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古代架空]——BY:千金复来

作者:千金复来  录入:02-02

  剑锋森寒,顾凭几乎分辨不出那触感是冷还是痛。
  陈晏勾了勾唇,依旧是全然的不在意:“不答亦可。”
  说着,他腕一转,就要将剑锋彻底没入。
  顾凭:“殿下——”
  剑锋停住。
  顾凭伏下身,以一个最卑恭的姿势伏趴在他面前:“……请殿下赐名。”
  半晌,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长长的数息,又或者只是一瞬,他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陈晏:“叫什么?”
  顾凭:“单名一个凭字。顾凭。”
  陈晏随口道:“那便叫阿凭吧。”
  阿凭,这称呼唤起来仿佛亲昵,但就像是上位者唤一个奴仆。
  顾凭默了默,又俯身拜下:“谢殿下。”


第2章
  顾凭一觉睡到第二天。
  他刚起来,就听见仆从通报:“赵大人来了。”
  顾凭走出去,看见赵长起坐在前厅,正在慢慢地喝茶。
  见他来了,这人阴阳怪气地道:“顾凭,殿下出去夏狩的这些日子,你睡得好吗,睡得着吗?——我告诉你,我可睡不着!”
  顾凭看他眼下那一片青黑,想笑。
  赵长起怒道:“你跟殿下闹什么别扭?你倒好,把他气走了,自己呆在府里每日招猫逗狗,结果全让我们这些跟随殿下一同去夏狩的人替你担惊受怕。”
  他一想到夏狩时陈晏每天那个煞气逼人的状态,就头皮发麻。
  要不是因为路途遥远,以及他本人太怂,赵长起都想要把顾凭给偷过去,让这个人自己做的孽自己担着。
  顾凭听着他的控诉,看着这人一脸萎靡不振的神色,显然是被折腾得不轻。
  他自我感觉不应该笑,可惜忍不住。
  赵长起被他笑得差点没砸杯子,忍了忍才道:“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把殿下气成这样?”
  顾凭:“没干什么。”
  无非是陈晏想要把他带到身边一同去夏狩,而他不愿意。
  这些年,除了陈晏身边极其亲近的信臣,无人知道他在陈晏身边的身份。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幕僚,甚至更多人都当他亦臣亦仆,是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色。
  因为他从未在陈晏身边,以一个极其亲近的姿态出现过。
  恰恰相反,每当陈晏外出或者与人交游时,他都是能避则避,有多远躲多远。
  这种回避的态度,他不知道陈晏之前有没有发觉。以陈晏的敏锐,如果看进眼里那肯定是能看出来的,但估计就算意识到了,也不会怎么在意。只是这次夏狩,陈晏提出要他随行,而他拒绝了,令这个人感到忤逆,所以才会这么作怒。
  赵长起不信:“没干什么?”
  顾凭不想说这些,于是一扬眉,斜眸瞥着赵长起:“赵大人最近很闲?”
  “你以为我乐意问。”赵长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顾凭,你心里最好有些分寸。你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只要殿下乐意纵着,那就不是事儿。但如果真触怒了殿下,你最好想想自己有几条命,够不够他杀的。”
  顾凭知道,赵长起这话不是玩笑。
  当年,几路诸侯争夺天下,陈晏的父亲之所以最后能登大宝,几支最强劲的敌手都是靠陈晏给他扫平的。而陈晏一出生就被立为世子,后来他爹升级成皇帝,他又晋升为最受倚重的秦王。这个人,自幼便是凌驾于万人之上,后来又经刀山火海的淬炼,心肠不说锻得削铁如泥,也差不了多少。
  顾凭想,在他眼里,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是不能杀的。
  他笑了笑,对赵长起道:“多谢赵大人提点。”
  日光从窗外筛进来,落在他懒洋洋勾起的眼角上,随着那狭长的弧度一弯,碎漏在眼底。分明是极寻常的一瞥,却叫人无端生出惊心动魄之感。
  赵长起一言难尽地道:“……你怎么越长越妖了。”
  他忽然想到,若顾凭是女子,恐怕早就入了陈晏的后院。以陈晏对他的宠爱,估计这时候连孩子都扑腾出好几个了。日后若陈晏登基,他怎么说也能当个宠妃贵妃当当。如果又有子嗣傍身,那这辈子的泼天富贵是没跑了。
  可他偏偏是男子。
  男子,又是以这样的身份待在陈晏身边。
  除了“佞幸之流”,赵长起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词能安在顾凭头上。
  如果有一日,陈晏还厌弃了他……
