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是?”
温也感觉到后面那人俯下身,耳际漫上温热,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痞性,“在下,采花大盗。”
“路过此地,见佳人沐浴,一时心痒难耐,情不自禁便来窥香。”
哪儿有人整天将这些不害臊的话挂在嘴边的,若是有,那也就是自家那位流氓夫君。
温也脸颊绯红,湿漉漉的手抬起,拿下他的手,回头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做什么,又吓我,还以为是房中真进贼了。”
钟卿却勾起他的下颌,目光在他隽秀的脸和锁骨之间游移,嘴角噙着一抹不正经的笑,“在下来了这么久,怎么你那病秧子夫君也不曾发觉,你的夫君如此无用,小公子不如从了我如何?”
温也被他抬起脸,只能被迫仰视他,清凉的眼眸上长睫颤颤,被水汽氤氲得湿润。
脸颊不知是被热气熏染的还是因为被他调戏得不好意思而染上潮红,檀口微微张合,露出内里一点皓齿,眼底透着几分被戏弄的恼怒和羞臊,是教人想按在骨子里好好怜爱一番的尤物。
钟卿眸色微黯,喉结不自觉滑动了几下。
灯光太暗,温也丝毫没有察觉钟卿眼底神色变化,他撅起嘴,拍开钟卿的手,赌气般道:“好啊,反正我那夫君惯会气人,当着我的面就敢被别的男人抱着,不守夫道,不要也罢。”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实认错
钟卿听温也这么说,哪儿还敢有多余的心思,赶紧道:“阿也,我错了。”
他捧起温也的脸,一脸认真,“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原谅我好不好?”
温也哪里不知道他当时的状况,若非不得已,钟卿定是不愿跟宣王如此靠近的,但知道是一回事,好容易逮着钟卿理亏欺负他又是一回事。
“不好。”温也撇着嘴,将生气的样子学了十分,夹杂几分真的醋意。
钟卿掩下嘴角笑意,只好顺着他演下去。
他拉着温也的手来回晃着,声音里还听出几分委屈和可怜道:“阿也......”
温也竟不知一直惯会耍赖的钟卿何时也学会撒娇了,温也强憋着笑,轻轻推了他一把,“要想我原谅你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得将他碰过你的外衫脱了。”
钟卿闻言,忍不住笑了。
温也大抵是想起自己以前被宣王抱过一次,钟卿就将他的外衫扒了个干净的事,当时还害得温也狼狈不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那时候的他简直想杀了钟卿的心都有了。
而现在被这样对待的人变成了钟卿,钟卿也很是听话地将衣服脱了。
温也脸色这才好点,故作挑剔道:“好吧,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做什么?”
温也眼睁睁看着钟卿将里衣也扒了个干净,露出结实白皙的胸膛,且这人还要向浴桶中走来。
他意识到不对,连忙退后,缩到浴桶边,瞪了钟卿一眼,“钟、景、迁!”
水位随之涨了起来,几乎淹没到了温也的锁骨,钟卿伸手将缩到另一边的温也拉过来,从身后揽住他。
肌肤相贴,温也脊背一麻,被牢牢箍在钟卿怀里。
耳朵被轻轻咬了一下,像是被钟卿施了什么咒一般,瞬间红透了。
钟卿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干净了,你就帮夫君好好洗洗。”
温也咬着牙,羞得都想躲到水里了,“你自己、自己洗。”
钟卿抓住他的手,将他转过身与自己对视,温也的手就贴在自己胸膛,“不行,你既嫌我脏,那就将我洗干净。”
他刻意强调,“每一处阿也都要帮我洗干净才好。”
温也的脸烧得熟透了,他试图从钟卿怀里挣脱出来,跟他商量道:“昨天在马车上,我、我颠得慌,又走了那么久的路,有些累了。”
温也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钟卿不可能听不出来,但这人一点儿也不老实。
放在水下的手搂住那截细韧的腰,指尖探索着往下......温也身子一软,咬着唇轻哼一声,眼尾漫上湿漉漉的水痕。
钟卿将他按在浴桶边,嘴唇和他相触,“云越说了,你的腿并不是全然好了,应当适当动一动,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他说的跟真的似的,若不是浴桶中的水流逐渐搅动得愈发厉害,温也的手忍不住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抓痕,他真的差点就信了钟卿鬼话。
不过某种层面上来说,钟卿说要带他‘动一动’,倒是真没有说谎。
月上中天,又隐入浓云。
迷迷糊糊被钟卿抱着回塌上睡觉,温也嗓音里还带着细细的哭腔,梦魇惊悸一般,不时抽搐了一下,“呜,不要了,夫君......”
