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古代架空]——BY:千金复来

作者:千金复来  录入:02-02

  黄昏时分,他们坐上马车返回颖安城。
  顾凭靠在车厢上,想要眯一会儿。刚闭上眼,便被陈晏揽过来,让他的头枕靠在他身上。
  陈晏:“困了?睡一会儿。”
  顾凭闭起眼睛,意识逐渐像沉入了水中。恍惚间,他感到似乎有一只手轻轻地抚过他的发丝,听见低低哼起的一句调子。
  那仿佛是石台上的男女唱过的歌谣。
  但是,这轻若不闻的一句,在他的意识里倏忽闪过,是实是幻,是梦是真,还来不及分清,便已散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


第39章
  三日之后,顾凭率军进驻龙风镇。
  消息报到东洲军的时候,郑旸正在军帐中议事。
  帐下,那传讯使又道:“顾凭还说了,等晚些时候,他会亲自前来拜谢少将军。”
  拜谢?
  郑旸扯了扯唇,淡淡道:“下去吧。”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帐中的众人。
  实际上,东洲军营寨已安,进攻之势已成,只是关于具体该如何进兵,幕僚们议了又议,也始终拿不出一个能令郑旸满意的章程。
  几个幕僚围在地图前,眉毛紧紧地拧着。
  一人道:“少将军,南疆王之所以令伏迎镇守吞银谷,便是因为此人勇猛非常,据说他曾一拳击碎过一个人的颅骨。他手下的那批士卒,也是各个都甚勇,吞银部的实力确实是不可小觑。”
  “我们的人查到,伏迎应当是给他所部的人都服了秘蛊。那蛊能令人气力大增,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儿,也能轻松掰断砖瓦。”
  郑旸道:“这蛊可有什么弱点?”
  一人迟疑道:“据说服用的人心肺较之常人会弱一些,也就是更容易觉得疲惫。但即便是这样,一般人在他们手下,也根本撑不到能耗尽他们气力的时候。”
  郑旸沉默不语,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几案。
  他忽然道:“带上一日的干粮,然后率军渡水吧。”
  这声音很清彻,也很冷静。众人静了一瞬。
  他们都是老于兵法的人,自然听懂了郑旸的意思。
  一人道:“少将军的意思,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说实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虽然从来都是被人视为奇略,备受世人推崇,但真要打起仗来,这种一开始便把自己这边给置之死地的,从来就不是行军布阵的首选。毕竟人人知道,留得青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翻盘的机会。这种鱼死网破,以死地逼出生机的招数,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胜了固然是好,但是古今战事,更多的却是用了这招,但却惨败了的例子啊!
  一个幕僚低声道:“少将军,此举太冒险了。”
  在郑旸面前,他纵使满心疑虑,但说出口的也就是这么短短一句。
  毕竟他也知道,这个时机,是东洲军出战最好的时机。大军初至,士气正盛,趁这个时候以绝境激发出将士们的血勇之气,这般放手一搏,还有一举破敌的可能。如果等这股气散了,再想要激发就不容易了,那才真是连背水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权衡来权衡去,他还真不能劝说郑旸放弃这个计划。
  确实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众人沉默着,郑旸也不出声催促。
  终于,一个跟在郑旸身边很久,在众谋士中也颇受尊敬的人站了出来,他低沉道:“兵行险着,这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道理。”
  这是表示支持郑旸的计划了。
  又一个人也站了出来,厉声道:“愿遵少将军命。只要能夺了吞银,某虽死亦不惜!”
  众人纷纷抱拳,齐声道:“愿遵少将军命!”
  郑旸仍是垂着眸,那双素来就很冷静的眼,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半晌的沉默,一个人轻声问:“将军可要下令?”
  只要郑旸下了命令,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去着手准备了。
  但郑旸淡淡道:“再等一等。”
  等什么?
