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古代架空]——BY:千金复来

作者:千金复来  录入:02-02

  当年孟后被废,陈晏又陷在尧昌前线。征讨葛博一战,是本朝立国时最为艰难的一场战役,逼得皇帝险些就要同葛博划地而治。那时候的陈晏,还没有成就后来的百战之名,当时,谁又知道他能不能胜,甚至连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确定。
  这个档口,朝中那些臣子,是不会有几个人会选择站在陈晏身后,替他为孟家周旋的。
  他问:“孟家出事的时候,殿下在朝中有人吗?”
  陈晏淡淡道:“我的势力,是从母后失势和孟家大变之后才开始用心经营的,在那之前,我的心腹大都是军中的人,都随我四处征战了,朝堂上并未结交什么臣子。就算有,那些人也不是身居高位,在这种事上,他们能发挥的作用也有限。”
  见顾凭还在盯着他,陈晏以为他是感兴趣。
  他继续道:“刚从尧昌回来时,我知道孟家的事,就令人查了一番。但那时候,我在朝中可用的人手并不多。虽然查了几次,但都不能深入。直到几年后我手中的势力成型,才再令人重查,将搜查来的资料合至一处,就是现在交到你手中的这一份。”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顾凭还没有到他身边。只知道大概,但对其中的细节并不清楚。
  陈晏见他听得出神,就多说了点。
  顾凭垂下眼睫。
  他想,孟家举族被诛,孟后身死,宫中以豫王生母卞贵妃为尊。豫王聪颖仁孝的名声,似乎就是在那时渐渐流传开的。关于陈晏狠戾无情的种种传闻,也是自那之后愈演愈烈的。
  虽然陈晏不说,顾凭也能想到,那些日子,他应当并不好过。
  莫名的,顾凭心底忽然一软。
  他伸出手,勾住陈晏的一缕发,在指尖绕了绕,轻轻一拉。
  陈晏眉头一皱,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展臂将顾凭揽过来:“你要是想玩,坐近一点。”
  说着,他随手将披垂下来的头发拨到顾凭手边。
  幽黑的长发如瀑披落下,顾凭张开手,慢慢拢起那柔凉的发丝,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个会儿,他忽然道:“殿下,你十五六岁时是什么样子?”
  陈晏随意道:“与如今并无什么差别。”
  说完,他看向顾凭:“你呢?”
  顾凭诚实地说:“我与如今差别还挺大的。”
  陈晏瞥了他一眼,“你那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
  顾凭想了一会儿,唇角含着一缕笑,道:“没有什么不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个答案,陈晏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气闷。
  或许因为顾凭嘴角的那丝浅笑,或许是因为顾凭想得认真,回答的样子,也太认真了吧。认真得让人根本不会怀疑,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是么。”陈晏缓声问:“跟现在比呢?”
  顾凭瞟了他一眼。
  人有时候就是要面对选择,要么善意地说点别人想听的,要么坚持本心,但缺德。
  他没有一丝丝的迟疑:“不好说。”
  陈晏眸子更沉了:“不好说?”
  顾凭伸出手,懒洋洋地揽住他的腰,靠在陈晏身上,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真的,他也不知道,明明穿过来之前的日子,比起穿来之后,真的是没有哪一点不好,但是他刚才望着陈晏,竟然会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若是他早几年过来,那也挺好的。
  起码,那个十五六岁的陈晏,不必过得那么艰难,那么孤寂。
  顾凭喃喃道:“……真是美色惑人。”
  这句话,他说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当场,陈晏的牙就咬紧了:“顾凭,你若是再对着孤左一句美色,右一句美色——”
  若是其他任何人敢对他放这种厥词,那个人的舌头就别想要了。他堂堂秦王,被顾凭说得像是个以色侍人的——这也就罢了,主要是这种话听得多了,他在内心深处竟然还真的生出了一丝怀疑:难道顾凭愿意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张脸?
