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兄弟难为——月寂烟雨

惟在半空中飞翔，不大的翅膀煽动起来频率极高，比轻灵地在树枝间跳跃的慕白快多了，慕白只能远远地坠在它后面。慕白好笑地看着那个赌气的家伙，他当然明白它怕季颐安，也不是故意经常威胁它，但谁让它现在作用重大呢，移动的数据库和仓库啊，只能回去再补偿它了，唔，应该还哄得回来吧？

正胡思乱想着，它突然兴奋地飞了回来，小眼睛都亮了，“阿白，阿白，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慕白好奇又戒备地望着这小灰团子。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依这灰团子的尿性，能拿得下来的好处，它还真不一定会回来找他，起码先拿一半藏起来再说。

“嘿，你那什么眼神啊？”小灰团子努力地翻着白眼，“那可是伽木精！！”看着慕白眼底一片茫然，惟更加鄙视了，边飞在前头带路边吐槽道，“你以前到底生活在哪个山旮旯啊连那都不知道？”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谢谢……

慕白郁闷地努力跟上小灰团子，注意道这边的树木倒是越来越稀疏，前面还隐隐约约有一大块空地。走近一看，慕白不由咋舌，那一大块空地上有着乱七八糟的巨大骨架散落着，那些骨架还或多或少地掩埋着泥里，那是一个沼泽！

“不是让你看骨头，快看旁边黑灰色的小石块，那些就是伽木精了，我们得把它取出来，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灰团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神贼亮贼亮的。

“你下去把它叼上来啊？”慕白凉凉地开口，一句话把灰团子问焉了。

唉，这伽木精虽然挺小块的，但重量着实不轻。它无奈地看看自己的小身子，委委屈屈道：“我这不是叼不起来嘛。这伽木精可是能解小安子燃眉之急的好东西。”

它一向是欺软怕硬，偷偷地在季颐安背后管他叫小安子泄愤，慕白轻哼一声，神色也认真起来，这关系到季颐安的生死安危，他是怎么都不愿错过的。

可是这小小粒的伽木精大多只有带壳的花生大小，还稀稀落落地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慕白从高高的树枝上看去，以他重生以来大好的视力，触目所及，也不过是四五粒而已。

“快想想办法，这玩意儿，五十克就能供应中型航舰十天的能量啊！”惟急得跟麻雀一样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恨不得慕白马上跑下去把所有伽木精统统收起来。

“看看先吧，我们一时也下不去，观察观察，小心点总没错！”慕白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些散落的骨架给他一直非常不好的感觉。但惟说得没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他实在不想放弃这些能量。

沉思了一下，慕白看向讨好地看着自己自己的惟，“我们做个简易的滑索吧，找一些藤蔓绑在两端的树枝上，我在滑索中吊着向下捡伽木精，大不了腰上多绑根安全索，就怕这沼泽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没有，我早就扫描过了，就是沼泽的深度有点深，其他什么危险也没有！”灰团子答得飞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就差没流着哈子把他推出去了。

事实上，这森林里的藤蔓还挺多，粗的，细的，柔韧的，应有尽有。慕白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合适的藤蔓搭起滑索。

“你，你小心点啊，”惟看看那铺散在地上的骨头，犹豫了一下，也有点不放心了。他是生物机甲，生物都是有第六感的，即使它扫描没扫描到危险，它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能量晶体再宝贵，也宝贵不过慕白的生命安全，这点惟还是同意的。

慕白隔着惟提供的防毒面具笑了笑，轻轻揉乱了灰团子的一身毛。这伽木精他是志在必得，险中求富贵，谁知道错过了这次，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玩意儿？颐安可能还等着这玩意儿救命呢，况且需要这个的还不止颐安，他怎么也要赌一把。

惟心惊胆颤地盯着吊在半空中的慕白，就怕他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左边，左边，慢慢下，别急。”惟扇着小翅膀在慕白旁边引导，他们已经顺利地拿到十二颗小小的伽木精了，这一颗要大许多，也更危险，慕白头朝下，小心避过尖锐的骨架，整个身体努力都往下探，手在烂泥里摸着。

“拿到了！”慕白笑着把它塞到捆在身上的小包包了，皓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出赏心悦目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惟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一道褐色的影子已经“咻”地一声卷了过来。多亏了慕白敏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把腰一弓人往上缩了一下，躲了过去。

他们离泥地也不远，慕白来不及多想，抽出腰上的匕首就使出吃奶的劲儿往简易滑索上砍了上去。滑索一下子断为两截，慕白便随着惯性往树上荡去，速度太快，他实在来不及反应，人“咚”地撞到树上去了，直把自己撞得七荤八素的。

在危难之中，小灰团子还是非常靠得住的，灰光一闪，它就飞到了慕白身边，立马从它藏身的项链里面弹出了一个古老的炸弹，往沼泽里丢去，引爆出一片火光。

好吧，感谢它有收藏东西的好习惯。

慕白苦笑了一下，趁着危险的东西被拖住了，他顾不上胸腔一抽一抽地疼，赶紧快手快脚地抓紧树枝跳跃起来，尽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怎么样，阿白，你没事吧？”惟紧张又懊悔，它的损毁太严重了，居然没有扫描到那里的藤蔓生物，险些让慕白把命都送掉。