  众人疑惑地互相交换着视线,都是一头雾水。
  郑旸却没有解释,只道:“你们先下去吧。”
  遣散了众将和谋臣,他走回自己的帐子。
  银白的月色下,隐隐可以听见吞银江的波涛声,那浪涛无休止地拍着崖岸,拍上去,粉碎,再拍上去,再粉碎。无垠夜幕下,那浪涛席卷而过,锵劲如有兵戈之声。
  郑旸抽出剑,慢慢地擦拭。
  这把剑自他少年起,便随着他征战沙场,已经养得极好了,只需要稍加擦拭即可。但他还是擦得很认真。这些年,他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心思有浮动的时候,就擦一擦剑。这来回盘擦的动作,是很能助人静气的。
  他要等的人是顾凭。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以东洲军的全力拖住伏迎的吞银部,直拖到他们疲乏力竭,然后破之。
  ——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但他下意识觉得,顾凭应当会有想法。
  只是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可笑。
  当下的情势,顾凭就算想助他,多半也就是拿出那二千兵马。
  但是,就算顾凭愿意出兵,那两千十八寨的残寇,他也未必会用。
  背水一战,除了胜在以死求生的策略,要真想用出它,重要的还是将与士的连系。
  那是一个将军,自信对士兵有着完全的掌控,自信令他们进,他们就会进,令他们退,他们就会退,令他们拼死,他们就会拼死——若是没有这份掌控,使出这一策就是在自取灭亡。
  如果他用了顾凭那两千兵马,危急关头,那群人眼看生路已绝,突然哗变,那就会直接动摇东洲军的军心!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等着顾凭。
  忽然,一个人报道:“少将军,顾凭求见!”
  刃面上倒映着郑旸低垂的长睫,他那双冷冽的眸子仿佛是与剑身同质。
  郑旸淡淡道:“让他进来。”
  顾凭走了进来。
  郑旸:“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他仍低头擦着剑,眼抬也不抬:“拜谢的事就不必说了。这般夤夜赶来,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顾凭:“少将军是打算率军西渡,背水一战?”他直接道,“虽然不知能否奏效,但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
  毕竟,一旦夺取吞银谷,芒川和奇粟这两大要地就是囊中之物。
  即便是冒险,那也值得一试!
  顾凭低声道:“我手下的两千人里,有一千五百人都是生于南疆本土。如果令他们假扮成吞银部的兵卒,未必不能以假乱真。”
  郑旸:“继续。”
  顾凭道:“我想,趁夜带着他们埋伏在吞银谷外。到时候,少将军的人与伏迎的大部队交战,我带人从后方潜入,混进他们的队伍里,或许能够乱了他的大本营!”
  郑旸抬起眼,定定地注视着他。
  片刻,他沉声道:“准了!”
  顾凭:“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明日一早。”
  “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顾凭走到帐口,忽然听见郑旸道:“你这一功,我会上禀给陛下。”
  哎,恐怕也就是今晚,郑旸愿意替他表功。等到明日,应该会想提剑杀了他吧。
  顾凭微微一笑,道:“多谢少将军。”
  他快马驰回龙风镇。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下了一封密信。然后他唤来一个护卫。
  这个护卫,是他带兵离开颖安城之前,陈晏放在他身边的人。
  他将密信封好,交给那个护卫,低声道:“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颖安。”
  那护卫有些迟疑:“大人,殿下给我的命令是贴身护卫您的安全。”
  若是平时,遇到这种紧急的任务,他去也就去了。但眼下顾凭马上就要点兵开拔,去吞银江对岸埋伏了。这种时候,他是真的不敢擅离职守。
  顾凭盯着他:“一旦郑旸取了吞银谷,芒川和奇粟两地对他而言就如在掌中……那样的话,冠甲军在南疆会处处受人制肘。”
  护卫顿了顿,重重一叩:“请大人千万顾及自身安危,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当以性命为重!”
  说罢,他接过密信,迅速离开了。
  东洲军的营帐内,郑旸令人唤来诸将。
  “鲁巍。”
  “末将在!”
  “明日一早,随我率主力渡江,与吞银部主力决战。记住,要且战且退,直退到吞银江西岸。”
  “末将遵命!”
  “扈广平。”
  “末将在!”
  “你率三千兵马趁夜渡江,埋伏在横沙口。见到我军退却时,需按兵不动,直待吞银部全军通过横沙口后再行攻击,与我主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是!”
  “单驰,彭振羽。”
  二人齐声道:“在!”
  “你们各率一千兵马埋伏在阳石坡和黑桥集。待前后夹击之势成,你们从敌军两翼进攻。”
  “遵命!”
  众人听明白了,这是要从东西南北四面同时进攻吞银部,逼他们分兵以对。就算他们单兵的气力再强,分而抗之,且以背水激起东洲军将士血气,这不是没有胜算!
  郑旸站起身,寒剑出鞘,朝案角狠狠一斩!
