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照他的吩咐去抢娃娃,本来很顺利,但没想到半路被厉鬼截住,后来张玄也赶到了,用索魂丝伤了我师弟。」
任务失败,他们都受了伤,其中伤得最重的是谢非的师弟,他背后被索魂丝打到,痛得死去活来,姬凯便说带他去请药师诊治,从那之后,他就一去不复返,其间谢非打电话给他,却无法联络上,去询问姬凯,姬凯只说药师住在山间,不方便联系,更不让他多问,那时他就有所怀疑,所以当发现自己背后出现黑掌印后,他不敢跟姬凯说,生怕自己也遭遇相同的命运。
「你又怎么肯定那具尸体是你师弟?」
「本来只是怀疑,但昨晚宋长安抱住我,想拖我一起死的时候,我感觉到附在他身上的怨魂在叫我,说——师兄,我好痛苦,救我……」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谢非全身簌簌颤抖起来,双手掩面,叫道:「我不想死,我没有害过马家的人,我不明白怨灵为什么找上我……」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怨灵看不见东西,需要小鬼引路?」聂行风问。
「这是我无意中听师父、师伯的谈话知道的,马言澈的怨灵好像是师父释放出来的,他很恐惧,师伯安慰他说不用担心,怨灵没有眼睛,只要把小鬼除掉就行,何顺海没事,他们也不会有事……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谁有办法救我,随便什么办法都行!」
迫切的目光看过来,带着对生存的眷恋,可是换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灵力,但没人能帮上忙,无法无视他的祈求,聂行风只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马家人都死绝了,哪里去找系铃人啊?」
看到他们的反应,谢非绝望了,恍惚了一会儿,自嘲笑道:「不过你们没把我当瘟疫躲避已经够给面子了,你们比我那些同门师兄弟强。」
「也别太灰心了,说不定事到临头还有转机呢。」见谢非说得凄惨,钟魁心有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劝道:「而且死也没那么可怕,你看我现在还半死不活的,不是一样过得不错。」
谢非抬头打量他,钟魁又重重拍了他一下,安慰道:「上次你抢娃娃时,我还揍过你,不过既然你知错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冤有头债有主,我想马家人也不会不讲理的。」
怨灵如果讲理,那就不是怨灵了。
对于钟魁所表现出的热情,谢非觉得很白痴,但心情却比来时好了很多,也回拍了他一巴掌,开玩笑说:「那等我做了鬼,再来找你打架。」
「好啊好啊,我打架很厉害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怨灵都被我揪住揍了。」
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谢非让萧兰草停下,说自己就在这里下车,聂行风担心谢非跟他们见面的事被姬凯知道,叮嘱他小心,他嘿嘿一笑,眼眸闪过狠戾,说:「我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虽然我的命不值钱,但想要的话,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车门关上了,只留下谢非低沉的笑声,萧兰草把车开动起来,转回饭店的方向,说:「这个人有点心机,姬凯真要害他,只怕也讨不到便宜。」
乔看着在车侧镜里慢慢变小的身影,问:「你们说他的话真实度有多少?」
「百分百,」钟魁抢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必要骗我们。」
聂行风觉得钟魁的话有几分道理,姬凯对谢非用完就丢,谢非记恨在心,便趁机拉拢他们,就算无法自救,至少也会给姬凯树敌,所以他撒谎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些事究竟真实与否,对救张玄的帮助不大。
车开回聂行风停车的地方,分手时,萧兰草对他说:「再考虑一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援的。」
聂行风道了谢,回家的路上换聂行风开车,乔说:「别太相信萧兰草,他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一定不怀好意。」
聂行风还没回答,钟魁先问:「为什么你总喜欢去怀疑别人呢?」
「习惯。」
乔冷冷回了两个字,就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不说话了,聂行风看出他不舒服,但了解他的个性,不方便多问,只好问钟魁,「你怎么会来饭店?」
「出了这么多事,我希望能帮上忙。」
