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古代架空]——BY:煤那个球

作者:煤那个球  录入:01-19

  段忌尘那点儿耐心快给耗没了,语气烦躁地道:“他嘀咕的什么?”
  “……鸟?”邵凡安尽力分辨了一下,“三……三只鸟?嘶——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
  再听也听不出别的了,两人只得作罢。
  临离开前,两个人又跑去相邻的邻居家里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只是说这个男子疯了几个月了,之前人还好好的,去临镇黎县做工时发了病,后来就让人家给送回来了,回来就一直是这幅样子。男子家中爹娘都不在了,只靠着邻里街坊和远房亲戚帮衬照顾着。
  再往细了问,邻居便也说不出什么了,邵凡安谢过人家,便和段忌尘商量着再去看看其他病患,结果半道儿上恰好遇见了带着师弟查探了一番的沈青阳。
  沈青阳面色凝重,见了面也只说了一句:“回去再说。”
  几个人折返回了客栈,又和坐诊归来的贺白珏归在了一处。四个人聚在房间里,彼此间一详谈,这才发现,这小村子今年陆续有三人得了失心疯,还都是正值青壮年的年轻男子。邵凡安将伤疤的事情说了说,沈青阳立刻抬起手,在自己后颈处比划了一下,说他见到的另外两人的身上也有这道奇怪的疤,但没在后脑勺上,而是在后脖颈的位置,那里没有头发遮盖着,看上去会更加显眼一点。
  “另一个人的伤疤在胸前,靠近领口的地方。”沈青阳回忆道,“他一直在抓挠,我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而且,还有一个令人疑惑的点。”贺白珏轻轻蹙眉,“昨天来看诊的那个病患,我替他把过脉,此人气血通畅,脉象平稳,并无狂躁郁结之处,和寻常患病之人不太一样,不像是得了失心疯。”
  不像得了疯病的人却的确是疯了,一疯疯了仨,身上的不同位置还都有诡异的疤。
  众人一时间陷入沉思。
  片刻后,沈青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缓缓展开,“对了,我把它画出来了,你们看看,这与其说是个伤疤……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图案。”
  宣纸平铺在桌子上,邵凡安定睛一看,神色微微一动。
  沈青阳道:“你看出什么了?”
  “呃。”邵凡安支吾了一下,“……没什么。”
  沈青阳又道:“但说无妨。”
  邵凡安拎起宣纸举在脸前,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了看,他觉着这节骨眼儿上说这话不太合时宜,忍了一下,但没忍住:“不是,你这画得也太丑了。”
  沈青阳:“……”
  邵凡安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沈青阳一直给他一种一副不染一尘、满腹珠玑的感觉,他就总觉得对方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吧,总也是拿得出手的,结果随笔一画,竟如此……写意。
  贺白珏忍不住笑出声来:“邵大哥,你这也太心直口快了。”
  “对不住。”邵凡安也觉着不好意思了,撂下宣纸,蹭了蹭鼻梁,对沈青阳道,“我粗人一个,说话糙,你别见怪。”
  沈青阳回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无碍。”
  段忌尘耷拉着脸坐在一边,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伸手把宣纸拿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看了半天。
  伤疤这条线索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了,几人便又换了个方向,再论了一番,结果发现这三人之间还有另外一个共通之处,就是发病前都曾去过黎县。
  这整件事情,越细想,越让人觉出诡异来。事出蹊跷,这村子又在重华的管辖范围之内,重华的弟子遇见了断然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可村里又查不出什么了,刚好他们巡诊的下一个地点就在黎县附近,所以几人便决定了,先启程去下一站,途径黎县时留心查上一查,如果实在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只能将此事报给师父了。
  路上要坐马车赶路,沈青阳上车前,特意开口邀了邵凡安上车一路同行,有什么事情也好商议。段忌尘那时都弯腰进了自己马车,听见这句,又一下子探出头来,贺白珏在车厢里面也探出身来,提议道:“沈大哥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那不如都坐在一起罢,也好做商量。”
  于是四个人共乘一辆车,邵凡安是最后一个坐上去,他一掀帘,里头三个人都下意识望过来。
  那三个人各坐一边儿,邵凡安要想落座,肯定就得挨着谁挤着坐。段忌尘眼神儿立刻盯了过来,沈青阳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说:“坐。”
  邵凡安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段忌尘立马沉下脸来,抿紧了嘴。
  车队相继上了路。
  沈青阳将那张宣纸拿出来,邵凡安接过手,举着那画得丑唧唧的伤疤图案仔细看了半天,总觉得这个形状轮廓略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呢?”
