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想看我翻筋斗吗?这次你没喊停,我就是翻到脑溢血也不会停下来。」温路诚连忙赔笑,怕把朱天仰搞烦了,闹出什么事倒霉的还是他孩子和老婆的身体。想他温路诚说身材有身材,要头脑有头脑,应也是一方霸主的料,怎么会心甘情愿在朱天仰身边跟前跟后喊老大呢?完全就是因为他输了朱天仰一件事,而且是永无翻身之日的完败,那就是朱天仰不怕死,有时他甚至认为朱天仰根本是日本人,病态的迷恋死亡。
想当年他们一行人只有四个,领头的还是个女孩,附近的小孩没一个没取笑过他们,可老大就带着他们不要命的一个一个把那些笑话他们的人打趴,到国中时有个小孩港片看多了,竟然贴身带着小刀,而且一刀削掉了老大手臂上一块肉,当时大家毕竟都是小孩,也没个是真正混黑道的,当下整个现场都被冻住,没一个能动弹,动手的那个小孩更是吓尿了,嘴里呜呜叫也不知道在嚎什么,倒是老大从对方手里抢走刀子,舔了一口笑着说:「听说人血是甜的,没想到是真的。」
此后,市区里他们再无敌手,打球从不缺场地,打电动不用排队,连进福利社也不用等。
不过说厉害,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的上老大的妈妈,所谓虎父无犬子,老大是疯的,生老大的妈果然也不正常;一般妈妈看到小孩少一块肉回家,不是应该呼天抢地,又叫又骂又哭的急忙着帮小孩包扎,然后讨公道吗?老大他妈见老大少了块肉,沿路滴着血走回家,正在抄菜的她直接拿着锅铲就是一顿胖揍,把老大原来半肿的脸打的全肿以后,才厉着声要老大把路上所有的血迹擦干净才准吃饭。
温路诚跟着老大一边擦,一边哭,不,哭的人只有他,老大只是木着一张脸,当下他就决定以后一辈子都要对老大好,长大以后要赚钱给老大花。
等温路诚进了大学后,老大进了专校,不管家里人怎么说,温路诚从不放弃跟老大联络,老大两个字也没改口,然后毕业了,温路诚成了建筑师,晚上有空仍跟着老大去摆地摊,拿着奶罩在夜市里吆喝一点也不觉得苦,老大家里经济一直不好,他明白老大白天上班,晚上打工,就是不想赚的比其它孩子少,不想再听老大的妈说生老大最没用。
可是,即使兼两份工,老大赚的钱还是没有高等学校毕业的姐姐多,所以老大决定去当业务,前半年还有底薪,老大日子还过的去,等半年一过老大日子渐渐就不好了,温路诚常隔着窗子听见老大被数落的声音,他很难过老大的妈为何不懂,老大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听她说声「好」。
那阵子温路诚常找借口找老大出去吃饭,有次趁着半醉,他问老大「以后跟着我过好不好?」,那时温路诚已经是个小名气的建筑师,他以为受过那些折磨老大一定会答应,他真不愿他的老大过着这种灰头土头的日子,可不想,老大却把他胖揍一顿,踩着他的脸说:「连你也不相信我?」,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温路诚仍然天天听到老大被謑落,一个月后温路诚跟他妈说想上赵家提亲,吓的他妈差点中疯,两家闹到连男人都出面了。
最后还是老大站出来以血立誓,宁可当和尚也不嫁他温路诚才让这件事过去。后来,温路诚只要想起这件事,就会觉得一切荒唐的不可言喻,老大明明是女的,那天老大说宁可当和尚也不嫁他,当场居然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就连他也是。
事后他觉得没有那个脸对老大,可老大见他却是态度不变,见到他热络的很,勾肩搭背的,一点都不避讳,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后来还是其它人点醒他,温路诚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范进问他,「如果老大在你面前脱光了摇奶子,你觉得怎么样?」
当场,温路诚把已经当乡长的范进胖揍了一顿,光范进这样说他都觉得对老大不尊敬了,他还能怎么样?