钟魁虽然是鬼,可是属于鬼的灵力能量他一样都没有。今天看到聂行风在小白房间查资料,他灵机一动,也拓印了一些道符,来到饭店,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谁知线索没找到,还差点被怨灵附身,当然,他本人是不太清楚被附身的定义的。
「也许我跟怨灵的气场比较像吧,你说是吗董事长?」
聂行风对两只鬼的气场是否接近没兴趣,他在意的是怨灵出现在饭店的动机,如果他是为了复仇的话,那何顺海一定有危险,还好在乔和谢非的合力下,怨灵占据的焚尸身躯被截下来了,当年马言澈的眼睛可能被那帮人挖掉了,所以少了驱使的人,他暂时无法随意行动,而附身看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否则怨灵早就选择更好的身躯为己所用了。
「你写的道符有用自己的血?」他问钟魁。
「没有,」钟魁说:「我怕晕血晕倒,没敢用,如果用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把怨灵抓住了。」
如果张玄现在在的话,一定大叫惋惜,想起情人,聂行风情不自禁地笑了,说:「也许真的可以。」
到家了,聂行风停好车,自己却没下去,只让他们先离开,钟魁本来想问原因,被乔二话不说拉下了车。
等他们走后,聂行风拿出手机,待机画面里张玄和娃娃的图像似乎又浅淡了很多,想到萧兰草的话,他眼神透出阴郁,张玄现在的身体不如以往,他无法料知阴间的戾气会带给他怎样的伤害,在给张玄写简讯的时候思绪万千,敲了很多字,想了想,又全都删去了,只留了两个字——想你。
乔跟钟魁回到家,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口哨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某只好事的鹦鹉发出来的,银墨兄弟也在客厅,坐在魏正义对面,不知在看什么。
发现乔进来,魏正义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东西收好,起身打招呼,「回来了?」
很不正常。
乔一言不发,冷眼扫过面前的几个人——银白很少以人形出现,银墨也不好八卦,魏正义除了心虚外,从不主动跟他打招呼,眼神再掠过他别在背后的手,欲盖弥彰的动作,乔的眉头挑了起来,看看站在水晶灯上的汉堡。
得到指令,汉堡立马飞下来,冲魏正义后背就是一爪子,哗啦啦的响声中,照片落了一地,当看到上面都是清一色的打扮标致的女生时,乔的眼神冷了下来。
「哇唔,这么多美女啊。」
钟魁跑过去把照片捡了起来,让魏正义想用脚踩住的行动失败了,他翻了一下,还问:「看上去气质都不错,你又要去相亲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到乔越发难看的脸色,魏正义忙把照片抢回去,解释:「不是相亲,就是我家老头子没事干,弄些照片让我翻一翻。」
「呵,看来师兄你很忙啊,」乔走过去,随手拿过几张照片看了看,「都挺漂亮的,伯父眼光不错。」
「是挺好的,不过……」
「我记得你说今晚加班办案,怎么办的是美女案吗?」
「你们慢慢聊,我们要去做功课了。」
一见气氛不对,银白化成蛇形绕上弟弟的手腕,匆忙离开了,魏正义被乔的银眸盯得心底发毛,呵呵干笑了两声,说:「我是在办案啊,不过老头子突然旅游回来,带了好多伴手礼,照片是附带,我总不能只拿礼物,不要照片吧,就顺便拿回来了。」
「什么时候去相亲?」
「还没定下……」看了看乔的脸色,魏正义临时改口,「不是,是我根本没打算去。」
现在连钟魁也觉察到气氛的微妙,瞅瞅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悄声走开了,汉堡见势不妙,也想溜,被乔叫住,冲它打了个响指。
汉堡二话不说,用灵力拿起桌上的打火机,飞过去,在乔面前打着了,乔把照片凑到火上。
「你干什么!?」
魏正义急忙冲过去,不过为时已晚,一把火把照片都烧没了,见他着急,乔哼了一声,揶揄道:「怕什么,你那不是还有一堆吗?」
讥讽换来的是迎面一拳,乔被打了个趔趄,他没像平时那样还手,而是站直身子,阴沉着脸走了出去,魏正义被他的反应搞愣了,直到砰的关门声传来,他才回过神,看看在旁边看戏的汉堡。
「为什么他不还手?」
「等他还手,你就死定了。」汉堡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如果是我,我就马上去道歉。」
「凭什么!?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先烧我的照片!」
「我说,你混警察混得大脑智障了吗?」面对笨蛋,汉堡很无聊地挠挠它头顶上的那撮毛毛,语重心长地教导:「家从来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家是讲情的地方,你看董事长大人什么时候跟张神棍讲过大道理?」
不得不说,汉堡说话刻薄归刻薄,但有时候相当有水准,想到乔刚才进来时气色很难看,魏正义开始担心,把剩下的照片往桌上一扔就追了出去。
这些东西应该是用不到了吧?
