜，周璃是睡着了，但是却也没能睡多久就做梦吓醒了，但见程三睡得正香，也没有动，天一亮自己就悄悄起来了。两人烤了馒头就着河水吃了早饭。

“三叔，您回去吧。这往下走，也没什么人烟了。我一个人能行的。三婶也不是个坏人，就是耳根子软了些，现在有了孩子您回去后，还是好好待她。只是她娘家人不要再来往了。您们好好过日子。别怪她。”周璃骑上马，打算一个人离开。

“那怎么行，这里你又不熟悉。再说了，这一路上说不定会遇上强人野兽的，我哪里放心你一个走。”程三一听急了，抢过马绳。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终于达成妥协。程三送周璃到前面的渡口，坐船离开这里。下了船就是大山区了，那里人少，周璃可以找到容身之处。这程三以前常年在外面跑，对很多地方还算了解。人多的地方，看来还是不适合周璃生存的。这次算是幸运，村子里的人大多善良，并且程三又经常帮助大家的，再加上他有些功夫才能顺利的救出周璃。

不过从这里到渡口也还得走三天。周璃还得四天才能恢复正常，两人也就不急着赶路，在路上尽量多弄些吃的。好在程三是常年在外面过的人，打些小动物还是很拿手的，一路上捉到几只兔子几只野鸡的，又摘了些野桔子野柿子的，只要是能吃的，两人都不放过，全收了起来。两个人不仅吃的饱饱的，还剩下一些给周璃留在路上吃。这样子一路下去，周璃多了一个装食物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