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封锁现场吧,员警员警!有人报警吗?」
过于恐怖的场面,餐厅主管吓得慌了神,在一边急急忙忙地叫,马上有人回应说报了警,他又吩咐警卫把闲人疏散出去,以免破坏现场,门口有人拿起相机拍照,他急忙跑过去阻拦,刚靠近就看到门口有个男人仰面摔倒,像是惊吓过度导致的。
当发现昏倒的人是老板时,主管觉得自己也快晕倒了,顾不得理会那个拍照的家伙,让警卫扶老板出去休息,又让人马上去请医生,他们这边乱成一团,倒给了张玄就近观察的好机会,把整个洗手间仔细打量了一遍,转身要离开,张正叫住他,问:「你怎么看?」
「不知道,可能是诅咒杀人吧。」
「难道不是鬼娃杀人吗?」谢非在旁边冷笑:「刚才可只有那个小鬼在里面。」
真倒楣,每次有人出事娃娃都在场,还每次都被他们撞到,张玄知道谢非会找麻烦,不动声色地反击回去——「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孩子,你觉得他有本事玩这种鬼画符吗?」
「鬼娃当然不会,但不代表养小鬼的人也不会。」谢非打量张玄,「听说你只要拿到钱,就什么事都肯做,如果有人买凶杀人,这种杀法对你来说是小case吧?」
「谢谢你的抬举,那我非常期待你接下来提供给警方的证据。」张玄从谢非身边走过,瞥了他一眼,「忘了说一句,你的脸色真够难看的。」
居然还想诅咒天师!
谢非冷笑,正要反驳,眼前突然一黑,要不是他及时扶住墙,一定会跌个跟头,张正看到了,问:「怎么了?」
「没什么。」
眼前还有些晕眩,谢非看着张玄的背影,怀疑是被他算计了,但诡异的是自己居然没觉察到。
在旁边给现场拍照的男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惊异地看向张玄,但在觉察到他的注视后,马上又慌慌张张地把眼神错开,仿佛多看一眼,自己可能也会被火烧到似的。
没理会把自己当瘟神看的路人,张玄走出洗手间,走廊上还站了不少餐厅工作人员和客人,素问抱着娃娃站在远处,一脸淡漠。
张玄走过去,见娃娃趴在素问怀里睡着了,他把娃娃接过来,说:「给你添麻烦了,只是吃顿饭,没想到会吃出这么多事来。」
「我习惯了,好像每次跟娃娃碰到,都会发生一些怪事,」觉察到张燕桦站在对面盯住自己,那种属于猎人瞪视猎物的态度让素问很不舒服,问:「要离开吗?」
「在员警到来之前,你们不能走,我们都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尤其是这个孩子,到时员警录口供,找不到人怎么办?」
谢非追出来拦住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口气里的幸灾乐祸让他的私心昭然若揭,主管听了他的话,也急忙过来留人,张玄没坚持,对素问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见他留下,素问也选择留下,「我跟你一起。」
※ ※
员警没多久就赶到了,居然是熟人中的熟人,张玄座下首席大弟子魏正义,看到张玄,魏正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知道,但凡师父出现的地方,发生的绝对不是小事,这也预示着他回警局后要接手的第一件案子将荆棘满途。
「怎么是你?」张玄也很惊讶,问:「你复职了?小兰花呢?」
「萧警司今天休假,电话联络不到。」
工作中魏正义都是这样一板一眼地称呼萧兰草,听了他的话,张玄眉头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又被那只狐狸耍了,什么临时有案子无法赴约,他是故意放自己鸽子吧?
