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伴侣——魏丛良

作者:魏丛良  录入:01-11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许澄僵直的坐在沙发上,他不知该做些什么,许璟还没有回来,他却突然想到了逃跑,像个还未战便落败的哀兵一样,逃离那场即将到的战争。

可是……当他与许璟在一起时,这在他们家又何时不像是一场席卷而过的暴风。

每个人都因为这件事而绝望过,那些崩溃狰狞的脸,时常会出现在许澄的脑海里,他像是在折磨自己似的,总能一丝不苟的记得。

也就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许澄猛地一栗,此刻他脑海里什么都不剩了,脑袋里轰隆隆的响着,太阳穴一跳一跳,不过唯有一点他记着,那就是他得去开门,他见识过母亲的疯狂,知道若是他不告诉地址,母亲便会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个的找来,若他不去开门,母亲能拿起利器砍断门襟。

他有时也会悲哀的想,是他与许璟在一起的这个事实,导致了原本温柔的母亲变成了这样。

这些都应该是他的错。

第34章

门打开后,是李慧瑶带着病容的脸,脆弱苍白,像是快要燃尽的白纸,火花扑哧作响。

她看着许澄,许澄也看着他,眼底是深藏的胆怯。

他的母亲仿佛就像是一座雪山,他站在山脚,害怕因为自己的过错被突然爆发崩塌下来的雪给淹没。

李慧瑶走了进来,她看着许澄的脸,而后又透过他的耳际扫了一遍整个房间,玄关处放置的情侣拖鞋、茶几上两个人的杯子,和那些摆放着的合照,她看着,就觉得心里的怒火砰的一下燃起,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试图不要那么狰狞,她也害怕吓到许澄。

李慧瑶进屋后并没有坐下,许澄给她泡的茶水她也一口未动,倒是许兰兰酌了几口,脸上也带着微微的笑,不似那么严肃,可许澄依旧没法放松。

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李慧瑶看着这样的儿子,心里头慢慢升腾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她是很心疼的。从小,她便因许澄的自闭症而对自己愧疚自责,于是变相的便就更加深度的保护起了许澄,她宠溺他,守护着他,可许澄对她却并不亲近。

她的儿子喜欢上了她另外一个儿子。

他们可以说是相爱了。

多么可笑啊!

李慧瑶把茶杯拿起,又重重的压在了茶几上,发出巨响,水花也溅了出来,许澄瞪大眼,咻的抬起头看着李慧瑶,却只听他的母亲,压抑着声音,面容冰冷的说道:“许澄,你跟我回去。”

许澄其实打过腹稿,想了一大堆能够说通他妈妈的话,可是在看到母亲那张冷凝的脸时,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把目光求助似的看向姑姑,可许兰兰却错开了脸,“许澄听你妈的话吧。你和许璟在一起,这算是哪门子事儿。”

许澄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条搁浅的鱼。

否定!否定!还是否定!!!

她们都在否定着他,否定着他的爱情,带着惊悚的眼光看待着他和许璟,仿佛他们是肮脏不堪的一般,都说着他必须和许璟分开的话,可是母亲究竟明不明白,离开许璟,他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连最后一丝呼吸都不留,呜呼而去。

而这时,李慧瑶站起身,手就像个钳子似的紧拽着许澄,许澄慌乱的看着她,挥手一甩,竟然就轻轻的甩开了李慧瑶,他看着母亲摔在地上,幸好腰背靠在了沙发上,无大事,他自责的低下头,李慧瑶则撑着手在许兰兰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我是老了,已经没办法在管你了,你现在都学会动手了。”

她语调沉沉,许澄听着,心里的感受瞬间被愧疚和自责溢满,接着又听李慧瑶叹着气道:“你和我回家吧,你和许璟是不可能的,就算妈妈求求你了,好吗?”

