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居然说“你有什么累的,上课不听,作业不写,也不动,也好意思说自己累。”
我扬着拳头就直接揍在他脸上,手震的都疼了。
他弯下腰去,眼中惊恐之色立现,刘思齐和他的那几个好朋友从身后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还说“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何肃你干的不错。”
他是对着我说的,嘴巴里的味道特难闻,我皱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刘思齐站在我旁边,手里掂着一个凳子。
我去,他们平常打人就是这样打的啊,那得多惨。
刘思齐学着电视上演的那样,头往右一扬,痞气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我啥都没注意,净盯着他那舌头看了,然后就“哈哈哈”的笑,有点儿抽风。
夺过他手里的凳子,我拽着凳子腿就一下子砸在了葛华的身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手里的凳子被刘思齐夺回去了。
“你他妈想打死他啊?草,早知道就让你滚蛋了。”
“去你妈的,要滚也是你滚,别他妈的在这儿烦我。”
我整个人特别暴躁,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不发泄出来特别受不了。我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儿奇怪,我不太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刘思齐的手还在那儿伸着,我伸手拽了一下,蹙紧眉头。
靠,我是疯了吗。
我把椅子扔在地上,大步走了出去,临了还狠狠用拳头锤了一下门框,给我疼的啊。
刘思齐他们在里边又怎么把人收拾了一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现在我正在刘光头的办公室站着,他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身。
等他慷慨陈词各种训诫之后,来了一句“回去反省一个星期。”
我转身就走,心里特别生气,葛华那个怂货,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我去他妈的。我想如果有认识的人看见我现在的状态的话,肯定也会吃一惊,我现在很焦躁。
这是从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在别人的眼里都是一种很轻松的样子,绝对没有这样过。
我怀疑我想碰刘思齐。
这他妈的不科学好吗。
他是个男的。
我出去的时候,闻孟凉在门口站着。
日光的余晖从西方打下来,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泛黄的脸加了一些温暖。
单眼皮的眼睛垂着,看到我一下子亮起来,微微睁大了些,里面是莹莹耀眼的光辉,他的脚下有一株枯黄的草,他一走之下,直接踏在了上面,草被他踩在地上。
我盯着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过来拉住我的袖子,我没有躲,我怪异地看着他,跟着他往前走,直到他的宿舍门口。
他怔忪地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后退了一步。
我摸出钥匙把门打开,其实我要是回家的话,就还是需要过来一趟的。
东西说的是拿完了,但是我搬到宿舍的其实是一些比较必备的东西,因为宿舍放置东西的地方太小了,我拿过去的话根本就放不下,所以还在他这儿放着。
但是刘光头让我回家反省一星期,一星期啊,谈恋爱的被逮着也没有这么长时间,他绝对是在跟我作对。
我进去的时候,他也顺便跟了进来,还把门带上了。
我之前跟他说过,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我出入这里,所以每次过来都要把门从里边反锁住,以防万一。
他记得倒是清楚。
趁我在床上柜子里翻东西的时候,他又拉了拉我腰部的衣服,我回过头。
还是那双鞋。
他腾出一只手拿出自己的本子,上面写着:太大了,我穿不上。
我现在不想写字,只说了一句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我说“那你买他干什么,扔了。”
他拧着眉毛不动,我突然发现他的眉毛挺弯的,有点儿秀气。
我没想到他竟然看懂了我说的什么,他又挪到写字桌那儿,写:我生日,我姐姐送我礼物,鞋子,买大了。
他当我是傻的。
我没理他,收拾完东西就要走。
他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他看起来虽然瘦瘦小小的,但是实际上已经长到我鼻尖这里了,现在鼻子上因为紧张渗了汗,虽然是盯着我,但是眼神在不停地闪动,时不时往别的地方瞥。
因为长时间没去学校,他在这里养的白了胖了一点儿,不像之前那么空洞洞的,鼻子很直很挺,不像刘苹,是个塌鼻子。
嘴唇紧紧抿着,因为刚才喝了茶的缘故透着水润的光泽。
我把东西放在了床上,走到写字桌那儿,提笔写了一句。
:去刷牙。
他趴在那儿看,露出一小截脖颈,很细,仿佛一掐就能掐断了。
他写:哦。
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坐在床尾,伸手摸了摸干净整洁的床单,我要证明一下,我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的。
没人陪我实验,那就只有他了。
虽然他很让人讨厌,不过我觉得这不重要。
趁着这次机会证明一下,我回去之后要上网搜一搜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不管怎么样。我是一个对自己负责的人,我皱着眉头抚摸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讽刺的笑容。
