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需要把仇恨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吧?董事长大人也说了,一个team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团结嘛,这样搞小集团主义是不好的。」
「那也比被你出卖好啊。」钟魁最先沉不住气,反驳它,「犹大!」
「油条我知道,油大是谁?」
这次连钟魁也不理它了,汉堡不堪寂寞,继续绕着餐桌飞,语重心长地解释:「看来你们太不了解公务员这份职业的重要性了,下情上呈,这是我们的基本职责……」
「我不知道公务员职责是什么,但如果今后你再敢乱说话,那就等着当燃烧的火鸟吧,」张玄被它绕得眼花了,打断它,直接问大家,「要用烤的还是蒸的?你们说说看,炸的怎么样?酥酥脆脆的。」
张玄生气了,汉堡立刻闭上了嘴,头顶那撮毛垂下来,做出一副老实模样,见大家训得差不多了,聂行风没再为难它,把话题岔开,问它林纯磬的情况。
汉堡的监视没什么新发现,林纯磬还是跟前几天一样闭门不出,许多来邀请他做法事的访客都被婉拒了,他带的几个弟子也不露面,整个家死气沉沉的,像是遭受了剧变,门庭顿时萧条了下来。
「不如直接去登门问个明白?」银墨提议。
张玄也这样想,所谓士气一而衰再而竭,这样拖来拖去,他怕林纯磬再想出什么鬼花样,可看看坐在身旁吃饭的娃娃,顿时就蔫了,难道让他带个奶娃去挑战人家骨灰级天师吗?只怕别人还没笑,他自己先笑了。
「再等几天,等娃娃回去再说。」张玄很不情愿地做出这个决定,让汉堡继续去盯梢,又问银墨,「昨天你们跟着马铃薯,有什么发现?」
「他很会穿衣服,对形象造型有独到的见解。」银墨回道。
「马先生认识人很多,口才也好,设计过很多流行服装,走猫步比专业模特儿还有水准。昨天他带我们去了不少地方,看得出他有心栽培我们,不过我更希望跟在他身边学习……马先生人真是超好的。」
对一个被算计到死亡还认为对方是好人的鬼,张玄觉得钟魁的观点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到银白身上,银白想了想,说:「素问厨艺很好。」
「我让你们去做卧底,不是让你们去混吃混喝的。」
听完他们的叙述,张玄很无奈,现在天师这行当也不好混啊,看,式神素质都这么低,一个两个全都指望不上。
「什么做卧底?」钟魁品出味了,问:「不是做模特儿吗?张玄你还有其他目的?」
「一点点小问题,说了你也不懂。」
钟魁还要再问,银白说:「主人,请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一定办好,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他跟强迫我们定契的不是同一人。」
「你确定?」
银白还没回答,钟魁抢着说:「确定!马先生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害人的,喜欢小动物的人都是好人!」
「听说害死你的那个刘经理也很喜欢小鸟的。」
钟魁被张玄驳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再次肯定,「马先生绝对不会!」
张玄抚额,他被钟魁一根筋的思维方式打败了,聂行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别急,慢慢来。」
事到如今,除了慢慢来,他还能怎样呢?看着在旁边用小汤匙一口一口喝米粥的娃娃,张玄很无奈地想。
饭后,银墨和钟魁离开了,聂行风也因为一些急事要去公司,家里只剩下张玄跟娃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天,张玄呻吟一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怎么照顾小孩,他完全没有头绪啊。
「玄玄病了吗?我给你倒水吃药药。」
「不要!」
张玄一高蹦了起来,连爷爷都不舍得使唤娃娃,他就更不敢了,回头小祖宗哪里碰伤跌伤,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眼眸扫过昨晚拿来的一大堆玩具上,张玄眼睛一亮,「娃娃,我们来玩跑火车吧。」
还好娃娃没像普通小孩那么难搞,他很懂事,不会随便哭闹,张玄说的话他也会听,除了有点过动症外。[書の香]
午睡以外,张玄就一直在陪娃娃玩,从玩火车到打电动到骑大马,一天下来,他感觉比跑案子还要累,趴在地上完全不想动,娃娃还拿来一大叠童话书让他读,同样的故事读了一遍又一遍,精力旺盛得让张玄忍不住扒开他的嘴巴看,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鬼。
孩子的牙又细又小,但张玄知道引发他的怒火的话,这排小牙是可以咬穿藏獒脖子的。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比藏獒还要可怕的小恶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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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睡前读物没把娃娃弄睡,反而让张玄困了,趴在客厅的地板上犯迷糊,电话响了起来,他懒得接,还是娃娃跑过去拿起话筒,递给张玄让他接听。
张玄连眼都懒得睁,按开通话键,就听对面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问:『请问这是聂家吗?』
「打错。」二话没说,张玄挂了电话。
这里只有张家,什么聂家啊……他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突然一激灵,猛地想起来——找姓聂的,不会是指董事长吧?
