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他所想的并不相符,瞿白愣愣地看着阵法中的一角发了会呆,心中各种思量纷转闪过,却没有一个能在不被胡夜发现的情况下实行。
瞿白无奈地将双手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以便让自己能离那边的胡夜更近一点,虽然,他实际所缩短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十公分。
“瞿白?”忽然,瞿白听闻二楼正下方有人唤他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低头,看到秦怀带着困惑的表情从楼下抬头望着自己。
瞿白对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收回视线继续朝阵法处看去。
阵法中,胡夜双手环胸,颇为悠闲地独身伫立在一群前面,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他对立面的是六个年龄长相和性别各异的人,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相似的点只有那一身气度,看着就知道不是屈居人下的人。
而最先闯阵的那一群人早已精疲力竭了,现在全部团团围坐在一处打坐恢复体力,另一群生面孔的人——显然是跟着与胡夜对峙的那几个人新闯进来的,都围在一旁护法为打坐的人护法。
“我以为你会跟过去。”忽然,一道声音从房门处传来,瞿白转头看了一眼,是秦怀。
还真是个多事的二世祖,瞿白暗忖,复而答道:“他不希望我去。”
秦怀没忍住噗嗤一声做了忍俊不禁的表情,“从没看出来,你原来是属于善男信女那一类人物啊,他不希望你去你就不去啊?你是林子里的野兽又不是园子里的小花,还怕折了不成?”
瞿白淡淡地扫了秦怀一眼,脸上浮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你不懂。”
你不懂,有些事,不是坚持才能证明你的在乎,有些人,不是你必须站在他身边,他才知道你的伴随。有时候,最好的回应是人前的妥协,人后的惦念。
而做出这一切的你,虽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却更能让自己也让对方感受到最放不开的牵绊是彼此。
秦怀被堵的一窒,从内里生出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他耸了耸肩,撇嘴道:“好吧,我不懂,谁让我现在这这里的地位连那只傻熊猫都比不上呢。”
瞿白只轻轻笑了笑,笑中没有讽刺也没有迎合,只是让秦怀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映像,此刻的瞿白周身有一种超出了他年龄的坦然和淡定,顿时冲淡了他先前因挂怀胡夜而产生的焦躁感。
他正将额头轻轻地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眼神穿过玻璃朝下面眺望着。
秦怀确信,从瞿白现在的角度完全可以将阵法中胡夜和那群人的种种举动收纳眼底,只是应该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而他垂于身体两侧的手无意识地划着玻璃,在心中模拟着对方说话时的口型,想揣摩对方正在谈论的内容。
看着这样的瞿白,秦怀心中确实升起一种浓厚的困惑感,瞿白与那个脾气乖张的男人之间的关系,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两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同时又保持着各自独立的态度和坚持,并以各自极大的包容心去互相包容的相处模式,曾经一度让他叹为观止。
这样的瞿白和胡夜,让他真切地感知到,原来男人和男人还可以有这样一种相处的方式,在撇开外界太多束缚后的关系中,他居然看到一种爱情电影中的情节,灵魂的平等,没有任何一方要屈居下方。
这和他往日从柳霖身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柳霖会输得一塌糊涂,不!应该说,从瞿白和胡夜的角度来看,柳霖根本就没有在他们的战场中出现过。他甚至连一抹浮云都算不上。由衷地,秦怀为自己的发小感到一阵悲哀。
也是因为他能看出两人间那种亲密中保有的平衡的关系,他才诧异于,瞿白明明很担忧阵法中的胡夜,但居然不跟着去。
这可不像他,瞿白和胡夜互相之间偶尔呈现的小心眼,他是见识过的。
常常,两人之间因为什么别起苗头,不管哪一方,一时处于下风,总会在之后的各种场合里找回来,必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说服对方。
妥协?从来没有的事。
好吧,也许有,比如在床上什么的,只是他没有见过。
在秦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瞿白的注意力已然全部被楼下吸引了去。
他只看到两边的人像是起了冲突,忽而人修那边的人纷纷亮出了武器,一旁打坐恢复的人也纷纷睁开了眼,停了下来。有那么一刻,瞿白确实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本已经慢慢和缓下来的心又一次被提了上来。
只见胡夜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对面人修立于人前的那六位颇有地位的修士齐齐变了脸色。
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短短一瞬就变了几变,愕然、诧异、沉思到凝重地对着自己身后一群人修们摆手,人修们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地将武器齐刷刷都收了回去。
双方像是又陷入了僵持住的状态似的,再一次开始争执或者讨论。
瞿白一瞬不瞬地在落地窗前观看着,看到太阳完全升起爬到了天地的正中央,他身后被窝里的两个小崽子和小胖早已醒来,跑到院子中疯跑,站在他身边的人由秦怀换成了胡止牧又换成了青轩,他俱不知。
终于,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头,看无声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而尤其,这无声剧还是让他挂在心头的人上演的。他准备找点东西来暂时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