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玖看白俞没注意他,小心地移动自己的身体,想先溜走。爆炸时他躲到床底了,没受重伤,顶多擦破皮。既然白俞没事,他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搞不好还会挨骂,承受白俞莫名其妙的怒火。
谁知他才移开一小步,便被白俞牢牢抓住手腕。明明白俞头都没回,还在笑送着他的邻居们。
等邻居们都走了,白俞才转身,阴阴地看着白玖,“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白俞交友不问出处,但涉及自己的生活稳定和人身安全问题,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才行。
白玖此刻真的很狼狈,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底下直接光着——因为着急白俞的安危,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头发有些地方被烤焦了,凌乱地卷曲着。脸上有细微划痕,刚才还没反应,现在却后知后觉流出血来。
他没有说话,他很认真地在思考,要编一个怎样的身份才能让白俞信服,同时跟他友好共处。
他思考了很久,久到白俞主动妥协。
天色彻底暗下来,路灯下,院子里的枯树和绿意正浓的新树一并在风中摇曳,投下不怎么赏心悦目的影子。
“算了,先跟我回去处理伤口。”
白俞叹息一声,拉着白玖走出院子。也不管远远响起的火警鸣笛声,反正等那些灭火的人到的时候,房子里的火早熄了。这是经验之谈。
而摇曳的树枝们,终于安静下来。遥遥看着两人渐渐拉长的背影,偷偷取笑两颗同样不明所以的心。
17.混乱的开始5
假半仙买的房子位于新建的温馨小区,离白俞的面店不过十分钟路程。
房子是去年托人买的,但假半仙神神叨叨地说他早在前年——被关进圣母玛利亚精神病院前,就买下了这里,因为他有预言之力。白俞不跟他计较。
这房子虽然没人居住,但每个月白俞都会请家政来打扫,所以不会很脏。装修也是白俞操刀,各种家具用品一应俱全。
带着白玖进了屋,白俞又到小区药房买消毒药水、创可贴等物。离开屋子前特地警告白玖,“不许乱跑!”
于是白酒便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白俞回来。
等待的同时,白玖的大脑并没有休息,而是飞速运转着。只有在计划杀人的时候,他的大脑皮层才会这么活跃。
他这次想杀的却不是他以往的任何一位主人,而是一个温顺矜持教养极佳的贵妇人。她的名字叫叶华,她想杀死白俞。白玖思考了很多,他决定给这个女人一个快捷一点的死法。
本来叶华就属于杀死也没什么意思的人,所以白玖不准备浪费时间。
提到叶华,就该提一提差点被白玖杀死的二毛。二毛很幸运没有死掉,当然白玖也不打算再杀一次。这全都是托白俞的福。
白玖思考着他的杀人计划,不久白俞便回来了。
在白俞眼里,白玖还是那个样子。他仿佛自带阴影,他所在的地方,孤独,阴暗,冰冷,危险……
各种负面的形容词都可以套上去。
若白玖知道白俞的想法,一定会很难过。白俞是不会了解他计划杀人时那种愉悦的。白玖表示,虽然身体是冷的,但他的心是热的。
“咳咳……我回来了。”
白俞出声打破让人窒息的安静。
白玖只是回头看他,没有说话。于是房间再次安静下去。
“我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较严重的伤,要是没有你先去洗洗,洗完我再帮你抹药。”
白俞忽略了冷场的气氛,一边说,一边靠近。
其实他都拉着白玖遛了一圈了,也没见白玖有问题。再检查一遍,完全是多此一举。
而白玖当然也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较严重”的伤。
但他表示他是不会算告诉白俞的。他非常配合地让白俞更加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他想要是脱光了检查会更彻底一点。
于是白俞在查看白玖的伤势时,发现白酒突然靠了过来,在他耳边制造暧昧的气息。然后白玖慢慢移到他面前,注视着他,明亮的双眸仿佛黑宝石,透露着纯真的诱惑。即使他身上沾满灰尘,即使他头发被烧焦参差不齐……你还是会为这双眼睛沉迷。
再然后白玖开始宽衣解带……
“看来没有大碍。”
白俞冷静地分析。接着在白玖脱光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推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白玖不甘地站在浴室,不甘地脱掉剩下的衣服,不甘地把藏在衣服中的各种小工具藏得更好,然后不甘地打开热水开始淋浴……
为什么白俞总是对他的故意诱惑无动于衷呢?他就算在最狼狈的时候,也有绝对的把握展示自己的魅力,他能让所有人为他着迷!
