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谈笑间,不远处另一张桌上的一人透过一张狰狞的面具望着他们这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沙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好似夜晚游荡在荒野的鬼魅一般。
第八章: 梅花已落
“你去替我暖壶酒来。”元穆易道。
“怎么?刚刚还未喝够?”御风尧笑道。
元穆易打开房中的一扇窗,抬头望着黑夜中高悬的明月道,“如此良辰,怎么能缺了一壶冬夜暖酒!”
“好!且稍等我片刻!”说罢,御风尧便自那敞开着的窗子一跃而出。
元穆易见此,无奈摇头一笑,想来这南坛教主倒是越发像个“偷儿”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一股劲力冲开,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散四周。
元穆易转过身,道:“阁下是何人?这一路跟着我们是为何事?”
“你是怕我伤了你的相好?所以故意支开了人?”面具下沙哑的声音,怪笑道,“这一路你们俩你侬我侬,倒也不怕被江湖人耻笑!”
“哼!”元穆易哼笑一声不置可否,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那面具人也不以为意,继续冷嘲道:“还是你生来就喜欢躺在男人身下?”
元穆易目光随即一冷,抬头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信不信我此刻就能要了你的命!”
面具人眼珠转动,毫不在意道:“你所施之毒对我无用。”
元穆易闻言,一惊,目露寒光道:“你是‘药人’!”
“不错!我就是你亲爹所制的‘药人’!可惜……我是他的一个失败之作!所以他才去找你娘!才生下了你!你可是你亲爹最得意的‘药人’!哈哈哈!”说着,面具人将他那张狰狞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来,“他害得我这一生都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每月只能饮那毒血才能续命!”
闻言,元穆易冷哼一声:“所以呢?你想怎样?”
“我要吸干你的血!你是那老家伙与他最爱的人所生之子!”面具人冷笑道:“不过……如今我改注意了,我发现了一件更能解我心头之恨的趣事!”说着面具人一步一步走近元穆易,“这么快吸干了你的血,让你死就太可惜了……”面具人伸手抚摸上元穆易的脸,道:“我要慢慢吸,一点点吸……我要每吸你一口血!就干你一次!谁让你是那老家伙的儿子!”
面具人的话音一落,一股鲜红的热血喷薄在元穆易身侧。
只见,那面具人被突然自窗口闯进来的御风尧挥剑砍断了一只臂膀,正是刚刚摸上元穆易脸的那只右手。
“他可是我御风尧的人,你想干他?”御风尧面目狰狞道,“我魔教南坛有千百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你可要一一的试上一试。”
“魔教?你是魔教的人!”面具人封住自己右肩穴道,目中露出一丝惊恐。
“跟了我们这一路,也不打听打听清楚,就敢贸然来寻人报仇。”御风尧冷笑道。
“哼!”面具人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元穆易道:“原来你还做了魔教的娈童!啊哈哈哈!呃——!”
“住手!”元穆易上前一步,阻止御风尧刺向面具人胸口的一剑,“放了他。”
就见面具人手捂着胸口,那一剑虽已刺入,但被元穆易及时挡住尚未伤及心脉。
“为何?”御风尧凝眉望着面前露出悲泣之色的元穆易,心中顿时了然,收了剑对那面具人道,“还不快走!”
“哼!”面具人往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狼狈逃出。
“你此刻放了他,他还会再来寻你报仇。”待面具人一走,御风尧对元穆易道。
“只当是我还他的,下一次你要杀我决不阻拦。”元穆易道。
“因为他如你一般,你自他身上望见了自己吗?”御风尧向前伸手,扶上元穆易的侧脸道,“我的‘偷儿’……”
元穆易垂下眉道:“要不是因为那人……他也不会如此……”
元穆易同御风尧行至一处石滩,眼前碧绿湖水开阔好似望不到边。
“这就是琵琶湖?”元穆易道,“风景倒是不错。”
“等收拾了这湖中之人,我可与你游湖赏玩。”御风尧笑道。
这一路行来,御风尧跟在元穆易身后,好似一派无所事事,不理教中事务。实则,却是在为魔教清理门户。
当日,御风尧同元穆易乘上那翔龙舟驶离海上孤岛的前一个月,御风尧接到总坛的飞鸽传书。
传书是魔教总坛新上任的教主白慕容亲自所书,白慕容在信中嘱咐御风尧好生照顾元穆易,他这位师弟生性游散,不愿被任何人所束。
并要求他御风尧除了到时一路跟着鞍前马后地照顾他这个师弟,教中事务也不可怠慢,正好替他扫清所经之地的叛教之徒。
御风尧心道,这新任教主倒也会适时利用。
他御风尧本也是个生性游散之人,如今总教主自然是知道他与元穆易的关系。
就是不知这新任教主可否真能寻到那解毒之法,为他这个师弟解了这身上之毒呢?