  他看着顾凭,不能不为这个人的前途感到忧虑,但是该忧虑的对象自己倒是十分心大,喝口茶,吃颗葡萄,再捻一块点心啃两口,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赵长起低声道:“我是为了你好。殿下这种人,向来是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他也不需要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因为,无论他废了多少个,弃了多少个,杀了多少个,照样会有数不清的新鲜的人,各式各样的,前仆后继出现在他面前,匍匐在地,供他随挑随拣。
  顾凭在啃点心的间隙,朝赵长起拱了拱手:“受教,受教。”
  这样不走心的敷衍,终于成功地把赵长起气走了。
  陈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凭斜靠在坐塌上,眼闭着,散开的墨发顺着脊背披流下来,像一只团在日光下睡着了的小狐狸。
  嘴角还沾着一点糕点的细渣。
  陈晏眉头一拧,走过去,俯下身,用手帕把那些点心渣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并不重,但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动作跟轻柔一点不沾边。刚擦了第二下,顾凭就醒了。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殿下。”
  陈晏把手帕扔在桌上,冷道:“这些人若是不会伺候,索性都换了。”
  周围伺候的奴婢立马都跪下了,战战兢兢伏了一地。
  秦王府里御下的规矩极严,这些奴仆虽然恐惧得瑟瑟发抖,但陈晏未发问,他们便不敢开口分辩,紧紧地贴伏在地上。
  顾凭打了个哈欠:“别,是我没让他们上来。”
  陈晏知道,顾凭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连沐浴更衣也多半会把奴婢给打发出去。如今世道以富贵为荣,越是仆婢如云,越能显示其贵重。顾凭这样的,属实有些异类。
  但陈晏心底也并不喜欢除他之外,还有人能用手碰到顾凭,即使那些只是下人。
  所以在这事上,他就随了顾凭的性子。
  陈晏淡道:“太不像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神色不再像刚才那样要发作人的样子。
  顾凭笑眯眯地冲那些跪着的仆从挥了挥手:“行了,都下去吧。”
  待那些人都下去了,悄无声息地阖上门,陈晏长臂一展,把顾凭拢进怀里。
  他常年军旅,这一身肌肉的水准练得相当高。并不是那种徒有其表软绵绵的花架子,也不是硬得硌人,而是在流畅的起伏里带着点微微的弹性,靠上去,确实是比抱着一床被子舒服。
  顾凭伸出手,勾住陈晏的发梢,有一搭没一搭地缠在手指上。
  忽然听见陈晏说:“三日后郑绥府上有宴,你随孤同去。”
  顾凭一顿。
  心里说不上是一咯噔,还是一声叹息:
  果然如此。
  拒绝与陈晏一同夏狩的事,果然还没翻篇。
  想想也是,如果陈晏会因为他不愿,就真的容许他一直避下去,那就不是陈晏了。
  这个人,是由不得别人说不的。
  顾凭低着头,但是他能感觉到陈晏垂下眼,在慢慢地打量他。
  他想了想,还是应道:“是。”
  一次忤逆也就算了,他倒也不是真的嫌命长,非要去试探陈晏的底线。
  顾凭道:“郑绥……听说皇上有意将郑绥的长女定给豫王做皇子妃。”
  当年军阀割据,混战天下,除了最强盛的那几支,还有些势力比较保守,拥兵据守在本地。后来陈晏的父亲横扫诸侯,这些势力七七八八都望风而归了。并州郑氏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天下始定,皇帝为了安抚,也是为了固稳,开始着手让皇家与这些氏族联姻。
  郑绥三十多岁,是并州郑氏如今这一代中流砥柱的人物,当初又一力促成受降。皇帝选他做第一个结亲的氏族对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有帝王推波,最近郑氏一族在权贵场上也是炙手可热。郑绥办个宴会,连陈晏也会露面。
  但是把郑绥的女儿指给豫王,这个信号对于追随陈晏的一党来说,却并不是那么让人轻松。
  太子之位尚空悬。
  陈晏的妻位,也尚空悬。
  而陛下的第一次指婚,却要指给陈晏的弟弟豫王。
  谁都知道,这一纸婚书一下,并州郑氏,从此就会成为豫王的助力了。
  赵长起和一众秦王属官最近为这事烦得不行。顾凭知道这件事,就是因为赵长起没憋住,来找他吐了几次槽。
  他正要问问陈晏有什么打算,突然感到陈晏的一只手缓缓抬起他的下颚。
  陈晏淡声道:“顾凭,你如此不愿意与孤一同露面,是为什么?”