钟卿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里,抹开他眼角残泪,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嗓音低柔在他耳边轻哄着,半晌,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次日温也寻着探病的由头去找钟卿,看他身前又围了许多御医,个个皱眉叹息,满面愁容。
温也看着钟卿面色惨白,形容枯槁,觉得云越的易容术当真了得。
若不是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宿,现在身子又酸又软,走路姿势都别扭,他只怕真要和旁人一样,以为宣王妃命不久矣了。
因为有旁人在,温也不便和他亲近,只陪钟卿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不日,宣王请示过靖文帝之后,便在京城以及周边城镇中大量发布告示,若有神医能救得宣王妃一命,赏黄金千两,封五品院使。
京城中百姓知道钟卿的情况,因此许多也就是看看便望而却步。
而在其他城内,告示一发出,便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
“听闻宣王殿下的王妃可是个男子,却不想宣王竟是如此珍爱他那位王妃,这赏赐也太丰厚了吧!”一个男子啧啧叹道,“这要是在场哪位高人去试试,以后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这宣王妃可是当今文渊阁大学士之子钟卿,身份尊贵着呢。而且呀,他这病也不是普通的病,而是中毒。”
说话的是一位说书人,因着常常要在茶楼中说书,知道的比旁人多些。
众人好奇,“怎么会中毒?”
说书人道:“这宣王妃啊,以前可是......”
他将钟卿的身世和遭遇说了一番,顿时惹来不少人叹惜。
“那怎么现在才张榜,这时候才找名医,岂不是晚了吗?”
“诸位有所不知,许多年前曾救过宣王妃那位神医很是神秘,不喜欢抛头露面,在救过宣王妃之后便云游四方去了。
他们怕张榜寻找会惹恼了神医,因此这些年只是私下寻找,可是如今宣王妃快不行了,谁还管会不会得罪人呢,只要能救命,是谁都行。”
旁边有人插嘴道:“欸,我听过这位王妃,听说上回朝国使臣在大殿上公然挑衅,侮辱我大月女子和将士,就是这位宣王妃出来与朝国使臣比试,将那朝国使臣可是打得落花流水,哭着求着喊爷爷呢!”
百姓总喜欢将事情夸大,说的像是自己亲眼见过一样,不出所料,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那人却一转话锋,“可惜,那宣王妃就是在此次比试中毒发......哎,还真是天妒英才啊。”
得知事情真相还有这样一番波折,不少人对那传说中的宣王妃倒是感到敬佩又惋惜,“这样说来,这宣王妃,倒也真不容易。”
眼看着钟卿一天天咳血,昏睡的时日也一天天更长了,宣王心中焦急,生怕他哪次一睡便不醒了。
殊不知在外人眼里看来很不容易的宣王妃倒是十分惬意。
他白日里睡得多,一方面是由于装病的需要,另一方面则是这厮夜半时分总要去寻湘水苑的小庶妃欺负一番。
白日里总不好相见,且钟卿现在身子好了,精力也好得不行,便更觉良宵苦短,不能负了良人。
只可怜了温也,夜晚没有睡下,反倒被折腾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致使后来钟卿一来,他便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可怜兮兮地要赶人回去。
钟卿尝到了甜头做惯了畜生,早已不想当人了,抓住人细小的脚踝,哄着骗着给他脚上套了一只精巧的银铃铛。
钟卿将人的脚踝抓过来,清脆的银铃晃响,他吻着温也的唇,低声哄骗道:“乖一点,今夜便让你早些睡。”
温也信了,事实上也不由得他不信。
于是后来,一到夜晚,整个湘水苑的暗卫都能听到那阵清脆的银铃声,时而急促剧烈,时而温柔轻响,响动倒是没有什么节奏,就是听了大半夜,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脚踝处被捏得微红,细白的脚踝挂着垂落的银铃,银圈比脚踝大上一圈,又不至于滑出,温也整个脚背绷直,银铃便落在脚背上,衬得整只脚愈发小巧可爱,不时发出的响动勾得人移不开视线。
然而温也没能够欣赏到这一幕,他只是颤巍巍地趴在枕间,泪水将整张脸都湿透了。
他气自己又被钟卿哄骗了,明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是抬起白嫩的脚,狠狠踹了钟卿一下。
哽咽着骂道:“畜生......”