自己虽是魔教南坛的教主,到底比不上整个魔教来得势力庞大,如果由总教主亲自出马,这胜算定然能大些。
御风尧心中一边思想着,一边跨步走近湖岸。
只见他衣袖刷地一挥,本是平静无波的湖面顿时激起层层水浪。
“来者何人!竟敢扰我清修!”话音未落,湖中一长胡老怪飞身跃出湖面,下一刻便站立在那岸边,身上尽是无一处水迹。
“老怪!可还记得我!?”御风尧衣袍向后一甩,笑望着眼前怒目圆睁的长胡子老怪。
“你小子不在你的南海仙岛,跑来我这儿做什么?”老怪眼神微眯,认出了来人是谁。
“我奉魔教新任教主之命,来此清理门户。”御风尧话说的云淡风轻,对等会儿可能的激战并不以为意。
另一边,元穆易见这会儿是人家教中事务不便插手,便找了块清静之地睡起了午觉。
“哈哈哈!我长胡老怪在此已有十一个年头,早不管那魔教中的屁事,你小子也回你的南海,我回我的湖里去。咱们俩就当不认识!”
说着,老怪欲要再次飞身跃入湖中,就听身后御风尧道:“你说是海大,还是这湖大?”
老怪闻言转过身,面露不悦道:“你小子什么意思?我老怪水性是不如你,可真要打起来,不见得我老怪就会输。小子!咱俩过去也算是旧识,我老怪也不想同你翻脸!”
“好说!好说!其实我御风尧年纪差你好几轮,照理我该叫你一声‘爷爷’也不为过。但毕竟今日有命在身,也是身不由己,你老怪就同我过上几招装装样子也好,他日总教主要是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御风尧说着又往长胡子老怪这边跨上几步。
“我呸!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你明知我这十多年都躲在此处修炼奇功,不能随意动用自身内力。如我同你一战,岂不前功尽弃!”长胡老怪抖动着白花花的胡子,对御风尧吼道。
“那可如何是好?”御风尧苦笑一声,耸肩道,“要不……”
“休想!”老怪不等御风尧把话说完,先一步出声道。
“你也知道海比湖大,不过就是一颗珠子而已,怎么能比得上你这十几年的修行?”御风尧不理会长胡老怪,自顾自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我这儿,根本不是奉得什么总教主之命,是看上了我从那老妖手里得来的‘碧海神珠’!”长胡老怪怪怒道。
“当日玉仙师太与您的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动地啊!”御风尧笑道。
“小子你少拍马屁!”长胡老怪一甩白胡,撇开眼去。
“老怪,我奉命清理门户是真,今日这‘碧海神珠’我也是要的!只因我有一人非救不可,不得不向你要了此珠!”话音一落,御风尧已飞身跃起,扑向长胡老怪。
老怪碍于自身不能随意动用内力,很快便被御风尧挟持住,抖动着浓眉道:“今日落在你小子手里算我老怪倒霉!你要救的那人可是刚刚跟在你身边的少年。”
“哈哈!正是此人!”御风尧放开挟持老怪的手,道。
“哼!即便你拿了我的‘碧海神珠’也救不了他!”长胡老怪讥讽道。
“您老的这双眼还是如当年一般毒辣,我自然是知道这珠子也非长久之计,但能拖上一时也好。”御风尧道。
“哼!可惜了我的这颗珠子!”老怪撇开脸,不满道,便自怀中掏出一颗洁白如豆大的珠子,塞进了御风尧的手里。
“我明日就让冰儿给你送来一箱‘南海神珠’。”御风尧看了看握在手中的‘碧海神珠’,道。
“我要哪些姑娘带得珠子做什么?去去去!”说着,长胡老怪飞身跃入湖中,“没想到堂堂魔教南坛的教主会栽在一个小子手里!啊哈哈哈哈——!”
这破浪般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湖面之上。
薄纱暖帐中,一双含笑的目子和一双有力的手将元穆易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除。
御风尧将一颗通体雪白的珠子递到元穆易眼前,元穆易接过珠子,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后,道:“那老怪说的没错,给我是可惜了。”
御风尧上前将元穆易拥入怀中,道:“不过是颗珠子,能续你半年的命,也算是有了用处了。”御风尧自元穆易手中取过“碧海神珠”,将它递到元穆易嘴前,让其吞下。
元穆易张口含住珠子,连同御风尧细长的手指在口中来回吸吮舔舐。
元穆易伸手扯开御风尧腰间衣物,一根狰狞之物忽地弹跳而出:“这东西总是这般精神。”
“呵!”御风尧压上元穆易,将那根狰狞之物抵在元穆易的腿间,眯笑道:“索性便让我死在这穴中,可好?”