  顾凭张了张嘴:……怎么又绕到这儿了。
  他要说话,却被陈晏止住:“孤来猜一猜。”
  陈晏道:“就这么不想被人得知与孤的关系么。”
  他的声音很低柔。或许因为从小的教养,陈晏的仪态总是端凝的,而他说话的语气,无论什么时候也大都柔和,少有什么激烈的波动。只是现在,这温柔的口气听得顾凭直掉渣。
  陈晏看着顾凭的眼睛,冷笑:“怎么,觉得孤不会知道?”
  从小到大,追逐倾慕他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谁不是以得他青眼为荣?唯独这个顾凭,似乎他的宠爱,在他眼里,很见不得人啊!
  陈晏捏紧了他的下巴。
  他手劲一重,顾凭嘶了一声。陈晏立刻松开手,但是看着顾凭,脸色又冷了下去:“三日之后,郑府之宴,孤等着你。”


第3章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午后,有人捧来衣饰。
  这身衣袍极其华贵,沉黑如墨玉,在日光折射下,无数暗纹隐隐游动,甚至能看到色彩细微的变幻。
  顾凭一看就知道,这是陈晏的口味。这人平时穿衣服就是这么个调调。
  也就是说,晚上郑绥的宴会……
  他要穿着陈晏的同款,和陈晏一同露面。
  顾凭想,陈晏真是铁了心要把他的存在昭告天下了。
  他站起身,展开手臂,任由侍女给他换上。
  这件衣服,如果穿在陈晏的身上,那就是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想要拜倒的赫赫威仪。但是顾凭的气质冲淡了这份孤华。华服加身,他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就像一点也不在意。让他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超然的……风流。
  伺候他换衣的侍女低下眼,根本不敢多看。
  她,还有那些被分配来伺候顾凭起居的人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身家性命都握在秦王手中,她们根本不会被允许出现在这个人面前。
  黄昏时分,要去赴宴了。
  顾凭上了马车,就看见陈晏已经坐在里面。
  陈晏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他进来,狭长的眸子睁开,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扫了一遍,又重新闭上,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尚可见人。”
  尚可?
  你知道这一路过来多少人盯着我看吗?
  顾凭扯了扯嘴角:“殿下,臣这样打扮,是否过于夸张了。”
  他自称“臣”。
  这是在向陈晏表示,虽然他让步了,妥协了,同意跟着他一起去赴宴了,但那是以幕僚的身份。他示人的形象,顶多是由“秦王府一个混饭吃的”幕僚,变成了“一个颇受秦王宠幸的”幕僚。
  至于其他的,他可并未打算承认。
  陈晏笑了:“阿凭,是否是孤以前太纵着你了,所以令你以为,可以同孤阳奉阴违,讨价还价?”
  他虽然是带着笑说的,但话中的含义,却冷得让人心一抖。
  顾凭立刻道:“臣不敢。”
  他怎么忘了,跟陈晏是不能讲条件的。
  或许……也不是忘了。只是被逼到这种地步,明知不可,也只能一试。
  顾凭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闭上眼养神。
  他和陈晏这样的打扮一同赴宴,陈晏又是这样的态度,可以想见,一会儿郑绥的府上肯定是有大热闹可看。
  顾凭并不讨厌热闹。只要那热闹不是他的。
  秦王陈晏素有不近美色之名。多少人想给他送美人,最后都铩羽而归。现在偏偏有了个他出现在陈晏的身边。
  今晚之后,会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
  一想到随之而来的那些风波,手段,算计,顾凭就觉得,他还是抓紧时间先休息一会儿吧。
  马车缓缓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来。
  外面人声如鼎沸,想来并州郑氏最近真是风头大盛,府门前就这么车水马龙。
  顾凭突然听见陈晏开口:“阿凭。”
  他应道:“殿下。”
  陈晏道:“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为何不愿意被人得知与孤的关系?”
  顾凭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陈晏说最后一次,那就真是最后一次。
  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只在此一着。
  半晌,顾凭轻声道:“臣……我,并无自保之力。”
  他的声音有些哑,听得陈晏不自觉心软了一下。其实刚才看着顾凭坐在马车上,面无表情,淡淡地闭着眼的时候,他就心软了。或者更早一些,当他说完要带着顾凭去郑绥府上赴宴,看见顾凭那双微微张大,仿佛怔住的眼睛,那时候,他就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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