而此时此刻,那个不被诱惑的人正站在浴室之外,神情依然冷静。
但白俞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
白玖就是个妖孽,他暗自下着结论。
他知道白玖在诱惑他。可这份诱惑给白俞的感觉依旧是干净透明的。
白玖做得很好,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很到位。太到位了,仿佛训练过很久,熟悉到深入骨髓。却遗留一个被困的灵魂。
白俞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然他的同情心、怜悯心、友爱心……不管什么心情,又要泛滥了。他甚至已经开始为自己对白玖的怀疑感到愧疚。
白俞摇摇头,清空自己的复杂心绪。然后去卧室帮白玖拿了睡衣和底裤。
把要换的衣物放到浴室门口后,白俞走到阳台。他得给小白回个电话。
准备打出去时,小白却自己打来了。
“小鱼?我在你家,你跑哪儿去了?你家炸了,可把我吓死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算了,你在哪儿,我现在赶过去……”
电话一接通,小白便劈头盖脸地询问起来。白俞耳朵虽然遭罪,嘴角却不由勾起。
“我在假半仙家,爆炸时我没在家里,所以没受一点伤,你不用过来了。倒是之前跟你提的,下周野营的计划,一定要改。不然我可不参加了,我自己找个地方野营去。”
白俞安抚着着急的小白,顺便提起上午的建议,希望小白慎重考虑。
小白听了,态度却依旧坚定。他表示约定好的事情不能随便改,并严厉批评白俞,“这是我们约好的,你不能出尔反尔!规矩定下哪能说变就变?”
小白旁边的人听到两人谈话,很是无奈。催促小白,“你们别偏题行不行?还有小鱼也是,家都被炸了还有心情提野营的事,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一点?让我来接,我说说小鱼……”
接下来跟白俞说电话的就是另一位朋友——杨邵。杨邵跟白俞是大学同学,两人感情一向很好。他也是除了小白之外,与白俞喝酒次数最多的一个。连交了女朋友后也常来白俞店里报到。
杨邵其实是个很顾家,很保守的人。也就跟白俞和秦柏几个要好的耍得开。
之后白俞被杨邵批评教育了一顿,不得不认真检讨。再三保证这次事件已在掌握之中,他不会有任何危险后,杨邵才挂了电话。
当然早上要打给装修队的电话也免了,因为杨邵就是装修队的老板。
接完电话,白玖已经洗完澡。白俞见他湿着头发出来,扔了一条干毛巾给他。然后拿着药水棉签,帮白玖处理伤口。
白玖脸上只有一条划伤,血已经止住。白俞给他擦了药,贴了两个创可贴,就没管了。
剩下的伤在手上和身上,跟他原有的伤痕相比,新伤简直是毛毛雨。
白俞迟疑了一下,把药递给白玖,让他自己擦。大晚上的孤男寡男,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好。
“今晚你睡客房,我去帮你铺床。”
白俞说完就走了,留白玖看着手里的药瓶,皱着眉默默表示不满。
要是不能跟白俞一起睡的话,白玖更愿意回到地下室研究对付妈妈桑的计划。钱也快用完了,补齐他之前损失的各种工具可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不断更换身份,各种身份加起来有好几十的人就是有这点烦恼。都不能安生地投资点赚钱的行当,只能劫富济贫。
白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会有点忙。
还记得红都的那位大导演吗?他都设计好了,总不能白辛苦一场。他预计这周之内去把大导演搞定。还有叶华,这个女人不在本市,也不在红都。要去杀她,来回花去的时间也得有一天了。而那些重要的保证他生活娱乐质量的工具,也要从不同渠道购买,未免暴露,还得换不同身份……
所以当白俞铺完床出来,发现白酒又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被换下的破衣服。
第二日,白俞接到警方通知,投毒的男子已经全部认罪。跟白俞想的一样,投毒的和中毒的男子是一伙的,目的是制造丑闻好借机敲诈。白俞想问投诉电话是谁打的,但这是警方保密的内容,不会告诉他。
白俞只好打电话给警局的朋友,拜托他去问问。
让人意外的是,投诉电话确实是投毒者打的。这就有点矛盾了,既然要敲诈,这么早告诉警方你还敲诈个屁呀。
难道是罪犯太蠢?
的确够蠢的,白俞看起来也不像特别有钱的,一个面店而已,能敲诈出多少钱?
要不就是真蠢,要不就是背后有人指使。或者二者兼有。
投毒那家伙也是被二毛打怕了,白俞故意带着二毛去探了一下监,又天花乱坠各种罪名胡吹乱侃地威胁了一番,那家伙就把指使的人说出来了。
说得也不清楚,说是一个外地人,长得很斯文,留着小胡子,带着小眼镜。那个小胡子小眼镜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搞垮白俞的面店。就是这样。
投毒者交代到最后,再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只给了白俞一个双方联系的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打过去已经是空号,查也只查到过去的一次匿名充值。线索算是断了。
而房子爆炸的事,杨邵也说没什么发现。天然气管被割破了,厨房还有个很常见的已经报废的定时打火装置。杨邵强烈建议白俞把天然气管换成防割破的那种。
18.混乱的开始6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约好一起去登山的日子。选的地方是西部边陲一处才开发不久的景点。山是名不见经传的山,名叫竹叶山。实地考察过的小白表示,那里没有一棵竹子,自然也没有竹叶。
这一周的时间,生活竟平静下来。白俞没再遇到任何危险,没有绑架也没有暗杀。仿佛一周前发生的种种只是偶然。
当然白玖也没再出现。
倒是前一天有新文报道,某位曾经犯下轰动世界虐杀少女案件的罪犯,在逍遥法外二十年后,被发现死在地下室。其死状极其惨烈,为了和谐新闻并未详细描述。只提起,这起案子与电影《汉尼拔》中的某个情节非常相似。警方怀疑这是一起模仿杀人案件,正在着手调查。
有知情人士透露,唯一的线索是地下室外面的交通摄像头。不算清晰的录像锁定了一个穿红衣的高挑女人。
报道结尾又提了几起类似的模仿杀人案件,呼吁民众注重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并大力赞扬国家对文化产品的严格审核制度,确保人民不被暴力文化影响侵蚀,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不要怀疑,那个身着红衣的高挑女人绝对是无辜的。
真正的凶手,此刻正驾着一辆经济实惠的红色奇瑞QQ追着一辆蓝色路虎。
蓝色路虎中坐着的正是白俞和他的登山野营队。一共五人,驾车的是杨邵,副驾驶上坐着他的女朋友钱芸芸。后面坐着的就是白俞、秦柏、周铭睿三人。
宽敞舒适的汽车里没有歌声,只有秦柏和周铭睿的争吵。
“我说了我要开自己的车来,早上你就把车给我开进沟里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秦柏吼向周铭睿。
“你吼什么吼?比嗓门谁大么?你自己把后视镜撞坏了,还怪我开车没开好?!!”