话音一落,又是一室撩人春意。
几日之后,魔教南坛四大护法其中一人突然出现在御风尧与元穆易面前。
“教主!”只见女子一身粉衣,长着一张倾国倾城之貌,神色却是肃然。
“何事?”御风尧道。
“那药王已经寻到。”
“现在何处!?”御风尧神色一敛,就见身旁元穆易也是一惊。
话音刚落,只见一满头白发凌乱不堪的老人微颤着身体自后方步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魔教南坛另外三位护法,想来是被这四人强扭了过来。
老人一见元穆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道:“儿子!是爹当年之错啊!”那话中似痛苦至极,老泪纵横。
“哼!”元穆易目中冷冷,转开身去,不愿与此人对视一眼。
“魔教早有禁令,你私自制‘药人’,早该按教规论处!”御风尧厉声道。
“儿子!爹自认当年一时糊涂,千不该万不该贪图这一时狂念,才害你母亲……害你至此……爹有错啊!这些年来,我自知没有面目见你,也不敢一了百了去那阎王殿中……没脸见你母亲啊……”
“那你究竟有没有药可解他身上的毒?”御风尧在一旁已是不耐烦,对这一脸鼻涕一脸泪的药王并不客气,道:“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未找出这解毒之法?眼睁睁见他到了而立之年便要命丧黄土吗?”
“若是有法子,我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躲着?”药王又是抹下一把泪来,哀诉道“但我有法子可占克这毒发之痛,也是半月前刚刚制出……”说着,那白发老人望向身旁四位倾城女子。
御风尧见此,心中已经了然,这定是在冰儿她们的逼迫下研制出来的临时之法。
就见这白发苍苍,面目泪痕的老人自衣袖中掏出一只锦盒打了开来,里面正装满了一堆褐色药丸。老人低低喃语道:“只是他这命……这命……”
话说到此,众人都已心知肚明。
御风尧接过锦盒,见元穆易面上并无多大悲喜,心中一疼,道:“也罢,能占时解他每月之疼也好……但此后你必竭尽所能,找出这解毒之法!”话虽如此,却是连御风尧自己也顿觉无力。
“就是不说,我也定会如此。我已欠他母子二人太多,此生已是无法赎罪……”药王低下头,摇头悲道。
“‘偷儿’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御风尧道。
忽地,元穆易转身疾走而去,行至坐骑黑马之处。
不待御风尧出声阻止,元穆易已翻身上了马背一挥马鞭,马儿狂奔向前,将御风尧一干人等远远甩至身后。
御风尧见状目中一闪,也翻身上了一旁自己的坐骑,挥舞起手中鞭儿追上前去。
茂密山林,朗月当空。
一前一后两匹马儿在夜晚的林中飞奔,眼见前方就是一处悬崖峭壁,御风尧甩开手中鞭儿飞身跃起。
元穆易只觉腰间一紧,随即人被拥入一个紧实温暖的怀中,跟着人便被带下马背。
这边刚刚还飞奔着的两匹马儿,似也有了灵性,待到快到峭壁之前,早以提起前蹄,嘶叫着停顿了下来。
“怎么?舍不得你的这两匹好马儿?”元穆易自御风尧怀中挣脱而出,道。
“呵!你这‘偷儿’可不像是会寻死之人!”御风尧苦笑道。
“只是一时兴起,想试试这‘死’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元穆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道:“有你御教主在,我自然是死不了的。”
“这早死也罢,晚死也罢,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急于这一时知道。”御风尧也跟着站起身来,挥去身上尘土。
元穆易转头借着头顶月光寻向那两匹马儿,那两匹马儿正在一旁低头吃着嫩草,毫无惊吓之意。
“果然是好马!”说着,元穆易走到两匹马儿跟前,伸手轻抚上马身。
“这马儿虽好,但这人却可恨之极!”御风尧走上前去将元穆易再次搂进怀中,抬手固住元穆易的下颚转向自己,狠狠咬上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唇舌。
二人正唇齿纠缠间,忽地一张金丝网自他们头顶罩落下来。
御风尧使出劲力猛地推开元穆易,自己已来不及避开,被这金丝网整个罩住动弹不得。
就见一群打扮怪异的人自林中各处冒出,为首的尽是那前些时日找上元穆易的面具人。
“原来是魔教四怪,想我御风尧从未得罪过几位前辈,不知今日为何由此一举?”御风尧在那金丝网中,笑道。
“御教主的确与我们没有什么冤仇,只是几年前我四人不小心中了仇人暗算,深中剧毒,多亏了他出手相救,今次才不得已得罪了御教主。”说话的是个袒胸露乳的男人,手里晃着一对似有千斤重的铁锤,正看向立在一旁的元穆易道,“御教主还请放心,此人已答应我四人不会伤你分毫,只是向这位小兄弟要些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