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吓了一跳,连忙将剃刀丢得远远的,又被迫仰头承受赵赫来势汹汹的吻。
两个人从榻上起身,相拥在一起,紧接着跌跌撞撞摔进床褥中。
床帐被放下,里面很快便响起两道粗喘声,没过一会儿,一只赤裸的胳膊从中伸了出来,还没等露肩头,便被另一只大手拽了回去。
“你先等等,我去拿东西。”
“拿什么?”
“……脂膏。”
“不用拿。”
“不用会疼……”
“不会疼,我保证。”
……
翌日,赵赫醒时天刚蒙蒙亮,他动了一下,怀里的顾潋也跟着醒了过来。
“顾潋!”赵赫语气惊慌,“我昨天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顾潋困倦,他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看向赵赫,黏糊糊开口,“什么梦?”
“我梦见……”赵赫好像想起什么令人惊恐的事,几乎是喊出来:“我梦见你身边有一群女人!她们说你要娶她们做妾,她们还笑话我!”
顾潋重新合眼,“笑话你什么?”
“……”赵赫闭嘴了,自然是笑话他不能生养。
他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了,但顾潋倒是……赵赫看向身侧,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顾潋竟又睡了过去。
“顾潋。”赵赫小声念他的名字,顾潋睡梦中应了一声。
“嗯?”
“你想不想养个娃娃?”
顾潋被打搅,不悦地蹙起眉头,“养什么娃娃?”
“没事,睡吧。”赵赫顺着顾潋的头发捋了两下,在光洁的额角印下一吻,“下回不折腾你这么久了。”
顾潋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马车里,他披头散发坐起身,敲了敲车窗。
“少爷?您醒啦?”顾洋凑上来,掀起车帘,“少爷可要吃点什么?”
“嗯,随便拿些点心吧。”顾潋从匣子里取了把梳子,开始束冠。
顾洋动作快,立马端了两样点心并一壶热茶进来。
“皇上呢,我们这是要去哪?回京么?”
“皇上在后头,跟大少爷处理南疆的事,我们走得慢,所以先一步出发,跟薛太傅去渭城,在那里等着。”
“好。”顾潋插好发簪将玉冠固定住,一手捻起核桃酥吃,另一只手则拿出舆图看起来。
顾洋指给他看,“渭城并不远,大概走个两三天便到了。”
“嗯。”顾潋看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往自己怀里摸了一下,立马僵住。
大哥给他的书呢?
好像是……昨天夜里叫赵赫按着扒衣服时,落在榻上了。
“顾洋,你今日收拾东西时,有没有瞧见一本书?”
顾洋问:“少爷,什么书?是落在庄子了么?若是重要我现在回去拿。”
“不用。”顾潋摇摇头,“丢了就丢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时候再问顾霄要一本就是。
“对了。”顾潋又问,“赵宁……如何下葬?”
顾洋看了眼顾潋的表情,斟酌道:“说是照世子仪制下葬,但回京路途遥远,怕……怕到时候样子不好看,所以打算先去渭城找人封棺。”
顾潋垂下眼帘发了会儿呆,半晌后抬起头来,“也好,如今正是夏日,再不封棺,以后便不好收拾了。”
赵宁封棺那日下了场大雨,周遭又潮又热,顾潋穿着蓑衣,特意去见了赵宁最后一面。
躺在棺材里的人样子并不好看,顾潋看了几眼,后退一步,“可以了。”
“大老爷,瞧过了,那我们就盖棺了?”盖棺人瞅瞅顾潋,没得来肯定的回复,又看看一旁的顾洋,依旧没人说话。
他不再等,招呼几个伙计去抬棺盖。
“稍等。”顾潋出声打断,又不说话,似是在犹豫什么。
接着他走回赵宁的棺椁旁,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探身进去,把那东西端端正正摆在赵宁手边。
“好了,盖棺吧。”
几个伙计将棺盖抬起,慢慢推到与下头的棺椁合齐。
剩一条缝隙时,盖棺人往里头瞅了一眼,方才那大老爷放下的,竟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回去路上,顾洋有些担心,“少爷,若是皇上往后问起来……少爷去哪拿这块玉佩啊?”
顾潋一脸坦荡,“那便告诉他,我将玉佩放在赵宁棺椁里头了。”
顾洋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若是叫皇上知道他拿回来的玉佩又让少爷送出去,皇上他——”
顾潋开口打断,顾洋继续往下说。
“他不会生气的。”
“他该多伤心啊!”