许澄抬头,痛苦的看着李慧瑶,母亲带着祈求,她面容倦怠,眼下有着深深的青,许澄不说话,却只听着李慧瑶絮絮说着,“你父亲和我这今年关系已经不好了,我一直都很痛苦,不论是你和你的弟弟,还是这个家庭,都让我觉得窒息,澄澄,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离开许璟,别再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许澄只是摇头,他发出低哑的声音,“不……我做不到。”

李慧瑶一愣,她心里凉了半截,这时候许兰兰走上去,扶住了许澄的肩头,“许澄,姑姑算是个旁观者,但我看的清楚也明白,你自己明白的,你现在是个演员了,前几天我还看了你演的电影,你演的是真的好,我也相信你会红,可是红了之后呢?你继续和许璟在一起。”

“你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每天都有上百的镜头对准着你们,狗仔娱记他们会相处成千种方法得到你的八卦私隐,你的生活将会被扒的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你和许璟的关系也将公之于众,你知道这将给你和许璟带来什么后果吗?”

许兰兰脸上再没有了宽松的笑意,她冷着脸,指着自己,又指着李慧瑶,徐徐说道:“那个时候,我、你、许璟、你们的父母,甚至是整个家底背景,都会被扒干净,他们会抖出你的病,会在宽大的娱乐版面上挂着你的照片,用一行行恶心的黑体字诉说着你整个人生,你的好都成了坏,白变成了黑,到那时候,你会变成白骨,他们就连张皮都不会给你剩的。”

她顿了顿,又虚虚加上了一句。

“而且……许澄你也不能这么自私,让你的家人暴露在菲林中。”

许澄听完浑身一震,他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他自私吗?是他错了吗?他在心里质问着自己,而后他又是沉默,他不敢说话了。

也就这时,门被打开,许璟沉着脸,夹着风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过了李慧瑶和许兰兰,到达许澄面前,把他紧拥在怀里,许澄的鼻息一下子被许璟的气息占满,这让他无暇再去想其他的,此刻,胆颤惶恐似乎都能离他而去,除了安心依旧是安心。

毕竟,许璟回来了。

……

之后的状况就像一场闹剧,夹杂着哭声与唾弃声的闹剧。

许兰兰开始训斥许璟,李慧瑶则彻底崩溃了,她发疯了似的跑过去,推搡撕扯着许璟,许澄被他抱着,身体却也像是小舟,被风暴席卷,他痛苦的发出呜咽,祈求着母亲停手,可魔怔了的母亲却什么都不理会。

放在茶几上的被子被砸碎、掉落在地上的剧本被碾揉踩踏,女人的长指甲扣在了手臂上,许澄恍惚间觉得手臂一疼,而后在他整个身体踉跄的往后倒,身后就是杯子的碎渣,幸好许璟及时抱住了他,许璟被吓了一身冷汗,这时,却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在他眼前狠厉的扇来,却落在了许澄的脸上。

许澄愣住了。

李慧瑶也愣住了。

大概所有人都有了一刻的清醒……

许璟看着他被打的呆傻的模样,他突然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

他求着李慧瑶能够宽容他们,他爱许澄,是真的爱,那种沉甸甸的感情拿在秤上也许都能把秤给压垮了,也就是这玩意儿,让他熬过了在英国的几年,让他在某些个窒息的夜里,对自己手下留情,没有死去。

他爱许澄,他爱许澄……

“我不能没有他。”

许璟朝他的母亲吼着,他的头磕在地上,手握拳重重的敲打着,他也希望能够得到认同。

可是,李慧瑶却只是僵硬的说:“我死也不会承认你们的关系。”

之后,李慧瑶便走了。

她转身离开,带着刻骨的失望,一步步离开了。

她最爱的儿子终究是没有要她。

第35章

大概是薄雾的天,天气并不好,天空暮霭沉沉盖着一层灰雾,空气里又是湿冷,许迎仁带着口罩,从公司里出来,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他鬓角染上了灰,曾经深邃的眼眸也被皱纹所侵扰,他捏着眉心,已尽显苍老疲惫之色。

他原本精神就不好,这一到了年末各种报表账册就更多了,他开了个夜车,便吃不消了。

回到家已是深夜,他打开门,视野还是在黑暗里,耳际边却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像是蒙在被窝里淅淅沥沥的哭泣,他愣了一下,随即开灯,却见自己的妻子站在客厅里,手里紧箍着某样白色毛绒的物体,那只白色的猫咪不停的挣扎,发出着凄厉的类似于人类的哭声,而他的妻子却表情狰狞,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却没有松手,而是更加拼了命似的想要捂死猫。

“你疯了!”