「夭寿喔,若男都怀孕了,你在房间里翻什么筋斗,你是脑子打结吗?」进来的是温路诚的妈,温妈一听到赵若男昏倒就马上赶来说要照顾她的金孙。
朱天仰看到温妈其实也是五味杂陈,当初温路诚说想娶他,温妈闹到几乎要上吊,虽然他明白自己一点都不爱温路诚,对温路诚只有兄弟之情,可是温妈这样闹还是让他很不是滋味。
「那个若男,妈妈鸡汤就放这里,你有空要喝喔?」温妈打了温路诚几下,回头就俭颜敛色,看上去是有点急切又带小心,想靠近又不敢上前,看的朱天仰想笑,想到为什么温妈为这样,朱天仰简值要忍不住笑意。
居然骗大家他有解离症,能搞出这种名堂的也只有温路诚这个宝。
朱天仰自然是无法把妈妈两个字叫出口,只承着穿越前的称呼叫人,「好的,谢谢温妈。」
「兄弟,关于三十岁还被妈妈打屁股,请问那是什么感觉?」,看到温妈走出去后朱天仰噙着笑问,这里每个人看着他都是想着赵若男,他想念日芳院的一切,心底的焦躁需要一些发泄的出口,自是找上这个占过他以前身体便宜的兄弟。
温路诚惨叫了一声,又开始翻筋斗,快要断气似的说:「老大,真……真的不是……不是不想看到……你,可是,小……小天怀……怀孕,老……大,你也……不……不想帮……帮我生……生孩子吧?」
听到这话,朱天仰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妈的,他压根就不想生孩子,尤其是生温路诚的孩子,感觉像乱仑一样糟。
穿回来后的第一晚,朱天仰睡在赵若男和温路诚的床上,温路诚睡在地上,朱天仰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睡不着,可羊数不到一百只他就已经无法数了,下头的温路诚听见床上传来深沉的呼吸声,不屑的抿抿嘴,心想,刚还一直念着睡不着,睡不着呐,咋不到十分钟就起酣声了?
床上的朱天仰也没看起来的安稳,现在的他正走在一条黑黝黝的小路上,路旁都是俗称的彼岸花,正式名称,日本叫曼珠沙华,中国叫红花石蒜,从小受日本漫画影响颇深,朱天仰总觉得看到彼岸花以后,见到鬼的机会也不小,于是一路自己吓自己,越走越心惊,暗夜独行什么的,最是摧人意志了。
还好,走着走着,终于给他走到熟悉的地方来了,这个湖就是他穿过来的那个湖嘛,难不成他一睡着又给穿回来了,极开心之下,朱天仰忍不住学猩猩大力的重击胸部几下以舒兴奋之情,然后朱天仰哭了,可惜那并不是喜极而泣,而是胸痛心也痛,呜~要知道赵若男虽然长的壮实,个性也男气,可是胸前那两团肉还真不小,他一下就用力的捶了好几下,自己是痛的不得了,而身体的痛楚又提醒朱天仰,他并没有穿回来,于是连心也痛了。
真想以手指天,大喊「你到底要玩到什么程度?」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一向是朱天仰的格言,可是当朱天仰食指指到平肩时,看到让他傻眼的一幕,以致于他的手来不及指天,而他就在赵若男与温路诚的床上惊醒了。
「老大,老大,老大醒醒啊。」温路诚看见朱天仰终次止住了尖叫,心急的问「到底怎么了?你一直尖叫,做恶梦了吗?」
朱天仰去是走过去的,回来却又像颗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一瞬就被吸回来,以致于醒来的第一时间他觉得有些茫然,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直到温路诚深情万分的轻唤他一声「小天」,一张猪嘴就要亲过来时,他才猛一醒,一拳到人到回地上。
「老大,老大不要踩,老大不要踩脸。」
朱天仰怒火中烧,「踩你脸怎么了?你老婆还用我的身体跳湖咧。」
「老大,老大,你冷静点,你会不会是作恶梦了?」温路诚见朱天仰陷入沉思,马上加紧道:「老大,我明天下午要去客户那里比稿,脸踩青了专业形众就毁了,专业形象毁了,东西设计的再好客户也不容易看上眼啊,这是老大您教我的。」
感觉到脸上的压力变轻,温路诚又加码,「老大,这次的案子很大,如果真让我比稿过了,答应要孝敬你的跑车基本上就只差四个轮子的事了。」
朱天仰收回了脚,还是有点不甘,「小路子你老婆会不会开车?」
见温路诚点头,朱天仰说:「那你买个休旅车好给我妈好了,你老婆有空叫他多载两老出去走走。」