顾潋:“……”
他沉思,觉得顾洋说的有几分道理,赵赫倒是不会太生气,但估计要跟他耍耍小脾气。
“无事,皇上好哄得很。”说完,顾潋耳尖慢慢红了。
“况且那玉佩送出去时,我同赵宁便是坦荡的君子之交,只为祝他节节高升,并无其他寓意,那玉佩是他喜欢的东西,便叫他带走,到时黄泉路上,他也能走的安稳些,下辈子……”
下辈子如何,顾潋没能说出来,他私心里希望赵宁下辈子投生个平凡人家,但他又不能替赵宁做决定,所以干脆不说。
回到剑庄时雨已经停了,可顾潋小腿叫雨水湿透,于是先去换了身干净衣裳,从里屋出来时,便见一个垂髫女娃正好奇地看着他。
那女娃娃生着两颗紫葡萄一样的眼睛,看见顾潋时眸子一亮,蹦蹦跳跳扑进顾潋怀里,仰着脑袋,软软地喊哥哥,“哥哥哥哥,你好俊啊!你叫什么呀?”
顾潋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叫顾潋,你呢?”
“我叫薛瑶,顾哥哥可以叫我瑶瑶。”
顾潋一愣,带着好奇的目光盯着薛瑶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就是赵赫在地上打滚都要娶的薛瑶。
“顾哥哥,你是祖父请来的客人吗?”
顾潋点点头,“是,我是你祖父请来庄子上做客的。”
“那我带你逛逛庄子吧!”薛瑶后退两步,又十分矜持地伸出右手邀请顾潋。
顾潋一笑,轻轻握住薛瑶的手,被薛瑶拽着往前走。
于是赵赫赶来剑庄时,看到的就是顾潋同一个小孩儿捡石头的画面。
“顾哥哥,这个好看!是红色的!”
顾潋宠溺一笑,接过薛瑶手中的石头擦拭片刻,附和地点点头,“的确好看。”
赵赫顿时心生妒忌,顾潋都没对他这么笑过,这小屁孩凭什么?
“顾潋!”他大喊一声,三两步走到二人跟前,低头看去,脸上带着不耐烦,“这是谁?”
顾潋疑惑:“你不认识吗?”
赵赫:“我怎么认识?她喊你哥哥,又不是喊我哥哥!”
听到这句带着醋意的话,顾潋微微一笑,“皇上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重要的人都不记得了?”
然后他拍拍薛瑶的肩膀,“告诉皇上,你叫什么?”
薛瑶脆生生道:“我叫薛瑶!”
赵赫:“……”
薛瑶胆子大又有礼貌,“皇上伯伯好。”
赵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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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第72章 顾潋,是大哥带我来的!
“这、这是谁?”赵赫蒙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你喊谁叫伯伯呢?”
薛瑶才不怕他,“祖父说了,皇上伯伯跟父亲一样大,所以要喊伯伯。”
赵赫指着顾潋,“顾潋比我还大,你为什么喊他哥哥?”
“因为顾潋哥哥长得好看呀!”薛瑶眨着圆眼睛,“长得好看的都叫哥哥。”
赵赫:“……”
他看了眼长得跟朵花似的顾潋,竟无法反驳。
对上顾潋似笑非笑的眼神,赵赫心慌,连忙凑上去解释:“顾潋,我可从没想过娶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的,我见都没见过她。”
顾潋打断,“好了,我也没追问你,这件事莫要同旁人提起了,免得污了小姑娘清白名声。”
薛瑶没看懂两个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就是就是,小姑娘家的清白名声最重要啦!”
顾潋被她逗笑,单手掌在她的肩头,带着她往回走,“回去喝点水吧,已经玩了很久了。”
“好!”薛瑶蹦蹦跳跳跟上,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相携离去,只留赵赫还站在原地。
而赵赫也不追,就这么站在那里,瞅着顾潋和薛瑶的背影出神。
若是他跟顾潋也能有个孩子,顾潋应当会是个好父亲,会亲自哄赵大宝睡觉,会亲自带赵大宝去放纸鸢,还会亲手教导赵大宝读《赋华录》。
如此想了会儿,赵赫笑着摇摇头,往前追去。
“梅水不比秋水,梅水白而甘,秋水更上一承,既白又冽,最好的当属冬水,雪为五谷之精,取以煎茶,最为幽况。”
薛瑶摇头晃脑说完,引来一群大人的赞赏。
顾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薛瑶时满是喜爱的神情,他也毫不吝啬的赞道:“尚七岁,便伶牙俐齿出口成章,往后必是出类拔萃,前程锦绣,薛太傅教导得不错。”
薛良乐红了一张脸,面上谦虚,实则炫耀,“哎,也并非全是老夫教导,瑶瑶这孩子自小就能说会道,聪明的很。”
顾潋缓缓点头,“倒也是,太傅教导过这么多学生,也有不成器的。”
说罢,他给赵赫倒了杯热茶,眼中含笑,“对吧,皇上?”
