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梅先生说他犯了困,就和瑞香一起回房睡觉了。”杏儿微笑着道,“梅先生让我留在这里伺候二位爷。”
乔松玉闻言,脸一红,看向了裴容白,眼中写着:你还说梅子鹤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呢,你看,人家都和姑娘睡觉去了!
但是裴容白却没有什么反应似的,拉着乔松玉在蒲团上再次坐下来,问杏儿道:“杏儿姑娘说自己身世凄苦,不知姑娘身世如何?”
杏儿愣了愣,脸上的微笑变作了苦笑,道:“说来也没意思的,我本是官宦之女,谁料爹爹蒙冤,全家被判流放,我被娘亲提前送出,便流落在外,身上没什么盘缠,又是个弱女子,只好在这花船上卖艺维生。”
裴容白略一沉吟,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小女子姓谢,本名谢杏贞。”杏儿刚一说完,裴容白就接口道:
“你父亲是谢如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游花船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游花船(下)
杏儿愣了,好半天才道:“您是怎么知道的?您也听说过我父亲的案子吗?”
裴容白这时却微微笑起来,黑色的桃花眼中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嗯,不过这个案子至今还尚未盖棺论定,杏儿姑娘也不必太悲伤。”
杏儿却苦笑道:“此案已经有两年了,朝中形势复杂,哪里会有人来理会我父亲那等芝麻小官的案子?”
裴容白轻笑着摇了摇头:“杏儿姑娘,你父亲这案子,可不是什么小案啊。”
乔松玉在一旁也很是诧异,好奇地望着裴容白,心想怎么他们明明再查倭寇的案子,怎么忽然跳出来这个杏儿姑娘的父亲,而且裴容白又是怎么猜到的?瞧他又笑得跟狐狸似的老谋深算,莫不是心中又有什么主意了?
回了天御山庄里,乔松玉忍不住一肚子的疑惑,问一边更衣的裴容白道:“今天晚上好莫名其妙,那个梅子鹤莫名其妙把我们带上船,你说他有事要告诉我们,可是等我们回去,他又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杏儿姑娘;然后你俩又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怎么我什么都听不懂呢?”
裴容白更了衣,又拿了乔松玉的衣裳来替他更衣,一边动作一边道:“那个梅子鹤要告诉我们的事情,已经告诉我们了啊。”
“啊?”乔松玉一头雾水,转了转眼珠子,又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你趴好,我给你上药。”裴容白拍拍乔松玉的背,等他趴好了,露出一边白皙的香肩,便拿出一小瓶药粉替他上药,“这个杏儿姑娘的父亲叫谢如海,两年前,京都发生了一件大案,信州上缴的一千两贡银不翼而飞,当时大理寺判定,乃是户部度支郎中蒋雪仁和押运的信州参军谢如海狼狈为奸监守自盗,彼时谢如海被抓,蒋雪仁却逃出京都,至今未被抓获。”
“这与倭寇案有什么关系吗?”乔松玉转过头来看裴容白,被裴容白按住了身子:
“别动,说话就说话,身子别动。”
乔松玉只好乖乖地转过身去:“那你快说嘛快说嘛!”
“松儿你想,倭寇这件案子,说到底不过是钱的事,对不对?起因是谢家做假账,洗白那些无缘无故的银子,我们追查到这些银子是从宁海府流过去的,而宁海府又正好有倭寇,所以我推测,谢家那笔来路不明的银子应该与倭寇有关,有人在拿倭寇做文章,实际是在积累不义之财,对不对?”
乔松玉趴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嗯!”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也假设,两年前京都那个案子,那一千两银子也是被某个人盗走,然后同样没入了谢家那笔来路不明的银子里?”裴容白说着,帮乔松玉穿好了衣服,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可你凭什么这么假设,万一那一千两银子是另一桩案子呢?”乔松玉不服气地问道。
裴容白看着他的表情,轻笑起来:“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们第一次见梅子鹤,我说,我好像觉得他有点面熟这件事?”
