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七皇子,无端端就被泼了这样的脏水。”
黎南珠竖着耳朵听八卦,一听就知道是七皇子干的,给自己洗白呢,不提行不行,全是他栽赃陷害的——这也没说错。
“……啧。”小郡王嗦着面条用八卦下饭,咽下口里的,扭头跟对面桌人说:“天家皇子,宫里御医那么多,放心吧,或早或晚活会治好的,就是治不好那毛病,也有人伺候,你就别操心可怜了。”
邻桌可怜七皇子的人:……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听得半拉,我分明说是七皇子好着被误会的。”
黎南珠认真询问:“七皇子好不好,子孙根能不能用,你怎么知道?伺候过?”
“你!”
“说不过恼羞成怒。”小郡王撇撇嘴没意思,继续吃面。
那桌人气了半天被旁边人拉住,其实也不敢动,吃面那小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四周还有打手在。
过了好一会,那人还有任务在身,只好按住脾气,说起另一头流言,只是这次没刚才那么情绪饱满,绘声绘色,还吊着人问,是直喇喇说完。
“我听说啊,恶霸黎南珠他自己一把年纪都嫁不出去,二十好几了在昭州,名声臭完了,欺压昭州百姓,那是上了街,看上谁家十四五的小子都掳回去,糟蹋个遍……”
黎南珠:噗——
他忍,再听听,还有什么屁话。
这人把他如何糟蹋小鲜肉描述了个遍,像是趴昭州郡王府床底亲眼看的一般,不过桥段太俗了,都是什么“伺候的舒坦了,你全家都享福不然命给你留这儿”,是越说尺度越大,最后他变态的还喜欢双生子,哥哥弟弟一起伺候他。
黎南珠:……倒是敢想。
说完昭州恶霸,继续说京里。
“……真是恶行不改,现在打上了皇孙主意,直接用花花手段骗人去了庄子,可怜皇孙身子骨不好,也不知道够不够……吓得黎大人亲自去接皇孙,听说恶霸还不给面子,扣了一晚……”
“不能够吧。”
“我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
信十一巴掌扣住该人肩膀,那人吓了一跳,却挣脱不掉,只大声嚷嚷,问干什么。
“干什么?还亲耳所闻,本郡王自然是要好好听听了。”黎南珠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说:“继续说啊,不说的话,我拿你家孩子来。”
那人本想蒙混过去,一听郡王要拿他家儿子,当即是吓得噗通跪地求饶,说:“郡王,小人知错了,小人没听过都是胡言乱语的,收了银子才说的……”
“主子?”
黎南珠扫了下满店看热闹的,轻描淡写说:“有句话倒是没说错,本郡王在昭州确实是个恶霸,不过掳人也看脸,至今除了皇孙,还没人比本郡王漂亮的,还要你儿子?”
“送大理寺去,好好问问。”
大理寺少卿王大人:……他真不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他所管命案的!命案!?
第二十一章 有我俩亲
“主子还逛吗?”祝灵问。
黎南珠说:“逛啊。”半分没受流言影响。
他在昭州时, 因黎家在昭州一片很有声望,百姓们多是爱戴,即便是有私下说嘴闲聊的, 那也说黎郡王模样长得好、贪玩了些, 是纨绔名声。
到了京里,现在是进阶版——恶霸了。
跟七皇子是个公公比起来, 他这名声好太多了, 自古男人样貌好,风流韵事传下来,还算是美名一桩,于是小郡王得意洋洋潇潇洒洒继续逛街。
待一行人出去,小饭馆里才炸开了锅。
“这位就是真黎郡王啊?果然不一般。”
“穿红戴绿的,这衣裳打扮确实跟京里不一样, 不过好看是真好看。”
“那你们说, 刚老李传的是不是真的?”
“你还敢乱说, 老李都被抓走了,都说了是收了银钱办事的。”
小饭馆掌柜望着门口, 说:“黎郡王倒是个大方的, 谁犯事抓谁, 也没砸店抓人封铺子,跟没事人一样。”老李那话也是难听,污小郡王名声, 小郡王大度。
之前茶馆七皇子闹着,封了一下午抓人。
掌柜刚都怕今日生意做不了了, 也怕惹了贵人, 没成想, 小郡王吃完饭身边丫头结了账, 还多给了一些赏钱。
不一般啊。
众人闻言仔细一想倒是,有人说:“黎郡王行事再骄纵,到底沾着个黎字……”黎家人就没刻薄过百姓的。
热热闹闹的街道上。
祝灵擒娇俩人挽着胳膊东看看西看看,一会擒娇跟郡王说:“我瞧出来了,祝灵姐喜欢京里首饰,那根乌木簪子爱不释手。”
“买!”小郡王发话,一想,“我钱袋子你俩管着,爱买什么买吧。”
今日员工团建福利。
“你们也是一样。”
侍卫们听了,纷纷谢过郡王,都没推辞。今日出来玩,郡王显然兴致高,他们也开玩笑说:“主子,那给信十带上?”