若是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特别惊恐,但是我不会,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我是个信命的人,我对自己说:何肃,你是你。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自己的牙刷杯,是一只黄色的杯子,上边还画着一个很可爱的小猫。
他妈妈不喜欢他,这个杯子可能是他姐姐给他买的,我只是知道他有一个姐姐,但是具体的情况却不太清楚。
“过来。”
他把杯子放下,看着我,没有动。
我有点儿烦躁,看着他外套下面的身体,有点儿难过。
我怎么不是那个说干就干的何肃了。
挑眉舔了一下下唇,我走过去,凑到了他的面前。
唇碰触到一起的时候,我忍住巨大的恶心感,才没有退回去。
我才想起来,我跟这个人并不亲密,也不熟,还有,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卧槽,我是不是傻了。
他用的是廉价的佳洁士牙膏,也就三块五角钱的样子,我好像用的也是这个。
我闭上了眼睛,舌尖微微顶了进去,他没有动,我不耐烦地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脖子,还真挺细的。
他受惊地张开嘴,我的舌头直接探了进去。
他嘴巴里牙膏的味道很重,完全没有其他气息,我感觉到他的口水,没有恶心,我在想着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没有想着我面前的人是谁。
这是一种奇怪的行为,我亲了一会儿,退了出来。
睁开眼睛,发现他正在瞪着我,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看来我真的喜欢男人。
然后我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
但是我不喜欢他。
此刻他的样子简直挑战了我的极限,卧槽,我竟然亲了这样一个人。
一个被众人讨厌的人,我决定,以后再也不过来的。
扛着收拾好的东西,我转身就走,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又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似乎才刚回过神来,这时候拿着那双鞋就往我手里塞。
现在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既然刘光头让我回家,那我就回家好了。
我爸妈通情达理,一定不会怎么处置我的,我小时候他们最疼我了。
我听刘思齐说,他爸爸打过他很多次,但是我长到十五岁,我爸爸也没有打过我。
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有些时候我的脑子很乱,想完这一出想另一出,却从来没有纠结痛苦过,我有点儿难受。
我他妈的喜欢男人。
哦,这不重要。
我接了他的鞋子,要不然他就一直烦我,草。
走到垃圾桶的时候,我随手把那双鞋扔进了垃圾桶里,贵又如何,我一向不乐意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走回教室里,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葛华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脸肿的像猪头,我笑了一下,踢了他一脚。
“怎么?要不要鼓掌欢送我一下?”
刘思齐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一本正经,严肃地说“何肃,好了,别闹了。”
卧槽,闹个毛线啊。
葛华没说话,我也没说话,要回家一周的话,我就得多拿一点儿书。
其实,作为一个学生,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像我这一种,每次回家都要拿书,但是从来都不看,也不是说装装样子或者怎么样,就是心理上感觉对自己有个交代,后来我才知道这有一种强迫症的方向。
我装好书,掂了掂沉重的书包。
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我发现,李檬园也不见了。也是,她一个女生带着一群人去欺负初二的学妹,那学妹又是个硬茬儿,肯定也要回去休息几天。
却没想到,我在门口碰到了她。
她看到我背着东西也是一愣,又看了一下葛华,了然地对我笑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骑车出校门之前,又看到了闻孟凉,他站在那个垃圾桶前,似乎想把那双鞋拿出来。
我看了一眼,他拿出来的鞋上,不知道被谁的剩饭倒得满满都是,他双手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有些无能为力,又聋又哑,真是一无是处。
想到刚才我就跟他接吻了,我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才蹬着车子走了。
有风温柔地拂过我的头发,我腾出左手摸摸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第七章:被打了
周三的早晨,我骑着自行车回家,村口一样是有婶婶和大爷们在歇着,看到我,照例说了一句“过星期了啊?”
我没有停下,远远地应了声“嗯。”
有声音从风中传过来,我听到有人说“这不是早上吗?哎,不对啊,我家帅帅今天还送去上课呢。”
我脸色有点儿尴尬,这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个脸皮很薄的人。
走到我家的时候,门在关着,我猜想,他们大概还没有起来呢,我妹妹平常晚上特别喜欢闹人,导致他们每次都睡得特别晚,第二天起不来也是理所当然。
我下车,把自行车扎在门口。
书包背在背上,推了一下门,竟然开了。
于是我把门打开,把自行车推进去。
我妈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她大声喊“回来了,看看怎么样了?要马上就浇水吗?”