许迎仁怒骂,冲过去把妻子推开,蒽蒽随即落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蜷着,许迎仁把蒽蒽抱在怀里,白猫的身体一抽一抽,不停的颤抖,许迎仁看向像个木偶似僵硬的妻子,心里悲叹,“你去见过许澄了?”

“他不愿和我回家。”

李慧瑶痛苦的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恶狠狠的盯着许迎仁怀里的白猫,“都是因为许璟,都是因为他!!”她吼着,喊着,而后又厮打着许迎仁,她这模样倒是没有察觉刚才许迎仁那句话的异样。

“你想怎么样?”许迎仁推开妻子,目光凉薄,“要是当初没有留下许澄就好了。”

李慧瑶后退了两步,胆颤的看着他,仿佛再看一个陌生人,“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

李慧瑶浑身颤抖,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许迎仁避开,她就撞在了边旁的柜子上,她吃痛,蜷在地上。

“慧瑶你是我的妻子,我一直能够想起和你曾经幸福快乐的日子,可你有没有发觉,现在我的生活已经变了,我觉得我们是没法过下去了。”

他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已不复往日的温柔熟悉,有种陌生的情感在他身上暗自沁溢,李慧瑶目眦欲裂,她能够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她抓挠着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

许兰兰接到大哥的电话,当夜便就赶了过来,当时李慧瑶已经被许迎仁强行灌了药,安静的睡了过去,许迎仁看到了许兰兰,就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嫂子大概是疯了,我得和她离婚。”

许兰兰一下子就震住了,她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好似不认识了般,那眼神倒把许迎仁给看笑了,他嘲讽一笑,就道:“她给我生了两个儿子现在都苟且乱仑在一起了,我还不能有些改变吗?”

“你知道了?”

当初发现许澄和许璟在一起这事儿,李慧瑶就告诉了许兰兰一人,而她们都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可现在许迎仁竟然一直都知晓着。大约是许兰兰太过于惊讶了,许迎仁叹了一口气,“你们以为我是什么,这种脏事竟然会不知道。当初她突然要把许璟送出国,我就该是猜到的。”

“可你为什么不说?”

“要说什么,这种事情还需要张扬吗?”

许迎仁从口袋里拿出了包烟,点开了火,灰蒙蒙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许兰兰呆呆的看着他,就听他缓缓道:“把猫丢了。”

许兰兰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没再看许迎仁一眼,她直觉,这个家,这个曾经美好温馨的家,快要支离破碎了。

……

许澄从片场回来,这是他第二个拿到的真正的角色,他其实挺珍惜的,不过大概是他的状态关系,演出来的感觉很差,他这样子,也让导演对许澄第一次见到的那种惊艳的感觉产生了怀疑,不过导演看在刘安娜的面子上,还是大度的让他回去先休息,明天再过来,所以这天许澄回来的很早。

可当他走到门口,就看到门边上放了个纸箱,许澄走近了些,拨开纸箱盖,就看到里头蜷着一只猫,被柔软的小毯子盖着只露出了白色毛绒的脑袋,许澄蹲了下来,指腹顺着那一撮卷起的毛摸着,“蒽蒽……”

他轻轻的唤着,于是,那只蜷成团的猫咪探出了半个小脑袋,低低的叫了一声,算是回应,许澄觉得鼻头有些酸,他低唔着,“你怎么来了?”当然是没人回答他的,他就自己笑了笑,把蒽蒽从盒子里抱出来,动作轻柔。

蒽蒽的突然到来,让许澄高兴了一把,倒是冲淡了今天拍戏的不顺,不过他还是打了电话给姑姑,许兰兰在电话里提到了他父母的争吵,不过对于离婚的事情没有说,等许澄提及蒽蒽时,许兰兰却显得有些尴尬,她囫囵说着,意思是蒽蒽受伤了,家里没人肯花心思照顾,就送了过来。

