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打太极,现在立刻有了主意,松鼠听了这话就觉得脑子里一乱,嗡嗡嗡的直响。
“这方法很简单,你去出面拖住少爷,我趁机在房子里转就行了,我这办法绝对是最省事直接的,你要觉得合适这几天就能行动,”说完凡萧一拍松鼠肩膀;“事不宜迟,你好好想想。”
松鼠垂下眼皮,一副要思考的模样,凡萧趁热打铁,十分惋惜的叹道;“这事情看的就是机会,我想出办法,施行看你了……不过想这事儿真的挺头疼……我不是不配合,就看你是不是想配合,你要不配合那我没办法。”
松鼠感觉胸口刚压下去的那股闷气又开始往上冒,兜来转去他倒把责任推自己身上来了?
“凡萧……我不知道你是在跟我耍什么花招,你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我,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知道吗,不对……咱们不是一条线上,你最好想清楚,因为我死了没人保护你”松鼠一手按摩着凸起的太阳穴,一手指着凡萧;“,而你死了,我没有任何损失。”
凡萧立刻露出一副惊惧的表情,听话的点点头。
“不过我还有点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洗脱冤情……你别是联合孟爷要我命的吧。”
松鼠冷笑一声,懒得理凡萧,但又不好就此沉默,敷衍道;“不是,你要相信我,帮孟爷我没好处的。”
“哦~~~”凡萧恍然大悟的点头,看着松鼠微笑,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松鼠瞪了凡萧一眼,发现他眼睛这会儿不知怎么,愈发的颜色浅,简直都是浅棕色,就瞳孔那一点黑的深不见底,像只兴奋地猛兽,一眨不眨的盯紧猎物。
松鼠抬手抹了把额头,不知不觉中他竟起了一身的汗。
理智上松鼠觉得这次行动很有问题,而且凡萧如此的诡计多端不该相信他,不如杀之而后快,但另一方面,松鼠却不肯放弃,他实在不敢信,想试试,万一有希望……万一呢……凡萧不是没有利用价值……利用的好了,价值很大。
这番痛苦的挣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松鼠却觉得煎熬了几小时,最后他抓了抓头发,发现头发里面都有些犯潮。
“明天我联系少爷看看,然后咱们行动,”松鼠一咬牙一运气,说出这句话。
话说出去了,也就说明决定做下来了。话音一落,松鼠明显感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焦灼感也随之减轻了很多,简直由内而外变得无比清凉舒适。
松鼠之后又跟凡萧嘱咐几句,内容主要围“别耍花招”“全听他安排”转,吓唬为主安抚为辅,两者结合想把凡萧糊弄敷贴。
而凡萧频频点头答应,一副听从指挥的乖巧模样,直到松鼠觉得安排妥当,回了自己的房间,凡萧才微微的一攥拳,很克制的笑出了声。
二人的对话现在越来越像是互相过招,稍有差池就会露马脚。凡萧看得出松鼠求胜心太切,以至于完全被蒙蔽了双眼,轻而易举的就上了他的套。
现在松鼠说的话,凡萧是一句也不信了,不过没关系,松鼠相信他就行,相信的不多没关系,只要坚持到进了少爷住处的门就行。
只要进了少爷的门,凡萧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38.晚饭
少爷跟松鼠有过节,之前组织里开会,松鼠当着众人的面让少爷下不来台,虽然陈凌当时就教训了他,但松鼠相信少爷肯定对他怀恨在心,本以为之后与少爷再无交集,不想在凡萧的多次催促和各种威逼利诱下,松鼠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恶心给少爷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要当面给少爷致歉,同时准备为少爷未来的道路献计献策。
少爷此时正是接手组织的时候,苦于没有威信没有良将,于是病急乱投医,甭管是人才还是蠢才他都有心一股脑的全揽过来,所以接到松鼠电话后,他没怎么为难松鼠就表示要见面谈,而见面地址则不在家中,而是外面。
凡萧眼睛一亮,跳舞似的跟松鼠比划,松鼠也是个脑袋转得快的,立刻拿着手机一点头,张口道;“那我去接你吧。”
少爷的住所不少,常住的那个也只有他贴身保镖知道,为了安全起见和便于挥霍,他总是来回在不同的地方过夜,没有规律可循,而当他消失不见踪影时,就是他“回家”了。
“你要去他的秘密住所了?”挂掉电话后,凡萧笑嘻嘻的跟松鼠打趣;“为了表示对你的重用,他居然告诉你地址让你接,啧啧,看来你信誉一直以来不错嘛。”
松鼠觉得凡萧的笑容不怀好意,还有些贱兮兮的,怎么听都不觉得像是好话,于是将目光移到别处,不想跟他对视;“他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现在树倒弥孙散,大家都是看着爸爸……”
松鼠话还没说完,凡萧忽然坐直身体抢白道;“树倒弥孙散……照你这么说,那爸爸是死了?”