“嗯,记得。”
“方才从杏儿姑娘那里知道谢如海这个人之后,我就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我好像知道这个梅子鹤是谁了。”
“是谁?”乔松玉就知道,裴容白这只老狐狸,肯定有什么主意了。
裴容白挑眉,唇角的笑容变得戏谑起来:“松儿,你想,这个梅子鹤在天御山庄里做什么的?”他见乔松玉被自己启发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越发邪肆,“你若是这还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你要给我亲亲摸摸,做点舒服的事……”
乔松玉立刻红了脸,小声斥道:“你这个老流氓,不要脸,谁要跟你做舒服的事!”
“那松儿想出来没有?”裴容白挑眉问道。
“没有……”乔松玉从未如此这么恨自己怎么这么笨!
“那你不想知道?”
“……”
“做不做?”
“可我还有伤口呢!”
“这有何难,你不是一直想在上面吗?今天就让你在上面。”裴容白意味深长地说道,桃花眼中含着笑意,春风一般醉人。
乔松玉将信将疑:“当真?”
“自然当真。”裴容白笑着,上了床,将那床上的纱帐放下来。
随即便只见纱帐上映上两人的身影,暧昧而朦胧,连那蜡烛燃烧的味道,都变得甜腻起来。
……
翌日清晨。
裴容白站在院子里,他面前的一树合欢正开得旺盛,那合欢花倒不是花中顶美的,只是寓意甚好,因此许多人家都爱栽种。
眼前这树合欢高大茂密,密密匝匝的树叶中开出一朵一朵的合欢,如同绿色的绒布上绣出的粉色图案。这合欢若是在雨中,会更好看,尤其是雨水打落花瓣,落在地上,便有一种惹人怜惜的美。
“你瞧什么瞧得这么入神呢?”乔戎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容白便回了头,对他道:“看合欢花呢,我瞧这合欢花好像也沾染了山庄里的酒气,显得特别醉人。”
“哟,一大早的,这么酸巴巴的,昨晚,又欺负我家小哭包啦?”乔戎玉愤愤不平,“我们乔家养了这么大,就被你欺负了。”
裴容白笑得好不得意:“我这是明媒正娶的人,也是疼他,哪里欺负他了?”
“不说了。”他这单身日子过得太苦哈哈了,“你们昨天夜探,这么晚才回来,探出点什么来?”
裴容白便将昨晚的所见所闻跟他说了一遍。
乔戎玉自然不知道京都贡银失窃一案,听了也觉得很神奇,又说:“没想到孟久申和方伦也是这局里一颗棋子,这案子便难了啊。”
若是只对付倭寇倒也罢了,如今这地头蛇还是敌人,他们查案可谓是困难重重啊。
“不,恰恰简单了。”裴容白转身看着那一树合欢,道,“你想,原本是倭寇的事,咱们还得到海上去找,如今这两人牵涉进来,咱们却只需查他们二人即可。他们参与其中,必定是有利可图,那么这‘利’既然出现,必定能作为证物,捉了赃物,他们可也别想跑!”
乔戎玉一想,倒也明白了,一击掌,笑道:“妙啊,如此一来你我都不需要上船入海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偶得真相
乔松玉醒的时候,裴容白正站在窗口,垂着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将一支合欢花枝插进白色的瓷瓶中,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衫,俊美的侧脸宁静而迷人,衬着古朴的窗和合欢花,倒还真像一幅画似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出声道:“你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还插起花来了?”
裴容白听到他醒了,转身来,对着他温柔一笑:“让你醒来的时候可以看见合欢花,心情好一些。”
乔松玉望一眼那窗明几净、合欢轻放的情景,又朝着裴容白皱鼻子:“哼,你可别指望用这合欢花枝就让我原谅你!你这个禽兽!昨晚……”他说到这里,红了脸,没再说下去,只“哼”了一下,别开了脸。
裴容白见状轻笑,走到他边上伸手搂住他的腰,道:“可是松儿你也乐在其中啊……”
“住口!不要脸!”乔松玉的脸越发红润,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快走开,我要起床穿衣洗漱了!”
“好,那我叫人跟厨房说一声,给你烧碗面来。”裴容白起身出去嘱咐江上了。
乔松玉穿衣洗漱毕,很快面也上来了,送面来的下人前脚刚走,江上就神秘兮兮地对裴容白和乔松玉二人道:
“爷,夫人,刚刚属下去厨房吩咐做面,见厨房正给备饭,属下就好奇地问了一句,结果说‘是给庄主备的’,爷您说,这个庄主怎么吃饭的时间与咱们不一样?”
