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方向是水牢……
暗烈,为兄真是期待你落魄失魂的样子。
云涅任由赤烈拽着自己的手臂向前方走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空荡的总让他觉得少了一些该有的疼痛,他看着前方的路,内心却是一片凄清和伤感,总感觉现在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又好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眼前的阳光热辣,散在自己的身上,一阵阵的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不喜欢这样的阳光,明明阳光应该更加柔和的,这里不应该是自己的家……
那么自己的家在哪里,记忆在哪里?
云涅看着头上的太阳,眼中是茫茫的水雾,步履蹒跚,就像他之前蹒跚的生命,终还是因为拿不起而擅自放下了,留下了水牢中那个还不知道的黑发男子,他该是有多么的悲伤,多么的无奈……
而此时的黑色男人,低垂着脑袋,没人知道他表面上的平静是用怎样的力气才能强撑到现在,没人知道他其实快要崩溃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好想好想再看看那个男人,那个住在心里一直都未曾改变的男人,那个喜欢 阳光,喜欢小眠的男人……
脑海中还清晰印刻着最后一面时,那人懒懒的靠在窗台上,仰着那张干净温和的脸,任凭那漫天的樊花花瓣亲吻自己的脸庞,美好的不是自己可以闯入的。每天脑海中都是那人偶尔露出的笑容,偶尔流露的哀伤,以及绝大多数是满含着对自己的憎恨……
鼻翼间忽然一阵微弱到几乎可以忽视的微香划过,让暗烈的心几乎跳出胸膛,他颤抖着,眼眶都不自觉的红了,不会错的,这种温润的味道,只有那个人有,只有那个人。
暗烈抬起疲累的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栏杆,死死地,一秒钟都不舍得错过……
一声一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一定是你,我知道,云涅!一定是你!!
像是干涸的土地上陡然下起了大雨,像是常年没有阳光的地牢,闯入的那一缕阳光,像是常年孤寂时瞥到的一抹微笑……
那个阴森的水牢终于让暗烈看到了阳光……
那个人,就在这时,就在这一分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芳香馥郁,湖蓝的发丝无风自起,在身后飘飞,碧色的眼睛没有憎恶的看着自己,还是那张举世无双的脸,还是那张淡然紧抿的薄唇……
就是这样的个人,让自己不顾一切的跑来了……
我们多久没见,一个月?二个月?为何像隔了一生那般漫长……
暗烈微微张开嘴,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唇瞬间皲裂,刺痛着。
他沙哑道:“云涅……”
他看到对方薄唇微张。
他说,
“他是谁?”这句话是对和他一起来的红发男子说的……
像是惊雷一样降落在暗烈的脑海中,惊颤了暗烈几乎崩溃的理智。
那一瞬间,暗烈就这样站在那里,只是看着,看着那双连仇恨都没有了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说,那人是谁?
呆呆的,呆呆的,暗烈倾听着世界慢慢开始崩塌的声音。
他依稀听到赤烈的声音。
“他呀,是你最恨的人……”
“不记得了……”他说。
不记得了,他不记得自己了,60年的每一天在暗烈的脑海中缓缓的浮动着着,一个一个镜像般出现在自己的头顶,然后开始出现裂痕,哗啦哗啦的破碎在自己上方,将自己割的遍体鳞伤。
槐树下的对视,顶楼中的小眠,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相拥而眠,你对我深刻入骨的仇恨……
60年,我曾一度希望你放下的仇恨你终于是放下了,可是为什么,代价却是将我从你的记忆里抹去。
樊花树下那句话你果真是发自肺腑的。
“暗烈,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我这该死的记忆……”
如今,你终究是将我遗弃在你的记忆之外,成了陌生人。
云涅看着水牢中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凌乱而没有生命力,苍白疲惫的脸,表情还维持着刚刚看到自己是的惊讶,期盼,甚至是不可无视的留恋……明明那么欣喜却又那么悲伤。
就在自己说出那句他是谁后,那人就好像是仕风过境,悲伤如荒草般倒伏向自己,尤其是看到那双眸子下冶艳的五瓣红梅时,心脏不受控制的慌乱着,出自本能的慌乱着,明明不记得,可是那双黑眸,那朵红梅却是这么熟悉……
这是自己醒过来以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很熟悉……”云涅喃喃。
赤烈一把将云涅扯到怀里,问道:“为何这么说?”