松鼠顿时哑口无言,他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却是一炸。松鼠这才意识到,这几天日子过得无风无浪,不经意间自己放松了警惕,而凡萧却没有,他时刻盯着自己。
“爸爸要是死了,我还杀孟爷干嘛?”凡萧没等松鼠有反应继续提问。
“哎呀……这不形容吗!形容你不懂啊!?”松鼠有些恼羞成怒,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嘴里念念叨叨的去饮水机那接水。
凡萧笑着靠在沙发里,拿起松鼠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打开看,在松鼠转身的同时又将它放回原处。
“你翻我手机干嘛?”松鼠不悦道。
“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游戏,”凡萧满不在乎的回答,然后用下巴冲松鼠一伸;“今天我开辆车在后面跟着你们。”
“不行,”松鼠摆摆手;“这肯定会被发现,你可千万别露面,少爷认出你就完了,你就在后车厢里就行。”
凡萧眼珠转了一圈儿,有点迟疑,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行。”
“我还是不放心……不是,你到时候打算怎么把他手机拿走?”松鼠明显还有顾虑,说完又觉得不妥;“不对……你拿他手机……就更跟孟爷联系上!?他就能信你?”
“你放心吧,”凡萧不屑的一笑;“我自有办法,你跟着我来就行了,而且眼下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么?”
凡萧满面笑容,十分惬意的靠在沙发里,双脚翘在茶几上,虽身处低处,眉宇间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和疑惑,仿佛大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自己的命。
但很快松鼠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一个“活死人”能掌握什么大局?至多是考虑别再死罢了,自己跟他不一样,不止要求生,还要求上游。
松鼠想等到利用的差不多了,就赶紧把他除了,现在松鼠都不想背对着他,总觉得芒刺在背。
二人一直无话,心怀鬼胎的各自准备,等到了时间,不用任何人催,仿佛是都各自上了闹钟一样,一同出了门,直奔车库,几分钟后,松鼠一人开着车,缓缓驶上了马路。
凡萧因为身高体壮,整个人缩成一团躺得很憋屈,脸上的毛孔几乎能感觉到后车盖的高度,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再大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这种感觉让他逐渐不安起来。
黑暗,压抑,窒息……还有接踵而至的恐惧和绝望。
凡萧双眼被气味呛得流泪仍不肯闭上,带着期盼和留恋的神情直视前方,似乎是想看穿这层浓黑。
一滴汗珠流进了眼眶中,凡萧全身轻微的颤了一下,使劲儿甩了下头,汗珠下雨一般砸在面前。
不知何时,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凡萧不喜欢压抑黑暗的空间,空间越小越不喜欢,这让他回忆起三年多前刚睁眼那一刻的情景。
没多久,一些让凡萧大汗淋淋毛骨悚然的东西,纷纷在黑暗中具现出形状,悉悉索索的靠近他,然后伸出冰冷黏腻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身体和头发。凡萧咬紧牙关,额头血管暴起,他感觉窒息,胸口像是被一块儿大石头压着,而且石头在慢慢的变重。
凡萧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眼珠几乎瞪出了眼眶,他张嘴一口咬住自己汗津津的拳头,发狠的劲头好像是在啃咬仇人。
凡萧感到了恐惧,同时也生出了愤怒,他愤自己的软弱,努自己的无能,只能在这黢黑的后备箱里,跟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他要教训一下自己,将那个软弱的自己赶走或是咬死,让无畏的自己永远站在上风。
凡萧空洞洞的双眼在黑暗中泛起了红光……
对,杀了那个懦弱的自己,杀了那些让自己懦弱的恐惧。
凡萧喘着粗气,松开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
松鼠一路上都很顺利,他接了少爷,还有少爷的四个保镖,其中两个坐在车的后座上,另外两个开车跟着他。
松鼠因为心虚,一直都笑着应付但不敢与少爷对视,偶尔的一瞥后,松鼠还会倍感尴尬,同时在心里琢磨着,少爷跟凡萧,还真有点像。
二人一路驱车到了一片别墅区,在其中一个不显眼的别墅前停下,松鼠刚下车,别墅门就打开,一高个门童快步出来,要帮松鼠停车。
松鼠迟疑了一下,眼睛忍不住的往后车厢瞟。
因为凡萧躲在里面,为了能让他顺利出来,松鼠在锁上做了手脚,门童的出现让他有些担心,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放心吧,这里虽然没有招牌,但绝对是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不用担心丢车,”少爷一拍松鼠的肩膀,本意是开个玩笑,却看见松鼠跟触了电一样抖了一下,脸上全是不笑强笑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什么招人厌恶的存在似的,少爷顿时心里生出股鄙夷,扭过头自顾自的进了别墅。
门童钻进车里,缓缓将车开走。松鼠不死心的冲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满腹心事的跟了上去。
松鼠煎熬万分的与少爷吃了顿晚饭。
他一直都在苦等凡萧的出现,可凡萧却从始至终没路面,松鼠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看向少爷的手机,真有冲动自己上去抢。
席间少爷点了两瓶五粮液,松鼠是没心思喝,少爷却是胃口很好,半瓶子下肚后,少爷的脸跟熟了一样,酒精的蒸腾驱走了他的戒备,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将自己的不如意与志向叽里咕噜的全都说了出来,也不管对方是谁,听不听,仿佛他需要的不是个听众,只是个发泄的契机而已。
少爷的抱怨在松鼠听来跟怨妇一样,志向在他听来根本就是天马行空,松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听了满耳的废话,吃的那叫一个没滋没味儿,心想要真把爸爸的产业都交给他的确不是件靠谱的事情,自己选陈凌那一边还真对了。
正在松鼠焦躁而急躁的等待中,忽然耳边一闪,捕捉到只言片语。
“什么?”松鼠感觉自己好像被惊醒了,继续问道;“你刚说什么?”