汉堡看看美女相片,为了家庭和谐,它义无反顾地再次打着打火机,将火苗凑到了那叠照片上。
第七章
乔气冲冲地走出家门,上了自己的车,把车飙了出去,聂行风在旁边叫他,被他无视了。
当气愤占据整个大脑时,理智只是个摆设,现在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听,他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通过各种方式!
全身因为过于寒冷而发着轻颤,那是被阴灵穿身而过造成的不适,但更多是气愤和不甘,握方向盘的手指死死攥紧,就像他对某些事物和人不愿放弃的执着一般——如果只要这样攥住,那个人就无法从他身边走掉的话,他一点都不介意拼尽所有气力,哪怕那样的力量会造成毁灭。
夜已深了,街道上车辆很少,轿车横冲直撞着,把这里当成一个人的世界,红灯也被乔无视了,换来的是其他司机气愤的诅咒声,他把中指伸出窗外作为回复——法纪在他看来,只是有钱人的游戏,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戏,而他现在却为了一个人约束自己,只因为他在意那个人对自己的看法,被叫骂,他居然没掏枪宣战,让他都有些敬佩自己的自制力了。
又一个红灯闯了过去,听到对面车道上传来的急促刹车声,乔品味到了久违的刺激快感,风驰电掣中,可怕的想法涌了上来——其实他不需要压抑自己,他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只要把那个人拘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那他就永远属于自己了,不会再有什么相亲结婚的烦心事,有人敢打扰他们的清静,就直接干掉他,这才是黑道中人应该做的事!
身旁传来手机铃声,乔无视了,手机响了一会儿,停下后,没过多久又再次响起,如此这般重复了几次,表明了来电人焦急的心情。
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好,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全身而退!
气愤终于在锲而不舍的铃声中败下阵来,乔探身去拿手机,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光闪过,翻腾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挡风玻璃前扑来,乔感觉到不对,刚一转头,就发现火焰已近在眼前,火光咆哮着,当中是一个骷髅形状的物体,就像一只巨大的银眸,在瞬间将他跟车辆一起吞进了火中。
强烈的阴冷气息在火焰吞来同时传达给乔,他眼前一黑,急忙用力踩刹车,一连串刺耳的车轮摩擦声中,车停下了,他向前猛烈晃去,又重重跌回,神智在黑暗中恍惚了很久,才被手机铃唤了回来。
乔晃晃头,在发现自己没事后坐直了身子,全身泛着寒意,像是身处数九寒冬,手脚都冻麻了,他活动了很久,才让自己慢慢缓过来,阴火已经消失了,只有铃声还在一边持续响着,他的车半斜着停在道边,车头撞在了栏杆上,还好不严重,至少跟他现在的状态相比,还算正常。
乔打开车窗,暖风吹进来,驱散了车里的寒气,他拿过手机,刚接通就听到魏正义的大嗓门传过来。
「我打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接电话?」
乔不说话,闭着眼享受熟悉的吼叫,魏正义骂完,像是觉得自己态度太差,又压低声音问:「还在生气啊?喂,生气也要接电话,不然我以为你出事了,三更半夜在路上飙车很危险的,你要是被抓去警局,可别指望我去赎人!」
刚才好像是出事了。
乔摸了下额头,他被袭击了,但对方是谁不清楚,昏沉的大脑无法提供给他更多的讯息,张嘴要说话,先打了个喷嚏,便随口说:「我感冒了。」
「哈?」三秒沉默后,魏正义又忍不住吼起来,「你病得还真快啊!」
「你们的俗语不是说病来如什么倒吗?」
「如山倒,不舒服就别开车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吼完了,魏正义很体贴地问,谁知乔说:「不知道,你用GPS查吧,快点,我不舒服。」
飙车飙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让他去接人还要他自己找地图,魏正义气得又想骂人了,真想再吼两句直接挂电话,就听乔又说:「师兄,记得带条毛毯,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