许澄听了许兰兰的话,就急忙把蒽蒽放在地上,果然,它一到地上却没走两步就踉跄的趴在了地上,许澄小心翼翼的把它圈了起来,它就显得很没精神,许澄看它这个模样,心里就很难受,急急忙忙的抱着它带着去了宠物医院。

兽医替蒽蒽检查了一番,当摸到它的脖子时,兽医抬眉看了许澄一眼,许澄戴着个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依然能够看到形状漂亮的眼睛,兽医收回了眼,把蒽蒽抱起来,轻轻的抚摸着蒽蒽的背脊,又侧耳听着它的呼吸声,他大约是知道了蒽蒽的病症,就不禁皱起了眉,“先生,您的猫气管损伤了。”

许澄一愣,兽医看了他一眼,又说,“这种程度,应该是人为掐的脖子。”许澄听着兽医的话,人就僵硬了,蒽蒽被人掐了脖子,可是蒽蒽一直都由母亲照顾着,还有谁会掐呢?他突然觉得心里痛极了,他觉得自己不敢怀疑母亲,可心思却又不自主的偏执的去想着。

兽医看着这个沉默的年轻人,见他不说话,眉头不由的蹙起,现在虐待动物的变态那么多,他不禁怀疑这个年轻人。

不过许澄下一个动作却打消了他的疑虑,许澄低着头,眼角沁红的,他把蒽蒽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手都是颤抖的,他的眼睫覆下,难过的看着蒽蒽,“对不起……”是他没有想到蒽蒽,好好照顾它,才让它遭受这般的。

他抱着白猫,欲哭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感动,兽医便也不再多想了,他把要用的药给了许澄,又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许澄一直沉默着,内敛的很,只是最后走的时候,他低声道了,“谢谢。”

……

回去后,许澄心情沉郁,他看向已经在新的猫窝里睡着了的蒽蒽,有些难受的捂住了眼角,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母亲对于他与许璟的矛盾已经发展至连累到了宠物身上。

他其实心理也存有着缺陷,这不能怪他,可当他想到自己对母亲造成的伤害后,这种负面的情绪就开始深深影响着他,让他心理沉郁焦躁。

第36章

许璟这几天是真的忙,各种要参加的电影节都纷至而来,他的《青木》也被提名了好几项,许璟回到家,就看到许澄坐在电视机前,没开灯,外头的天色又已经暗了下来,只看到电视机闪着荧荧的光,许澄下巴搁在膝盖上,脸被照得惨白,他听见开门声,就回过头看去。

许璟脱去了带着寒意的外套,他松开领结,食指还扣在上头时,许澄便站了起来,走至过去抱住了他。

许璟张开嘴,刚想说话,却被许澄突然拽过了松散的衣领,嘴唇即刻被两片温软的唇瓣给贴住,许澄心里郁闷焦虑,他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可此刻,当鼻息之间沁满了许璟的气息后,他所有杂乱闷涩的情绪都似乎消散了。

许璟一愣之后,便随即扣住许澄的后颈,反手抱住他,夺回了掌控权,干燥温烫的手掌潜入许澄的衣服内,他凑在许澄的耳际边,舌尖划过他的耳垂,轻含住,许澄敏感的颤抖,他缩着脖子,许璟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告诉我,你怎么了?”

许澄抬起头,目光迷离,他的眉头蹙起,最终还是磕磕巴巴的说了,把那些焦虑彷徨的情绪都给抖了出来,说给了许璟听。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璟都是这样抱着他,像是怀里卷着个孩子似的,捧在怀里,温柔小心的哄着,被许璟这样缱绻温柔的对待,许澄心里的愁痛也渐渐消去,他觉得好多了,扬起眉,眼梢还含着一抹殷红,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又挂着欲滴而下的泪珠,可还是露出了个笑颜,表示自己已经不难过了。

推书 20234-01-11 :走火 下——风灯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