  他冷声道:“明日,若有一人敢退入吞银江中,杀。兵退一步,杀兵!将退一步,杀将!听明白了吗?”
  “明白!”
  第二日。
  郑旸率军渡河,伏迎率吞银部应敌。
  被秘蛊改造过的身体,一个成年人在他们面前也如同小儿。南疆兵猛扑上去,果然将东洲军冲得节节败退。眼看那些人就要被逼入吞银江,忽然,他们后方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这一下,吞银部的攻势一滞,兵卒开始混乱起来。
  伏迎连忙整顿军队。正当他刚刚收拾住了骚动,突然之间,两翼又传来杀声。
  四面八方,好像突然都是敌人,而且原本被逼到吞银河岸的那一支兵马,不知为何,战力忽然高涨,竟像是拼死也要杀回上来。
  吞银部再强的战力,此刻左支右绌,竟也隐隐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个人靠近伏迎身侧,道:“部主,我们的兵恐怕拖不了太久了。”
  伏迎瞪着眼,向四周看过去。
  果然,不少南疆兵那胸腔的起伏都越来越大,呼吸声也越发沉重,这都是他们即将力竭的征兆。那秘蛊固然有奇效,但这种奇效的作用是一力降十会,越是拖着,于他们就越是不利。
  可是,就这样败给这支阴险狡猾的军队,他实在不甘心!
  “部主!”见他脸上肌肉狰狞,眼中现出虎狼般的恨意,那将领再次劝道:“现在退回大营,待整顿之后再出兵,踏平他们的营寨,照样可以报仇!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就退不了了!”
  伏迎狠狠一咬牙,厉声道:“退——”
  这个退字刚一说出来,忽然,他听见全军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嘶声吼叫:“烟!那烟!着火了!着火了!”
  什么着火?
  伏迎疑惑地回过头,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望去,然后,他目眦欲裂!
  吞银谷的营帐中,不知何时燃起了烈火,那昏黑蔽日的浓烟冲天而起,如同从天而降的兽爪,向四方滚滚而溢!
  是谁,是谁进了他的营寨,是谁纵了这把大火!
  吞银部的士卒们都乱了,全乱了。若是他们气力尚足的时候,此时未必不能杀回大营;就算如今气力将竭,若是鼓起最后一股劲,由主帅领着突围,或许还可以逃去临近的部寨求援。
  但是那一把大火,烧干了他们所有人的理智。
  吞银谷不止是他们的营寨,他们中的许多人便是在那里长大的,他们的父母亲族也都在里面!
  短暂的沉寂后,吞银部忽然陷入了近乎狂乱的拼杀。
  但是,所有东洲军都知道,这种狂乱意味着什么。
  ——贼将破!
  那声嘶力竭的喊杀声,直令吞银江岸的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
  约两刻钟后,郑旸踏入了吞银谷。
  他略略扫了一眼四周,便扯了扯唇角。
  与他想得差不多,顾凭并未真的纵火烧寨,他只是做了几处布置,造出仿佛满寨浓烟的效果。
  一个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顾司丞说,吞银谷在密林之中,一旦火势蔓延,那后果便是不可预料的。是以,这把火他还真是不敢放。不过,起几柱浓烟,再令人呼喊营造出大火烧营之势,或许能助少将军一臂之力。”
  郑旸淡淡一笑:“顾凭呢?”
  那人摇摇头:“不知往何处去了。”
  郑旸也不再问,他叫来两个将领,吩咐道:“吞银一破,芒川和奇粟便是唾手可得。你二人速速带人去取。此事迟则生变,要快。”
  二人齐声应下。
  芒川和奇粟虽然是要地,但是所有的险关都集中在吞银谷。南疆王大约自己也知道,这两地便是守也无险可守,所以将绝大部分的力量都放在了吞银。
  以东洲军之能,郑旸并不担心会攻克不下。
  半日后,探马匆匆回来报道:“少将军,芒川和奇粟被……被冠甲军给得了!”
  郑旸猛地站起来:“什么?”
  探马不顾浑身尘土,翻身下马跪倒:“我们的人在半道上便碰到了芒川与奇粟的守军,交战之后将他们拿下,这才盘问出来。原来是今日一早,有人扮成吞银部的士卒去向他们求援。这两地也知道吞银部不可有失,所以派守兵前来增援,结果在半道与我们遇上……扈将军和单将军一听便知不对,连忙驰马赶去芒川奇粟。然后就见这两地——已经驻满了冠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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