“成。”信十扭送人去大理寺了。黎南珠点点头。不厚此薄彼,“你们看着买,给家里几个都带上。”
信七就说:“老四和十六在外头,那我给他俩踅摸着看。”
黎南珠一听到信四名字,问了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个儿后半夜。”
黎南珠:……后半夜回来,一大早见了他跟他说交接班换人,这不是才换回来么。
信四肯定听见了坊间流言,见了他溜的快。
“老四的你别踅摸了,我亲自给他准备上。”黎南珠哼道。
其他人一听就不管了,给自己买回头给兄弟在捎上。
京郊竹林峰上。
十六坐在树杈上吃烧鸡,底下不远是静心苑,院门打开,清修居士正在抄写佛经,神色祥和,阳光洒在居士身上,像是佛光一般。
搞得十六都不好意思吃烧鸡了。
“有点罪过。”
“你嘟囔什么呢?”背后传来的音。
十六一听,扭头说:“四哥你怎么回来了?”昨天才换的班。
信四哪里敢说怕被郡王扣嫁妆,含糊说:“我不累,你人小不经事,我来帮你看看。”
可把十六感动的泪眼汪汪,全鸡俩腿全都给四哥吃了。
信四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吃了一只腿,说:“等回头闲了,我用嫁妆请你吃好的。”
“那不好吧,四哥到时候嫁不出去咋办。”十六发愁。
信四:……
十六说完才想起来,挠了头说:“四哥我忘了你是男的了。”主子整天说嫁妆要把四哥嫁出去,四哥也跟着说,让他都忘了这事。
“行了,吃□□。”信四不在意。
其实信四天生是有些憨厚,对一些东西不在意,有些钝。那时候黎王爷选了六个小孩到弟弟身边,其他人,包括信四对主子都是忠心耿耿,说什么干什么。
刚开始谁也不显头,甚至信四还有点隐形人的意思——太过憨厚老实,不机灵,也不爱说话。
但一年多后,黎南珠反倒跟信四玩的好。
黎王爷后来也好奇问弟弟,黎南珠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哥儿’身份,是丧了一天,后来回想起过去种种,其他人其实对他有‘性别’避让,唯独信四没这个意识。
说朋友谈不上,朋友要在平等基础上。但信四是他身边这些同龄人中,最傻最‘平等’的了,玩游戏他说尽全力不要让着他,信四就不敢偷偷让着他,给他放水。
他说下水去池子里抓鱼游泳,其他人担心他哥儿身份,只有信四是担心水高怕他淹死。
黎南珠:……
后来一道长大,黎南珠才发现,在信四眼里,所有人都没性别。
黎南珠就发愁,说:你说说你,这个样子,大家在你眼里都是个窝瓜,没个美丑特别的,对着姑娘也没礼待,那以后得打光棍了,没办法只能多给你陪点嫁妆,在咱们昭州找个泼辣厉害的女士才行……
说这个话时,黎南珠还觉得信四老实巴交。
不过确实,平日里信四就是闷葫芦不爱言语的人。
信四啃完十六的鸡腿,就坐在树杈上盯梢,只是略略分了一下心神,想主子应该不知道是他忘了说吧?