  段忌尘突然出手,抓住邵凡安的手腕,对着车窗外比了比。
  那宣纸很薄,被窗外的日光一映照,上头的图案便从背面透了过来。
  段忌尘顿了一顿,断言道,“是一道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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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的视线立刻聚了过来。
  段忌尘手还在邵凡安手腕上按着呢,他侧头看了贺白珏一眼,便下意识松了手。
  沈青阳道:“何以见得?”
  段忌尘面带轻蔑地轻嗤了一声:“怎么,三师伯没教你多认一些符咒吗?”
  “我师父门下皆是丹修。”沈青阳语气冷淡,反唇相讥,“怎么,四师叔没教过你,和师兄说话要讲礼数吗。”
  段忌尘脸色一变:“你!”
  两个人眼见着又要呛呛起来,贺白珏拉了拉段忌尘袖子,适时开口:“沈大哥擅长炼丹,自然不太了解符咒之事,忌尘,你这方面懂得最多,你快说来给我们听听。”
  贺白珏的话果然最是管用,邵凡安瞥了段忌尘一眼,段忌尘在那儿半气不气的,脸色不大好看,可还是接过宣纸解释了起来。
  “你们看这里。”他在纸上几个位置上各点了一下,“此为符头,此为符胆,这里是符脚,总之一张符纸该有的东西它都有,若不是……”他横了沈青阳一眼,“若不是你这幅图案画得实在太烂,该方的地方圆,该细的地方粗,我早就辨认出来了。”
  “既然如此。”沈青阳不咸不淡地道:“那你倒是辨认一下,这是何种符纸,施得又是何种符咒。”
  “我……”段忌尘噎了一瞬,口气立刻又凌厉起来,“你下笔如此潦草,细节都糊成了一片,整张图甚至都是反的,你叫我如何分辨!”
  邵凡安之前把这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又对着窗外日光照了好一阵儿,这时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唔,倒也不是画反了,而是这疤痕原本就是和符纸反着的。”他拿过宣纸,举起另一只手来,啪叽一下将纸的正面对着手背拍了上去,“这便能对上了,伤疤的形状和符面是相对的,也就是说,有人做了这道符,并把符贴到了那几个人的身上,并在皮肤上留下了疤痕。”
  沈青阳沉吟片刻,道:“贴符的地方还各有不同,看起来似乎是有人在这几人身上在试着作法。”
  “所以说,这几个人确实不是得了疯病。”贺白珏道,“而是中了某种法咒?”
  “嗯,疯病也许是中了咒之后的后遗症。”沈青阳道,“亦或是施咒者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对他们下了毒手。”
  “用活生生的人来作法……”贺白珏听得直蹙眉,“什么样的咒术如此残忍?”
  段忌尘脸色微沉:“不知道,但古籍里曾有记载,只有很强的法术才会在中咒者身上留下难愈的伤痕。”他抬眼看向邵凡安,“一般都是禁术。”
  邵凡安和段忌尘被关在院子里的时候没少翻看古籍,确实是见到过这个说法,有一些古老而阴邪的咒术是会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的,不过这些见不得光的禁忌之术,绝大部分都应该早被封禁,长埋于岁月之中了,如今正派当道,很多东西都变成了只闻未见的江湖传说了。
  现在手上掌握的线索太少,四人也琢磨不出什么来了。
  后来段忌尘又尝试着默画出几种相似的符咒,可惜都和纸上的图案略有出入。在符纸上,稍微改变一丁点地方,效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单凭这模糊的图纸,几人完全没法拼凑出符咒的原身。
  邵凡安当时心里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很细枝末节的地方,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最后也只得暂时作罢。
  车队一路前行,驶至一条分叉口,左边是去黎县的,右边是去巡诊的小村子的。
  巡诊才是此行的目的,行程不可耽误,贺白珏作为大夫,沈青阳作为药师,两人都必不可缺,邵凡安便提议说不如让他先去黎县探个路,其他人按着原有计划去村子坐诊,忙完了再来找他。
  沈青阳立刻否定了:“黎县已经超出重华派的管辖边界了,我们身在异乡,又遇事蹊跷,最好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单独行动,不妨等坐完诊,所有人一同前往……”
  “欸,打探个消息,哪儿有成群结队,拉着这么一帮人的。”邵凡安婉拒,他一个人跑江湖跑这么多年了,独行的能力还是有的,“我只是先去熟悉下情况,先不说能不能查到什么,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我第一个跑路。再说你也说了,黎县不是重华地界了,那重华的弟子更不好随便抛头露面。”
