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裴容白伸手一拉,将乔松玉拉进怀里,低声安慰他道,“谢嘉已经在路上了,黑衣箭队对付羽林军绰绰有余……我就怕几位将军临时倒戈,没有将景王的秘密军队拿下,不过景王的秘密军队离京都还远,就算要来,也有几日可缓冲,因此你不必担心,天不会塌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有规律的叩门声。
乔松玉一下跳起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前去开门,一开门,就见自家大哥一身黑衣站在门口,他欣喜地叫出声:“大哥!”
“小哭包!”乔戎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走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露水,压低声音对二人道,“我去过宫里了,陛下身体无恙,都是装的,有个内侍假装归顺景王,其实还是他的人,所以不会有事的,你们别担心。”
“我们倒是不担心,怕是你担心吧?”裴容白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又点了点乔松玉说,“我可听说岳母催着你和泽玉娶妻呢?”
“我娘别的时候胆子小,这会儿胆子大得很,景王造反也不怕了,还想着叫我成亲……”
乔松玉一边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大哥,一边疑惑地问道:“这与陛下有什么干系?”
裴容白笑出声:“松儿小孩子,不懂的。”
乔松玉一想,想起那回乔戎玉说他的心上人自己也认识,又想到裴容白暧昧的话,不知为什么,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他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大哥,你喜欢的人是陛下啊??”
裴容白看着他吃惊的模样,哈哈大笑。
乔戎玉一边略不好意思,一边捏着茶盏啐道:“还说我娘呢,你们夫妻两个也是胆子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八卦我的事?”
“真的啊?”乔松玉完全被自家大哥的胆大包天给震惊了——天哪,看上皇帝也就算了,敢情他大哥还是上面那个???
“不说了不说了,人还没追到手呢!”乔戎玉心想,我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毕竟小皇帝长得好看,人可爱,我喜欢也是情理之中,你是不知道你二哥,那明空一个和尚,他还喜欢得紧,天天追在后边跑呢,敢跟出家人谈恋爱,这才叫惊世骇俗、胆大包天呢!
“嗯,说正经事。”裴容白亦咳了一声,正色道,“泽玉那边怎么说?”
“泽玉说他已经联系好所有言官了,在八月十五那一日一定悉数支持陛下,景王多行不义不得人心,一定不能得逞的。”乔戎玉说着,一扬下巴,问道,“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基本上没问题。”裴容白点点头,“大理寺那边也已经将景王所有的罪证都列好了,就等到时候时机一到,就立刻发布昭告天下。”
“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一举将景王拿下了?”乔松玉听着,心中也十分振奋,“那景王太横行霸道了,早该死了!”
“嗯,他跑不了的。”裴容白说着,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景王曾觊觎过乔松玉,还让江湖人士杀了江上,这些仇,他都会一个一个报的!
“现在大哥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和陛下认识的吗?”乔松玉非常好奇,他记得他大哥好像没有去过皇宫?怎么就认识小皇帝了呢?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吧。”乔戎玉捏着青色的茶盏,忽然笑着看向裴容白,“不如容白你来说一说你是怎么喜欢上松儿的?”
裴容白向来脸皮厚,略一点头:“可以啊,我嘛,那一次去郊外,看见有个少年头戴桃花,临水自照……”他说着,含情脉脉地看向乔松玉,笑意盎然道,“还一边照一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模样,就跟桃花仙变成的人似的,我一下就看呆了,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惊才绝艳、风华卓绝之人,我想,此人定然是我的夫人了。”
乔松玉“呀”的一声,红了一张俏丽的脸,美目含情地看着裴容白,未几,又反应过来似的,含羞啐道:“你、你真不要脸!”
裴容白哈哈大笑,对着乔戎玉道:“你看,我都说了我的一见钟情了,不如你也来说说你的再见倾心?”