  顾凭端详了他一会儿,一下揽住陈晏的脖颈,笑吟吟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陈晏怔住了。
  这话的下一句,便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他还从没有在顾凭口中,听到过这种直白诉情的词句。
  即使,是用这么一种玩笑的口气。
  日光打进窗内,染上陈晏浓墨重彩的五官,将他如刻的轮廓勾出了一道淡淡的金边。
  他垂着眼,定定地注视着顾凭,半晌,低声道:“……那些话,你若是想说,声音需低些,也不可当着外人。知道么。”
  这时,外面的护卫禀告道:“顾大人,有人求见。”
  顾凭随着护卫走到耳房。房内站着一个女子,见顾凭进来,她抬手取下纱帽。
  是孟三娘。
  这些日子翻阅孟家旧案的资料,里面也有存一些关于孟兰君孟三小姐的事。据说她当年在闺中时就才名卓著,极擅书画,被丹青大手评为有林下散朗之气。她的一双眸子极为明亮,但神态之间,似乎总是带着一分挥之不去的冰冷。
  顾凭微一颔首:“孟姑娘。”
  当时在萧兰坊遇到王显明后,顾凭就给余青戎写了封信,让他转告孟三娘,王显明已经入网,她若是想亲手查清当年孟氏一族谋逆案的真相,就请过来。然后顾凭从埋在暗处的人里拨出两个,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去颖安。孟三娘若是肯来,就由他们护送着过来。
  本来他想着,这一来一去,只怕要花十数天的功夫,不想只过了五日,孟三娘便到了。
  汀兰园开宴那日,一辆马车徐徐驶出客栈。
  马车驶过池陵闹市的街道,顾凭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半眯着眼靠在车厢上。
  他身后是作侍女打扮的孟三娘。
  顾凭:“王显明应当已经调查到我的身份只是一个茶商,这场宴会,就是他准备动手了。”
  为了让王显明,还有这个庄园的主人,池陵一带的地头蛇余家能毫无顾忌地对他下手,他还贴心的连护卫也没带几个。
  孟三娘道:“我明白。”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很多,汀兰园门口车如流水。
  也是,如果人不够多的话,那么让顾凭从宴会上失踪就挺显眼了;但是人这么多,有个把人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那基本上是很难被发觉的。
  顾凭一下车,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这人身材精瘦,面孔黝黑,对上他时,双眼精光闪动:“这位便是顾安郎君吧,快请,快请。我家大郎仰慕郎君风采,特地让我于此处候着。”
  他一路说笑着,一路将顾凭引进园内。
  走着走着,顾凭发现,他们离宴会中那些客人聚集谈笑的地方越来越远了。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这仆从并不想让他与宴会上的其他人有什么交集。
  那仆从像是也察觉到了,解释道:“我家大郎不喜热闹,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郎君勿怪。”
  其实,这个余大郎的院子离得并不太远。刚好是既不会令宴会上的人能注意到此处的动静,又不至于真离得太远,太过僻静,而使得顾凭这样第一次来的人起了疑心。
  顾凭轻轻一笑:“不会。我也并不是个喜爱热闹的。”
  他这一笑,令那个仆人怔了怔,心想:这样的容色,怪不得那个王大人怎么也要把他给弄到手里了。
  他朝一树垂柳下指了指:“顾家郎君,那位便是我家大郎。”
  顾凭看了过去。
  那余家大郎生得白净清瘦,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透着几分文弱。这种读书人模样,又清秀,身子骨又不太硬朗的青年。从来都是最不会引起人的戒备的。
  但顾凭一眼就注意到,他虽然在笑,但那双眼太黑,太冷,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这是毒蛇昂着脖子,注视着猎物的眼神!
  见他过来,余大郎温声赞道:“兄台当真是骨清神秀,风度罕有人及。”
  顾凭微微一笑,和他随意聊了起来。
  说真的,这余大郎虽然生得一副文弱秀才的样子,但是谈话间却显得颇有见识。顾凭假扮的身份是个茶商,他就有意提起江淮茶庄,和近十几年才兴起的湘州一带的茶业。如果真是一个刚从外地过来,在池陵全无倚靠,又有意在此地打开产业的客商,那多半是会把这个余大郎当成贵人的。
  余大郎看着顾凭的反应,双眼一眯,掩去一丝狠辣的得色。
  正在这时,他看见一个幕僚从顾凭身后走了过来。
  这人生得形貌粗壮,很不起眼,但他们却知道,这个人是王显明的心腹,极受信任。在余大郎和他父亲大量珍宝的笼络下,才开始渐渐跟他们走得近了。
  这人过来,肯定是有事要交代他。
  想到这里,余大郎掩住口唇咳嗽了几声。
  他的外表看上去颇有几分孱弱,也是因为这个外表,他轻轻松松就能将自己伪装得秀致无害。也让很多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到死也不想不到竟会是他下的手。
  还没等余大郎说话,顾凭就很是善解人意地道:“余兄身体不适,不如先回房休息吧。”
  余大郎:“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暂去歇一歇。中午开宴的时候,顾兄便到我房中一同用膳吧。”
  顾凭笑道:“好。”
  见顾凭走出了院子,余大郎朝那个中年男子一礼:“董先生请。”
  董敬瞥了一眼顾凭的背影,压低声音:“这个人,我家大人一见之后便颇为挂怀,你若是有办法将他扣在手里,大人说了,此事若成,可令你们余家在河道事务中也插上一只手!”