  出了重华派的地界,那势必就是进入了其他门派的势力范围,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查东查西的,于礼数上,按说他们这群小辈儿应该去拜访人家门派的长辈,知会一声的,但这事情查得八字还没一撇呢,具体什么情况不好说,还是不好惊扰人家,应当低调为妙。
  沈青阳皱眉:“还是不妥,不如这样,你带个弟子随同前往,有事彼此好有个照应。”
  “你们看诊人多事杂的,病人一多哪儿忙得过来。”邵凡安推拒道,“就不必了。”
  沈青阳还是不肯同意,贺白珏上前一步,也跟着劝道:“邵大哥,你让个人跟着你吧,一个人总是不太安全。”
  贺白珏一开口,邵凡安便将视线挪了过去,转眼时中间刚好掠过段忌尘。段忌尘一直没吱声,邵凡安余光一擦过去,他立刻挺直了腰板,嘴角绷紧了,没言语,但眼睛已经盯了过来。
  邵凡安没接上他眼神儿,目光兜了个圈,直接转回到沈青阳那边,道:“那好,便听你的。”
  邵凡安不再客套,于是一队人马分成两拨,邵凡安先下了车,走到岔路口原地等了半刻,不一会儿后面有人赶到,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挺出乎意料的,正看到段忌尘板着那张俊脸策马而来。
  “你……怎么来了?”邵凡安还往他身后瞧了瞧,确实没看到其他弟子。不远处,车队已经朝着右边那条路出发了。
  “哼。”段忌尘勒住缰绳,让马儿缓缓踱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响起哒哒哒的清脆声音,“还不是你武功太废了,谁都打不过。”
  邵凡安抬头瞅着段忌尘,段忌尘端坐在马上,驱马漫步。
  邵凡安半天没接话,段忌尘攥了攥手里的缰绳,骑着马踏了会儿小碎步,板着声音道:“等下进了黎县,你跟着我行事便是了,不许随意行动。”
  邵凡安还是看着段忌尘,还是没说话。
  段忌尘在马上垂眼看了看他,别别扭扭的抿了抿嘴,没一会儿,脸蛋儿慢慢憋红了。
  邵凡安盯着他红红的脸颊,心里头忽悠了一下,这一时之间真觉着没招没治的了,心说这小屁孩儿不别扭能怎么着。
  他手上拽过缰绳来,动作停顿了一下,干脆直言道:“你担心我就直说,说这么多废话呢。”
  段忌尘听得神色一怔,顿时愠怒:“你说什——”
  邵凡安笑了一下,话锋一转,“那行吧,我就靠段少爷罩着了。”
  段忌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把视线挪开了,往面前不知道虚空哪个点上望了望,然后扬着下巴嗯了一声,半晌后,又有些不太自然地道:“那你还不上马。”
  邵凡安挑了挑眉,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稳当当的坐在段忌尘身后,本能伸手过去想控缰绳。
  段忌尘拽着绳子扬手躲了一下,皱着眉毛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绷着劲儿说:“扶好,别乱动。”
  然后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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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两人骑马进了黎县,先去客栈落了脚。
  段忌尘那身带着金色云纹的白衣太过显眼,稍微懂点门道儿的一眼便能瞧出他出身来,邵凡安从箱笼里翻出身自己的衣服来,想让他换上,他眉心一皱,一脸的嫌弃:“难看死了。”
  邵凡安低头看了看,他手上就是套普普通通的素色短衫,中间扎根布腰带,样式确实是朴素了点儿,布料也不讲究,他一般都穿这样的衣服,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看的,主要是价格便宜,还行动便捷,方便他平日里东奔西跑的。
  他是穿啥都没所谓,可明显段忌尘不是,段少爷眼光高得很,他也没辙,只得拉着少爷先去街上的布庄走了一圈儿。
  布庄里有成衣挂出来卖,段忌尘随便挑了套月白色的直裾长袍,他个子高,又撑得住,衣服上身不用做什么裁剪,裁缝围着他只修整了一些小细节。
  店里其他客人纷纷朝他侧目,邵凡安怀里抱着他换下的衣服,跟旁边瞧见了,心中不免叹气,心想一开始就不该让他跟着自己,这下可好了,换了衣服也没啥用,他那张脸还是太过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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