“没事，咳咳，安全了吧？”慕白虚弱地靠着身后的大树，哪怕是苍白的脸色也挡不住他的兴奋，他把一直紧紧握住的拳头拿到身前打开，惟倒吸了一口气，那是一块比婴儿拳头略大的伽木精！

“那是滑索断了的时候，我眼疾手快地从沼泽里抓到的，”他把身上的小包包拿下来，倒出所有的伽木精，现在一共有十四块，有十二块跟带壳的花生般大，有一块跟核桃般大，最大的这块就是这块比婴儿拳头略大的伽木精了，上面还沾有慕白手心里的血迹，“这十四块伽木精，你挑七块，剩七块给颐安用吧。”

看着灰团子惊愕的表情，慕白笑笑。他从来都是把惟当做自己的伙伴，而不是宠物什么的。他也知道它情况不容乐观，这种伽木精，不仅颐安需要，它一样需要，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让颐安一个人独享资源。

在跟慕白相处的这段时间，它很清楚慕白究竟有多敏锐，他几乎所有东西都不出众，但就敏锐这一项，在它的资料中，还没有哪个人类比得过慕白，所以，它并不奇怪慕白知道它的心思。但它更知道如果不是想捡这块比婴儿拳头略大的伽木精，慕白也许根本不会受伤，这几乎是他用命换来的，但他却愿意分给自己，而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寄宿者与宿主的关系罢了。

“我要六块就够了，”惟认真地看着慕白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清脆的童音有些沙哑，“多的这些差不多就够小安子用了。”

后来，知道伽木精价值的慕白每当想起这茬都会对早已不是小灰团子的惟包容很多，依它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这次的选择，它是真的把慕白当做自己人了，而慕白也是。

十三、出壳

“哥哥，恭喜你，要喜添丁了。”屏幕那边的女人笑着祝贺道。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细长眉，淡红妆，珠翠满头，浑身贵气。

“恭喜什么？”季简云用手捏着眉头，一脸淡漠，“季苑芸，难道恭喜你的两个外甥遇难？”

“反正他们又不是你的种嘛！”季苑芸小声嘟囔道，故意让对方听见，她眼珠轻转，“哥，颐安和季白遇难了你也别太伤心了，人各有命嘛，他福薄……”

“慕白！”

“啊，什么？”季苑芸有些愣愣地看着她哥。

“我说那孩子叫慕白！”季简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季颐安和慕白在我名下，就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快说。”

“哥，那我就直说了，”季苑芸观察这季简云的脸色，“你不是为慕白在圣伽什学院预定了一个学位，就是叶老手下那个见习生的位置，”顿了顿，季苑芸说得小心翼翼，“竹愿不是很崇拜叶老嘛，既然慕白不在了，你看，是不是把竹愿……”

“苑芸，”季简云淡漠地看着她，“慕白他们遇难的消息传来有几天啊？我怎么跟他怀孕的母亲说你要把他的名额占掉？”

“祝竹愿姓祝，她在季家做了什么我不计较不等于我不清楚，你有空来想着拉关系还不如好好教教你的女儿！”

“哥！”

“啪——”季简云关掉了视频，不再理会自己的堂妹，他知道季家人一向自私，比如他们为了利益阻隔了他和蓝黎十几年，而选择了季颐安的母亲，却不知道他们会那么没眼色，尤其是季苑芸，骄纵自私且愚蠢！

他不愿把名额给季苑芸，不仅是因为她的愚蠢和自私自利，还因为蓝黎告诉他，她觉得慕白没死。他相信蓝黎，因为她家族第六感的强烈是出名的，更因为他相信母子连心。

季简云当然不是为了慕白和季颐安他们的安危烦恼，实际上，他对于两个孩子真的没有多大感情，一个是他戴绿帽子的证据，另一个没怎么相处，自然不会为了他们的生死上心到哪里去。

他烦的是季家公司新开发出来的岩柳Ⅲ号机甲和主要开发人——柳老，那是季家的重点产业，如今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说这边季颐安是如何烦恼，那边的慕白他们也不好受。

上次采集伽木精的时候，慕白不小心伤了肺腑，缺医少药的，一直恢复得不好，有点轻微的咳嗽，因此惟一直挺内疚的。现在做什么都是慕白说往东，它绝对不会往西，而且绝不藏私，所以慕白现在反而过得比受伤前还轻松点。

“唔，小心一点，我可不希望哪天这个蛋破掉了还流出蛋黄来。”慕白挑挑眉，难得开玩笑地看着跌跌撞撞的小灰团子，还顺手敲了敲蛋。

伽木精果然有用，在那灰黑的晶体变得透明起来的时候，季颐安的蛋也渐渐变得莹白起来。

“那个，不是，”惟结结巴巴地说道，“蛋，蛋裂了。”