张玄在心里玩诅咒的时候,警方人员已经开始勘查现场,魏正义为了避嫌,让同事给张玄和素问做讯问笔录,他则负责张正三人。
张正和张燕桦都很配合地说了当时的情况,谢非却因不舒服难得的沉默,笔录做完后,魏正义对照了一下,内容大致相同,至于娃娃,因为还太小,无法把他的口述作为证词立案,加上他在睡觉,魏正义没勉强,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了。
谢非感觉头还是犯晕,他看看张玄,不敢肯定自己的不适是他动的手脚,还是那诡异的烟雾造成的,来到走廊上,情不自禁地往尽头那个房间看去,不知为什么,心底竟有些惴惴不安,忽然肩膀被撞了一下,他神经质地跳了起来,转过头,就见张玄站在面前,笑嘻嘻地打量他。
「天庭黯淡,双目无神,看来你最近气运很低啊,我劝你近期还是少出门,不过你肯出钱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比厄除灾。」
被同道这样说,谢非面子挂不住了,骂了句神经病后匆匆而去,张玄也不介意,对跟在他身后的张正说:「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师弟面呈死相,让他小心点比较好。」
张正什么也没看出来,张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让他的话的信誉度打了折扣,张正只是礼貌性的道了谢,带着张燕桦离开了。
「你说的是真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素问疑惑地问。
「一件事,只要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张玄收起嬉皮笑脸,很认真地说。
「就比如师父相信他一定会赚大钱,然后他就赚大钱了一样。」
魏正义走过来,成功地吐完槽后,问:「我要去警卫室看监视录影,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张玄犹豫了一下,老实说,没赚头的案子他提不起兴趣,但事件充满诡异,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看看素问,素问完全没表情的表情证明对他来说,看不看都没什么区别,这让他想到了聂行风的好——如果董事长在的话,一定会在他为难之前就为他做出选择。
「走吧,」魏正义太了解张玄的脾气了,说:「如果你不去,晚上董事长一定会被你烦死的。」
两人随魏正义去警卫室,途中遇到来给老板看病的私人医生,听医生跟主管的对话,老板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稍加调养即可,没什么大碍,只能说他太倒楣,平时很少来业下餐厅,偶尔来一次,就碰到这种事,也算是无妄之灾。
「他们刚才拜托我封锁消息,」魏正义小声说:「餐厅里出了这种事,会很影响以后的生意。」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张玄附和:「如果我赚不到钱,也会晕倒的。」
监视录影没提供到什么重要线索,在事件发生之前进洗手间的除了娃娃外,就是那个撞开谢非冲进去后被烧死的人,他跑得很急,头低着,看不清模样,还好大厅里的监视器摄下了他的全貌,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从他的花白头发上大致可以看出他有些年纪了,衣着打扮不算体面,却叫了一大桌子的菜,看吃相像是很久没吃饱饭了,动作又快又粗鲁,但奇怪的是,他的右臂一直放在桌下不动,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左手。
「他付得起钱?」看他吃到一半又叫酒,张玄不无怀疑地问:「还是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赶着在临死前饱吃一顿?」
「服务生有婉转问他付钱方式,他很凶地说有人帮他付,还说要投诉服务生,看来他是跟人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却中途出状况跑去厕所。」
「吃这么多,拉肚子也不奇怪。」
看到男人吃得正香时突然停下,向四周看了看,迅速站起来跑去洗手间,张玄忍不住吐槽。
「他很紧张。」素问突然说道。
张玄看向他,「你看得到?」
「感觉。他从进餐厅后就一直处于恐惧状态,暴饮暴食只是为了降低过度的紧张,他不是拉肚子,而是在找寻进攻的地点,他本来是要去雅间的,但中途改变主意,选择去厕所,相对来说,厕所空间更小,更便于攻击,动物在跟敌人搏斗时,都不会选择很大的场所,那会造成体力的过度支出,在攻击方面,我想人类跟动物的本能是一样的。」
一番话平铺直述地说下来,听愣了房间里的若干人,半晌,张玄捅捅魏正义,「你看你们重案组要不要吸收他去做事?」
「我还自身难保呢。」魏正义小声嘟囔。
因为曾混进黑帮做卧底的经历,魏正义现在的身分比较尴尬,虽然没到停职彻查的程度,但被萧兰草表面上的打压,他在重案组没什么正事做,用萧兰草的话来说,是让他借此看清朋友和敌人的界限,但他更怀疑萧兰草这样做只是出于他的恶趣味。
「具体情况还有待深入了解,今天感谢你们的协助。」他以公事公办的口吻结束了这次调查。