赵赫:“……”
薛良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帮赵赫说好话,“皇上也是聪慧至极,只不过韬光养晦,实属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道理都懂,顾潋笑笑,没在意赵赫幽怨的眼神,拾起茶盏轻啜一口。
几人围坐在红泥小炉旁,赏着雨后新景谈天说地,休息过后,赵赫凑过来戳了戳顾潋的肋骨。
顾潋怕痒,一下躲开,朝赵赫看去。
“顾潋,可休息好了?”
“如何?”
“你跟我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瞧。”说着,赵赫起身走出亭子,在拐角处朝顾潋勾了勾手指头。
好东西?不正经。
顾潋心里嘟囔一句,但还是依言起身,朝几人点点头,“我去同皇上说点话。”
他追上去,便见赵赫站在池塘边上,双手后背,面朝池塘,一副赏花赏水的姿态。
“顾潋,过来。”
顾潋走上前,同赵赫肩并肩站着。
“顾潋。”赵赫转头,在顾潋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呱。”
顾潋:“……”
赵赫干咳一声,脸颊渐渐泛起红晕,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满意了没?”
才下过雨,池塘中传出阵阵蛙鸣,赵赫的“呱”夹杂在嘈杂声音中有些低沉,顾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赵赫脸愈发红,但一想到顾潋爱听这个,还是抬高声音又说了一声,“呱!”
顾潋移开目光,脑袋里想的是赵赫出征那天在城门外也是说了声“呱”。
难不成是什么暗号?
顾潋一时没说话,兀自想了会儿,身边的赵赫却突然蹲下身子。
一阵水声过后,再起来时,赵赫右手握拳,往顾潋眼前一递。
顾潋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接,那东西落在掌心里湿乎乎的,他瞥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胡乱挥舞着手臂往后退去,一头张进水里。
“顾潋!”赵赫大惊失色,紧跟着跳进池塘中把顾潋扛在肩上。
顾潋脸上难得出现害怕的神情,他脑袋空白一片,双手把赵赫的头拍得“啪啪”作响,嘴里胡乱喊着:“上去!上去!快、快点……”
这池塘里全是蟾蜍,他简直就是泡在蟾蜍的洗澡水里,光是想想就要头皮发麻!
赵赫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顾潋害怕蟾蜍,他觉得好笑,又不敢耽搁,搂着顾潋往岸边游去,“你怕它们做什么?一脚便能碾死的小东西。”
顾潋快要急哭了,他鼻尖酸胀,呼吸急促,语气也不自觉发软,“别让它们碰到我,快上去吧,求你了……”
听到一声“求你了”,赵赫浑身一震,卯足了劲儿把顾潋送上岸,自己也撑着岸边跳上去。
“顾潋,别怕,别怕,我在呢。”赵赫双手捧起顾潋的脸颊,替他把黏在脸侧的发丝拨走,看见顾潋通红的眼圈时,心疼得不行。
“顾潋,我不知你怕蟾蜍,别哭,往后不会了。”他把顾潋揽进怀里安抚,雨后风一吹,两个人一起打了个微颤。
顾潋一直没出声,他刚刚从蟾蜍的包围圈中逃出来,这会儿手脚发麻,站都站不住。
赵赫打横抱起顾潋,大步往浴房走。
剑庄的浴房没有池子,而是悬在头顶的木桶,木桶底部有几个小孔,其中添水便可淋浴。
听完顾潋说的,赵赫边冲洗边笑弯了腰,
顾潋在一旁穿衣裳,闻言把手里的湿帕子往赵赫那边一丢,“笑什么?”
赵赫单手接住,开始擦身子,“我那时候说的是‘乖’,顾洋这眼神的确不好,害我以为你喜欢蟾蜍……不过宫里摆了那么多蟾蜍,怎么不见你怕?”
“那都是死物,怕什么?”顾潋系好腰封,接了一盆清水,坐在一旁仔细搓洗手心。
可无论怎么洗,那种黏腻感却始终留在掌心,让他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