慕白僵硬地看着自己自己的手，听着蛋壳咔吧咔吧地碎裂声……

不是说连粒子炮都打不穿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蛋壳先是裂开一条缝隙，接着裂成一块一块地往下掉，咔吧咔吧的，甚是清脆。

很快，一人一机甲就看见了蛋壳下面露出的东西，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俊美少年，安详地睡在蛋壳底部，脸上轮廓还略带少年的柔和，带着一点点稚气。但毫无疑问，那已经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了，并不是他们之前看到的，包进蛋壳里之前的那个九岁孩子季颐安。

可能是被光线刺激到了，少年颤动了几睫毛下后张开了眼睛，眼珠子黑沉沉的简直连光线都吸进去了，这让一直看着他的慕白心悄悄的放心了。他完全可以肯定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就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天的小屁孩。

看到没出意外，慕白的心情放松许多，他蹲下身来平视已经自己坐起来了的季颐安，嘴里碎念念个不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口渴吗？肚子呢？饿吗？”

说着，他十分顺手地摸了摸季颐安依旧毛茸茸的脑袋，旁边的小灰团子嘴角轻抽，眼神简直算得上是崇拜了。那可是锬族啊，赤裸裸的人形武器哎，它的宿主好强大！

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季颐安在慕白面前一向冷硬不起来的心又柔软了许多，他从来没有此时这样深刻地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真好。在痛苦难受吞噬期间，他不仅感觉到了物质上的关怀，更有心灵的慰藉，被所有人抛弃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身边人的温暖，也许还是身边人的关爱。

定定地看了慕白好一会儿，看得慕白都有些不自在地冒出疑惑的眼神了，他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阿白，你瘦多了。”

这几天他虽然在蛋里，但也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绝，他可以吸取伽木精的能量，自然也可以感觉到外界的事物。慕白为了他冒险取伽木精他知道，慕白因此受伤他也知道，心里既感到温暖又觉得难受，还有淡淡的心疼，这些复杂的情绪流露出了一两分在声音里，让他自己都微微惊讶。

他的嗓音已不复童音的清脆，带着变声期的淡淡沙哑，但已经初具成年男性嗓音的磁性，低低的带上了莫名的情绪也是十分地好听。

不过慕白没注意这些，看到他，哪怕是突然长大很多，但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他的心也就放下来了。至于改变了的称呼，他还真没怎么在意，就是普通人家年龄差距不大的兄弟，长大了直接叫名字也是普遍的，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亲兄弟。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季颐安还是人形，要知道，当他听到锬族幼崽这个名词的时候，脑袋里可是有毛绒绒的上百种形象呼啸而过，想到肩上站着一个灰团子，手里拎着一个毛团子……

“也没怎么瘦，”避重就轻地微笑着答道，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俊美的少年，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我还以为你出壳的时候会是幼兽形态呢……”

“……”季颐安沉默了，他那一贯面瘫的脸上映出几分尴尬来，身子轻轻一抖，脑袋上忽然冒出一对半圆形的兽耳不算，肩胛骨上两对大翅膀显现出来后，动了动屁股，尾骨上又多了一条大尾巴，“其实锬族的幼崽是半兽形态的。”

慕白：……

小灰团子在一旁不忍直视地挥着小翅膀捂脸，它真心替两人尴尬啊。

“呃，我给你找块兽皮围着吧，”慕白打破沉默，羡慕嫉妒恨地瞄了瞄季颐安赤裸的身体，妈蛋，为毛某些人一破壳就有肩宽腰细腿长，外加六块腹肌的好身材？！

“没有多余的衣服了，你先凑合一下吧。”慕白递过一块长条状的白色柔软兽皮，本来是准备给他自己用的，他的衣服也快破成条。没想到季颐安会突然“长大”那么多，只好先给他应急了，总不能天天让他遛鸟吧？啧，慕白偷偷地往下瞄了瞄，资本不错嘛！

季颐安沉默地接了过来，之后两人和一灰团子又吃了些水果当午饭，没办法，慕白本来的战斗力就不高，又在采集伽木精的过程中受伤了，更不敢冒险去打猎，只能仗着惟的科技力量，尽量避开危险的地方与生物，摘些水果果腹，那条兽皮的主人还是慕白趁其不备的时候，用枪远远地射死的。

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出去打猎的时候，季颐安强制让慕白和惟留在树洞里，自己去打猎和带了一些草药回来了。他没有辜负他的传承记忆和人形凶器之称，晚上，慕白不仅吃了一大份肥嫩的烤肉，还在季颐安沉沉的目光下被迫喝下了一种在果壳锅熬煮的草药汁，苦的他脸都皱成了包子皮。

晚餐后，因为有季颐安这个锬族在的关系，慕白和小灰团子都挺放松的。他舒服地坐在木墩子上，用一只木杯子喝着果汁，白皙精致的脸上在一明一暗的火光下露出餍足的神情，安逸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

季颐安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知怎么的，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不想再说出口。还是慕白看见他面瘫脸上的纠结神情，自己开口问了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吞噬并没有完全完成，要回族群里继续进行，”季颐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轻皱的眉头却暴露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