赵家五姐妹,有钱的没有时间陪老人家,没钱的没有车可以载老人家,老人家年纪大了又不好跟人家挤大巴,子女们好不容易良心出来叫嚣,准备陪陪老人家,老人家又会念东念西,一下怕亲家有话,一下怕女婿不耐,推拒着推拒着,一年到底出县里不到一次。
温路诚很诚挚的点头许诺,心想,老大就走老大,就算穿出去再穿回来,依然是那个孝顺的老大,可惜赵妈妈一直不懂,想到赵妈喜欢穿越后的赵若男甚至比老大多一点,温路诚真替老大觉得不值。
话说完,朱天仰躺回床上,试着再睡,可是他只要一闭眼就出现另一个朱天仰跳湖的那一幕,弄得他心神不安,翻转了好一阵子,直到天边已见微亮才缓缓睡去。
另一边,赵若男闭着眼睛往下一跳,裤底都还没沾湿就被束二、束五给拎起来,这个身体已经太久没有动武,内力也大不如前,以前束二、束五必不会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他只能受制于人。
「公子,公子,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公子好坏,公子说要护着芝兰一世的,说好芝兰生孩子的孩子一定认你当干爸,公子怎么能去跳湖。」芝兰虽然心底知道也许眼前的公子不再是那个爱他护他的朱天仰,可是一见朱天仰跳湖他还是忍不住哭泣。
而赵若男则是愣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芝兰目瞪口呆,一时无法言语,他什么时候跟芝兰说过那些话?芝兰不是被灌过药吗?怎么可能生孩子认他做干爸?最重要的是,干爸这两个字他知道什么意思不稀奇,稀奇的是芝兰怎么也了解?
于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赵若男的心底慢慢成形。
「什么叫干爸?」
「就是干爹,义父。」束二拧了湿巾擦了芝兰脸,阻扰了芝兰说话,赵若男皱紧了眉头,虽然他对这个小侍不上心,可自醒来束二种种举动都指着一件事,芝兰恐怕已经让束二破了身「这不都是公子你教我的?怎么会来问我呢?公子,你是又犯病了吗?」
芝兰捂住了自己的嘴,想到另一个可能,「公子,难道您是不犯病了?」
赵若男想到温路诚以解离症对所有亲友解释他的情形,想不到这边也是这样。
「为什么我会突然这样?」看着芝兰脸上就写着「怎样?」两个大字,赵若男只好再往下述说的更仔细一些,「突然不犯病?突然不犯病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禀主子,昨日老爷请你去前府,七爷已经请回第一命士。」
束五一开口,赵若男就吓住了,芝兰没个主仆之分,对他你呀你的也就算了,现在束五居然叫他主子,这是怎么回事?束五可是束修远贴身的八暗卫,怎会换主?这样看来换魂后的朱天仰似乎掌控的不错,想起温路诚跟他形容过的老大,赵若男本来还心神向往,希望能与之相交,可惜他们是日与夜,注定永生不得见。
赵若男低头不语,虽然在心中誓言一定要回到温路诚与孩子的身边,可是说实话,他也暗暗的在害怕回不去。
「公子,您要不要先到床上躺一下?」芝兰扶起赵若男往床上走。
赵若男倚着床头遥望明月,看到心底的却是一张脸。
芝兰帮赵若男盖好被子后,静静的退出房间,在合上房门时脸边滑下无声的泪,他知道,以前的公子回来了,而那个送他束家印信的公子已经不在了。
「喂,你,你是朱天仰?」
朱天仰傻眼的看着眼前的脸,看看自己高高耸立的肚子,然后一拳打上对方的脸。
结果,人没打到,他醒了。
「嗷。」温路诚无辜的捂着脸,不懂为什么自己又挨打了,「老大,你干嘛打我?」
「妈的,老子不是要打你,是要打你老婆,结果你老婆溜了,才会打到你。」
「老,嗷,老大你看到我老婆了?」温路诚捂着肿胀的左脸,左探右看,「在那?」
「小路子,你是被我打笨了?还是觉得你老婆已经死了?」
「老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温路诚臣惶臣恐,满心疑惑。
「你在找什么?难道你觉得你老婆有可能出现在这房里吗?」,朱天仰拉下温路诚捂住左脸的手,伸出食指戳戳肿起来的那块,「我和你老婆要两个人都出现在这,除非一个人已经死了,才有可能,你说是吗?」
温路诚瞪大了眼,僵住,朱天仰狠狠给他一个头击,接着扶住自己的头,真是晕。
刚才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会看到那个人?