不知过了多久,银铃声终于停止了,而挂在房檐上和树上的暗卫也看到自家主子被赶了出来。
里头还传来带着哭腔的骂声,“滚回去,不许上床!”
钟卿摸摸鼻子,转头看着月亮默默反省,大有要在外头站一晚上的架势。
隐在暗处的暗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主子想起自己的存在,那他们可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好没过一会儿,里头又传来温也低哑的声音,“景迁......”
然后,暗卫们便看到,自家主子瞬间又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地推门进去,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随后又听见自家主子没骨气地老实认错,丝毫没有上半夜凶悍得把人欺负哭的架势。
再然后,便是轻柔哄睡的声音。
暗卫:“......”
啊,两位主子的夜间活动可真是丰富多彩啊!
*
宣王因为钟卿的事,一门心思放在寻找良医的事上,因此误了好些朝中事务,这让最近本就对宣王心生不满意的靖文帝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
太子性子太过优柔,也太过理想,他所谓那些改制和国策,在靖文帝看来,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也压根没有那个必要。
当今世道,最重要的是平乱。
燕国进犯边境,好容易被他的四儿子守下来,朝国这边又出了岔子,刀上抹毒一事到现在都还未有定论。
更别说还有其他小国一直不安分,他身为帝王,表面风光,但在位这些年,却是步步谨慎,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一直偏爱于宣王,也一直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原以为他娶钟卿不过是看中钟卿的家世背景,反正钟卿活不长,也不耽误他日后再娶。
可没想到现在他竟为了钟卿无心朝政,简直荒唐!
桌案前一片狼藉,老太监领着几个婢子将台阶下草草收拾了一番,在靖文帝下一次发火之前,躬身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靖文帝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脑袋突突地疼,鬓间似乎又生了几缕华发。
他知道自己正在老去,时常也感到力不从心,可是这万里江山,他却不知道应当交予何人。
地毯上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靖文帝不耐烦道:“不是让你退下吗?”
来人却并没有走,而是将托盘放在桌案上,蹲身捡起了桌案下散落的折子。
“父皇操劳国事,日理万机,也应当保重龙体。”
靖文帝抬头,看到傅琮鄞定定站在面前,一脸关切。
他一向对这个儿子不太重视,然而此刻看到他端来的汤,心底到底舒缓了几分,“是颂轩啊,你来做什么?”
傅琮鄞心思敏感,甚至细致到了一个称呼上。
靖文帝唤宣王从来都唤晟儿,唤他却只是表字,可见对他那三哥可不是一点偏心。傅琮鄞真的好生嫉妒。
可他只是敛了敛神色,恭恭敬敬站在一边,“近来三嫂身子有恙,三哥忧思过度,也无心朝政,父皇向来最疼三哥,儿臣怕父皇也跟着伤心,便想来看看父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离王府
靖文帝一顿,连往日里自己最忽视的儿子都能察觉他的不易,偏偏傅崇晟却不理解他的苦心。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朝傅琮鄞招招手,“你过来。”
傅琮鄞走到近前,靖文帝看着已经出落得峻拔挺立的五儿子,颇为欣慰地拍拍他的臂膀,“你长大了,倒比你那三哥懂事许多。”
傅琮鄞第一次听到旁人说他能比过傅崇晟,心头在微微发热,即使只是轻飘飘一句懂事,可至少此时,父皇看到了他比傅崇晟强的地方。
傅琮鄞又假惺惺劝道:“三哥只是太重情义,所以才一时顾不过来,等他日后想清楚了,定能明白父皇的苦心。”
傅琮鄞看似在劝说,却是字字句句都是在往靖文帝的心窝上戳。
“哼,重情义?身为皇家的儿女,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份无用的情义!”
且他这份情义,也用错了地方,为情爱误了国事,可是身为君王的大忌,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放心让宣王继承那个位置。
短短两三句话,靖文帝已经开始动摇了让傅崇晟继承大统的心思。
见达到了目的,傅崇晟也不多言,嘴角微微一挑,将参汤端过来,“父皇莫要气坏了身子,三哥那里儿臣一定会多多劝诫,父皇先喝点参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