张玄马上睁开眼看看话筒萤幕,正想回拨过去,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问:『是张先生吧?我是陈文靖,你还记得我吗?』
「陈先生!」
一听是聂行风的老同学,不久前拜托他解决医疗事件的陈文靖,张玄立刻坐了起来,客户就是财神,他怎么可能忘记?忙说:「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出是你,你找我家董事长?他还没下班,有事跟我说也是可以的。」
『是有点小事情要麻烦你们,你是处理灵异案的吧?那是不是认识一些做法事的朋友?我刚回来,对这方面不熟,别人介绍的我又觉得难以信任。』
最主要的是上次的案子张玄解决得很漂亮,又是老同学的情人,信任度比较高,所以陈文靖才会打电话来询问,他本来是打算找聂行风的,但聂行风今天手机没开,他没办法才打家用电话,没想到会直接跟张玄联络上。
做法事?那是他的强项啊!
张玄瞬间来精神了,很热情地问:「法事这一片我也懂的,就看你要做什么法事,想搞多大的排场了。」
陈文靖沉吟了一下,说:说来话长,我们见面聊吧,你现在方便吗?』
说到正题,张玄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案子,但转念一想,聂行风的朋友总不好一口回绝,先去聊一聊,如果太麻烦就推给别人。
他抬头看看坐在对面观察自己打电话的娃娃,在家里闷了一天,就算是狗狗也要带出去遛遛才行,于是打定主意,问:「你介意我多带个人过去吗?」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陈文靖豪爽地说完,又说:『那就empire酒吧好了,我下班回家正好顺路。』
初九的酒吧很近,张玄答应了,跟陈文靖约好时间,收线后,他又给聂行风打电话想报备一下,对面却是关机的提示音,他懒得敲简讯,收好手机,对娃娃说:「帅哥,去换件衣服,哥哥带你出去玩。」
小孩子的个性是只要听到玩,那不管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尤其是像娃娃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听了张玄的话,他很迅速地跑回自己的卧室,张玄跟在他后面,把衣柜打开,里面挂满了从聂宅带来的衣服,他给娃娃换上跟自己相同样式的T恤,又搭配着挂上他随身不离的同色小布袋,最后把一个系着小铃铛的红绳套到了他的右脚脚踝上。
娃娃很好奇地拨动上面的小银铃,问:「这是什么?」
「是你迷路后,可以带你回家的东西,」张玄把红绳绕了两道,最后打了个平安结,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知道吗?」
「知道,洗白白也不摘下来。」
「真乖。」
衣服穿好,张玄带孩子出门,一出去娃娃就向他伸出双手,仰起头一副求抱抱的姿态,张玄弯腰把他背了起来,往前走着,说:「你平时是不是也这样赖你爸爸啊。」
娃娃趴在他背上嘟囔了一句,张玄没听清,再去问他,他就把头一扭不说了。
恶魔小孩真难搞啊,这不行那不行,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张玄心有戚戚焉,光是想象着聂睿庭和颜开平时被娃娃弄得团团转的情景,他就抱以万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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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pire已经开始营业,不过时间还早,里面有些冷清,张玄走进去,马上看到素问坐在对面吧台前跟初九说话,陈文靖还没来,他就先跑了过去,坐到素问旁边,搭讪:「这么巧。」
素问转头见是他,微笑说:「来给老板捧捧场。」
「那几个笨蛋有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
素问知道张玄指的是谁,摇摇头,正要回答,忽然隐约看到张玄背上背着的小孩,张玄坐下后,小孩子扭动了两下,从他身上滑下来,仰起头,左右看看,问:「这是哪里呀?」
「咦?」初九趴在吧台上往前探探身,看到了站在下面的小不点,再瞅瞅他跟张玄相同的T恤,噗哧笑了,问:「你儿子?」
「我侄子,叫娃娃,」张玄摸摸娃娃的头,指着初九和素问给他介绍:「这是这里的老板初九,这是素问,叫人。」
「九九好,」在聂翼的教育下,娃娃的外场礼貌颇佳,跟初九打了招呼,又歪头看素问,啜着手指皱了会儿眉头,说:「白白不是狗狗,对吧?」
素问脸色变了,手一晃,杯里的酒差点泼出来,张玄一把捂住娃娃的嘴巴,说:「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啊,」娃娃把张玄的手拉开,继续盯着素问看,说:「猫白白的图书上有画狗狗,不是这个样子的,白白比狗狗大多了,而且……」
