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瞿白迎着三人注视的目光,宛若毫无所觉,兀自沉吟许久,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脸上神色几变,最后停留在一种欲语还休的情状上。
“怎么了?”胡夜敏锐察觉瞿白感知了什么。
瞿白凝神再次看了看那边兀自张着满是利齿的巨嘴怪,才拉了拉胡夜的袖子,示意他给自己一个玉简瞳,然后握在手心中,将脑海里的一些东西一点点地传送到玉简瞳中,最后递给了胡夜。
胡夜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瞿白说到:“突然升起的一种感觉,不知道靠不靠谱,你先看看。”
两个小崽子抬头看了看两个大人,又不约而同地转头去观察那个叫魇达生的大嘴怪,嘴上嘀咕着:“我们要不要找个东西扔进去看看,它到底能不能吃掉?”
“那扔什么?太小了,肯定能吃掉的……”瞿言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反问。
“拔一棵树扔过去。”瞿语定论。
“我拔不动啊……”瞿言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身旁的巨树。
“我拔得动。”瞿语毫不谦逊地准备往那棵巨树旁走去。
瞿白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两个小崽子的后衣领,将两个小崽子提溜在手中,无言地和两个小崽子对视起来:“……”
“爸爸……”瞿言愣了足足三秒,而后全然不顾瞿白黑沉的脸色,伸出小肥手,腻腻呼呼地搂住瞿白的脖子,蹭了蹭。
瞿白无奈地撇嘴,将两个小崽子重新抱到怀里,嘴上呵斥着:“那玩意儿是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就乱出主意,早晚有一天被吃了都不知道。”
这厢瞿白借机教育两个小崽子时,那厢胡夜已经将玉简瞳中的东西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浏览结束后,胡夜也变得异常沉默。
玉简瞳中全部是青元总纲里各种奇异花草和兽类的简介,但是很杂乱,除了其中一篇名录是比较详尽的,其余的都很杂乱,有些甚至只是一句话提及了一种物类。
可见,玉简瞳中的东西全部是瞿白从青元总纲里各处提取出来的,并不是详尽的介绍灵植花草或者奇珍异兽的。
但是……什么样的门派心法中会在功法阵法的辅助详解中,随机添加这些东西作为讲解的内容?就好似,这些奇珍异兽,灵植花草于这一门派来说,根本就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毫无新奇之处。
但让胡夜陷入沉思的却并不是这些杂乱而无规则的灵植花草和奇珍异兽的记载,而是瞿白最后摆在玉简瞳中的简易阵法详置的俯视图。
整个阵法的图形看着倒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或者换个说法,即使有什么奇特的,也是他这个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妖族看不出来的。
能让瞿白沉吟重视,并特地到玉简瞳的最后给他看的,自然有起奇特之处。
胡夜配合着阵法旁的解说,一点点参透阵法的与众不同之处,终于在最后一个解说的字眼窜进大脑时,看透了其中奥妙所在,或者说,看懂了瞿白想让他看的东西。
“这幻星大阵,从头至尾其实只是一个……玩笑,或者说,屠宰场?”胡夜问得有些沉重。
正在教育两个小崽子正教育的起劲的瞿白怔了一下,起身,站到了胡夜对面,看着他的脸,脸上很是平静,并无太多的惊骇或者不能接受的地方。
瞿白眨了眨眼,轻轻点头,“在看到魇达生的瞬间,我心里升起的念头。”
魇达生,名如其物,无论是样子还是习性,都是一种魔性很重的生物,全身就只有一张嘴和一副胃囊,毫无思绪和大脑可言,唯一的本能就是吃进所有进入它势力范围内的活动物体,一张大嘴不但能啃噬活物的肉身,还会吞噬修真者的灵魂和元婴,胃囊看似小小一点,却能兜载世间所有贪欲。
当吞噬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魇达生就不再只是一张只有嘴和胃囊的怪物了,它能变成任何你想看到的东西。勾起人心最颤动的欲望,然后吞而食之。
细数一阵走来,他们所遇见的这几种奇珍异兽,撇开其他不谈,虽然各有功效,但是,却都有一个共通的点——吸食人的精髓。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大乘期的高手,能有几人生还?
是的,大阵中遍地是宝,尤其这第四阵到第六阵中,奇珍异兽数之不尽,灵植花草采之不竭。
但是,如果单单只是布置一个防护古神故居的大阵,古神已逝,或者说,古神早已脱离此界,遗留下的东西,即便是对修真界人来说,万分珍贵,但对于古神来说,也一定是九牛一毛。
真正能入古神眼的,一定早已被古神飞升的时候带走了,那为什么还要设下大阵来护卫这个不知所以的“故居”。甚至,还不是古神最重要的一处“故居”。
这幻星大阵又为什么会是三百七十年开启一次?既然能做到完全隐匿踪迹,如不想后人闯入此阵,找到自己的故居,完全可以将大阵和故居永久性地隐藏起来。
这其间种种困惑,一股脑地将瞿白淹没了。
但等到他顺着一点线头拨开了些许迷雾,再结合自己青元总纲中曾经无数次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阵法后,他猛地意识到一件震惊世人的事实——这幻星大阵,其实就是一个屠宰场。
每三百七十年一开启,不是为了造福修真界,古神修炼到最后,有没有修出悲天悯人的情怀尚且不好说,但是天道向来推崇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天道面前,万物也是均等的,无生无死,无贵无贱。生死天命,贵贱如昔。
古神若真修到这样境界,也就更不会有什么怜悯世人的心了,那么他布下这样一个惊天大局,也不过是所有游戏者你情我愿的事情,天下向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幻星大阵精妙难言,各种奇珍异宝比比皆是,只是,得到的同时,大概已没有人去计较真正的得失。
人们都只看到携带者药草被阵法安然传送出来的修士,却没有去统计过每年消逝在这阵法中的人员。
“不是没有统计……而是……统计不出来。”胡夜忽而开口道,眼神沉郁得能滴出墨来,眼底飘过一丝不确定,“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我身边……以前一直跟着四个人,而不是只有止牧和青轩二人……”
“什么?”一句简短的话,让瞿白陡然间升起莫名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