“这有什么!”乔松玉不以为然道,“我还和你们的吃饭时间不一样呢!”说着瞥了一眼裴容白,“这不全仰仗你们家爷?”
裴容白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夫人过奖了。”
乔松玉:……
我这是在夸你吗?!果然脸皮厚得能当城墙。
乔松玉吃完了早膳,就和裴容白一起去庄内散步,两人散着散着步,就散到了传说中庄主住的地方,那是个非常清静的别院,门口有侍卫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许人窥探,因此两人也看不到里边的模样。
两人只好往回走,一边走,乔松玉十分好奇地问道:
“怎么这个庄主这么神秘?而红姬又恰好特别喜欢往天御山庄来,你说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裴容白经他一提醒,忽然灵光一闪,道:“是了,这个红姬与天御山庄有仇,可是凌风棋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正因为这个结打在庄主凌南山身上。”
乔松玉在一个亭子里坐下来,见四周绿意葱茏,凉风习习而来,颇是清雅,不禁想起了上回在阳城傅笙的府邸,也是这样清雅的,想到这里,他难免想起那桩案子,道:“之前傅笙那件案子是由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事牵扯起来,你说,这红姬与庄主的事,会不会也是家务事?”
裴容白闻言,笑着挑了挑眉:“你说红姬有可能是凌风棋失散多年的妹妹?”
“说不定呢!”乔松玉觉得在背后道人长短未免有点不礼貌,但八卦得这么离谱,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
“诶,等等……”裴容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看向了乔松玉,“松儿,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凌风棋跟我们说铜钱串子可以解蓬莱毒的时候,说这个药草是他父亲发现的,还救了人,可是,这个药草有催情的功效……”
乔松玉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哎呀,这简直就是细思极恐啊!
“所以那个红姬,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是凌风棋失散多年的妹妹?”乔松玉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完全有可能。”裴容白正色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红姬恨天御山庄,可是却又不杀人报仇了,对吧?”
乔松玉不住地点头,妈耶,这件事简直比听说书还要刺激啊……
……
晚上掌灯时分,乔松玉坐在房里等裴容白——
裴容白跑去跟凌风棋聊天了,至于聊天内容,当然是关于白日里他俩的发现了,这种事事关他凌家家事,当然在场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跟着去凑热闹,就在房里跟自己大哥解释了一下这件事,然后他大哥坐不住,又对宁海城中外国人外国货特别感兴趣,所以听完就溜出去了,现在就剩乔戎玉特无聊地跟江上下象棋。
乔松玉是个臭棋篓子,不仅下得烂,而且还要悔棋,江上秉持着“夫人高兴,爷就高兴,爷高兴我就高兴”的原则,让了他无数次,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输了棋,然后讨饶:
“夫人,您太厉害了,小的实在不是您的对手,小的输得太难看了,不想下了,不如让上头的夏玄下来陪您吧?”
房顶上的夏玄:……
祸水东引算什么好汉。
乔松玉却不饶他,叫道:“你是让着我的,我不要,我要接着下,等你什么时候赢我我就不下了!”
江上:……
我的小祖宗喂,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来来来,重新再来,江上你听话啊,不听话我叫裴容白揍你!”乔松玉这会儿很能狐假虎威,欺负江上这个软柿子。
江上绝望脸。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高叫一声:
“有刺客!”
江上从未有像此刻这么感激刺客的到来,他立刻拔剑,起身护在乔松玉身侧,头顶的夏玄亦脚下一点,飞身落在院子中。
因为天色尚早,门未关,他们可以清楚得看见四五个黑衣人落在院子里,很快与天御山庄的侍卫以及裴容白的暗卫缠斗起来。
那四五个黑衣人都用刀,招式凶猛,而且时不时地想往乔松玉所在的屋子里冲,裴容白的暗卫都看穿了他们的意图,非常默契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乔松玉所在的屋子出招。
此时刀剑相碰声不绝于耳,裴容白也正好和凌风棋赶到了。裴容白看着战局,只是在一边袖手旁观,面色冷凝:
“抓活的!”
“是!”
乔松玉一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裴容白这么自信地说抓活口,可见对方的武功完全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生擒刺客
果然没过多久,所有黑衣刺客全部死的死,擒的擒,悉数解决了。
裴容白朝着几人走去,就见夏玄上前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