乔戎玉立刻放下茶盏走人:“咳,时间不早了啊,我先回去了,你们夫妻慢慢聊,慢慢聊……”
裴容白和乔松玉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逼宫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逼宫(上)
八月十五清晨。
文武百官一大早都收到通知——今日要上早朝了!于是他们都纷纷穿上官服,或乘轿或徒步,到了皇宫门口,最先到的大臣发现正门口的守卫却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只好在门口等待,等到时间一长,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在大门口聚集了。
景王慕承安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阴沉着一张脸道:“定然是裴容白从中作梗,通知了文武百官前来……罢了,就让他们进去,到大殿上之后就将他们看管起来,不许他们出来,等我们的人一到,谅这群人也翻不了什么风波来。”
“是!”
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在厅堂上踱了几步,眉头紧蹙,脸上有些愁色。
站在一旁的殷千盏恭敬地问道:“王爷,您怎么一脸的不高兴?今日乃是我们的举大事的日子,那皇位已是您囊中之物,那小皇帝和裴容白也毫无抵抗之力,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今日的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慕承安说着,缓缓停下脚步,伸出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头。
“您这是多虑了。”殷千盏笑着宽慰道,“如今整个京都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等你大事一成,坐上皇位,那些个武将,也都会望风而降的。”
“但愿如此。”慕承安有一丝退缩之意,但想到自己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一切都在今日一举了,若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反而错失先机,因此终于停下脚步来,面上带着坚定道,“传本王的命令,立刻包围皇宫,包围慕千胤的寝殿!”
“是!”
所有的大臣都被赶到了上早朝的大殿上,但既没有皇帝的人来,也没有景王的人出来解释,只有景王的人守在门口,不许他们出去。
大臣们纷纷涌向一身绯衣的裴容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容白一脸凝重地走到上首,先是让众人都安静下来,随即道:“众卿!本相得到消息,就在今日,景王要逼宫谋反了!”
“什么?”
“啊?!还有这等事!”
“他果然是要谋反了!”
“那可如何是好?”
众大臣立刻议论纷纷起来,有人满脸气愤,有人惶恐不安,有人面色凝重,有人举棋不定,完全是一副众生相。
“请各位静一静!听我说!”裴容白高声叫着,等众人安静下来,又道,“其实,通知大家过来的人是我,我想让大家做个见证,见证景王是如何大逆不道谋反忤逆的!也看看哪些人是陛下的忠臣,哪些人是墙头草!”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不说话了。
裴容白就是要让那些手中有兵权的国公爷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以投靠景王,他知道人心难测,即便他们都答应过他站在皇帝这边,但难免有人私下里会有别的想法,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若要做个乱臣贼子,却是会被人看不起,他们也就需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行为是否值得了。
“众卿,若是景王真的谋反,你们会站在陛下这边,誓死捍卫陛下吗?”裴容白故意满脸凝重地问道。
“这是自然,臣等一定誓死效忠陛下!”言官们统一口径高声道。
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余大臣也纷纷开口,山呼:“臣等一定誓死效忠陛下!”
“很好,等下就看众卿的表现到底如何了。”裴容白点着头环视着底下众人,面上像是很欣慰似的。
“景王殿下到——”
长长的一声,打破了堂上的秩序,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景王慕承安穿着一身黑色的蟒袍,正缓缓从台阶上走来,他那俊美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傲然,表情自得,仿佛有什么好事如春风一般缠绕着他。
他一步一步走进大殿中来,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他望着站在最上首的裴容白,眼神阴鸷而得意:“众卿,本王一早接到陛下传召,随后面见陛下后,陛下拟下诏令,已将皇位禅让与本王!正好今日乃八月十五,是上上吉日,因此决定在今日举行禅位大典,将皇位传给本王!”
他话音一落,底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裴容白讥诮地笑了一声,道;“王爷,您说陛下禅位给你,凭证呢?”
“凭证在此,有国玺为印。”慕承安侧身一步,只见他身后的内侍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缓缓走上前来。随后转身对着众人,打开圣旨,道:
“陛下有旨,众人听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跪下去接旨,随即都看向裴容白,不知道他有什么对策。
只见裴容白仍是嘲讽的笑容:“王爷,如今陛下病重,这圣旨,你说是陛下叫人拟的,也可,你自己拟的,也无人知道……照例,每一朝皇帝临驾崩之前,或者要下诏令传位于皇子,必定需要五位机要大臣在御前侍奉,请问,可有大臣为王爷你作证啊?”