云涅看暗烈的眼神,让赤烈很不爽……
怀里的人轻轻抿了抿嘴,顿了顿“有种牵扯住心脏的感觉……”
暗烈抬头,看着被赤烈揽怀里的云涅,牙关紧紧咬着,鲜血缓缓的从嘴角流出,忍耐到了极限,即使牙关被咬出血,也不能忍受那人依偎在别人的怀里。无论记忆中有没有自己,这个就是自己的,不想别人看到他,触摸他的心情从头到尾不曾改变。
赤烈瞥见暗烈嘴角溢出的血,托起怀里还在深思的人,咬上了那人的薄唇,撬开毫无防备的牙关,舔弄着那人的唇齿……
“啊呜……不……”
云涅睁大眼睛,脑海中像是有千千万万的小虫在啃咬,疼痛一下子涨满整个脑袋!提醒着自己有多抗拒被这样对待!
清晰地感觉有一只滚烫的手探进自己内衫。
漆黑不甘的,残酷的,记忆像飓风一样扫过自己的脑海,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被人强迫,被人啃咬的记忆,脖子间像是被一条湿润的,粘长的舌头在舔()弄,在猥()亵!
“不……”
云涅挣扎,全身紧绷,剧烈颤抖,细密的汗渗出,原本有些红润的脸一下子失了血色。不难看出他对这种事情的排斥有多深刻!!记忆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击着云涅脆弱的意识,终于,在衣服滑下的那一刻,云涅一下子软在了赤烈的怀里,那脆弱的意识终于再次因为这个强迫的吻而崩裂……
水牢中黑发男子像野兽一样呜咽着,撕扯着手上的铁链,双眼中是那种恨不得撕裂眼前的人的愤怒,满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云涅激烈的颤动,痛苦的声音,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神情!
这样的关切,这样的心疼,好像触摸他,好像抱抱他,这样的想法让暗烈似乎忘记了头顶上的小石头,“哗——”的一声,暗灰色的光芒在他周身展开。
“赤烈!!我要杀了你!!!!”
随着牢中怒吼的爆出,勾灵石像是迫切汲取水分的干燥海绵……赤烈猜到暗烈会愤怒,却没有想到,因为一个吻,暗烈竟然会失控的展开自己的灵力。
头顶的勾灵石缓缓转动着,将男人爆发出来的灵力一点一点吸食……
暗烈,这样一来,你三分之一的灵力恐怕是不再了,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赤烈此时底下眉头,看着怀里再次失去意识的人,苍白的脸布满了了细密的汗,刚刚赤烈清晰的感受到云涅强烈的抗拒,失控的情绪,这个人对晴欲竟是这样的恐惧。
“……”
赤烈微微看着怀里的人,又看了一眼牢中努力抵抗勾灵石的暗烈,收回视线,抱起怀里的人,眼中一片清明……
只要稍稍折磨一下这个人。
“暗烈,你的死期要到了……”
不知牢中几近狂乱的人是否听到,听到又如何?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可悲而脆弱的男人!
26.感知
已经到了快到盛夏,暗烈已经走了近一个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无双看着手心中的红怀玉,出神的看着玉中光芒,只是这光芒较之从前已经暗了一半。
当时你把这个放在我手上,对我说:“当这里的红色消失时,就可以出兵了,放下一切,把狱城拿下!”
“什么叫红色消失?”
“就是我已经死了。”你的表情依旧孤傲,双眼若火,里面燃烧着你灿烂繁华的生命。
……
无双抬头看着头顶繁盛的不像话的千年槐树,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槐树依旧静静地在庭院里,没有忧愁般站立着……
无双眼向远方望去,透过那茫茫的万水千山,你现在如何?可曾看到你的爱人?
暗烈,
这一个月,头一次发现,看不到你身影的我是多么孤单。往常即使你我言语不多,但似乎只要我稍稍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你黑色的慵懒的眼眸。
师父在半个月前还是离开了星海云庭,他说他不希望自己被束缚在这尘世里,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再次踏上了游行……
但是无双一直都没有忘记师父眼里出现的不安,师父变了,变得没有自己记忆中的自由……
因为有一个鲛人教会了他什么叫做牵挂和慌乱……
这是师父的原话,穿越自己的耳膜回响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
当时问师傅:“为什么不去找他?”
师父说:“他爱的是暗烈。”简单的一句话让师父再次背上行囊,开始了另一场旅行,他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忘了那个鲛人,只知道师父放手了……
他的师父在这个程度上没有什么变化,可以把一切看得如此云淡风轻……
那么自己呢?
想要放弃了吗?会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拥有了别人而放弃吗?
师父……
抬起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望着远方。
师父,我不甘心!
暗烈,我不管你心里是否会一直装着他,我只知道,我现在想去救你!决不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醉!!”
“无双公子。”醉现身,单膝跪在无双面前,主人早已交代过,自己走后,无双就是这里的少主……
“我要攻打狱城,越快越好!!”