少爷打了个酒嗝,仿佛是才发现松鼠在面前似的,有些惊讶,接着凝眉看了他片刻才缓缓说道;“那老东西……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松鼠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爸爸陈堂的消息,并且还是他的亲儿子,不免有些震惊,短暂的在心里梳理了下语序,松鼠小心翼翼道;“爸爸……他发生什么事了?病了?”
少爷干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含糊道;“晚期了,老玩意儿造了一辈子的孽,终于要还债了。”
毫无预兆的得到这个消息,松鼠一时有些反应迟钝,看着少爷叼着烟将瓶底的那点酒倒进杯子后,松鼠又张了口;“那他……这段时间……其实都是在治病?”
少爷手指夹着烟,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没有搭理松鼠的问话,只是看着空酒杯自言自语;“老东西……临死了还防着我,他妈的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就给我剩点渣子,他妈的老混蛋……”
“这……消息准么?”松鼠打开另一瓶五粮液,边问边给他又满上一杯。
少爷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手指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少爷?”松鼠试试探探的又叫了一声。
少爷这才有了反应,吸了下鼻子,将酒杯递到嘴边,低低的回答;“我前两天,刚在医院看见他,就剩一把骨头了。”
松鼠席间借口去厕所,偷偷摸摸的去了趟停车场。
停车场看样子是篮球场改造成的,地方不大,四周围着很高的铁丝,门口有人看守。
松鼠将手中的车钥匙冲看守一亮,门就打开了。
在一排排的豪车中,松鼠的座驾显得特别的廉价,简直都不好意思夹在其中,但松鼠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
饭都要吃完了凡萧还没露面,松鼠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松鼠先是观察了下后车厢的锁,发现它是锁着的,这跟事先准备的不一样,松鼠在锁上动了手脚,按理说现在后车厢应该是虚掩着的。
正在松鼠疑惑时,背后忽然响起个声音吓他一跳。
“后车厢是我锁上的。”
松鼠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高大的门童弯腰将钥匙捡起来,递给松鼠;“先生的后车厢没有锁好,我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怕是丢东西了就想跟您说一声,可包厢门口的保镖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让保安注意着这辆车,什么时候先生来了跟我说一声。”
“哦……哦……,”松鼠点点头,心想原来凡萧已经出来了,那他去哪了?
“先生要不要打开车厢检查下有没有丢东西,”门童问。
“呃……不必了,不必了……”松鼠摆手,作势要走。
“您是要走?”门童继续问。
松鼠听这话觉得别扭,立刻抬手开了车锁,打开驾驶座的门,解释道;“我手机忘车上了。”
“哦,”门童恍然大悟,露出个很大的微笑;“那您赶紧拿好,不过放心,车停在我们这肯定不会让您丢东西。”
松鼠没说话,尴尬的挑了下嘴角,然后捏着早就没电的手机快步走出了停车场。
这个手机没有电没有电话卡,是他长期放在车上做借口用的,为的就是以防遇见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
门童目送松鼠离开后笑容立刻消失,用手按着耳麦快速道;“……他回去了,是来车上拿手机的……是,没有多余的东西和动作。”
松鼠一路走的轻飘飘,脑袋也晕晕乎乎,额头直冒虚汗,这一系列情况,都是因为他心里没根。松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被凡萧骗了。
就因为相信了他那么个什么狗屁计划,自己就站错了队,他本想投靠陈凌的,这下可好,稀里糊涂的跑到这来跟少爷吃饭了。
越是想,松鼠就越是觉得凡萧的举动可疑,越想越觉得凡萧的话语有漏洞,想到最后简直要痛心疾首了,他恨自己为什么被冲晕了头脑信了他的鬼话,现在可好,骑虎难下了。
松鼠一路愤慨到楼道口,楼道口一拐就是包厢了,松鼠站在原地运了运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决定,吃完饭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找到凡萧弄死他,同时略略考虑了下现在的时局,决定找找关系,干脆去投奔孟爷。
松鼠这么想好后,调整了下面部表情,一拐弯儿,面带笑容的出现在楼道里,冲守在包厢门口的保镖遥遥一招手,笑道;“久等啦,我把手机落在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