景王闻言,亦不心虚,不紧不慢地笑着道:“此事太急,又是陛下传召,未有大臣作证。”
“那这圣旨就作不得数!”裴容白面色一变,猛然冷峭尖刻,“否则就是谋反!”
“裴容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陛下的圣旨!”慕承安的脸色如雷雨前的天空,乌云滚滚风起云涌,“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敬酒罚酒,王爷若是有,尽管送上来!”裴容白亦无惧无畏。
“正是,王爷,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及时收手为好!”乔泽玉亦正义凌然道,“否则我等言官,是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的!”
“哼,你们都是死鸭子嘴硬,我看你们等下还怎么垂死挣扎!不见棺材不掉泪!”景王咬着牙啐道,转身对着外面的羽林军道,“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是!”
全副武装的羽林军立刻冲进了大殿,将刀剑架在了每一个大臣的脖子上,他们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杀气,好几个文官见了,都不自觉地瑟瑟发抖起来。
“来,本王问你们,本王的圣旨可是真的?”景王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只是那笑容狰狞而凶恶,令人不寒而栗。“但凡说得本王不满意的,就地处死!”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仿佛在寻找着先下手的目标,许多大臣纷纷低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生怕自己被问及,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又凝重,直教人感到窒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逼宫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逼宫(下)
景王的目光在众大臣只见逡巡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在乔泽玉前面的一个言官身上,他唇角带着残酷的笑意,语气含着怒意:
“徐御史,你是出了名的正直清明,不如你先来说一说,你觉得,本王的圣旨是真,是假?”
那徐御史乃是朝中出了名的耿直狷介,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怒斥道:“慕承安!你倒行逆施,指鹿为马,身为陛下的叔王,理应辅佐陛下安定江山社稷,如今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违背纲常之事,你有何面目去见先皇和孝宗!”
一番话说得景王脸上又青又白,最后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指着他对士兵道:“好,很好,你便去阴曹地府做你的忠臣吧!杀了他!”
“是!”一旁的士兵手起刀落,顿时只听一阵刀刃摩擦肌肤的声音,随即便是血溅五步,那徐御史毫不害怕地倒地死去。
只是,徐御史不怕,其他许多大臣听那一阵刀刃接触脖颈的声音却都听得头皮发麻,不仅头垂得更低,连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了。
“现在,还有不怕死的,相当忠臣的,都给本王站出来!”景王的声音不大,可是落在众人耳中,不无异于万钧天雷,他们均是浑身一震,面目悚然。
整个大殿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
乔松玉留在裴府中,却着实坐立不安,他坐了又起,起来踱步后又坐下,满心的烦躁。
“主子,您别走了吧……”小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您走得也累,小得看得也累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现在心急如焚,哪里坐得下来?”乔松玉凶恶地嗔道,“你不想看给我去烧壶热茶去,我渴了。”
“好吧。”小满正要起身进去,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他和乔松玉一齐朝门外望去——
只见一队士兵,约莫三十多人,十分粗鲁与凶恶地推搡着他们府中的门人和侍卫,正气势汹汹地往里面闯。
“你们是做什么的,无故擅闯丞相府可是大罪,你们知不知道!”管家立刻冲出来怒声质问他们道。
“小的乃是羽林军都尉王成干,陛下有令,着丞相夫人立即随我们进宫不得有误!”为首的羽林军大声说着,朝着众人亮出了皇帝的令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是什么人,陛下为何要召我进宫?”乔松玉从主厅内出去,精致的小脸上满脸冷然,“据我所知,陛下正在病中,更何况今日相爷和文武百官都上早朝去了,不至于会要召见我吧?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陛下召我入宫,定然会请内侍来,怎么会让你们羽林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