醉诧异的抬头,看到了一双坚定的金色眸子。
“是!”
赤烈从未体味过这样单调却那样平静地生活……
云涅醒来后他也无事可做,躲在自己大的可以的房间里,不是剥着葡萄就是调戏那个一本正经的蓝发鲛人……
那个鲛人喜欢呆在窗口发呆,有时会走到外面,自己也不担心,因为他去的只有几个地方,无非是自己后园中的樊花树下,要不就是就是葡萄园中的花架下……
赤烈发现这个鲛人真不是一般的喜欢睡,自己已经好几次把他从樊花树下捡回来了。
上次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颗已经过了花期的樊花树,记得他说那里的味道很熟悉……
那时的表情应该称之为温柔。
原本以为可以等到云涅的精神状况稳定一些再实施计划,将暗烈的灵力全部靠勾灵石占为己有的。
可是让赤烈没有想到的是,莫城居然自行挑起了战争,像是提前准备一样,来势汹汹……
但是,医师在那次诊断后说,若在他精神状态给予一定强度的刺激,那么还是可以使其恢复记忆的,可是问题是,自己根本不想他恢复那该死的记忆!
赤烈看向正在一旁泡茶的云涅,最近基本已经稳定下来,有时候却还是会蜷着身子直冒冷汗,当真像个易碎的娃娃……
“给我也泡一杯。”赤烈说。
“……”云涅回头,看着一边慵懒的男人,多添了一个茶杯。
“给。”云涅拿着茶杯递给那红发男人。
红发男子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顿觉甜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酸,是自己最爱的问道。
“恩~什么茶?”
云涅自己也喝了一口,道:“那个。”手指着赤烈一旁的葡萄。
“葡萄?”赤烈诧异的盯着手中那碗清澈的茶水。
云涅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笑了,“怎么?不舍得?”
赤烈手中的茶杯中漾起一连串水纹,在那个毫无杂念的笑容面前微微顿了一下,笑道:“怎会?”
云涅依旧在微笑,淡淡的,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还以为你会心疼。”
“我有那么吝啬?”赤烈又饮了一口手中轻淡的茶,不由自主的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确实……”云涅故意没说后面的话,半笑着看着赤烈。
赤烈紧紧盯着已经翻开书的云涅,敢说他吝啬试试……
“……大方”云涅似乎故意拖长了调子,说完后抿着的嘴微微抽动了一下。
赤烈看着阳光下,竹榻上的蓝发男子,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窗外,似乎之前那个绝望,孤寂,悲凉的男子只是自己的幻觉,失去记忆后,这个男子像是丢掉了伪装,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润感。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赤烈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不忍实施那个计划……
那个可以解决暗烈,却也可能毁了云涅的计划。
赤烈一直以为云涅是什么记忆都没有,只有云涅知道这十几天自己的脑海中浮现的几个画面令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敢相信。
那个男人紧紧搂着自己不停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云涅,
云涅,
云涅……
一边,又一边,不知疲倦,那时的心境就像是盛夏的大雨,盛大,黏腻,令人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的难受,心口好像堵住了什么……
就在刚刚自己和赤烈对话的时候,回头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内心,自己的视线中出现的是那个眼角下绘着一朵红色梅花的黑发男人……
错觉那一瞬间出现在眼前,那个黑发男子同自己一样,手中抱着书,慵懒的躺在一张贵妃椅上,一双深邃的黑眸从书上移开,然后看向自己……
眸若星火,宛若前生……
没错,那个人应该就是那日在地牢中看到的黑发男子……
真的像暗烈说的那样,你是我最大的仇人吗?为何我本能的感情是对你的思念……
云涅试着回忆过往,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只是那双悲伤的黑眸。
云涅习惯性地摩挲着手指尾部,突然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看着自己已经愈合的双手,总觉得手指上缺了什么……
云涅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他见到地牢中的男人。而这个时机也确实被他等到了。
27.刻骨
据他所知莫城攻势越来越激烈,赤烈原本是以退为进,感觉就像是在等待时机一般,尽量减少正面冲突,常常是固守边界,按兵不动。
莫城像是终于失去耐心一般,攻势越来越猛,终是将赤烈给逼出了他的房间。
云涅由于赤烈前些日子对他的放纵,出入房间什么的倒也没人注意,但是地牢重地……
云涅在屋顶等待着看守的空隙,他已经悄悄观察了两天了,发现赤烈地牢的看守并不是很严,那些狱卒常常玩忽职守。可以说,云涅很轻松就潜了进去……
根据记忆,寻到了那扇黑色的铁门,出现在实现里的景象让云涅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