我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应该是把我当成我爸了。
也是,好像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了,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田里的庄稼要旱了,我干咳一声,嗓子有点儿紧。
“妈,是我。”
她没有再说话,我去了自己的房间,把书包一摔,一动都不想动。
我妈现在大概还在陪着我妹妹睡觉,我昨天晚上心情不好睡得有点儿晚,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补个觉。
这才刚躺下没多久,我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到了正进来的我妈。
她手里拿了一杯茶,放在我前面的那张书桌上,然后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怔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又说“吃饭了吗?”
我摇了摇头。
刚上完早自习就被刘光头带走了,然后就是收拾东西回家,并没有来得及吃早饭。
“生病了?”
我说“我打人了。”
我妈似乎没听清,也应该是不敢相信,她说“嗯?什么?”
我没有再说话,抿着唇穿上鞋子,捋捋半长的头发,起身想去厕所,我妈也站了起来,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关心和温暖,她说“你爸回来看你怎么办?不好好学习,都快中考了还做没用的事情。你别以为他不敢打你。”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就走了。
余光看到她把水杯拿起来,叹了一口气,又放了下去。
后来我又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中午,等我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肚子很饿,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妈,我饿了。”
没有人说话,我一惊,腾地一下坐起来,头发滚的凌乱,我没有空去管这些,这个时候,我爸应该回来了。
我突然有点儿害怕,我记得有本书上写,平常不爱发脾气的男人发起火来更可怕,我爸不会就是这样吧。
“妈,爸,饭做好了没?”
我妈在厨房里,油烟味有点儿呛,我听到她不停地咳嗽声,妹妹被我爸抱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打架了?”
我爸第一次这么冷淡的对我,我心里有点儿虚,点点头没敢坐下,然后说了句“我去帮我妈烧火。”
这时候我妈端着菜走了进来。
饭做好了。
我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脖子一梗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谁让他惹我的,整天瞧不起人,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我妹妹在我爸怀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我也不懂儿童语,听不懂,就看到我爸没理我,他低下头跟我妹妹玩,亲她软软的小脸,不发一言。
这种气氛往往是最让人难受的,比如现在,我就特别难受,我突然希望,他打我一顿也是好的。
妈的,我现在也还难受呢,我跟别人不一样,这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农村,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我都没见过。
我也不敢跟别人说,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如果再不知道这样不正常的话,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因为都一片静静地没有说话,我也饿了,所以索性坐下来吃饭,我妈做的我最喜欢吃的米饭,炒的我最喜欢吃的土豆。
我有点儿感动,每次我一回家,他们就会做我喜欢的东西吃。
这次也不例外。
我妈问“怎么样?庄稼还好吗?”
我爸抬手夹了一筷子菜,有点儿远,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我急忙把那盘菜往他那边挪了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我才看到,他头顶上已经隐隐有了白色的痕迹,虽然不多,但是硬茬茬地竖着,一眼就能看到。
我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我打算跟文博一起出去打工,现在种地也挣不了什么钱,到时候颜颜长大了,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他说话之后我也意识到了,我这儿马上就高中了。我妹妹到时候也得上学,单是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这时候虽然已经有人传着说国家要让免费上学了,但是只是传传,并没有真的,所以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这钱也是只多不少。
谁知我爸又看了我一眼,说“肃肃要是考不上一中,就也去打工,你给我听好了。”
我讪讪笑了,说“嗯。”
不愧是我爸,连这狠话都喊我小名,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啪”,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我顿时愣了。
我妹妹开始哇哇的哭,我妈把她抱起来在怀里哄,她有个毛病,就喜欢动,抱着她的人不停在地上走,她就不哭了,现在我妈晃来晃去的,她果然不哭了。
我爸的手又伸了过来,我躲了过去。
我还在想着,你不是要跟二叔一起出去打工了吗,为什么临走前要打我一顿。
“你他妈的不学好,我辛辛苦苦挣得钱,你就去学校打架抽烟,你长本事了啊,什么都干,不想上了给我趁早回来!”
他变得异常暴躁。
我妈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劝。
卧槽啊,谁告诉他们我抽烟的?!
几年前我们这里才刚刚没了交公粮的这个东西,种地的人就渐渐的少了,很多人都出去打工,我爸就租了别人的地来种,我小时候还会去田里帮忙,长大以后就再也没去过,连现在种什么都不知道。
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有点儿火,却不知道对谁火,只站着不说话。
“我下星期就走,你老师今天打电话了,让你明天就去学校。你在家好好给我想想,抽烟?我他妈的都不抽烟,你跟哪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