  河道的生意,余家眼馋许久了,但是那早已经被汝州另几个势力极大的家族给垄断了,哪怕他们想了各种法子疏通,到现在,还是没能从那已经结好的利益网中寻找到插入的机会。
  余大郎细长的眼闪了闪,压低声音:“今日午膳时,我就会动手。必不让大人失望。”


第59章
  顾凭走出去老远后,在一处垂柳荫下停了下来。
  他问道:“怎么了?”
  孟三娘抬起眼,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实际上,她真没觉得自己表现出了什么异常,最多就是在看见那个幕僚的时候,目光微微顿了那么一下。因为那个时候,她总觉得此人似乎曾在哪儿见过,但一时也没想出是谁。就是这么片刻的停顿,竟然就被顾凭发觉了。
  她低声道:“刚才过来的那个幕僚,我以前……似乎在祖父身边看见过他。”
  顾凭:“他曾跟在你祖父身边做事?”
  孟三娘皱了皱眉:“看着眼熟,但也不能确定。我之间多在内院,祖父在外院那些的人事,我都是很少接触的。这个人我便是真的见过,多半也只是偶然碰到。只是因为我那时喜欢书画,对人物的身形面孔总是下意识地多观察了一些,才会对他有点印象。”
  顾凭点了点头。
  刚才他就留意到,那个幕僚在看到孟三娘时,目光是毫无波动地一扫而过。显然根本没有认出来她。反而暗暗地朝他多看了几眼。
  ……这个人,应该也是知道今日宴会,余家要对他下手的。
  要么他是余家养的幕僚,要么是王显明身边的人。但是看到余大郎对上他时,那隐隐透出着恭敬的表现,顾凭想,他多半是王显明身边颇有地位的亲信。
  沉思到这里,顾凭忽然开口:“都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但四下无人影,这话也明显不是对孟三娘说的。
  就在孟三娘有点疑惑的时候,她看见左前方一棵高大茂盛的榕树上,似乎有一簇枝叶动了动。
  她顿了顿:“……你在这园子里埋伏了人?”
  “嗯。等会儿动手的时候,会有人盯住那个幕僚的。”顾凭笑道,“余家今日的宴会太热闹了,人多杂乱,既然消失个把人不会引人注意,那我让人不显眼地混进来,也不是难事。”
  说话间,那个余大郎的仆人赶了过来,他小心地朝顾凭看了一眼,赔笑道:“我家大郎生怕下面的人招待不周,特意吩咐我陪着郎君四处逛逛。”
  这是想把他盯紧在眼皮底下吧。
  顾凭笑道:“好。”
  快到午膳时分,这仆从将顾凭带回了余大郎的庭院。
  汀兰园不愧为享誉整个池陵,院子和楼阁从外面看颇为简朴,但是里面却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毫奢。层层纱幔垂地,令透进屋内的光都带着几分昏昏然。顾凭走进屋内,在席上坐了下来。
  余大郎含笑道:“今日与顾兄一见,真是一见如故。顾兄方才说想在夏川大街上找一家铺面,此事就交由我吧。”他一边说,一边给顾凭斟了杯酒。
  以他的身份亲自斟酒,就意味着这酒是一定要喝下去的。
  顾凭含笑端起酒盏:“有劳余兄费心。”
  余大郎用茶盏与他轻轻一碰,很有些歉意地道:“我近日咳疾犯了,今日就先以茶代酒。”
  顾凭弯了弯眼,慢慢地饮尽了酒水。
  余大郎本来一喜,但是看着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有些慌。
  或许是顾凭的动作太随意,或许是他的神态,太过于气定神闲。要知道,他刚才承诺给顾凭的,是帮他在夏川大街上弄到几间合适的铺面。这可是池陵最大的一个市集,就是一般的权贵,也很难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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