难不成那个人真的跳水死了?
想到可能回不去了,朱天仰真想冲到阳台跳下去算了。
他不想生温路诚的孩子啦!
「老大,手下留情。」
心到手到是朱天仰改不了的坏习惯,而现在他的手正捶向腹部那块他不该有的肉。
朱天仰甩掉温路诚的手,叹了一口气,「有烟吗?」
「老大,你不是不抽烟的吗?」温路诚觉得自己一直在悲情路线里打滚,一下自己被打,一不注意儿子又要被打,「再说,你现在也不能抽烟,请保重龙体呀!」
「是保重我的身体?还是要爱惜你儿子的?」
「都要,都要。」温路诚小心陪笑。
朱天仰果然受用,终于叹出声来,露出一笑。
「小路子,我刚在梦里看到你老婆了,他顶着我的脸,一副不甘愿的样,温路诚,你是怎么办到的?」朱天仰正眼看着温路诚,「你是怎么让他甘心躺在你身下?」
温路诚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接着缓缓说道,赵若男被树压倒后直至第二天才有人发现,送到医院时肋骨断了三根,左腿粉碎性骨折,右脚也有骨折,人还昏迷不醒,医院住了快一个月才醒过来。
而赵家,赵妈在当保姆,赵爸年事已高,姐姐妹妹,有家庭的要顾家庭,没家庭的还要工作,所以没人能守着他,说要请看护,可那时人都还不清醒,医生也不能判定何时能醒,赵若男看的见的卡,卡里的钱还不够请一个月的看护,赵家一家子说来说去却说不出个结论,看的温路诚一肚子火,于是胸口一拍,「我来。」两个字就出来了。
然后,他就真的住到医院,平时就在医院里画图,只有比稿时才会离开。
「你都不用进公司的吗?」
「我去公司时文东会来替我。」
「那就那么刚好,你和叶文东的时间总能搭的好?」
「再不行,范进也会来。」
「他不是当乡长吗?不用忙着贪污疏通细节吗?每次都能随扣随到?」
「最不济,越颖也会来。」
「李越颖不是精算师吗?他忙到连他妈都忘记他长啥样,还能来守病房?」
「老大,你相信我们,我们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的。」
「白痴呀!我那时不是迷昏不醒吗?你们来守个屁?」
「我就是想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医院嘛。」
朱天仰看着温路诚那张被打肿的俊脸,突然有点明白,何以赵若男会甘愿承欢于温路城身下,在他原来的世界里,那里有人能像温路诚这样一片真诚打死不退的对待他。
「你爱的是我,还是他?」朱天仰突然有点想问,但他忍住了,他又不爱温路诚,凭什么开这个口,难道就因为自己还是不能得到束修远回应就向温路诚寻安慰吗?不行,老大是被叫假的吗?没帮一把就算了,怎么能添乱。
「然后呢?」
朱天仰拧了条热毛巾,一巴掌拍上温路诚的脸。
「嗷……好烫。」温路诚忍住了眼泪继续说。
住了两个多月赵若男总算醒了,可是,却疯了,一个劲的吼他不是女人,他不是赵若男,他是朱天仰,什么有的没的,于是赵家只好又把他往精神科送,结果又住院了。
「他就是个愣头青,不会看看情况再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