周铭睿的声音一点都不输于秦柏。
秦柏假惺惺地护着坐在中间的白俞,特鄙视周铭睿,“是谁在比嗓门儿大?就你嗓门儿大!看把小鱼吓的!反正这次野营规矩定下了,我跟小鱼一对,你没有人,没资格参加,到了下个服务区你就自己下去,该滚哪儿去滚哪儿去!”
秦柏这话一说,周铭睿怒了。将白俞拉到自己这边,挑衅地看着秦柏,“你问问,白俞他会选你?就你这身材,还不把白俞压死?”
秦柏确实是长得肉嘟嘟的那种,脸上有婴儿肥,二十六的人还像个十八少年似的。身上也是软软的,看起来倒不是真的很胖,但摸起来确实有肉。
秦柏最讨厌别人提他的体重,那是他永远不能释怀的痛!周铭睿算是触了他的逆鳞了。
“周铭睿你这个混蛋!!!”
秦柏大喝一声,直接解了安全带扑向周铭睿。可怜白俞真的差点被他给压死。
白俞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停!”
然后推开秦柏,又阻止想还击的周铭睿动手,无奈地将自己移到正中间,两边都不偏向,“你们俩就消停消停吧!”
秦柏和周铭睿却都不愿放过他。
周铭睿冷冷地抱胸,对白俞说,“我们俩你只能选一个,挑剩下那个自己滚回去。”
也不知他是哪儿来的自信白俞一定会选他。
秦柏则将视线转向白俞,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无声求助。
白俞扶额,将秦柏那张圆脸转了个向,“看风景吧,别看我。”
就在白俞被小白和周铭睿弄得头疼不已时,坐在前面一直看戏的杨邵终于良心发现。为了解救白俞,故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吹了声口哨,看了看后视镜,“后面有个傻×骑着QQ就想超我车呢,都跟了好久了。看哥怎么虐他!”
说完就开始加速,想将那辆红色傻Q甩开。
秦柏这货最容易被忽悠。听杨邵这么一说,注意力立刻便被引开,扭着脖子往后面看去。
果然看见那有着奔放色彩,外形小康的汽车。
“快开快开,追上来了!”
秦柏催促道。
没了秦柏参合,周铭睿自个儿也闹不起来。只一个人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生着闷气。
而白俞也终于得了安宁。他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刚才被小白一压,眼镜都被压变形了,需要调整一下。
杨邵越开越快,几乎超速。后面的QQ却穷追不舍,一点没把杨邵放在眼里。
高速路上,不止杨邵和QQ这两辆车。杨邵开得这么快,必然要超前面的车。这样一来你追我赶的游戏多了许多刺激。这份游戏的刺激,让男人肾上腺素飙升,却绝对让女人害怕。
“慢点,慢点,吓死我了……”
杨邵的女友钱芸芸双手握紧安全带,手心全是冷汗。
正好杨邵超了几次车,甩掉了阴魂不散的QQ,于是应女友要求,点了刹车。
可是他发现,刹车似乎有点不管用……
没有人发现杨邵煞白的面色,连钱芸芸都以为他还在故意飙车速,秀车技。而车后坐着的三人,周铭睿还在故作冷酷,生人勿近;白俞依旧低着头摆弄着他的眼镜。
最先发现异常的反而是常常不靠谱掉链子的秦柏。
“杨哥,已经甩掉那家伙啦,你的车技棒棒哒,不用再加速了。哟,你这都都超速多少了?小心回去被开罚单罚到破产……”
秦柏说着,瞄了一眼速度盘。这一瞄……乖乖,都要到极限了!
而秦柏的话也引起车内另外三人注意。
钱芸芸受不了了,大喊,“别开这么快!我怕!”
白俞和周铭睿倒是冷静,看了一眼稳握方向盘的杨邵,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呵呵……别担心,这还不是我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