张玄另一只手也捂在了娃娃嘴巴上,双手合力,以免他再胡说八道,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带他出门了,两岁的小孩真的是小恶魔啊,什么都敢说,师父当年带他时,肯定也很辛苦吧。
娃娃还在拼命挣扎,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张玄差不多听明白了,他在小白的书里见过狼的图片,小孩子还分不清狗跟狼的区别,但不管是哪种,他想素问都绝对不想听到。
「你别介意,我家小恶魔常乱叫人的,他不是故意针对你。」张玄一边捂孩子的嘴巴,一边跟素问解释。
「不……没有。」
素问的脸色很奇怪,任谁都看得出他其实非常介意,觉察到娃娃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把头别开,低声说了句告辞就匆匆离开了,初九不放心,急忙追了上去。
等他们都走远了,张玄才松开手,抱起娃娃把他放在素问刚才坐的高脚椅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教训:「以后不许在外面乱说话,否则就算爷爷再宠你,我也会打你屁屁的!」
「没有乱说话,娃娃没有乱说话!」
被张玄粗暴的动作弄痛了,娃娃眼睛里开始溢出泪水,不过还是很听话地没有放开声量,只是用力拍心口,像是在证明自己没说谎,「我有看到他这里有狗狗的影子,很大很大只……」
说出了素问的原形,看来娃娃的确没说谎,不过这让张玄更吃惊,素问的原形连他都看不到,娃娃却居然看到了,这更证明孩子的不平凡,怕他哭出来,张玄忙摸摸他的头,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但许多事情是不可以讲出来的,这是人家的隐私明不明白?」
娃娃想了想,摇头,张玄也没指望一个两岁多大的孩子懂什么叫隐私,又解释:「就是说,今后不管你看到别人身上有没有动物,都不要说出来,明白吗?」
「喔。」娃娃点点头,又不解地说:「可我不知道白白是什么动物啊,他有好多好多条尾巴……」
「什么!?」意外炸雷,张玄怔住了,忙问:「娃娃是说长了很多尾巴的意思吗?」
「嗯,很多很漂亮,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很多尾巴,形状似犬,那不就是……九尾白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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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快步走出酒吧,没走多远就被叫住了,初九追上来,见他脸色很难看,忙把他拉到路边,劝道:「张家的人个个身怀异术,那孩子能看到你的真身也不奇怪,不过童言无忌,你就别在意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你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初九开了句玩笑,素问却没笑,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为那孩子的话生气……我有见过他,就在不久前。」
夜风将素问的慌张传送过来,看到他因为失措而轻微蜷曲的双手,初九皱起眉,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问:「是怎么回事?」
紧握让素问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心头一跳,急忙把他的手甩开,退后两步,让自己可以保持冷静,说:「我刚才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那些人不是怀疑我杀人吗?我的确去过他们说的那些地方,还看到了杀人凶手,就是……刚才那个孩子……」
「你没看错?」
初九刚问完就觉察到自己的失言,正要解释,素问先开了口,「你知道我大部分时候是靠感觉认人的,那孩子的气息很特殊,我不可能认错,当时他还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我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虽然看得很模糊,但是不是血,我想我还能辨认出来。」
素问说完,不见初九回应,他叹了口气,说:「主人不让我管这件事,但想到有人在我面前遇害,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本来想问问你的意见,没想到这么巧遇到娃娃,刚才他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他了,只是没想到他是张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