张玄和素问从餐厅里出来,娃娃也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火,烧烤……」
「小祖宗,你除了吃,还可以再想点别的吗?」
张玄很无奈,把孩子抱上车,往回走的路上,素问突然说:「我不喜欢那个人。」
「那个烧死的?」张玄问:「为什么?」
「直觉,就像我不喜欢张正那些人一样。」
别跟一只狼讨论什么理性话题,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张玄放弃了追问。
他把素问送回家,顺便看了下车库,马灵枢还没回来,这家伙放自己宠物的鸽子,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抱着这份好奇,张玄回到了家,跟早上离开一样,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呃不,有只会享受的鹦鹉——汉堡一只鸟开着空调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到他们回来,它打了个喷嚏,头上的毛毛警觉地竖起来,飞到他们面前用力嗅嗅,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很肯定地说:「你们撞鬼了。」
「刚死的新鬼。」
不知道是他的气场有问题,还是娃娃的气场有问题,出去吃个饭都会遇到诡异事件,再回想一遍当时的状况,张玄狐疑地看向娃娃,娃娃睡了一觉,精神补充回来了,跑去自己的玩具房间,一头栽进一大堆玩具里面,不知在捣鼓什么。
「娃娃,」张玄追过去问:「你今天去厕所是想嘘嘘吗?」
「唔……」
娃娃坐在玩具堆里东瞅西望,就是不回答,张玄揪着他衣领把他从里面提了出来,放到地板上,再问:「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董事长……」
「啊?」
「嗯,不是,是有人跑进来上厕所,娃娃要拦他,被他推倒了,还骂我,后来他就跑进去了。」
「为什么要拦他?」
「嗯……会烧烤……」
「你能看到?」
「他身上有火苗啊,能看到。」
「然后呢?」
娃娃又不说话了,扭扭头,看到放在旁边的蜡笔盒,把盒子一巴掌打翻,拿起蜡笔在地板上乱画起来。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到处乱画的毛病啊。
※ ※
张玄正要骂他,突然眼前轰的一声,火光窜了起来,着火的是他们对面的一个毛皮玩偶,汉堡正好站在玩偶头上,要不是它飞得快,差点变成炭烧小鸟。
看到汉堡劈劈啪啪扇翅膀扑火的狼狈模样,娃娃拍手笑了起来,汉堡不爽了,冲张玄骂道:「张神棍你在搞什么?」
张玄被骂得很冤枉,顾不上跟它辩解,迅速掏出符纸,一道镇火符拍在玩具头上,谁知刚把火灭掉,旁边另一个洋娃娃也着了起来,汉堡忙飞过来帮他一起灭火,两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张玄反应了过来,转过头,就见娃娃正歪着头笑眯眯地看他们,指着玩偶叫:「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清脆烂漫的童声此刻在张玄听来,充满了阴森味道,他冲到孩子面前,问:「这是你做的!?」
娃娃眨眨眼,像是被他的吼声吓到了,好半天才小声说:「玄玄不是想看吗?」
「再做一次。」张玄随手把一个毛皮玩具拿过来,就见娃娃小嘴张张,不知嘟囔了些什么,一团火焰腾起,把玩具完全笼罩了。
张玄用符灭掉火,让汉堡将烧毁的玩具都拿出去处理掉,他转头看娃娃,小孩子又走神了,拿着蜡笔在地上乱画。
「娃娃,」张玄把孩子抱过来,正色问:「告诉我,这种燃火的本事你从哪学来的?」
「嗯……烧烤……」
等了半天等到这个回答,张玄郁闷死了,为什么从头至尾娃娃只想着吃东西啊,他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张玄却很头痛,祈火咒是每个修道者都想驾驭的法术,但擅长的人不多,不以道符相助,而用意念燃火的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过。
「娃娃,以后这个不许再用,知道吗?」他交代。
张玄难得的绷起脸,娃娃有点怕,点了点头,张玄又说:「还有,你会点火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爸爸和爹爹,懂吗?」
「不说不说,爹爹会不高兴。」
张玄叮嘱完,汉堡也飞回来了,张玄给它使了个眼色,把它叫到一边,汉堡很机灵地捂住嘴巴,说:「海神大人放心,我会管好自己的鸟嘴,不过,这件事看起来不太妙。」
「怎么说?」
「您没注意到吗?那是阴火,对人造不成伤害,但如果鬼怪遇到,那就死定了,能驾驭阴火的人,一是修行,二是他本来就来自阴间。」
「娃娃是从阴间抱回来的没错。」
「但他是在阳间长大的,正常情况下,不该再带有阴间的特性,除非是什么事情激发了他潜在的能力。」
说到这个,张玄想起了不久前的借寿事件,如果借寿是个引子的话,那么今天发生的火灾很可能就是催化剂,要是娃娃多遭遇几次诸如此类的事件,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能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