不知道才怪,小郡王多聪明啊。
这日大包小包逛完街,黎南珠就开始整理收拾要用的东西——他要给年年筹备生日礼物,早都想好做什么了,要花哨漂亮还要价钱高。
这样年年以后缺钱花了,能用的上。
堂屋侧边是书房,架子上书没几本,全是黎南珠在京里买回来的摆件东西,大书桌旁边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稍矮一些的桌子,地上放着收拾过的木头、竹片,桌上是各种趁手的工具。
黎南珠在现代时特别卷学习,没时间干别的,等到了社会上进了公司,那真的当牛做马。
所以黎南珠穿过来搞清楚家里情况后,这辈子说什么都不卷不学习了,躺平了,但古代没有手机没网,总不能吃了睡睡了吃,久了也没意思,因此小郡王一心钻到‘玩’上了。
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打得了马球,做得了手工。
这时候没胶水,但有智慧,卯榫结构、镶嵌,还有缠铜丝。铜丝不符合小郡王审美,得金丝才行。
黎南珠将图纸铺开,跟擒娇说:“把那盒玉扳指给我,还有带来的玻璃球。”
之后就是开干了。
这一干就是一天,第二天黎南珠就不行了,早上吃饭都是要勺子,不用筷子,一边喝粥一边感叹:“诶呀我现在可矜贵,细皮嫩肉了。”
“主子不然我找个做手艺的师傅来?”擒娇出主意。
黎南珠:“这是我给年年的生日礼物,我自己来吧,算算还有俩月,来得及。”
饭刚用一半,宫里来人了,元和帝宣黎南珠进宫。
“正事还是什么?”黎南珠问公公。
公公笑呵呵卖了郡王的好,说:“圣上给南昭王写了折子,不日就要发出,正好圣上想郡王了,宣郡王进宫,看看郡王有没有什么要带给王爷的,一道送过去。”
“……”黎南珠:“我先进宫吧。”
府邸准备车辇,黎南珠换了身衣裳,坐在车里还在想给他哥写点什么,不写不合适,万一他哥误会了是圣上逼他的,这得好好想想。
进了宫,先去永双殿见元和帝。
“南珠来,看看折子,你看要不要再写些?”元和帝不等南珠行礼就招手让过来了。
黎南珠接了折子一看,元和帝文章写的是真的好,辞藻华丽还带点叙家常的朴实来,就是写的内容,要不是他是本尊,还真的被骗了。
他哥肯定不信。
大白话意思就是:南珠见延年,初见生疏,但没想到两个孩子有缘,去了一趟别庄,回来便定了终身,你是南珠的大哥,南漳啊,咱们多年未见,正好借此机会你来京里看看朕,朕想你了……
怪肉麻的。黎南珠说好,说皇伯伯写的好,“……我给我哥画个画吧,我字丑,写到后头,皇伯伯写的折子都能被我一手丑字拉低了水平。”
“哈哈哈哈好你看着来吧。”元和帝笑呵呵说。
黎南珠就拿着毛笔沉思,很快就下起手了。元和帝本身是坐着,一看南珠下笔,还有点好奇,一边夸说:“南珠还会作画,好才情。”一边过去看看。
折子上,一只卡通猪,黎南珠毛笔正点猪鼻孔。
元和帝:……
探着脖子凑趣的刘禄宝:……
这么画,他哥肯定不觉得他是被绑架下药威胁了。
元和帝端详了好久,才说出‘逗趣’两字,刘禄宝乐呵呵捧场,不知道怎么夸就笑吧。黎南珠向来有自知之明,说:“献丑了。”
是挺丑的。刘禄宝心想。
这封折子在皇上和郡王眼皮下,亲自是封了蜡,连同之前写好的一路送出宫,加急送往昭州去。
正事办完了,黎南珠就想着去找年年玩。
“郡王,昨日宫学开了,这会皇孙还在上课。”刘禄宝送小郡王出来时说道。
黎南珠:……显得他游手好闲的。
“不过眼看快晌午了,宫学正好休了午时。”
那就是十一点到下午一点,放三个小时。
黎南珠掏怀表看时间,刘禄宝抬头看了眼天,说:“这会估摸还有一刻就到午膳时。”
“还真是。”黎南珠表上显示也是十点四十四左右,“刘公公真厉害,这怎么知道的?”
刘禄宝被夸,受宠若惊,躬腰笑呵呵说:“永双殿有滴漏,咱家是永双殿的总管事,每个时辰都要询问询问……”甭管大事小事,在永双殿里头都得上心,不能马虎了。
“厉害。”
所以说做哪行做到顶尖,那都是不容易的。精英。
黎南珠拐了弯去勤学殿,后头刘禄宝目光看着小郡王方向许久,常贵好奇也跟着爷爷一道看,问:“爷爷怎么了?”
“小郡王还真是个——”刘禄宝一时形容不上来。他在宫里伺候主子几十载,什么人没见过,低贱的、富贵的、张扬的、藏拙自以为聪明的,可从来没像黎郡王这样。
摸不透,也不是故意装的深,有时候一看还能看到底儿去。
常贵一听小郡王,接话说:“郡王是个好人。”
“也是,是好人。”刘禄宝点点头,“你见了郡王几次,就这么热头巴脑的,上次那串赏钱得手高兴的?”
常贵说:“爷爷不是赏钱的事,小郡王不给我赏钱我也高兴,郡王跟我说话,还夸过我,是真的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